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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到的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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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接过文件,觉得这轻薄的几张纸比巨石还沉。“你为什么这样做?我没说要离婚——”
他伸手抵住她的唇。“没关系的,不必为了道义葬送你一辈子的幸福,勉强自己留在我身边。我没你想像中那么小气,不会跟你计较这些。”
她怔傻地望他。“你真的要……离婚?”
他回她微笑,那微笑,温柔中藏着点点哀伤,令她心痛。“我累了,我想你也是。所以不要再怨我了,我禁不起。”
“意飞……”她想说什么,他却对她摇摇头。
“这几天我先搬去饭店去,你慢慢整理行李吧,要搬走那天再通知我。”语毕,他转过身,背对她的身影看起来好疲惫,颓然无神。
她用力捏握掌心。“你这意思……是不想跟我见面了吗?”
他没回答。
第8章(1)
那天之后,她没再见到他。
丢下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后,他便毅然走出她的世界,有好几天的时间,她就像个游魂在家里飘荡。
婆婆听说他们闹离婚,尖酸地发表感言——
“我早知道你们不会长久的!早就劝过意飞别娶你,他偏不信,这下后悔了吧?”
他后悔了,是吗?
她听着婆婆毫不留情的话语,心口抽痛。
“这孩子就跟他爸一样,都妄想着和自己不配的女人,其实像你们这种女人有什么好?冰冷得跟个雕像似的,一点温度也没有!意飞还不如找个爱他的女人,凭他的条件,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他就是想不开!”
所以他是去找他在外头的情妇了吗?他真的……不要她了?
“你真以为意飞有别的女人?那傻孩子!之前不回家都是一个人住饭店。”
“妈,您怎么会知道?”
“是我在饭店工作的朋友跟我说的。”朱美凤看她的目光很讽刺。“虽然你不爱我儿子,他倒是真的很爱你,对你很专情。”
他对她专情?他真的爱她?
你那么聪明,懂得莎士比亚,为什么不懂得我?你看不出来我爱你吗?
这些天,她一直想着丈夫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他说他爱她,问她为何看不懂他的心?
她是真的不懂,不懂何谓真正的爱,她不曾爱过人,那种强烈的深刻的爱,她没经历过。
直到他丢下离婚协议书,决定还她自由时,她才隐约领略到心碎的滋味,原来是那么痛!
她不想离婚、不想要自由,她想再跟他谈谈,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打手机给他,对方收不到讯号,打电话到公司,秘书告诉她也已经一整天联络不到他了。
“老板说要出海散心,这几天不会进公司,今天有个重要客户想跟他见面,我想问他安排时间,却找不到人。”
他失踪了!
数日后,她才惊觉丈夫的下落不明,他驾游艇出海后,曾在香港短暂停泊一晚,之后便无人再见到他。
“那两天海上有台风,不知道他是不是遇上暴风雨了?”警方那边传来不妙的消息,暗示他有可能遇难。
又过了一阵子,在台湾外海作业的船只发现疑似游艇的残骸,经由警方比对后,很可能就是意飞的私人游艇。
她接获报告,几乎崩溃。“我不相信!他不可能出事!你们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
但大海茫茫,要警方如何搜寻他的行踪?何况那已经不是属于新加坡的海域。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连婆婆朱美凤都认定儿子已经离开人世,只有她不相信,抱着一线希望,无论如何不肯放弃。
经过两年锲而不舍的努力,她终于找到他了,他却失去了记忆,不再认得她——
又下雨了。
说来也真巧,好像她每次飞来台北,都会遇上雨天,难道连老天爷也在预告她忧郁的心情?
清荷苦笑,走进这间小巧的咖啡馆,照惯例坐在最安静的角落,点一杯今日特调咖啡。
来店里的时候,她会假装看书,或者盯着笔记型电脑彷佛在上网,但其实她的全副精神一直放在那个通常在吧台忙碌的男人身上。
沈意飞。
两年前,他还是她的丈夫,现在……她不晓得该怎么定义两人的关系,算是离婚了吗?虽然她一直没去办理离婚手续,但他确确实实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也沉默地表示不想再见到她。
所以,就算她花了两年时间总算找到他了,面对失忆的他,她又该怎么表明自己的身分?她希望他想起自己,却也很怕他想起对她的怨恨,或许就当作彼此不曾相识,她反而还比较有机会接近他。
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直迟疑不决,于是就这么日复一日拖延着时间,逃避与他正面摊牌。
岳清荷,你是个胆小鬼。
她总是这样在心底嘲弄自己,但表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她想,他和这间咖啡馆的女老板大概都只觉得她是个普通的客人。
罗恩希,这是那个女老板的名字,是个很温柔很开朗的女人,徵信社的调查员告诉她,当失忆的意飞受了伤,在街头流浪时,是罗恩希主动收留了他。
为什么罗恩希会收留一个陌生男子?她不怕吗?
清荷对这点感到不解,但来到这家店,与罗恩希几次接触后,她发现罗恩希真的是个温暖善良的人,就是因为那份不怀疑人性的纯善,才让她凭直觉看出意飞不是个坏人,进而愿意帮助他吧!
罗恩希从小便失去父亲,由母亲抚养长大,母亲去世后,她正一个人旁徨无依,就在这时候,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与她不可思议地意气相投,这两年,两人朝夕相处,培养出一份相依为命的情谊。
这是个令人动容的故事。
清荷听到时,内心激动澎湃,很感激罗恩希对意飞的收留之恩。如果不是她,他或许不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
在他最孤单无助的时候,幸好有个女人拯救他。
可是她也感到悲伤。为什么那个拯救意飞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不能陪在他身边?她错过了最关键的这两年,凭什么厚脸皮地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拉回他已经遗忘的生活?
她好难过,绵长的悔恨如一根鞭绳,紧紧地束缚她,教她即将透不过气……
“小姐,咖啡要续杯吗?”温和的嗓音从清荷头顶落下。
她扬起眸,望向沈意飞,他脸上挂着笑,淡淡的、礼貌性的,也十足陌生的笑容。
她的心疼痛。“好,再给我一杯。”顿了顿。“可以也给我一块起司蛋糕吗?”
“当然可以。”沈意飞微笑点头。“不过要先跟小姐声明,你有一阵子没来了,应该不知道,现在本店蛋糕都是对外订购的。”
“为什么?以前蛋糕不都是店长亲自做的吗?”
“是啊,可是她这阵子比较忙,没办法兼顾店里的工作。”
难怪今天没看到罗恩希。“店长会忙很久吗?”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嗯,她去当看护了,可能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吧。”
“看护?”清荷讶异。
“有个从前对她很好的恩人受伤,她去照顾他了。”沈意飞解释。
原来如此。清荷领会地点头,心头蓦地掠过一抹兴奋。这么说,罗恩希有好一阵子不会出现在这里,那她……是否更有机会接近他?
一念及此,她的心跳不禁急促地加速。
她想得不错,到了晚餐供餐时间,店里忽然来了一群客人,沈意飞一个人忙不过来,有点手忙脚乱。
她主动起身,从吧台边取走玻璃水壶,为客人们一一斟水。
沈意飞刚从厨房端出一盘简餐,见她的举动,惊讶不已。“小姐,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没关系,举手之劳。”她淡淡一笑。“这么多客人,你招呼不来吧?我可以充当一天的工读生。”
他凝视她,彷佛想看出她为何这样做,她怕他从她眼里读出自己深藏的情感,微慌地别过脸。
“还是你觉得我……愈帮愈忙?那我先回去……”
“不,请你留下来。”沈意飞语气坚定。“我很高兴你愿意帮忙。”
她怔了怔,回头迎向他隐约含笑的眼眸,不觉有些脸红。
接下来,她努力帮他招待客人,试着让自己显得有些用处,但她毕竟不习惯做这些事,即使是简单的端餐送水,也偶尔会出错。
当她捧着客人用过的脏碗盘丢进洗碗槽时,还差点打破一只碗,幸好他及时伸手接住。
“对、对不起。”她窘得不知所措。“因为我……平常很少做这种事。”
“看得出来。”他眼神温煦,带着抚慰意味。“碗盘我来洗就好,今天谢谢你。”
“我可以帮忙擦桌子。”说着,她拿起一条抹布。
“不用了。”他阻止她,手指与她相触,短暂的瞬间好似通过电流。
她惊颤,他好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两人僵了几秒,然后他抢过抹布。
“你不要做这种事。”他说,嗓音有些异常地沙哑。
“为什么?我、我可以做。”她急切地声明。
他深深地望她。“你的手很娇贵,以前一定没做过这种粗活吧?擦桌子洗碗这种事,不适合你。”
他说她的手娇贵,不适合做这种事。
清荷蓦地感到失落。她不适合做的事,罗恩希却做得很乐在其中;她不会做点心,罗恩希会;她看到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会存戒心,罗恩希却丝毫没有偏见。
比起她,那个纯善的女人是不是更适合他?
“我可以……学。”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倔强让她咬牙声称。“我在新加坡也有上班的,有时候一天也要站上几个小时,腿很酸,也会很累,可是……”
可是她还是撑下来了,只因为那份工作是他希望她做的,他说看她当个美术馆解说员很有趣。
第8章(2)
“你说你在新加坡工作?”沈意飞好奇地问。
“嗯。”
“你不是台湾人?”
“不是。”她摇头,谨慎地解释。“我是来台湾……算度假的吧,我想休息一阵子。”
“上班太累了吗?”他笑问。
“也不完全……是那样。”
“你在新加坡是做什么的?”
“在美术馆当解说员。”
“很适合你。”
适合吗?她心跳一乱,怔怔地望他。他会不会想起一些什么了?
但他平静的表情却显示他什么也没想起,新加坡与美术馆,这些关键词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说不定连她的名字,对他也没意义。
“我该怎么称呼你?”
才刚这么想,他就开口问了。
清荷呼吸一凛。“我是……我姓岳,岳清荷,清新的清,荷花的荷。”
“清新的荷花。”他咀嚼这个名字,眼眸因笑意而闪亮。
她几乎迷失在那辉亮的眼神里。“那我该……怎么叫你?”
“小刀。”他毫不犹豫。“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这是恩希帮我取的名字。”
“为什么不能说你的真实姓名?”她故意问。
“因为我忘了。”他答得很坦然。“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这里,”他指指脑子。“可能撞伤了吧?失去记忆了。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是恩希收留了我。”
“那你……不会想回想起来吗?你没有试着找回自己的身分吗?”
“当然有试过。恩希帮我在警局备过案,不过失踪人口的资料没找到与我相符的,我大概是个没人要的男人吧。”他半开玩笑。
“怎么可能?”她惊叫地反驳。“不是那样!”
他愣住,狐疑地望向她,不解她为何那么激动。
她这才察觉自己失态了,脸颊发热。“我……我是说你的家人一定很想找到你,说不定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都没找到你,很担心也很……伤心。”
他能体会吗?体会这两年来她日日夜夜祈祷的焦灼?每多过一天,绝望便多抓住她一分,她一直徘徊在崩溃边缘,却又不准自己放弃希望,他能明白这样的痛苦吗?
清荷垂下眸,心口纠结,双手得用力抓住吧台边缘,才勉强能控制住翻腾的情绪。
“你……不想回家吗?”她轻声问,不敢看他的表情。
“我当然想过。”他的声音有种奇怪的空洞。“不过有时候又会觉得或许什么都想不起来比较好,可能是过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对于找回过去的自己有点胆怯吧。”
她黯然咬唇。“你是不是怕过去的记忆很不愉快?”
他沉默几秒。“现在的生活很平静。”
他没正面回答,但这样的答案已透露了足够的暗示,他或许也害怕回忆起过去会对现在的他造成天翻地覆的冲击。
“而且,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过去影响你跟罗小姐的感情,对吗?”她猜测他未说出口的理由。
他一凛,良久,怅然点头。“恩希对我很好,我已经决定照顾她一辈子。”
是吗?清荷呼吸梗住,噎着酸楚,泪珠悄悄在眼里成形。
“很晚了,我先走了。”她匆匆离开,不让他看见心碎的自己。
回到饭店后,柜台服务员转告清荷有来自新加坡的留言,她看了看纸条,是朱美凤拨电话给她。
她立刻回拨电话。“妈,找我有事吗?”
这两年来,清荷跟婆婆关系改善不少,或许是因为朱美凤看她两年来一直执着地寻找儿子的下落,颇觉感动,而她也试着去了解婆婆、关心婆婆,再加上几个月前朱美凤罹患癌症,整个手术化疗期间,都是清荷细心照护,两个女人彼此打气,走过这段日子,渐渐地培养出同甘共苦的感情。
“我想问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意飞认得你了吗?”朱美凤语气温柔,对她说话不再尖酸刻薄。
听到这样温柔的问候,清荷稍稍抑止的悲伤情绪瞬间又泛滥,她强忍泪水。“他还想不起我,而且我今天发现他好像……并不太想回忆起过去。”
“为什么?”朱美凤惊讶。
她沉默不语。
“是因为那个叫罗恩希的女孩吗?”朱美凤不愧姜是老的辣,一语中的。
清荷咬唇。“他跟我说,他已经决定照顾罗恩希一辈子。”
“所以你更加不敢跟他说明自己的身分了?”朱美凤猜测儿媳的心思。“你真傻!难道你要一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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