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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奴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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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是不是?”她意气风发地一拍桌子,起身道,“咱们辫子都剪了,皇帝也没了,这可是新时代,连大总统都说咱们要除掉陋习,要有新思想的不是吗?咱们就做第一个榜样给大家瞧瞧,什么门户之见,呸!阶级观念,呸!咱们甩它做什么。”她扬起下巴。
古常顺听得热血沸腾,也“啪”地一拍桌子,大声道:“没错,我呸呸呸,怎么可以对自己没信心?我娶定小姐了。”
他最后一句说得大声无比,震得阿满耳朵轰隆作响,理智一下也回来了。老天,她方才说了什么?完了!她每次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语无伦次……
“阿满。”古常顺拍着妹妹的肩膀,“有你支持大哥,再大的困难哥哥也会克服,努力再努力。”他大声道。
“呵……呵……”阿满尴尬地假笑着,“大哥,其实我们……呵……”
“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保证道,突然又加了一句,“还有,姑娘家怎么可以说‘呸’这种字,没家教。”他敲她的头。
“哎哟!”阿满摸着头,“你目己不也说了?”她不满地瞪他。
“大哥是男人,不一样。”他精神百倍地走进厨房准备早饭,感觉信心全回来了。
阿满皱皱鼻子:“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没听人说现在是男女平等?”她坐回椅子上,双手托腮,望着厅堂上供奉的菩萨,“菩萨呀菩萨,方才我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话,没想到哥哥全当真了,真要追求赵府小姐。怎么办?虽说现在是新时代、新思想,但八股的人可多得是呢!尤其是大户人家。这样好了,你托个梦,叫大哥放弃好不好?”她双手合掌拜了拜。
她担心大哥会受到伤害呀!哥哥是她惟一的亲人,她说什么都要保护他的。
一连几天,古常顺都没等到朝思暮想的人,整个人瘦了一圈,站在湖边难过得几乎想跳下去。他该怎么做才能再见到她呢?
问了小狗子和阿宏,他们却说他形容得模棱两可,赵府里共有四位千金小姐,个个都是长得美若天仙,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位。这怎么可能?他不相信世上还会有人比她更美、更脱俗的。
古常顺大声地叹口气。他们全叫他死了这条心,不要痴心妄想,赵府在地方上可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祖父那一代还是做官的,怎么可能将女儿许配给他这个卖菜郎,但……他真的好想她,想得心都痛了。
“唉!”他喟叹出声,“菩萨啊菩萨,求你让我再见小姐一面吧!我古常顺每天安分守己,不是什么坏人,你就帮帮我吧!”
突然,湖面上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近些,咦!那不是锦帕吗?锦帕……
“啊!”他大叫一声,“是小姐的手帕。”他连忙拿起身后的扁担将它捞起。
他宝贝似的将之捧在手心,原本纯白的手帕已是灰灰黄黄,四角绣着浅绿的花边,右下方还有一朵高雅的粉红花朵,花下则刺了两个字“堇菱”。
“哈——”他大喜,疯狂地跳来跳去,将手帕紧紧地贴在胸口,“我知道她的名字了,我知道了,谢谢你,菩萨,谢谢。”他立刻跪下,朝天磕了好几个响头,而后狂奔至厨房,连扁担和菜篮都忘了拿。
“阿宏、阿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古常顺一面跑一面叫。
正在厨房外头削冬瓜皮的阿宏一见到他,大吃一惊:“顺哥,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他直起身子。
“我知道她的名字了。”古常顺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将手帕递到他面前,“你看。”他指着花朵下的两个字。
“顺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这我哪晓得?”阿宏大摇其头。他不像顺哥小时曾上过几年学堂,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他什么字也不认得。
“对不起,我忘了,我一高兴就糊涂了。”古常顺深吸日气,轻声道,“她叫堇菱。”连叫她的名字,他都觉得好像亵渎了她。
“堇菱?你是说那个仙女的名字吗?”阿宏问道。
“废话。‘右常顺瞪他一眼。
“噢!”阿宏搔搔头,“我想想,这名字有点耳熟,府里的小姐太多了,一时也记不清,不过这名字我好像听过……”
“你快点想好不好?”古常顺急得想骂人。
“啊——我想起来了。”阿宏猛地一击掌。
“她是第几个小姐?”古常顺急得直摇他。
“她不是小姐。”
“啊?”他张大嘴。
“她结婚了。”
古常顺只觉青天霹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结婚了?
“顺哥、顺哥,你别吓人。”阿宏吓得也跪在他面前。
“她结婚了?”古常顺觉得一阵晕眩,他要昏倒了。
“是啊!不过最近离婚了——”
古常顺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前后摇晃。“你说什么?”他大喊。
“呜……”阿宏脸色发紫,吃力地想掰开他的手,“呜……”他痛苦地呻吟。
古常顺惊觉地松手,改摇他的肩:“你说什么?她离婚了?真的吗?真的吗?”
阿宏只能点头,因为他止不住地咳着,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死在顺哥手上了……
‘啪!啪!“古常顺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她离婚了。“他紧紧地握着手帕,”我还有希望。“他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阿宏现在已经不知道哪一样比较让他吃惊了,是顺哥差点掐死他,还是顺哥莫名其妙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抑或是顺哥对赵堇菱仍不死心。阿宏掏掏耳,怀疑自己听错了。
“顺哥,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她离婚了。”阿宏强调地又说一次。
古常顺瞪他一眼,而后站起:“我没聋,以后你说话别这样慢慢吞吞的,一次说完行不行?差点让你给害死。”他方才好像坠入了十八层地狱。
“是我差点让你给掐死。”阿宏咕哝道。
“还有,连说个话都不会,结婚后又离婚叫做结‘过’婚,差一个字差很多你知不知道?”他敲一下他的头,魂差点就让他吓飞。
“她离了婚,你还要她?”阿宏问道。
“你在说什么废话,她没离婚我怎么追她?”古常顺宝贝地将手帕折好放入衣袋,等洗干净后再还给小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阿宏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没办法和他沟通:“我是说她已经嫁过人了,你可以娶任何一个姑娘,为什么非得要她?老爷还觉得她丢尽了赵家的脸,有哪一个女人像她这样,还听说是她主动提出要离婚的,这可是前所未闻。”
“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古常顺如此深信。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姑爷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这哪需要离婚!她自己的娘不也是老爷的第二个夫人。”阿宏大摇其头,“更何况,姑爷也没要娶那个女人回家,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个姑爷才有毛病。”古常顺怒道,“有了小姐还去沾惹别的女人。”要是他,只要有小姐一个就心满意足了。
“不是啊!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哎哟!顺哥,你怎么打人?”阿宏摸着发疼的脑袋。
“你以后别妄想追阿满!”古常顺火大地瞪他,“三妻四妾?哼!我不会让阿满受这委屈。”
“不是、不是——我哪敢,那是有钱人的专利嘛!哎哟!你怎么又打我?”阿宏这下子又挨了一记。
“你是说你有钱了就会搞怪是不是?”古常顺又敲敲他的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绝不会让阿满嫁给你。”
“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宏大声喊冤,“我这辈子有阿满一个就够了。”
“哈,这下换甜言蜜语了,我可不吃这一套。”古常顺睥睨地瞄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小姐住哪儿?”
“你不会是要去找她吧!这不行啊!你不是府里的人,不能随便走动,会被轰出去的。”阿宏紧张道。
“这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她住在哪一个方向。”古常顺说。
“我不清楚。”阿宏摇头。这赵府占地百亩,人口众多,老爷除上有老母外,还娶了三个老婆。大太太生了两男两女,下太太生了两个女儿,三太太则有两男一女,他们各住在不同的院落,而他只是在厨房帮忙的下人,根本不晓得府里详细的情形。
他只知道大少爷和大小姐都已在三年前嫁娶,而四小姐,也就是英堇小姐,去年出阁,只是没想到不到一年,竟闹得夫妻仳离,这事儿邻里都晓得,毕竟出嫁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如今四小姐又回来,面子上实在不光彩。
“她回府后过得可好?”古常顺又问道。
“有些为难倒是,听说老爷和老夫人很生气,但自己的骨肉嘛,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阿宏说道。
古常顺皱紧眉头,心里不由得难受起来,她在府里一定很痛苦。
“顺哥,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阿宏瞄他一眼,深怕又挨打。
“有话就说,干吗吞吞吐吐的?”古常顺不耐烦地看他一眼。
“是这样的,我听人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死了这条心。府里的少爷小姐和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咱们高攀不上,也不敢攀,更何况四小姐……也不知该不该叫小姐,她都结过婚了,不是吗?是个已婚的人,不光彩嘛!是不是……”
“够了!”古常顺愠怒地打断他的话,“不许你这样说她,什么不光彩,你才不光彩呢。她有没有结过婚、有没有离过婚都一样,在我心目中,她都像天仙一样高贵完美,再让我听见这些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跟阿满说一句话。”他气得一甩衣袖,掉头就走。
“顺哥,我……我……”阿宏顿时哑口无言。
什么跟什么嘛!他也是一番好意,怎么劈头就挨一顿骂?不过才见了一次面,就着了魔似的,真是有理说不清,莫名其妙。
阿宏坐回矮凳,火气也上来了,死命地削着冬瓜皮,嘴里还不停地叨念着,想起自己上回听了人家说的一句话,现在用来最贴切。
关于什么狗……什么吕洞宾之类的句子,反正总归一句话,好心没好报。
阿满一边将菜端到桌上,一边观察哥哥蹲在外头,不知在洗些什么。
“哥,吃饭了。”阿满将碗筷摆好。
“噢!”古常顺应了声,双手仍是不停地用力搓着手帕。虽然洗了这么久,但仍是有些地方洗不干净,冲水后,他将锦帕摊平,细细审视。
“这是谁的手帕?”
从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古常顺一跳,他转头责难道:“别鬼鬼祟祟的。”
阿满一脸无辜:“我才没鬼鬼祟祟,是你自个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她伸手欲抢过他手中的帕子,手背却遭到一记猛拍。“啊——”她哀叫一声。
“别抢,弄破怎么办?”古常顺将它拧干,挂在院子里的竹竿上,“这可是菩萨指给我的一条明路。”
“你在说什么?咦!手帕上有字呢!”她仔细凑到跟前,呢喃道,“堇菱?这谁呀?”
“是小姐的芳名。”古常顺的脸色微微泛红,唉!光听她的名宇,就让他心头小鹿乱撞了。
“你偷了人家的手帕?!”阿满大惊失色。
古常顺敲她的脑袋:“大哥是这种人吗?”他又敲她一记。
“哎哟!”阿满抚着头,“干吗老打人?”
“谁要你乱说话!这手帕是我捡回来的。”古常顺思及那日在桥上将小组认作无上身的女鬼,定是小姐当时正俯在桥上,以树枝捞手帕;而且她整个人离地趴在桥身上,因此让他误以为是脚不着地的鬼魂;再说那天有雾,使得一切都看不真切,所以当小姐的鞋子掉下水发出“啪”的一声时,他就因想象过度吓得大叫,没想到却害小姐也吓了一大跳,因而失足掉入湖里。这都是他的错,而他甚至连句道歉的话都忘了对她说。
“大哥,回神。”阿满拍一下他的肩,他不知又魂游到哪儿去了,自他遇上小姐后,就时常魂不守舍。
“阿满,我要想办法见小姐一面。”古常顺握紧拳头,宣誓般地说。
“你要怎么见她?小姐又不是说想见就能见的。”阿满叹口气,“大哥,她和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别再执迷了。”她功道。
“你说这什么话?!你不是鼓励过我要有信心的吗?”古常顺将手帕细心地以木夹夹好,深怕它被风吹走。
“那时我是脑袋不清楚,你还当真?”阿满将哥哥拉离手帕,“大哥,你清醒点好不好?”她愠怒道。
“你说什么鬼话?我本来就很清醒,我一定会想出法子的。”古常顺随即喟叹道,“她现在一定很难过,我得安慰她才是。”
“你又知道人家难过了?”阿满一脸不信。
“她才刚离婚,心情当然——”
“离婚?”阿满大叫出声,打断他的话,“她离过婚?”她圆睁双眼。
“是啊!”古常顺拍一下她的脸,“女孩子家注意点,嘴巴别张那么大,想喂蚊子啊!”
“她离婚——”
“好了,别说了。”古常顺一脸严肃,“你别像阿宏一样跟我说些废话,她有没有结过婚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在我心中,没有人比得上她。”
阿满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这消息有些难以适应。突然,她大叫一声:“啊——我记起来了!我听说过她,你记不记得前阵子市场里的大婶大伯全在讨论这件事?说她离经叛道,不懂三从四德——”
“别说小姐坏话。”古常顺瞪她。
“又不是我说的。”阿满咕哝,“这件事可不是秘密,大伙儿全都耳闻过。”
“我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古常顺正经地问道,“阿满,你到底支不支持哥哥?”
“你是我哥嘛!我当然支持你,可是——”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打断她未完的话语,大声道,“小姐,你等我。”
阿满大声叹口气,哥哥老是这样,做事一头热,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阿满,你给大哥拿个主意,怎么样才能见到小姐?”他期待地看着妹妹。
“我怎么知道?你做啥问我?”阿满皱皱鼻子。
“你不是老说自个儿聪明?快想。”他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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