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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恋奴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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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若水身着白色长衣,更衬出她脸色的苍白。
“这么晚了,有事吗?”
曲若水咬咬牙。糟糕!她怎么会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之前在“晨曦阁”不是想好了要说的话吗?怎么见到凛冽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呢?
“你来找我发呆的?”凛冽好笑地示意她坐下,倒了杯水摆在她面前。
“谢谢你,救了哥哥。”千头万绪交错纷杂,整个脑子乱哄哄的,曲若水只能先挤出这句话。
“嗯?就这样?”见她说完话沉默好久,凛冽不禁失笑。“嗯,我收到你的谢意了,接下来呢?若没事的话……”
“对不起。”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凛冽楞了楞。“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又没有作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或者,你正要开口说……”
“我爹在我小的时候,交给我一个任务。他要我尽可能的把你留在曲府。我当时还小,所以不懂为什么爹爹要我这么做。”像是要把所有的心情都掏出来似的,曲若水静静地吐口气。
“现在你懂了?”今晚真是收获啊!先是知道司徒萧正是自己明查暗访多年的凶手,接着又知道原来曲若水小时候对自己的好,全都是曲震远“要她作的”。这个认知让凛冽的胸口不由得的一阵撕裂。
“嗯,我懂了。”曲若水垂下眼睫。从他倏然紧绷身子的样子,她知道凛冽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轻轻地道:“爹爹无能让事情不要发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在眼前上演,尽管他没有动手杀人,但爹爹一定知道自己还是算犯下滔天大罪……”
“你又知道曲震远的想法了?”凛冽忍不住反口讥笑。“千万别告诉我,你还在努力完成你那愚蠢的任务。”
不把凛冽愤怒的话摆在心上,曲若水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你有没有想过我爹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把你弄进曲府,甚至让你和哥哥一起学功夫?我爹爹若非真的有心弥补,又何必傻到养虎为患?一边担心当年主使者发现你的存在,一面又怕你反咬一口,造成更多更多的悲惨的事情发生?”曲若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不起这句话,我是代替爹爹跟你说的。我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但是,我真的希望,从此以后,你就别再为难哥哥了,好吗?”
凛冽如鹰的眸犀利地扫向曲若水。“你凭什么要我放过曲晸扬?”
“因为,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曲若水扯出个惨澹的笑。“我会一直待在凛府,你可以把所有的怨怒全发泄在我的身上,我也不会有丝毫怨尤。”
“为什么?”被她的笑弄得头昏脑胀的凛冽,看着正要离去的曲若水。“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怕我把你杀了?”
曲若水抚着门,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凛冽看着那抹苍白的影,有些愤恨地问,“还是,你死脑筋的只为了守住你那死去的爹的希望?”
缓缓地回过头,曲若水笑得好无奈,好无奈。将眼泪眨回眼眶,她低下头,抚摸着自己逐渐隆起的肚子,“或许以前的我是为了爹爹而留在你的身边,但现在的我,是为了自己而留在你的身旁。如果我死了,你可以从仇恨中解脱,我也愿意为你而死。我真的希望,希望……”哽咽的话语让凛冽怎么听也听不清楚。
曲若水低着头,心中泛着浓浓苦涩,她摇摇头,“反正说爱你,也只是说了给你糟蹋罢了。但我还是好爱你,你知道吗?”
没有勇气看凛冽嘲笑的神情是多伤人,曲若水拉开门仓皇地逃离。
被她的泪和她的告白震住的凛冽,只能睁着瞳孔,看着那一阖一开的门,久久不能言语。
她……刚说了什么?
带着梅香的微风,像一位慈祥的母亲伴着旁徨的儿子般,轻柔地在凛冽的身旁回旋不去,而凛冽怔楞地坐在原处,无法动弹。
方才曲若水带泪的模样,一直在他眼前晃动着,好似非要他把心刨出来才可以遏止那莫名的痛楚。
莫名其妙地,曲若水的身影幻化成千百种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相互重叠、旋转着。笑靥如盛开花朵的她、泪眼婆娑的她、盛怒而气红了脸的她、还有……他怎么也忘不了那夜她娇纤喘息的可人。
曲若水的告白,轻易地把凛冽费了极大功夫,才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情感重新刨开;就像是一口已死寂的古井,再度重新冒出新泉,让凛冽想压抑也无从压抑。
凛冽闭上了眼,不自觉地握紧双拳。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肯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是的,他一直都深爱着曲若水。尽管她是仇人的女儿,尽管她没有曲若璃出色的外表,尽管她天真的令人觉得头痛,但是她有一双最活灵活现的大眼,执着、悲天悯人的性情,和她在一起,虽然不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的自豪,但那股淡淡的香气总能让凛冽安定心情,因背负复仇命运而在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的他,总能在那包容一切的微笑中轻易地得到舒坦解放。
他以为压抑这份爱她的情感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放下仇恨这个重担后,他顿时觉得轻盈许多,而那阵轻风旋了几旋,便往门外散去。凛冽恍惚了会。那阵微风……在那阵微风中,凛冽彷佛看见了他爹娘的微笑。
爹,娘,您们也赞成孩儿这么做吧?凛冽露出一个稚气的笑。仇恨只能让人哭泣,让人痛苦,而只有爱才可以让人幸福啊!
凛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背了长达六年的枷锁,终于可以放下。
他站起身,想明天一早就去找曲若水说出自己内心的话,但突如的一阵心慌让他皱起眉,狂乱的心跳像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他猛然一惊。
莫非卫他又……
凛冽冲出房门,来不及吹熄的蜡烛,悄悄地滴下几滴蜡泪……
走在阴暗的小路,曲若水的脸逐渐发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会突然对他说出那些话。曲若水觉得有些狼狈,但又有些宽心。说开了也好,不管他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或者要利用她对他的一片心意去攻击曲晸扬,她都不想再烦恼了。
一抹笑悄悄地勾起,曲若水非常谢谢她爹六年前的一念之仁。如果曲震远也同样赶尽杀绝,她就没办法和凛冽见面,更无法恋上这个阴郁却又吸引她至极的男子。爱一个人很累,爱一个恨自己的人更是辛苦,但她依然选择这条不归路。这也没办法啊,因为她就这么傻、就这么傻地爱上他了啊!
薄薄的细雨突然下了起来,曲若水也不急着躲避,她只是张着双手,放任自己置身迷蒙之境。她想起了去年那场瑞雪,想起了和凛冽同在桥上的甜蜜,曲若水没有怨怼,只有感激。
“怀了孕还在淋雨?莫非你想死吗?”
如鬼魅的声音在细雨中扬起,稍稍打坏了曲若水的好心情。曲若水放下手,看着卫子尘从暗处走向她。
“你别那副看见坏人的样子。”卫子尘有趣地打量曲若水谨慎的样子,像只猫在逗弄老鼠似的愉悦表情一览无疑。“我只是恰巧路过。”
曲若水不愿再和他起冲突,略低下头,想快步离开。
卫子尘在曲若水经过身旁的时候,一把勾住她纤细的手臂,“等等。”看着她瞬间刷白的脸,卫子尘有些不悦。“我真的有这么可怕吗?让你一见到我就想躲?”
曲若水没有答话。
从她颤抖的身子,卫子尘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恐惧。
无奈地叹口气,卫子尘放开对她的牵制。“我没什么意思,你别吓成这个样子。”卫子尘将手敛置身后。“我只是想找你聊聊,没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放心,尽管走,我不会拦住你的,放心吧。”
见她狐疑、依然不信任的表情,卫子尘再退后个五、六步。“这样可以了吗?还是你希望我再离你远些?”
曲若水看见卫子尘无奈又得忍住满腹不悦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什么好笑的?”卫子尘红着脖子,恶声恶气地看着曲若水,“你到底要怎样啦?”
曲若水缓缓地止住笑,走近卫子尘。“你想和我聊什么?”
没料到她会自己走过来,卫子尘有些尴尬地自己往后一步。
明白卫子尘向来不太喜欢和人靠的太近,曲若水看着恨透自己的卫子尘,等着他回答。
“我爹……”曲若水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卫老头,但她依然等着卫子尘下面的话。“我爹死前一直挂念着你。”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卫子尘的话说的飞快:“爹交代我如果再见到你,希望你可以原谅他带走凛,还有原谅凛展开一连串的复仇计划……”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曲若水不知道为什么卫子尘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她这些话,但她还是很客气地向他道谢。
“那……我先走了。”不是不相信卫子尘,只是曲若水一下子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转变会这么大,可以这么和平的和自己相处。
见他没有吭声,曲若水以为他没话要说了,于是继续往前走。
“若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亲昵的喊住她,更冲向她、一把抱住她。尚未搞清楚卫子尘在想什么,凛冽愤怒的吼声让曲若水什么也听不见了。
“你抱着她作什么?”凛冽冷冷地瞪着卫子尘。“放开她!”
“你还不懂我想作什么吗?”卫子尘血腥地用双臂箍住脸色渐渐发青的曲若水,“凛,现在可是难得的大好机会啊。”
“什么机会?我叫你放开水儿你听见没?”凛冽心惊胆跳地看着双眸染上火红的卫子尘,心跳逐渐如擂鼓地加快。
卫子尘猖狂地笑着。“凛,你变了。”歇下笑声,卫子尘的声音恍若从地府传来,“你不会真的爱上这小妮子了吧?你忘了你身负的仇恨吗?”卫子尘抽出白森的匕首,轻划着曲若水僵冷的脸颊。“你忘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作掉她。”卫子尘话一完,残忍的刀锋立刻一来一回地染上曲若水的血。
“啊!”曲若水尖叫出声,一阵刺痛让她低下头,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小小隆起的肚子流出触目的鲜红色,曲若水脑子“轰”的一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啊,你的孩子就快不保了。”卫子尘得意地笑着。“凛,你记得你上回问的问题吗?”卫子尘挑着眉,小心地看着全身罩上一片寒霜的凛冽。“如果我的敌人的女儿怀了自己的小孩,”他残忍地捏紧曲若水的脖子,不让她低着头,让曲若水只能绝望地看着凛冽,“我会自己杀了那孩子,然后继续我的复仇。”
凛冽缓缓地低下头,然后轻轻地笑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没有笑意的唇勾起冷酷的弧度。“卫,我真的不想杀了你。”
他像只优雅的黑豹,足以吞噬人的炯炯目光动也不动地锁着卫子尘有些讶然的眼。
突起的一阵大雾,将三人围在其中。
当雾散去,一切似乎也该画下句点了……
雾悄悄地敞开,天边勾着一轮明月,宁静的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卫子尘喘着气,单膝跪在地上,斗大的汗滑下他惨白的俊容。
“水儿是无辜的。”凛冽抱起昏噘的曲若水,“当年的凶手我已经查出,一切都是司徒萧那个老贼所为。”
“但她父亲……”
“你还不懂吗?”凛冽愤怒地转过头。“这一切该结束了!就算她父亲也是当年的加害者之一,但他也已经得到他应有的处罚了,不是吗?你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懂?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卫老爹都可以放下这些仇恨,不计较地呵疼水儿?你怎么不想想,当时的你是多么难伺候?娇生惯养,什么都要顺着你才可以。卫老爹若真冷血,又怎么会这么照顾我和水儿?你将一切不愉快全归罪别人,怎么不先检讨你自己?”
一口气说了一堆,凛冽皱起眉。“如果你真懂得我说的话,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一剑毙了你。”
凛冽走后,扬起一阵刺厉的风。风旋过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卫子尘再也忍不住腿上传来的极度疼痛,终于倒地,失去了知觉。
天空很灰,曲若水下意识地拉紧身上的衣服。冷飒的狂风扫着她惨白的脸,撕裂的疼痛让曲若水忍不住蹲了下来。
眯起眼,曲若水露出一个浅笑。她彷佛看见了小小孩的他和她,在梦中看过千万遍也不厌倦地坐在凉亭中看着夕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想要更靠近那,曲若水站了起来,想走过去。
“水儿,水儿。”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地拉住她的脚步。她有些迷惘地回过头,那是一片漆黑。再看看笑语不断的那头,曲若水一时间无法抉择她该往哪去。
“曲姑娘腹中的孩子……”一个老沉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接着似是毫无止境的沉默让曲若水惊慌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了?
温温的液体,滴答地落在她的脸上。是谁?是谁哭了?
“她这样昏睡还会持续多久?”凛冽抹把脸,沉重地看着床上紧闭着眼的曲若水。
杨大夫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预测答案。“凛爷,您要节哀。”
凛冽没有答腔,站在一旁的小六子,连忙伶俐地和杨大夫道谢,顺便跟着他回药铺抓点补药回来给曲若水。
嘈杂的人声逐渐消散,背着光,凛冽心疼地的表情,无声地被黑暗吞噬。
床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蛋,几近透明;而曲若水拢起的细眉无声地抽动着凛冽那根纤细的神经,一拉一扯之间,凛冽几乎快失了呼吸。
如果……如果他没有实行这愚蠢的复仇计划,她会不会永远是当年那笑脸迎人的小可爱,永远都不会露出这样令人伤心的表情?
凛冽颤抖的大手轻轻拂过她的眉,她的鼻,她惨白的小嘴,无法平息的情绪,催促着另波解放心性的泪水。
一会,曲若水轻轻地睁开眼。凛冽收起哀痛的表情,尽量持平脸上的柔和。“你现在感觉如何?”
曲若水静静地看着凛冽。“我的孩子呢?”
“你多休息,什么都别想,好吗?”握紧她纤细的手腕,凛冽心惊她低得吓人的体温。
曲若水的表情像是哀莫大于心死。
凛冽的心狠狠地抽痛着。“水儿,你别这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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