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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英雄-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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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出来的代价是钱,插回去的代价是血。
二一个多时辰已过去了,金狮子和黑衣人还坐在那里,郭大路他们也还坐在那里。
他们舍不得走,也不能走。
郭大路若是掏出那锭金子来付帐,岂非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就是贼。
夹棍终于回来了,郭大路这才看清他的脸。
他的脸就好象只有皮包着骨头,既没有表情,也没有肉。
金狮子道:“怎么样?”夹棍道:“那人不姓高,姓宋,本来是张家口‘辽东牛羊号’的帐房,拐了老板一笔帐,逃到这里来,所以金子丢了也不敢张扬。”金狮子冷笑道:“看来这倒正是他常用的手段,先抓住别人的把柄再下手。”夹棍道:“而且作案的手法也一样,做的又干净又漂亮,门窗不动,金子已丢了。”金狮子道:“什么时候丢的?”夹棍道:“昨天晚上。”金狮子道:“他只有一出手,至少就是十三件大案,这是他的老规矩。”夹棍道:“除了那姓宋的外,我又查出了五家。”金狮子道:“这五家人身上是不是也都背着案子的?”夹棍道:“不错。其中居然还有家是以前陆上龙王还未洗手时的小头目,现在已娶了老婆,生了孩子。”金狮子道:“他们遇见他,总算也倒了霉,就放他们一马吧。”夹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冷笑。
金狮子笑了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绝不肯松一松手的,只要和陆上龙王沾着边的人,遇着你就倒霉了。
可是你也得小心些,真要遇着陆上龙王和那条毒蛇,那时倒霉的可就是你了。”夹棍还是在冷笑着,没有说话。
金狮子道:“无论如何,看来我们得到的消息并没有错,这些年他的确一直窝在这里。”夹棍道:“告诉我这消息的人本来就不会靠不住,否则我怎会要你付一万两?”金狮子道:“可是他既然已在这里窝了七八年,为什么忽然又出了手呢?”夹棍道:“这就叫手痒。”他们说话完全不怕被别人听见,郭大路当然每句话都不会不听。
他也没法子不承认这夹棍果然有两下子。
但他们嘴里说的“他”又是谁呢?夹棍忽又冷笑道:“他既然昨天晚上在这里做了案,就一定还窝在这城里。今天早上出城的人我都见过,出了一伙卖艺的稍微扎眼外,别的全是规矩人。”金狮子道:“他会不会将贼赃叫那伙卖艺的人夹带出城?”夹棍道:“看他们脚底带起的尘土,身上带的绝不超过十两银子。”金狮子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狞笑,道:“这么样说来,他一定还在城里了。”听到这里,郭大路真忍不住想问他们:“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从小路溜走?又怎么知道他现在不会溜走?”郭大路当然不能问。
幸好用不着他问,夹棍自己已说了出来。
“他要一出手至少就是上万两的金子,我已在四面都布下暗卡,无论谁也休想带着上万两的金子溜走。”金狮子道:“他当然也决不肯把吃下去的再吐出来。这人视钱如命,有名的连皮带骨一口吞,吞下去就死也吐不出了。”夹棍冷笑道:“这是他的老毛病,我早就知道这毛病总有一天会要他的名!”金狮子道:“但这人实在太狡猾,易容术又精,连身材高矮都能改变。”但郭大路还是笑嘻嘻的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在乎。
他本来就什么都不在乎,何况现在肚子里又装满了言茂源的陈年竹叶青。
夹棍脸上也连半点表情都没有,眼睛一直盯着郭大路的眼睛,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脸色发青,眼睛阴森森的,胆小的人在晚上见着他,非但实话要被他逼出来,也许连屁都要被吓出来。“这人不该叫夹棍,应该叫僵尸才对。”这句话几乎已到了郭大路的嘴边,差点就出了口——你千万莫要以为他不敢说,只有酒一到了他肚子里,“不敢”这两个字就早已离开他十万八千里了。
王动他们倒也无所谓:“你只要交上郭大路这朋友,就得随时准备为他打架。”打架在他们说来,也早就是家常便饭。
就连林太平也不例外。
夹棍的眼睛虽没有瞪着他,他的眼睛却在狠狠的瞪着夹棍。
看样子无论是郭大路说错一句话也好,是夹棍问错一句话也好,这场架随时都会打起来。
谁知金狮子忽然道:“这几个人用不着问。”夹棍道:“为什么?”金狮子笑了笑,道:“他们肚子里若有鬼,怎么会谈论我的鼻子?”原来这人不但鼻子灵,耳朵也很尖。
郭大路忍不住笑道:“你全听到了?”金狮子道:“干我们这行的,不但要眼观四路,而且要耳听八方。”郭大路道:“你不生气?”金狮子笑道:“为什么要生气?鼻子大就算很难看,却一点也不丢人。”郭大路对这人的印象立即好起来了,道:“非但不丢人,也不难看。男人就要鼻子大,越大越好,懂事的女人就喜欢大鼻子的男人。”金狮子大笑道:“你鼻子也不小。”郭大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马马虎虎,还过得去。”金狮子道:“你们就住在这城里?”郭大路道:“不在城里,在山上。”金狮子道:“山上也住着很多人?”郭大路道:“活人就只有我们四个,死人却倒有不少。”金狮子道:“死人?”郭大路道:“我们住的地方就在坟场旁边,叫富贵山庄,有空不妨过来喝两杯。”金狮子道:“一定去拜访。”他忽然站了起来,道:“掌柜的,算帐,这几位的帐我们一齐付了。”郭大路跳了起来,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地主,你一定要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他不但喜欢交朋友,更喜欢请客。
朋友谁都没有他交得快,帐也谁都没有他付得快。可是这次他的手伸进口袋,却掏不出来了。
他总不能当着人家把那锭金子掏出来。
谁知金狮子也并不再抢着付帐,笑道:“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多谢。”夹棍忽然拍了拍郭大路的肩头,冷冷道:“这两天城里一定很乱,没事还是耽在家里的好,免得出来惹麻烦。”他不让郭大路说话,手用力在肩上一按,道:“也不劳相送,请坐。”郭大路笑嘻嘻道:“我坐累了,就想站站。”夹棍用了八成力,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上上下下瞧了郭大路几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突听金狮子道:“对面那人各位可认得么?”一个身影句偻,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手里提着桶脏水,正从对面的门里走出来,“哗啦啦”将一桶水倒在地上。
郭大路笑道:“当然认得,他就是利源当铺的老朝奉,我们都叫他活剥皮。”金狮子目光灼灼,不住盯着那老人,直到老人又转身走了进去,他才笑了笑,道:“各位有遐,我们先告辞了。”他赶上夹棍,两人轻轻说了几句话,一齐往当铺那边走了过去。
黑衣人这时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过郭大路他们面前。
大家都低着头喝酒,谁也没有瞧他。因为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好象看到条毒蛇一样,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
黑衣人脚步并没有停,却忽然唤道:“黄玉和,你好。”大家都征了征,谁也不知道他在跟什么人说话。
这时黑衣人却已大步走了出去。
郭大路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人莫非有毛病?”林太平又在盯着黑衣人背后的长剑,道:“这柄剑至少有四尺七寸。”燕七道:“你眼力不错,想必也是使剑的?”林太平好象没听见这句话,又道:“据我所知,武林中能使这样长剑的只有三个人。”郭大路道:“哦,哪三个?”林太平道:“一个叫丁逸郎,据说是扶桑浪人‘赤木三太郎’和黄山女剑客丁丽的私生子;赤木三太郎是扶桑‘披风一刀流’的剑客,所以丁逸郎的剑法,也融合了扶桑和黄山两种剑法之长处。”燕七凝视着他,道:“想不到你知道的武林秘事比我还多。”林太平迟疑了半晌,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郭大路道:“还有两个呢?”林太平道:“第二个是宫长虹剑法唯一的传人,叫宫红粉。”郭大路道:“宫红粉?这简直是个女人的名字。”燕七道:“她本来就是女人,你难道认为女人就不能用这么长的剑?”郭大路笑道:“我只不过觉得那黑衣人绝不可能是女人。”燕七道:“听说丁逸郎最近已远渡扶桑,去找他亲生的父亲去了,所以,这黑衣人也绝不可能是他。”郭大路道:“第三个呢?”林太平道:“这人叫‘剑底游魂’南宫丑。”郭大路道:“剑底游魂?这岂非一句骂人的话,他怎么会取了个这么样的名字?”林太平道:“很多年前,江湖中出了个怪人,叫‘疯狂十字剑’,遇着他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的剑下,就连当时很负盛名的‘西山三友’和‘江南第一剑’都被他杀了,只有南宫丑,居然从他剑下逃了出来,所以南宫丑自己也觉得很得意,就替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剑底游魂。”郭大路笑道:“败在人家剑下居然还得意,这人倒有趣得很。”林太平道:“这人非但无趣,而且无趣极了。”郭大路道:“为什么?”林太平道:“听说这人最喜欢杀人,有时固然是为了他自己高兴而杀人,有时也会为了钱而杀人。
而且他虽然侥幸自十字剑下逃了性命,但脸上还是被划了个大十字,所以从来不愿意真面目见人。”郭大路道:“这么样说来,这黑衣人一定就是他了。”王动忽然道:“这倒也未必。”郭大路道:“未必?”王动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女人,不是宫红粉?”郭大路道:“当然不会是。”王动道:“为什么?你看到他的脸,看过他的手?看过他的脚?……他连一寸地方都没有让你看到,你能看到的只不过他那身黑衣服而已,男人可以穿这样的衣服,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郭大路怔住了,征了半晌,又笑道:“他若是女人,那倒有趣得很,我倒真想看看她长的是什么样子。”燕七悠悠道:“只要是女人,你就觉得有趣么?”郭大路笑道:“大多数女人的确都比男人有趣些,太丑太老的自然是例外。”燕七叹了口气,道:“这人居然还敢说他不是色鬼,他不是谁是?”王动打了个呵欠,道:“我至少也有一点是和色鬼相同的。”燕七道:“哪一点?”王动道:“随时随地我都会想到床。”床。
五箱金珠就在床底下。
纵然是天下最豪富的人,也不会将这五口价值亿万的箱子随随便便往床下一塞,连门都不锁就跑了出去。
但他们却硬是这么样做了。
因为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别人连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张破床底下会有这么大的宝藏,而且这屋子里根本空空如也,除了床底下外,也没有能放得下这五口箱子的地方。
“为什么不买在地下?”燕七也曾经这么样提议过,但王动第一个就坚决反对。
“现在我们若辛辛苦苦得埋下去,过不了两天又得辛辛苦苦的挖出来,既然总的要挖出来,现在又何必埋下去?”懒人永远有很充分的理由拒绝做事得。
王动的理由当然最充足。
现在他当然已经又躺在床上。
郭大路正在苦练倒吊着喝酒,他听说喝酒有囚饮,甚至还有尸饮,所以已决心要把这吊饮练成。
这世上若是有人能用眼睛喝酒,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决不会服输得,好歹也要练得和那人一样才停止。
林太平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用手抱着头,也不知是在发怔?还是在想心事?他年纪看来比谁都轻,但心事却比谁都重。
燕七又不知溜哪里去了。这人的行动好象总是有点神秘兮兮,常常会一个溜出去躲起来,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夜似已很深,又似乎还很早。
有人说:“时间是万物的主宰,只有时间才是永恒的。”这句话在这里却好象并不十分正确。
在这里的人虽然不会利用时间,却也决不做时间的奴隶。
郭大路喝完了第三碗酒的时候,林太平突然从石阶上站了起来。
他的表情很兴奋,也很严肃,就好象决胜千里的大将要对他的属下,宣布一项极重要的战策时的表情一样。
只不过无论表情多严肃的人,假如你倒着去看,他那样子也会变得很滑稽的,郭大路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几乎忍不住喷了出来。
林太平道:“我有话要说。”郭大路忍住笑道:“我看得出来。”林太平道:“这城里有个人,不但武功很高,而且还会易容术、缩骨法,曾经做过很多宗令官府头疼的案子。”郭大路眨眨眼,道:“这件事好象并不只你一个人知道,我好象也听说过。”林太平道:“不但你知道,酸梅汤也知道。”郭大路道:“哦?”林太平道:“她不但知道,而且还一定跟这个人有仇。”郭大路道:“有仇?”林太平道:“不过她也跟我们一样,只知道这个人藏在城里,却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用什么身份作掩护?她虽然想找他报仇,却找不着,所以……”郭大路忽然觉得他不象刚才那么可爱了,一个跟斗翻下来,道:“所以怎么样?”林太平道:“所以她就想法子要别人代她把这人找出来。”郭大路道:“她当然知道天下最会找人的就是棍子和金毛狮子狗。”林太平道:“她还知道他们都已到了附近,所以就先想法子去通风报信,让他们知道:这为名贼就藏在城里。”郭大路道:“然后她自己再到这城里来,一夜间做下十七八件无头案,而且还故意模仿那名贼作案的手法,让棍子和金毛狮子狗认定这些案子都是他做的。”林太平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一点。”郭大路道:“最重要的是什么?”林太平道:“她这么样一做,棍子和金毛狮子狗才能确定这位名贼的确是在城里,才会认真找。
象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自然决不会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就卖力的。”郭大路道:“但她还有个问题。”林太平道:“她的问题就是得手的赃物一时既不能脱手,也没法子运出去,因为她知道棍子和狮子狗已经来了。”郭大路道:“不错,这种又惹眼、又烫手的东西,就算要藏起来都不容易。”林太平道:“非但不容易,而且还的颇费功夫,所以……”郭大路苦笑道:“所以,她就要找个人代她藏这些东西,可是她为什么谁都不去找,偏偏找上了我呢?”林太平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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