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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水主藏-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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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谓少得可怜,虽有庾渊在旁悉心照料,终究杯水车薪,难以磨灭庾桓氏给予的伤害。他一向自诩性格硬朗,自懂事起二十余年,便没掉过一滴眼泪。一直以来,他虽是性情之人,却冷然地旁观世事,冷然地置身事中,冷然地被迷雾包围,自以为会怒、会恨、会怨,不过自始至终,都不会悲。然而,此时这心疼却不给他半分喘息机会,竟是生生地击溃了他心底那一道壁垒。



终于,他萎顿于地,撕肝裂肺地长声呼号起来。在那号声之中,他泪下滂沱,顷刻间就濡湿了衣衫,甚而,也将地板濡湿一片。他将这份感情压抑心中,委实长久,这一刻尽皆发泄而出,不仅是伤于兄长去世,更是悲于自己孤苦无依,就此以后,当真是茕茕一人,形影相吊,再无人陪伴左右。



听他哭嚎得如此催心破肝,桓夷光也不禁黯然心酸,为之落下泪来。冬水在旁叹息,眼中发涩,但终究没有眼泪——抑或,她为庾渊的伤逝泪,早已流得凿尽了。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知窗外天色深沉,正是业已入暮。冬水听庾清渐止悲声,心知此刻也说不清这许多事情,惟有将紧要交付,遂扶他起身,正色道:“庾清,眼下庾家只有你一名男丁,自此之后,你再不能任性胡来。行事须得三思,无愧于天地,方可令你哥哥在天之灵安心。”



见她神情郑重,庾清只觉肩头陡然一沉,虽然尚自茫然迷蒙,也惟有认真地点了点头。



冬水欣然一笑,递过去块手帕要他擦去兀自长流不止的鼻涕,道:“你已成人,日后也无旁人会将你当作小孩子般看待。所以,要学着有担当,也要学会去宽厚待人。现下莫要再哭哭啼啼,整理好仪表,咱们下去交待些事情。”



庾清知晓这一番哭罢,形象定然是有点“惨不忍睹”了,不自禁脸上一红,就着小菊端来的一木盆温水洗了两把脸,心绪稍定,才问道:“交待……交待什么?”



然而他甫一抬头,又不觉愣住:却是冬水趁他洗脸功夫,已重又带回面具,易容回庾渊模样。



冬水淡然一笑,道:“自是将这个家交给你。清弟,你可万莫要我失望。”她声音语气赫然也转似庾渊,庾清心头一热,浑浑噩噩地,竟将她当真认作自己哥哥,遂极断然地“嗯”了一声,由着她在前领路,向楼下去了。



冬水携了桓夷光,带着庾清,一步一嗽,缓缓走到小楼门前时,已自咳得直不起腰来。



门前一边是小菊领着数百名的家丁奴婢,另一边则是闻讯赶来的庾福,以及玉宇阁的一众大厨伙计,两队人整整齐齐排作两列,哑然无语。望着这乌压压的一众人,冬水忽而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但又有些淡淡的不舍,她轻咳两声,一击掌,伸手领出庾清,沉声道:“大家都知道,近日我身子欠妥,只怕已是朝不保夕。”



言及此处,两边赫然唏嘘一片,更有家中老仆是见庾渊自幼长成,不觉仗着资历老到,越众出列,高声截断冬水的话,说道言及生死,终究不吉。



冬水微笑对这老仆致意,道:“未雨绸缪,总强于无备遇患。”那老者还欲再说什么,但迎视着她那清澄空灵的目光,竟是心念一滞,不知不觉,已挪步退回了原地。



冬水目光一转,待得又一阵轻咳毕,蓦地朗声道:“自此以后,庾家上下,玉宇阁内外,就全交由庾清负责。事无巨细,皆须听任庾清安排!”



一语落定,再容不得更改。两队人皆尽失色,倒是庾福与小菊顷刻间转念过来,不待旁人再起议论,早各自踏前一步,向庾清躬身行礼。家中仆从向来也敬庾清为主子,是以对于易主一事,无甚想法;而玉宇阁诸人心中只认庾渊、桓夷光、庾福三人,他们看不起庾清身无长技,本欲异议,但见庾福已先向庾清敬称了“东家”,一时间,也只好臣服于这位二公子。



“哥……冬……我……”庾清见那二人上前行礼,一时先自懵了,不觉向后退了两步,牵着冬水衣袖,满目的忧忡无助。见他如此失态,冬水暗自摇头失望:当真以往尽是色厉内荏么?昔日那厉害角色,实是扶不起的阿斗么?她只道交待了便可放下大半事务,然而眼下看来,后边的路却还有很长。



而庾清自己,也料不到一旦大权在握,竟会这般犯憷。他以往如何捣乱,如何使心机,甚至是如何地想要毒杀了庾渊,都不曾惧怕,也不曾有过踟蹰。想来,在他的潜意识之中,压根就没有认为庾渊会中计,会被打垮,甚至会被自己害死吧。毕竟,兄长永远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出众,甚至已完美到了不可企及的高度。父亲的厨艺、雕艺、画艺都被他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幼他就被世人誉为神童,若不是因看不起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又不屑搅入官场,他的才学,抑或地位,亦当不输于谢家那两位权臣才是。



原以为,兄长会永远像小时候那样,照料看顾着自己,而自己,也永远不用负责这个家、这个玉宇阁。即便是在兄长离去的那几年,这些也都由庾桓氏管理着,不用自己费心,而若庾桓氏去世,到时兄长与冬水没了阻隔,自会双双南归。



他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甚至敢于违背纲常,向生母投毒,却不意,世事无常,竟会有此变故。也只有到了这一天,他才真正觉察到了自己终究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庾渊之死对他而言,不啻于天塌地陷。



又过了十数日,“庾渊”终究这日一早,在房中被痰呛喉,就此一命呜呼。时人感怀于天妒英才,发丧当日,前来吊丧者竟不下万人。更有传言流于市井,说是厨家若诚心供奉庾渊牌位,便可保其生意兴隆,也可保当厨者技艺提升百倍。



此番,当真是前缘尽了。冬水匿身在远远的松柏林中,遥遥见那墓穴填整,一行人等逐渐散去,哀乐终止,兀自久久伫立,不肯离开。



“桓姐姐经这一年历练,无论家中抑或玉宇阁,均可独当一面;小菊在家人面前也自有了威信,庾福更将玉宇阁管得井井有条……”她原以为会放心不下庾清,但见他自从掌权之后宛如脱胎换骨,非但戾气全消,更增了谦虚谨慎,晓得向家里旁人请教,那么,自己再留下,已是无所事事了吧。



这就要去辞行么?



一时间,她有些无所适从起来。江南庾家呐,她这一年来,为这棘手之务常自寝食难安,然而如今终得解脱,不知不觉间,竟是想起与李穆然那“厮守一生”的约定来。



那些谎言,真的是难以原谅么?



那日的绝然,不知怎地,随着时日变迁,却也烟消云散了许多。只是,倔强如她,又怎会这么轻易地抛却那缠绕一世的执念?又怎会轻易食言呢?即便……那时所言,尽是气话。



更何况,心里还有些许的不服气吧。毕竟也算是堂堂的兵家传人,在谷中玩六博棋时,她从未输给李穆然,谁能料到出得谷后,他仅略施小计,自己就输了个彻头彻尾呢?这口气,是说什么也咽不下去的。



感到胸口一阵烦闷,她探手轻轻抚上小腹,心中无端端地一乱:“这个孩子,来得诚然是有些突兀了。”想到前几日将怀胎一事告知庾清,庾清一时接受不来,竟痛责她在庾渊尸骨未寒之际就移情他人,实在凉薄之至,比起桓夷光的痴情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这么想来,自己再留下,只会令他徒增气恼,而桓姐姐与他之间的隔膜,也应就此消除才对。



冬水无法再在庾家住下,暂且安身于江岸畔的“沉鱼居”,亦即早年的“冬水居”。庾清、桓夷光二人待丧事完毕,亦赶来此处晤面。



冬水与二人表明去意,桓夷光自是久久不舍,却不意庾清竟也一直担心着此事,是以早想出对策。但听他当即正色端容,说是要诚心习练庾渊的技艺,日后方好真正当家。



他这说辞委实拒绝不得,冬水见他诚意上进,心下也是欢喜,便当场应允,只是须得庾清拜己为师。



桓夷光在旁大感愕然,但见冬水执意要庾清对己三跪九叩,亦料想到冬水自是有她的道理,便不加阻拦,反是稍稍地推波助澜。



倒是庾清心下明了,他知冬水早已晓得自己的一片心意,眼前定下这师徒的名分,一来是就此断了自己的痴想;二来,更是避免日后常常见面,彼此尴尬。他心中一苦,不过此刻他对庾渊的兄弟之情早已强过对冬水的爱慕之情,故而毕恭毕敬,一丝不苟地行了拜师大礼。



冬水欣然收徒,此后,便开始悉心教导庾清。因庾渊亡故,玉宇阁生意复又欠佳,冬水就先自厨艺教起,期望庾清在此先有建树,方好掌勺玉宇阁,重立往昔庾渊那“天下第一名厨”的招牌。



自然,为了重兴玉宇阁,冬水迫不得已,只有不辞劳苦,在玉宇阁中帮厨。她一旦进了后厨便浑然忘我,独自一人包揽上百道菜,忙得过火时,竟全然忘怀平复胎息。庾福、桓夷光、小菊、庾清四人在旁看得胆战心惊,总算冬水自己处方的安胎药有着奇效,一切有惊而无险。



然而,相比起玉宇阁的辛苦而言,冬水倒是更为担心着另一件事——若说庾渊的厨艺是好得出奇,那么庾清的厨艺只能用“差得离谱”四字形容。此子于烧菜做饭上的天份可以说是与庾渊截然相反,较之桓夷光的小手笔,其境界诚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论冬水如何耐心教授,庾清所烧的菜始终徘徊于乞丐掩鼻、饿鬼止箸的地步,便是抛在路上,瘦骨嶙峋的野狗见了,也是退避三舍,眼神中现出无比畏惧。整整两个月过去,庾清半分进展没有,绕是冬水看在庾渊的份上一再容忍,也是被气得几乎吐血,只觉眼前一片绝望。



那菜,不是太咸,便是太辣,不是过于甜腻,便是酸得倒牙,最绝的是竟能焦生同锅,纵然冬水见多识广,也不禁为之绝倒。她身为庾清的授业师父,所谓“在其位谋其职”,自有义务尝尽庾清所烧菜肴,方可指出他的缺憾。她有苦难言,几番怀疑自己尝过这许多古怪东西后,不知来日分娩,会生出什么歧胎来。所幸所尝不多,自己又可不时开小灶慰劳口舌,那臆想不过杞人忧天。



不知不觉中,四时轮转,由夏经秋,由秋转冬,眨眼间,又回年关。



这日,又值正月初六。傍晚时分,送走了前来贺辰的桓夷光、庾清等一干人等,冬水在“沉鱼居”中独影徘徊,一时间,只觉不胜冷清。



细细掐算时日,再过半个月左右,便应是临盆的日子,然而,却尚未准备好,该当如何面对这弱小生命。



她自幼不识亲生父母,不知读《孝经》之时,几度泪打襟衫,是以,断断看不得自己亲子亦尝失祜之苦。怕只怕,当日割袍断义,所说的气话伤李穆然过深,就算此刻她能够委屈求全,但依他孤高的脾性,知她是为了孩子方肯原谅,也不肯再回头。



怨只怨,他二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倨傲倔强,自以为心有灵犀,却不知珍惜,只利用着这份难得默契,相互作弄,便如此生生错过,再难相守。



的确,是相互作弄。试想她当日身在他的计中,又可曾全然真心待他,可曾未怀鬼胎呢?虽说她的筹谋与李穆然的诡计形如背道而驰,谁又说得清,本质不是殊途同归呢?



说到底,她又何德何能,可去怨他、怪他什么?



经了这几月的思度,眼见又到生辰,想起那些年的约定,她默默地和自己打了个赌。



于是,一只信鸽,在大年夜时,翩然北去。



那一天,她对自己说,若是穆然守候在冬水谷中,若是他收到这信鸽,若是他尤肯南下,便不计往事,依旧和好如初;但若天道有违……若天道有违,又该如何?



殊不知,那信鸽北飞冬水谷之际,李穆然却远在襄陵,随同符丕,正与鲜卑族裔慕容永激战。战火烽烟之中,那男子手持一杆金槊,嗜血无数。只是在战鼓雷动中,仿佛听到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鸽鸣,顿时,他斜仰着头,却只见漫天飞雪,大如鹅毛。



旋即,铺天盖地的杀气,席卷而至。



那么,他若收到信了,应该就是在今天,来这昔时的“冬水居”吧。冬水的脸色忽红忽白,不顾北风冷寒,大敞着门,一心一意注目着来径。



夜色深沉,一如李穆然的双眸,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他是……不会来了吧。



轻啜着杯中醇酒,冬水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到“借酒浇愁”这四字。然而,她医者的意念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住了她这肆意妄为的想法。



酒入愁肠,势必伤身呐。更何况,还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因而无论如何,也不能那么放纵。



“酒尚温,此时喝下,尚能暖身养胃。等喝完了这一小瓶,便该收拾收拾,早些休息才对……”



她对着自己,一句一句地说着。仿如真的化身成为一名大夫,对着旁人耐心劝慰,而那旁人的伤痛,却完完全全地事不关己。当一个人清醒到了极点,原来,任性些、洒脱些,竟早已成为了妄想。



她淡然地笑了,昏昏沉沉地,终于头贴在冰冷的桌面上,睡熟过去。



远远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沿着那一道蔓延在桃柳间的长径走来。“吱呀”一声,方方合拢的木门被推开,看着那沉睡中的憔悴女子,那人影不觉一晃,旋即蹑手蹑脚地,一只手饱含着爱怜疼惜,抚上她的额头……



翌日,日上三竿,冬水终于醒来。捧着尚有些晕眩的头,想起昨晚,似是喝得有那么一点酩酊的意思,但依她心智,也决然不会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在醉中,犹自能拖着沉重身子,回到房内歇息才对。



何况,酒步蹒跚,倘若摔上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么,自己应就是歇在正堂了才对,又怎会不知不觉地,安枕床榻呢?



她心神一乱,忽听卷帘摇动,凝神瞧去,却见一人端着一碗热汤,缓缓走近。



认出那人身份,她不禁笑了,轻轻欠身,道:“孙姨,又劳您费神,冬儿真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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