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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魔不由自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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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彩衫闻言气闷,但是面对那冷硬的抵抗态度,他又有一些不知该怎么拉下脸来。
一直以来,游戏人生,尽情享乐最是快活。
可是季清澄的指责,让他有些不舒坦,但再看他气得眼眶都赤红得快出血了,好似是真的很讨厌,感到很恶心似的……若是被逼急了,自个儿怕会跑得比这人儿还快吧!
原本无法放软的身段不由得软了。
“我没先告诉你,就带你来这里算是我的错,对不住。”姚彩衫直直望进听到这三个字后才又抬起的眸子里,希望能从这灵魂入口,直接将心头暴增的歉意给一滴不漏地灌进去,“对不住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又这个样子!知道做错,或干脆说他知道自己真的火了,就认得和小媳妇没两样,这让她要怎么继续气下去?
为什么姚彩衫做了这么不得体的事情,却只让她气愤这么短,连让她完整发泄完都不给?
这样只会让她的心火更加无法熄灭呀!
不知对方心思翻搅,姚彩衫只知道季清澄似是铁了心不原谅他,他知道自己生得俏,也知道外表的优势总让他被温柔对待,此时看季清澄气得连纤细肩头都在发颤,除了手以外全缩得离他极远,向来没被人如此厌恶过,他不禁放松了手劲,虽没有放开,却也不再捏疼,害怕面前人儿更讨厌自己几分的心情幽微舞动,他由下方往上直接望进又低头不语,连看他一眼也不肯的人儿双眼里。
话语自有生命,无法拴停。
“好兄弟,对不住了,别这么气我好不好?我好难受呀,好兄弟,你要我当小狗、当骡给你骑,怎么罚我都成,只要你开心,愿意笑一笑,耻笑我做什么丢人的事也好,求求你别气我好不好?好兄弟,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一连串的讨饶声音,说得是那么的可怜,季清澄却还是有点拉不下脸来,但是内心却有一块地方整个软了,酥了,弃守了。
“要做什么都可以?”脑海飞过个想法,季清澄为了自己无法坚持而有些故意地问着。
似乎是想解释自己愿意原谅他,是因为他实在太过诚恳,所以是不得不的,所以是无话可说的,所以是不由自主的。
姚彩衫想也不想,拼命地点头,只要能让季清澄原谅他,或许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季清澄闻言,眸光一转,夹杂了丝恶作剧的光芒。
“好,那你明儿个在这城里找间最好的茶馆,喝我亲手泡的茶,我就愿意原谅你。”
一语似踩中了死穴,姚彩衫的脸色一僵,然后大眼跟着变得水汪汪的。
“非……非喝不可吗?”
“可以不喝。”
“不,我喝,我喝!”
委屈的声音。万分委屈的摸样,总算让季清澄没来由地舒心了些,她可不是白白看着这个孩子气的男子一个月有余,多少也是有收获的。
“那我候着,别让我等,等久了,就不候了。”季清澄凉凉地道。
月升,月落,日升。
怕等久了季清澄就不再等自个儿了,所以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的姚彩衫天才亮,早饭也没用就上街。
一间茶馆看过一间茶馆,都不甚如意,短靴底快被他磨平,最后在午前时分,总算找到间有人唱戏说词,小食也美味极了,临着河水,格调典雅,一眼就给人舒适气氛的茶馆。
但回客栈将半漠视半观望的季清澄带来后,姚彩衫才开始承受真正的,最大的煎熬。
嗅了几种店东送上的茶饼都不中意,季清澄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茶饼炙香,当茶香飘散时,姚彩衫开始想逃。
当季清澄纤长的美丽手指熟练地入碾,再将茶末过罗,取得极精细的茵绿粉末后,姚彩衫开始想哭。
见季清澄对店家送上来的山泉水不太满意,姚彩衫以为能逃过一劫,可看她接着妥协烧水,他的心不禁凉了。
季清澄烹茶动作出神人化,不只店东,连周遭的茶客都被她绝妙的技术吸引过来,凝视她煮水,水第一沸时掐了精心算过的细盐丢入,再点了些冷水止沸,第二沸时,先取一勺备用,以竹环疾激沸汤,在汤心下茶末,在适当时机之后,闪着浓绿色的茶汤奔涛溅沫,缓注第二沸的凉水止沸,移下,斟注在备妥的越瓷碗里,恭敬地陈在自己面前时,姚彩衫内心已在转动着,在人前大哭大闹会不会很丢人这个问题。
“请。”季清澄如冰尖锋芒的眸光和客气的声音同时射来。
他还在观望自己是不是真心道歉对吧?
有了这个认知,姚彩衫僵硬地举起透着冰光的茶碗,指尖传来炙热温度,心一横,大口喝下。
努力让脸部不要扭曲着硬灌,但他吞不下去,在触及季清澄那“你的歉意也不过如此”的表情后,他闭上眼,什么都不管的硬吞下。
“怎么,好不好喝?”季清澄故意放柔口气地问。
周遭的人也都张大眼等待评论,姚彩衫唇一扁,有神的大眼毫无男子气概地有泪光在打转。
无所谓,他真的好想哭,真的好想。
“好……好苦,好苦,真的好苦啊!”姚彩衫吼完之后,拼命将小糕点、小蜜饯塞进嘴里,渴望一解那苦彻心扉的感受。
他从来不爱喝茶,看家里卖酒、卖花露生意长红他都能理解,但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爱喝这类又烫嘴、又苦口的东西?
“我又不像二姐生病,为什么要喝这种比药还苦的东西,苦死人了!”从有记忆就怕苦,姚彩衫低着头哀号着。
“小老弟,你真不识货,闻这茶香气逼人,色泽也美,该不会是『蒙顶石花』吧?这可是茶中之王,几千种好茶放在这茶面前都要下跪的!”
“当然要跪,要我跪了只得一碗也成!”
“一两茶值一两金子,这珍贵茶叶还不是买得起就喝得到,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
姚彩衫才不管耳边的羡妒话语,只顾埋头扫盘甜口,希望能够忘记曾吞过这爆苦的茶汤,管它有多珍贵他都不爱。
突地——
清冽如山泉的清冷笑声在人声嘈杂中响起,姚彩衫猛地抬头。
端坐在正对面,向来不苟言笑的斯文人儿,弯起了嘴角,深若凝潭的眸子,闪着点点繁星般的闪烁笑意。
不是很明显,但也不容错认,他居然笑了?!
“清澄,你不恼我了?”大喜过望,姚彩衫忘了原先的苦涩,欢喜有加地问着。
迳自端起茶碗,季清澄在触及茶汤前,单单抬起眸光。
“没有下回。”
冷冷话语却如春风扑面吹来,姚彩衫闻之如花绽笑,虽然季清澄没有多说话就自顾自的喝起了茶,但他感觉得到这冷汉人儿已不再生气。
而且,季清澄还对他笑了,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哪!
姚彩衫感动得再度眸闪泪花,拼命点头。
季清澄见状,眸光一凛,神色似不认可他可以如此开心,手里放下精美茶碗,有些恶意的问:“要不要再一碗?”
姚彩衫的瞳孔瞬间放到最大,非常没有骨气地从细细颤抖变成大抖特抖,不安的大眼左张右望,接着再也忍受不了地跳起,跃上了戏台。
“清澄,你慢慢喝,我唱小曲儿给你配茶!”
从季清澄的反应可以读出他觉得自个儿很孬,没错,他很孬,又怎样?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又热又烫又苦又涩,喝下去之后会附在骨头上,得央华佗再世来刮骨才能去掉的苦味啊!
给他十万两黄金,他宁愿选择重新投胎,否则这辈子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令他爱上茶的啊!
第四章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端午佳节,大街小巷的热闹自然不在话下。
虽说路不好走,人马又杂,但最近才明白为什么姚氏姐弟会花三个月才到巴蜀,姚尔尔是多病之身,耐不住长途的连续奔波,只好走走停停,原本以为端午前就能到达扬州,没想到全是痴心妄想,差得远了。
季清澄嗅着街上浓浓的节庆味道,苗人也重节日,可没汉人这么狂热,热中过节非得热闹一场不可的心态,其实习惯了也还能有所期待,或许这也是一种贪婪,她隐隐觉得自己不再那么的清心寡欲。
早上出门前,不可免俗地喝了杯菖蒲酒,季清澄漫步在送瘟庙会人群之中,听着耳边的吱吱喳喳,说实话已不再觉得吵,偶尔还会分神去听姚彩衫究竟在说些什么。
而按照这男子的爱说话天性,他今天又是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个不停。
“唉,等等得找找书摊子,若有些食书,得帮二姐带回去,真可惜二姐没能一起出来逛逛,今儿个好热闹,出来走走透透气开开心,也是一种驱邪的法子呀!”
其实听来听去,多少也能慢慢掌握起姚家众人的情况,不过很奇怪,季清澄今天并不想沉默。
她抬头望着比自个高些的男子。
“二姑娘究竟是生什么病,大夫怎么说的?”看姚衣衣一副想将妹妹塞给她的殷勤,她说服自己会好奇是天经地义的。
姚彩衫一脸不可思议。
“你在意吗?喜欢上我细腻的二姐了吗?若是的话,正好,你家里男丁多,不像咱们家,只有我一个单传烟——”
“你别扯远,我仅是好奇她身子怎么了,别回答前又先绕一圈。”季清澄头疼地打断了这个吵吵闹闹的家伙。
虽然认真分辨也并不是讨厌,或者该说是她不再那么抗拒了。
唉,这男子彻底将她当成哥儿们虽然不愉快,但她却也因此不再那么害怕,前几夜的荒唐,在他苦着张脸喝茶,之后扯着嗓子乱叫陪礼之后,变成一股淡淡莞尔……原来一个人爱哼哼唱唱和会唱曲之间没有必然关联。
长相英俊的男儿唱起曲儿来难听得吓人,茶馆店东一阵傻眼后,站在台下哀求他别再唱了,而她因为着实太丢人,所以将剩余的半块茶饼赠予店家,弥补客人闻声而逃的损失。
姚彩衫看起来就像个大孩子,笑得说明不在意她的抢白。
“二姐一出生身子就弱,大姐老说是她和我在娘胎里抢了二姐的养分,所以二姐才长不大。”
长不大和自个儿不用传香火之间有关系吗?
季清澄没细问,倒是想起姚衣衣和姚彩衫确实对姚尔尔呵护有加,不过……
“你很听你二姐的话?”
二姑娘给人的第一眼印象相当懦弱,可是比起威逼严喝的姚衣衣,姚尔尔总是很技巧地去牵引姚衣衣和姚彩衫,她像是将姐弟紧紧系在一起的角色,站在漂亮的姐弟之间虽不惹人留心,但是没了她也不成。
姚彩衫歪了下头,皱着鼻子做鬼脸。
“没有吧,我比较怕大姐,她性子一来,我就等着挨骂。”
季清澄无意识微笑,“好歹算是一种兄友弟恭。”
姚彩衫眸光闪耀,一脸窃喜。
“你又笑了!”
“难不成我是雪人儿不成?哪有不会笑的理。”
“你很少笑嘛!”
季清澄无奈的瞟了他一眼,迳自往前行,而那爱黏人的男子又紧紧跟了上来。
“怎么不笑了?笑嘛笑嘛!”
她回眸微扬,向上望进那对有神的大眼。
“真不知要怎么你才高兴,大惊小怪的,我也不自在。”
他那副小心翼翼,一点也不隐藏的模样,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不开心?”
或许他又想到她那日的勃然大怒吧!
真是的,明明是他惹她生气,可之后她反而得付出代价。
“没。”她叹着气回答,举步又走。
亮眼的男子跟了上来,左顾右盼,伹他似乎没有发现,他更是被注目的焦点。
“我说清澄,你不穿穿汉服吗?老穿着这对襟硬裳不难过吗?”
穿他身上这种喉头、锁骨到胸际都空荡荡的衣裳?她可没笨到去昭告天下。
虽然这花样衣裳,袒胸露臂的英勇胡服样式穿在他精壮的身子上,着实有股诱人的味道。
“不必了,我不惯。”
姚彩衫也没有强迫的意思。
“你穿这衣服在山里不觉得,在乎地倒很显眼呢!”
季清澄懒得回答他更醒目,偷瞄他的笑脸。
“对了,听说今儿个还有竞渡呢!”
对他口中的赛龙舟不感兴趣,但她的目光却随着他手臂上的五彩丝绳而摇晃。
“你想下去划不成——”
不专心的姚彩衫的眸光似被什么勾住,大笑。
“欸,有卖避瘟扇,清澄,咱们去买几个来使,最近开始热了呢!”
男子大步就往前冲,原要跟上的季清澄却在一波人潮的推挤之下,被迫与他隔了段距离,不习惯放声叫喊,她愈是想往他的方向前进,便好似被人群漩涡给拖住,随即,步伐极快的男子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
季清澄愣愣的望着四周,人潮如鱼游动,说着她若不经思考,就和杂音没两样的话语,全都再自然不过地穿着汉服,非常没有真实感,将她困在其中,陌生感所衍生出格格不入的感觉猛地涌上心头,掌管了她的心神,猛然一晕,几乎就要站不住身子。
在巴蜀时,她也这么既不是男儿,又回不了女儿身地活着,下了山,仍是找不到属于她的方向和归处。
大千世界要迷失其实很容易的,只要忘记些什么,若是就这么随波逐流,什么都不想的,不知会到何方呢?
岁月年光彷佛中断了,而她这样走下去,会不会就此别过这个双面、虚假、没有未来的人生,其实,她并不是无知无觉的……
突地,被人拉住手腕,没有紧得让她发痛,却逼得她抬起眸。
“清澄,你热昏了吗?在恍什么神?!吓死我,我以为你又弄丢了!”
触及姚彩衫掩不住心焦的面容,突然间,季清澄原先迷失的心神再度归位,深强的安心感席卷了她。
远在客乡不能好好过节,才买完数把应景的菖蒲扇子,姚彩衫一回头,却发现原本跟在身后的人儿消失不见。
他瞬间就慌了心。
昨夜听客栈掌柜说今日是正经节日,有大庆典,大姐要陪二姐,而乐逍遥向来醒得迟,他索性只找季清澄出来散散心。
那夜虽然招他动了大气,但是之后在自个儿诚心弥补下,季清澄也放下心防流露了不加修饰的淡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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