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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飞处-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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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双手捧住他的面颊,跪在他面前,她轻轻的用嘴唇吻了吻他的唇。
  “你对了!”她坦白的说:“他不爱我,正如同我不爱他一样。”
  “所以,这样的婚姻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一个坏鸡蛋,已经咬了一口,知道是坏鸡蛋,还要把它吃完吗?羽裳,我们以前都太笨,都太傻,现在,是我们认清楚自己的时候了。”
  他热切的望着她,抓紧了她的双手。“羽裳,告诉我一句话,你爱我吗?”
  “我说过,”她轻悄的低语:“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就爱上你了,从那时候到现在,我从没有停止过爱你。”
  “那么,羽裳!”他深深的喘了口气:“你愿意嫁给我吗?”
  泪珠滑落了她的面颊。
  “为什么在半年以前,你不对我说这句话?”她呜咽着问。
  “该死的我!”他诅咒。“可是,羽裳,现在还不太晚,只要你和他离婚,还不太晚!羽裳,我已不再骄傲了,你知道吗?不再骄傲,不再自负,这半年的刻骨相思,已磨光了我的傲气!我发誓,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照顾你!我发誓,羽裳!”
  “唉!”她叹息。“我也变了,你看出来没有?我也不再是那个刁钻古怪的杨羽裳了!假若我真能嫁你,我会做个好妻子,做个最温柔最体贴的好妻子,即使你和我发脾气,我也不会怪你,不会和你吵架,我会吻你,吻得你气消了为止。真的,慕槐,假若我能嫁你,我一定是个好妻子!”
  “为什么说假若呢?”他急急的接口:“你马上去和他谈判离婚,你将嫁我,不是吗?羽裳?”他发红的脸凑在她面前,他急促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回答我!羽裳。”
  “慕槐,”她蹙着眉,凝视他。“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结婚容易,离婚太难哪!”
  “为什么?他并不爱你,不是吗?”
  “三年的投资,”她喃喃自语。“他不会放弃的!”
  “什么意思?”他问:“你说什么?”
  “他不会答应离婚的,慕槐,我知道。”她悲哀的说,望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
  “我是他的金矿!”
  “什么?”
  “我是他的金矿!”她重复了一句:“像世澈那种人,他是不会放弃一座金矿的。”
  他瞪视着她。
  “羽裳,”他摇摇头。“不会那样恶劣!”
  “你不了解欧世澈。”她静静的说:“他知道我爱的是你,他从头就知道。”俞慕槐怔了好几分钟。
  “哦,天!”他喊,跌坐在岩石上,用手抱住了头。
  风在呼啸,海在喧嚣,远处的天边,暗沉沉的云层和海浪连接在一起。天,更加阴暗了。
  他们坐着,彼此相对。一种悲哀的,无助的感觉,在他们之间弥漫,四目相视,惨然不语,只有海浪敲击着岩石,打碎了那份寂静。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骤然的抬起头来。
  “羽裳,你和以前一样坚强吗?”他坚定的问。
  “我不知道。”她犹豫的回答。
  “你知道!你要坚强,为我坚强!听到吗?”他命令似的说。
  “怎样呢?”她问。
  “去争取离婚!去战斗!为你,为我,为我们两人的前途!去争取!如果他要钱,给他钱!我有!”
  “你有多少?”
  “大约十万块。”
  她把头转向一边,十万块,不够塞世澈的牙缝啊!再看看他,她知道他连十万都没有,他只是想去借而已。她低下头,凄然泪下。
  “别说了,我去争取!”她说。
  他抱住她,吻她。
  “马上吗?”他问。
  “马上!”
  “回去就谈?”
  “是的。”
  “什么时候给我消息?”
  “我尽快。”
  “怎么样给我消息呢?”
  “我打电话给你!”
  他抓紧她的肩膀,盯着她:“你说真的吗?不骗我吗?我会日日夜夜坐在电话机旁边等的!”
  “不骗你!”她流着泪说:“再也不骗你了!”
  “只许成功!”他说。
  她抬起眼睛来望着他。
  “慕槐──”她迟疑的叫。
  “只──许──成──功!”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她含泪点头。
  他一把把她拥进了怀里。
  风在吹,海在啸,他们拥抱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远的天边,有一只海鸥,正孤独的飞向了云天深处!
  晚上,杨承斌坐在沙发中,深深的抽着烟,满脸凝重的神情,对着那盏落地台灯发怔。杨太太悄悄的注视着他,递了一杯热茶到他面前,不安的问了一句:“承斌,你有什么心事吗?”
  杨承斌看了太太一眼,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来。
  “这两天见到羽裳没有?”他问。
  “前两天她还来过的,怎么呢?”
  “她快乐吗?”
  杨太太沉默了一会儿。
  “不,我不觉得她快乐,”她低声说。“她很苍白,很消瘦,我本来以为她有孕了,但她说根本没有。”她望望杨承斌。
  “怎么呢?有什么事吗?”
  杨承斌重重的吐着烟雾。
  “你知道,今天世澈又到我办公厅找我,调了十万块的头寸,这一个月来,他前后已经调走三十几万了,他暗示羽裳用钱很凶,又说羽裳对他期望太高,希望她的‘丈夫’和她的‘父亲’一样有本领。于是,他暗中把那贸易公司的几宗大生意都抢了过来,要自己私人成立一家贸易公司,那公司也怕他了,最近把他升任做经理,但他依然没有满足,到底成立了一个‘世界贸易公司’,他就为这公司来调头寸……”
  他抽了口烟,对杨太太笑了笑:“我知道我说了半天,你一定不了解是怎么回事,总之一句话,他把原来他工作的那家公司给吃掉了!”
  杨太太张大眼睛望着他。
  “这样说,世澈是自己在做老板了?”她问。
  “不错,他自己做了老板,但是,生意是从老公司里抢过来的,这是商业的细节,你也不必知道。只是,这样做有些心狠手辣,年轻人要强是件好事,如果不顾商业道德就未免有损阴骘,做人必须给自己留个退步,我怕他们会太过分了!”
  “你的意思是……”杨太太犹豫的说:“你认为世澈因为要满足羽裳的野心,不得不心狠手辣的去做些不择手段的事?”
  “我想是的。”杨承斌抽着烟,注视着烟蒂上那点火光。
  “咱们的女儿,咱们也了解,她一直要强好胜,处处不让人的。少年夫妻,新婚燕尔,难免又恩爱,那世澈百般要讨太太欢喜,就不免做出些过分的事来!”
  “这个……”杨太太有些不安和焦躁。“我觉得不对!事情可能不像你所想的。”
  “为什么?”
  “羽裳对商业上的事可以说一窍不通……”
  “她不必通,她只要逼得世澈去做就行了!”
  “那么,你认为也是羽裳叫世澈来调款的吗?”
  “那倒不是,世澈坦白说,他是瞒着羽裳的,他除了跟我借,没有其它的办法。我也不能眼看着我的女儿和女婿负债,是不是?说出去连我的脸都丢了。”
  “那么,你觉得羽裳……”
  “太要强了!”杨承斌熄灭了烟蒂。“你必须劝劝她,世澈已是个肯上进的孩子了,别逼得他做出不顾商业道义的事来。”
  “我只怕羽裳知都不知道这些事呢!”杨太太烦恼的轻喊:“那孩子自从婚后,已经变了一个人了,别说要强,她连门都懒得出,还要什么强!我只怕这中间有些别的问题,世澈那孩子一向比较深沉,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夫妇间是不是真的要好,我上次隐约听到有人说,世澈近来经常出入酒家舞厅……”
  “啊哈!”杨承斌笑了起来:“谁的耳报神又那么快,这些话居然传到你耳朵里去了。我告诉你,太太,你别妇人家见识了,干他们贸易商那一行的,没有人不去酒家和舞厅的。前一阵子,世澈自己还对我说,每晚要去酒家应酬,使他烦得要死,每天如坐针毡,归心如箭,又直说担心羽裳一人在家烦闷……人家世澈并没有隐瞒去酒家的事实,你反而要多心了。我说,你实在是宠女儿宠得不象话了!她现在已经结婚成家,你这个做母亲的,就该教教她做妻子的道理!”
  “她做了我二十一年的女儿,我连做女儿的道理都没教会她呢!”杨太太懊恼的说:“看样子,你们男人一条阵线,都是我们做女人的不好!我没教好女儿,她没做好妻子……”
  “哎呀,”杨承斌打断了太太的话:“你这是怎么了?和你讨论孩子们的事,你反而动了肝火!”
  “我不是动了肝火,”杨太太失笑了。“只怕你冤枉了羽裳!”
  “她那刁钻古怪的脾气,你还有不知道的吗?幸好世澈脾气好,要不然……”杨承斌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他们夫妇的对话,杨承斌诧异的说:“是谁?这么晚了,现在几点钟了?”
  杨太太看看表。
  “十点半了。”
  “十点半还会有客人?”杨承斌诧异的看着门口。秀枝已赶着去开了大门,立即,像旋风一般,客厅的门被推开了,卷进了两个人来,却正是欧世澈和杨羽裳!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再看这小夫妻两个,欧世澈是面孔雪白,满面怒色,一反他素日笑嘻嘻的常态。那杨羽裳却眼泪汪汪,神情萧索,也大非昔日的飞扬跋扈可比。杨太太呆了,说:“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爸爸,妈,”欧世澈抢先叫,他自从和羽裳结婚以后,就改口叫杨氏夫妇做爸爸妈妈了。“我把羽裳带到你们面前来,请你们二老作个主!”
  “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太太急急的说:“羽裳,你又闯了什么祸了?”
  杨羽裳含泪站着,只是不语。
  “我来说吧!”欧世澈说:“今天一整天,羽裳都不在家,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回去,她反正不在家,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追问。晚上我推掉了应酬,回来想跟她出去玩玩,但是她还是不在家,也没电话交代一声,我等她吃饭等到八点多,这位小姑奶奶回来了,进门才两分钟,就对我提出来,你们猜她要做什么吧?”
  “准是静极思动,想出国去玩玩,是吗?”杨太太猜测的说,悄悄的看了看女儿,杨羽裳一动也不动的站着,脸上也没有表情,像个雕刻的石像。
  “她要离婚!”欧世澈大声说。
  “什么?”杨承斌和太太同时惊跳了起来,都不约而同的瞪视着羽裳。羽裳仍然呆呆的站着,不说也不动。
  “羽裳!”杨承斌开了口。“你也太胡闹了!”
  羽裳慢慢的抬起眼睛来,看了父亲一眼,她的眼光是哀哀欲绝的。
  “爸爸!”她轻声的叫。“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没办法再和世澈生活下去!”
  “为什么?”
  “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滑稽!”杨承斌勃然大怒了。“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婚姻吗?”
  “我选错了。”她低低的说。
  “选错了?”杨承斌气得发抖:“羽裳,你一生的胡闹,我都可以原谅。但是,婚姻可不是儿戏,什么叫选错了?你以为选丈夫和买衣裳一样,不满意还可以退货的吗?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再说,世澈对你还不算好吗?为了你,他工作得像个驴子一样,为了你,他千方百计的赚钱供你享受,为了你,他到处筹款,到处奔波。你还不满意,你要怎样的丈夫才满意?”
  羽裳看了欧世澈一眼,呼吸逐渐的沉重了起来,她憋着气,很快的说:“为了我?是的,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买车子,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开公司,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吃喝嫖赌,为了我……”
  “哦,我知道了!”杨承斌打断了她。“你是因为知道我挪了钱给世澈,就伤了你的自尊了!你别糊涂了,羽裳,那些钱是我自愿调给世澈的,并不是他问我要的!刚刚创办一番事业,总有些艰苦,等他将来成功了,这钱他还可以还我!羽裳,你也别太要强了!我就只有你这样一个女儿,钱不给你们,还给谁呢?至于什么吃喝嫖赌的话,你又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就来吃飞醋了!世澈偶尔去去酒家,是我都知道的事,我刚刚还在跟你妈说呢,这是商场中避免不了的应酬,你如果是个懂事的孩子,就不该为了这个胡吵胡闹!”
  羽裳张大了泪水弥漫的眼睛,悲哀的看着父亲,无助的摇了摇头。
  “爸爸,你中他的毒已经中得太深了!”
  “爸,”欧世澈插了进来。“你听到羽裳的话吗?她以为我是什么?是条毒蛇?还是个骗子?爸,我早就说过,不能用您的钱买车子……”
  “别说了,世澈,”杨承斌阻止了欧世澈,慈祥的说:“我知道是羽裳误会了你。你也别生气,你和羽裳从认识到现在,也三、四年了,当然知道她是个任性的孩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给我们惯坏了。你先心平气和,别意气用事,你一向懂事又聪明,别和羽裳一般见识。现在,你先回家去,让我们和羽裳谈谈,包管你,明天就没事了,怎样?”
  欧世澈看看羽裳,又看看杨承斌。
  “爸爸,我能单独和你说一两句话吗?”欧世澈问。
  “好的。”杨承斌带着欧世澈,走出客厅,站在花园里,欧世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爸,你最好调查调查,这件事恐怕有幕后的主使者!羽裳有些天真不解事,您听她说的话,不知谁跟她胡说八道了!本来……”他长叹了一声:“娶一个百万富豪的女儿,就惹人猜忌,爸,您要是没有钱多好!”
  杨承斌安慰的拍了拍欧世澈的肩:“世澈,我了解你,你别生气,我一定好好的教训羽裳!”
  “您也别骂她吧!”欧世澈又急急的说:“我原不该带她来的,但她实在闹得我发火了……”
  “瞧你!”杨承斌笑了。“又气她,又不能不爱她,是不是?我告诉你,女人就常常让我们这些男人吃苦的,她们生来就是又让人爱又让人恨的动物!”
  欧世澈苦笑了笑,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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