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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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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t7ja4u1rcGb1E2kW）。
她当然记得，这片透着阴冷潮湿之气的月色，就是她传奇生涯的真正开始。十年来，她都曾经想忘记这一幕，但还是不能。如今，霍小玉一句漫不经心的提醒，就将她瞬时抛回了那个梦魇。
摘自：（o8aT7O8Feqk4）。
那年，她才十三岁。
摘自：（Tb4tNQKFNdJj89YYu）。
圆月高悬在碧蓝的天幕上，红得宛如滴血。她提着一把已砍出道道缺口的柴刀，站在黝黑的密林中。身边，是尸体，四分五裂，血肉淋漓的尸体。
摘自：（e0Tkdsm9iWD0jxk）。
她站在血泊中，大口喘息着。尸体上布满狰狞的刀痕，有她造成的，也有别人造成的，脚下有她最亲密的伙伴，也有不共戴天的仇敌。但现在，他们都成了一堆残缺的尸体，唯有遍身浴血的她，还活着，活到了最后一刻。
摘自：（WGLuA9JgBHqi3BE）。
那一瞬间，她没有胜利的喜悦，只用尽全身力气尖叫了一声，就深深跪了下去，在血泊中疯狂呕吐，她眼泪狂涌，握着柴刀的手不住乱颤，甚至恨不得将它刺入自己的心脏。
摘自：（RGDdEsRuDsz）。
这时，一个黑衣少年出现在她面前，他微笑着对她说，“恭喜你，你过关了。”她正要起身，那人却重重一掌，击在她胸前。她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已应声倒下。在最后的一丝知觉中，她以为自己死了。
摘自：（ahvfEQKnrfBI2Bg7luuT）。
那一刻，她对“杀死”自己的这个黑衣少年，没有仇恨，而只有感谢。
摘自：（UblesLQ5qW）。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醒了过来。在一座青色的石室中，她又见到了那个黑衣少年，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羽衣人。那人穿着洁白的鹤羽大氅，戴着长长的面纱，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他的举动飘逸无比，似极了画中的神仙。
摘自：（tZ0s1gUfnBqzhj0x）。
黑衣少年对那羽衣人非常恭敬，小心侍奉在他周围，向他询问着什么。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给她治好了伤，并传给她血影针。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羽衣人，就是传奇的主人。
摘自：（Bt1KLfMB0kXwZBv7ZpT）。
从此，她就成了江湖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之一，聂隐娘。而她自己本来的名字，却被遗忘了，连她自己，也无法想起……
摘自：（loPJz0Rj93Ba9eUgbu76）。
聂隐娘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的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缓缓抬头道：“你就是当年打倒我的那个黑衣少年？”
摘自：（TPF0GqdTnKTUOL）。
霍小玉点了点头。
摘自：（OPxRKKl9pv）。
聂隐娘紧握双拳，似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道：“如此，你一定见过主人的真面目，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摘自：（UWqk4tuTujHqj）。
霍小玉嘴角浮出一种难以言明的笑意，叩击皮鼓道：“他，是世间最完美的人。能挥出比红线更凌厉的剑招，能布置比任氏更玄妙的遁甲法阵，也能制造出比我更精巧的机关……他是天才，是真正的传奇，人世间无双无对的传奇。”
摘自：（p1iVJv8T466FyAcRZ）。
机簧的声音支离破碎，毫无起伏，但仍能从中听出霍小玉对主人的无限崇敬，和一种难以言传的深情。
摘自：（xu0dutZfOPCCgSxr2uIi）。
聂隐娘还没有答话，身后的柳毅缓缓踱到玉阶旁，道：“但你还是被这个无双无对的主人抛弃了。当他开始这个游戏的时候，对你并没有丝毫顾惜。”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很锐利，很致命，宛如一把利刃般插入霍小玉的软肋。
摘自：（hpZcio5WOw）。
暗影中，霍小玉的身体仿佛一震，他抚在鼓面上的手指开始颤抖，右手在另一张大鼓上凌乱地敲击着，发出长短不一的声音，良久，这些声音才重新汇聚为有意义的话语：“不错，他抛弃了传奇，只是因为他对传奇绝望。”
摘自：（nwSFB8eISkVI）。
他深深地顿了顿，缓缓敲击道：“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心一意培植的传奇中，竟然会有人刺杀他。为的，只是所谓的自由。”
摘自：（TAKfh0RIr7kYWavwT）。
聂隐娘讶然道：“我们中曾有人刺杀主人？”
摘自：（25Bx38I4dQRVEsR7VG5）。
霍小玉冷哼了一声，敲击皮鼓道：“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可笑那人自不量力，最后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摘自：（yvrX0o5Esy0FjY）。
可以想象，主人会用多么天才、也是多么残忍的方法，来折磨那位失败的刺客。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莫名涌起，仿佛黑暗中伸出的尖尖细手，在聂隐娘的心上狠狠捏了一下，让她久久没有出言。
摘自：（g3j8w5sLKkVO43）。
柳毅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仔细地寻找着话中的线索：“你是说，由于这个叛徒，五年前主人已决心毁灭传奇？”
摘自：（b4bQAoz1M5）。
霍小玉道：“是的。”
摘自：（5G5KctYE8Tlq4O0G）。
柳毅微微冷笑：“那么，为什么五年前他不行动，而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摘自：（ZHWsgN7S0Evt）。
“五年前……”霍小玉的身子又是一颤，手指僵硬在鼓面上，却再也敲不下去。他苍白的脸孔隐藏在漆黑的散发下，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那双修长的手，却在月色中不住颤抖。
摘自：（vLO4WOJSIqTJwVMJB）。
霍小玉的失态，让柳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淡淡笑道：“又或者，五年前，主人已经行动过了，但不是针对所有的传奇，而只是你？”
摘自：（FCDa93jOb7）。
霍小玉一动不动地坐在玉阶顶端，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皮鼓上叩击，时重时轻，却始终敲不出完整的音节。
摘自：（LJwDrLsAfUXD）。
柳毅上前一步，语气也更加咄咄逼人：“你对主人一片痴心，又换来了什么？又聋、又哑、双目不能见物，就是他对你的赏赐？”
摘自：（gNoe8M6AOGmTbsMR）。
聂隐娘一惊，抬头望着柳毅，讶然道：“你说他……”
摘自：（ohfvRLXVAqTPSK9rBGi）。
柳毅点了点头，冷笑道：“你难道还没有看出，他现在只能靠触摸左面皮鼓的震动，来分辨我们的讲话，只能靠敲击右面皮鼓，来发出声音么？”
摘自：（Jf7minzp60NG50vx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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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丧家犬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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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9eBVdlvZPi）。
聂隐娘将任氏的身体轻轻放下，良久不语。月华流照而下，仿佛给她披上了一件霜衣。她突然拾起任氏手中的长剑，向昏迷中的红线刺去！
摘自：（1DibMes4AKl3FZ）。
一枝碧桃突然从一旁弹起，带起凌厉的风声，向她电射而出！聂隐娘猝然侧头，长剑脱手，插入泥土，而那枚碧桃从她左腮畔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摘自：（980twdkomuSZmhgk）。
聂隐娘的发髻也被打散，秀发如瀑布般泻下。她缓缓抬头，青丝下的双眸却透着讥诮的笑：“柳毅？”
摘自：（gB1LgbbK9dpV5zCTNyi）。
她的笑声有几分嘲讽，几分失望，几分愤怒：“这就是所谓的伙伴？”
摘自：（dZPjLK2zRUrtIj3A）。
柳毅将桃枝扔开，脸上的神色有些歉然：“我不想伤你，但更不能让你杀她。”
摘自：（xWFacmD3mDljTI）。
聂隐娘冷笑道：“为什么？”
摘自：（gtxjz31aEp8tDMJ）。
柳毅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摘自：（bup3Cm9oG0h）。
聂隐娘冷笑了一下，绾起散发，冷冷看着红线道：“我刚才查看过，她的伤势并不重。五行遁甲阵的威力加上任氏的鞭法，本足可以重创她，然而赤狐一开始就被斩杀，任氏勉强发动五行遁甲，威力也已大不如前。依红线的修为，最多三个时辰就可以醒转。如果现在不杀她，我们有七成的可能会死在她剑下。”
摘自：（7vgLGGfDIUqz58oi4N）。
柳毅叹息了一声：“你所言极是。”
摘自：（DW7bNXBdYCIj）。
聂隐娘微哂道：“但你还是不会让我动手，是么？”
摘自：（01YMuZedwo8zZA6V6）。
柳毅的神色有些无奈：“是。”
摘自：（huP5eX7zi9EvGSru8vWB）。
唰的一声，剑华秋虹一般横亘在两人之间。聂隐娘剑尖斜指，正对着柳毅的咽喉。文龙宝剑发出阴森的紫气，将柳毅的脸映出一片寒光。而她的眼睛却比剑气还要森冷。
摘自：（2oF33ScghQ）。
柳毅站在她的剑气中，雪白的衣衫都被照得发紫。但他脸上始终淡淡的，带着几许歉然，也带着几许坚持。他并不想与聂隐娘一战，但如果她依旧要杀死红线的话，他也只得一战。
摘自：（kYy53f607DkvBk8806）。
两人就这样久久对峙着。
摘自：（EWoVtSHCBmemNJudf）。
聂隐娘突然将剑插入地下，冷冷道：“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转身向桃林外走去。
摘自：（ZTfMUui6869cZ9R）。
“站住！”柳毅在她身后道。
摘自：（UU7vXOqk0Pif）。
聂隐娘止步，却没有回头。
摘自：（dvZwXcjcYCjBX9tPaALs）。
柳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任氏交给你刺青的时候，我在神龛上发现了这个。”他顿了顿，衣袖中发出一阵细响，似乎从怀中取出了什么东西：“它取代了山神的位置，端坐在神龛里面，身前的供桌上还供上了一炷香。你若不愿看，就走。”
摘自：（mmOD9pT0riJ36）。
聂隐娘心中猛然一动，她似乎已经料想到了他说的是什么，忍不住回头。
摘自：（6TGNv6ggJ5vcP）。
柳毅手中举着一个娃娃。
摘自：（AXyoc7UghQUr51xyhW）。
还是那个肮脏的布娃娃。硕大的脸上墨迹斑驳，破碎的白布被里边的稻草高高支起，显得瘦骨嶙峋。
摘自：（sleEKZRj3h7）。
然而，它脸上绘着的肖像，骇然已从王仙客变成了任氏！
摘自：（LW8GKnKcR58oHLzKlDX）。
笔法简洁，却将任氏死亡前的神态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片刻之前，画者还在任氏身边，贴身临摹。
摘自：（vQXFyiQUQMM3RoYUyJaR）。
墨迹正湿，散发出浓厚的香气。这种香气极为特殊，应该出自桑翰斋名师所制九极三玄墨，又掺入了龙涎香而成。数年前，聂隐娘曾在主人的书房中闻到过。
摘自：（fKMEmdWBPt）。
聂隐娘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没由来的噩寒，失声道：“难道，难道刚才主人就在我们身旁？”
摘自：（lSG8FW6nUh69）。
柳毅脸色有些沉重：“未必只是刚才，或许一直都在！”
摘自：（RVyIlXIns4uoxGXZp）。
聂隐娘深吸一口气，禁不住将目光投向周围。月影婆娑，微风过处，桃影层层浮动，透出浓郁的花香。
摘自：（YqpZ7WAIeN2keYiysVwB）。
花香与墨香混合在一起，沁人心扉，然而这馥郁的香气中，却始终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败——那是死亡的气息。
摘自：（wQfpdcWjuvi5Uu）。
柳毅将娃娃抛开，长长叹息了一声，他此刻的笑容剥去了层层伪装，显得如此疲惫：“我不让你杀红线，有不得已的理由，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目前的境遇，已不容选择。”他深深地看了聂隐娘一眼：“我们不能选择命运，但我们至少能选择彼此。”
摘自：（rR79hw4xwg）。
这一次，他没有向她伸出手，但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摘自：（xY1BAgcjB57A）。
聂隐娘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过了良久，她终于道：“任氏一生不相信任何人，但她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我，所以……”聂隐娘冰冷的脸上展开一抹无奈的苦笑：“我也再信你一次，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摘自：（QzSDAD6bpR）。
任氏死后，桃林中的诡异迷障似乎也随之消失，露出一条幽微的小径，一直延伸向远方。
摘自：（90LFA1Z5eE0iV3Q63Db）。
两人对视片刻，向小径深处望去。
摘自：（GAB5HhkEtmq3B）。
两人眼前的月色却陡然一暗，小径两侧，万株碧桃仿佛受了无形之力的催动，诡异地摇曳起来。大片桃林再次沿着五行的方位，缓缓蠕动。冰冷的杀气又笼罩在这片土地上，却比刚才的更加强大、森冷。
摘自：（o8te5XILL9dclC）。
那条幽微的小径也渐渐合拢，似乎就要消失在密林中。
摘自：（7FlorD6T5TZl5F）。
两人骇然四望，只见桃林上浓浓的黑云正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片刻之间，就要将月光侵蚀殆尽。他们当然还没有忘记，刚才就在那片黑云中，任氏的攻击是何等神出鬼没，难以抵挡，而这次的敌人明显比任氏更为可怕。他们似乎能看到敌人正潜藏在夜色之中，随时会向他们发出致命一击！
摘自：（2Fc8vXd87E）。
柳毅大喝一声：“走！”拉起聂隐娘，迅速地向就要消失的小路逃去。
摘自：（8M6AOGmTbsMR）。
桃枝纷拂，向两人纷纷拥来，重重地抽打在两人身上，刺破衣衫，直扎入肌肤。但他们根本顾不得这些，只低头向前飞奔而去。也不知逃了多久，身后的喧嚣才渐渐平息。脚下的小路却也到了尽头。
摘自：（qnYBO4fLZf）。
眼前是一片乱石岗，寸草不生，唯有无数栲栳大的山石，凌乱地堆砌在山谷之中。在月色下看去，仿佛潜伏着千奇百怪的异兽，随时都要搏人而食。
摘自：（wuR58Nox54sG）。
聂隐娘和柳毅停下脚步，月光清冷，照出两人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样子。
摘自：（2yKFNO3xDPRWQ4j7j）。
柳毅拂了拂衣，叹息了一声：“想不到我也有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一天。”
摘自：（03BXxMTSozoSylFGmAP）。
看着他披头散发，白衣褴褛，脸上也被划出了两三道血痕，聂隐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她的笑容瞬间凝滞。
摘自：（GtrnF4ftEhFCeR）。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竟有一个半人高的土洞，洞上竟用红笔写着几个大字：“丧家犬穴”！
摘自：（Cui7JnmHG3）。
周围山石高耸，似乎再没了别的出路。敌人仿佛九月猎兔的猎人，将野兔四处追赶，再故意网开一面。等惊惶失措的野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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