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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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jwqP7RKsAsvpD）。

谢小娥呕出一口鲜血，向后急跌下去。

摘自：（PAiqMSns0fTFTgAot）。

柳毅微笑着，他的手中握着一枚破碎的齿轮，紧紧抵在霍小玉的脖子上。虽然真气不继，但他仍有把握在一瞬间割断这截枯瘦的脖子。他悠然道：“你一定想不到我是怎么从那个牢笼中逃出的。”

摘自：（0y0hdvZVFYOv5FXv）。

他另一只手伸出，手中是一截针，断了的血影针：“就是这截针，我在牢笼关闭的一瞬间，用它卡在了钢片的中间。所以，这个牢笼其实并没有关上。我们的惊惶，只不过是演戏给你看，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你不但听觉、说话都靠这两面鼓，更重要的是，你所有的机关，都要靠鼓声来操纵。我早就在等机会毁了这两面鼓。”

摘自：（h31zXtQhqHksMXj5BV9）。

柳毅的双手都被皮鼓下的机簧刺破，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淋漓落下，滴落在霍小玉整洁的长发上。

摘自：（2WPxLoWYqpZ7WAIeN2ke）。

霍小玉猛然抬头，额间碎发散开，露出他那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睛，紧紧盯住他。漆黑的深洞衬着他异常清秀、但也异常枯槁的面容，显得格外阴森。

摘自：（znGXTFizF8hQB7）。

虽然明知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柳毅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阵寒意。

摘自：（uoxGXZpNHS）。

忽然，慢慢地，宛如毒蛇嘶啸一般，他听到一个极度沙哑的声音响起：“拿……拿开！”

摘自：（n2rAz5Or3GHsCSG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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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机关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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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NfreH5PXY7）。

这声音竟然是从霍小玉的口中发出的，只是沙哑之极，仿佛是两块粗糙的砖在摩擦一般。柳毅心中忽然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摘自：（4d0Ob1yEwAUkUUNy）。

霍小玉既然还能够说话，那他就一定还能操纵机关！柳毅心中一震，就在同时，一股巨力倏然击中他的脊背！

摘自：（oa1FCDa93jOb7j）。

那是一条隔空垂下的巨大手臂——木制的手臂。

摘自：（jbRoGXhm55）。

他甚至来不及割断霍小玉的脖子，就被这股巨力击得向一侧猛摔了出去。这时，他才看清，霍小玉的背后是一片布幔，深深遮住的布幔。

摘自：（piKQZGr89RCGB）。

巨臂倏然再至，拉住他的身子，向后猛摔。这股力量好大，一直将他摔到了大殿的正中，而那道布幔也被狂风带起，透出微弱的光线来。

摘自：（8PC1mmOfrDoQk）。

过了良久，柳毅才慢慢站了起来。他全身的筋骨都断裂般剧痛，但奇怪的是，他的目光中竟流露出了一丝兴奋。

摘自：（PnuaJ3bmJoaZ4）。

霍小玉高坐在阶梯顶端，双手张开，宽大的黑袍临风乱舞，仿佛暗夜的妖魔，夜色就在他手中摇曳乱舞。这无边夜色中郁积了闷烈的暴躁与恨意，似乎要将柳毅与聂隐娘吞没。

摘自：（yUmk7Hzt2aX0N）。

聂隐娘第一次看到霍小玉如此失态。

摘自：（4YeVMJctAWlo3k2af7）。

虽然失去了两面皮鼓和人偶的帮助，但他身下的座椅中还暗藏无数的机关，每一个都足以让他稳操胜券，又是什么，使他突然变得如此狂躁？

摘自：（oV6MdlOW6FgfeJogl）。

柳毅紧紧盯住他，缓缓道：“我在想，那片布幔中究竟有什么，让他这样在乎？”

摘自：（ITVCEYppBoa6p9L）。

聂隐娘从童偶的身上拿下那一囊血影针，又将另一个童偶手中的珊瑚枝拔下，交给柳毅，点头道：“也许是整个大殿的机关枢纽，也许是传奇的最高机密……无论如何，这应该是我们取胜的关键。”

摘自：（DUMlHixED0j）。

柳毅叩指一弹，笑道：“你也这样认为？那我们不妨赌上一赌！”

摘自：（WuFnHFqwrWluo9nSgB1L）。

一截红珊瑚向霍小玉飞去，柳毅跟着飞扑而上。随着他的身子，是三枚血影针。聂隐娘知道这当真是性命之赌，而她只能相信柳毅！

摘自：（7luuTT1tUCKV）。

霍小玉微微冷笑，轻轻在座椅上一拂，一道微光闪过，椅背上竟猛地突出七对龙牙，护卫在他身前，珊瑚与血影针被龙牙一挡，齐齐改变了方向，向柳毅回击而来。

摘自：（Bpm6zUDtto0bLW86r）。

柳毅身子一翻，向一侧让开，同时，另一截珊瑚枝窜射而出，飞向的，却是那布幔！

摘自：（WndV1xfWY843Xlub）。

这只珊瑚枝好快，眼见已逼近布幔，就要揭开霍小玉全力维护的秘密！

摘自：（Rn5E4Rna1Sd6）。

霍小玉的脸上猛然泛起了一阵惊恐之色，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吼叫，身子倏然弹起，竟舍开了自己一直倚仗的座椅，向那珊瑚扑了过去。

摘自：（zUWOqxKhjDZe）。

柳毅似乎料到了这一点，又一截珊瑚枝飞出，打在了霍小玉的肩膀上。咯的一声响，他听到霍小玉肩骨碎掉的声音。

摘自：（SvPQqUDa8q）。

哪知霍小玉竟然丝毫都不躲闪，只是他失去了支撑，身子再也无法平衡，跌进了布幔中。

摘自：（YCIjJDMVceF4）。

布幔垂落，幔后的景象却让聂隐娘与柳毅目瞪口呆！

摘自：（tGAUqFqVK14jc5Y9）。

这是一个不大的暗室，里边砌着四层阶梯，每一层阶梯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数寸高的人偶。加上暗室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铜镜，将偶人的影子重重反射开去，看去真有无穷无尽之感！

摘自：（28qjxVLw1Jl）。

人偶虽多，却都只是一个羽衣鹤氅的背影，千姿万态连接起来，恰好摹画出一个临风舞剑的仙人，风姿卓然，高绝尘世。

摘自：（jHjlxjFoOwmpDpEdWBeb）。

看来，众人刚进入大殿时，看到的镜中仙人，正是这些偶人通过铜镜的重重反照形成的幻影。

摘自：（5C0kleL7Od）。

聂隐娘抬头望着周围大大小小的铜镜，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猜测：难道这些羽衣鹤氅的背影，就是传奇主人？

摘自：（aJ3NEXURT2Fv）。

除了他，又有谁能让霍小玉生死相守，痴迷如斯？

摘自：（FNUolZxRrN5LjHCi）。

或许，这一千九百七十二枚人偶，每一个，都标记了主人曾与他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记忆中残存的每一幅画面，都被他细细镌刻，供奉在大殿深处，成为他生命中最后的珍爱。

摘自：（NhLG6XpddxBI2ZYSQNA）。

一天一次的镌刻。

摘自：（xbBETSuVceglaCn33SNz）。

镌刻着心爱着的无双的容颜，也镌刻着自己失去的记忆，不再的年华。

摘自：（JpnAvkNsmQygJ）。

千百人偶和铜镜的布置巧夺天工，即便是霍小玉，也要呕心沥血多年，才能雕琢出如此完美的幻境。

摘自：（gQd1DB93ByQ1pziwKZX）。

然而，他的双目早已失明，根本看不到自己苦心造就的杰作。

摘自：（1K4ZrweKAgvEydHGW5aj）。

他只是希望，冥冥中这些永远看不见的幻影，翩翩舞剑于这空寂的宫殿中，陪伴他残缺衰朽的躯体。

摘自：（LFSXfrkrzX）。

陪伴他在无尽黑暗中，雕刻着一个个冰冷的人偶；陪伴他在鼠迹尘埃中，精心修饰他曾眷顾过的容颜；陪他在凄风苦雨中，慢慢等候着那遥不可知的传奇的结局。

摘自：（RMMqyatdELOK）。

这就已经足够。

摘自：（mQE2fb8ddxd1fvFL）。

他所求如此之少，但最后依旧两手空空。

摘自：（ukvjZaYyZhJXWN2lQgw）。

难道，这也是这场游戏的代价？

摘自：（2LlJ7qk0eZ2HC）。

聂隐娘心中禁不住涌起一阵悲伤。她甚至不忍去看霍小玉的身影。

摘自：（KidSt7HgwLNQlm）。

突然，一声闷响传来，将聂隐娘的思绪打断。

摘自：（sP63QM6nOwz16q）。

霍小玉摔倒在地，他扑向的，不是这些背影，而是暗室中心处一个尚未做成的人偶。

摘自：（anXcdssu8im0Ou）。

这个人偶有真人大小，长发披拂，自额头以下还笼着一层白纱，看不清面目，被霍小玉紧紧抱在怀中。

摘自：（SUOmA9PCp49jyxF）。

霍小玉伏在地上，曾经一尘不染的衣衫散乱在尘土中，凌乱不堪，连那双纤细整洁的手也染上了血污。此刻，他残缺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完全坍塌下去，就宛如一只做坏了的人偶，在黑暗中挣扎。

摘自：（1oFEl7HXbNFffP2CM）。

他苦心维持的整洁、尊严、风仪都在一瞬间失去，他现在就宛如一条垂死的丧家之犬。

摘自：（KivD02NFavjTpsqMY9）。

然而，他毫不在乎，只紧紧抱住这个人偶，小心翼翼地弹去它发丝上的尘土。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又是如此坚决，仿佛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维护这个人偶的安全。

摘自：（vdlBXWTn0cYxz6PWada）。

聂隐娘忍不住为之动容，柳毅心中却微感失望。

摘自：（PabsoyuQFVSnKuc3gZ）。

霍小玉一手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手不断地擦拭着怀中的人偶，但肩头的伤口不住涌出鲜血，滴落到人偶的头发上。他越擦鲜血就越多，怎么也无法拭尽，霍小玉似乎极为痛心，突然一把抱住人偶，全身抽搐起来，喉中发出喑咽的声响，竟仿佛是在痛哭。

摘自：（nB2SvPQqUDa8）。

多年残疾的折磨，让他原本修长挺拔的身形萎缩下去，无比瘦小，好似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纤细的身子整个瑟缩在那袭黑色的大氅中，宛如一头垂死的小兽，而他那枯瘦的头颅，衬着那头乌黑、整洁的长发，却显得格外沉重。

摘自：（SFTtbQtqsqznGXTFi）。

他也曾是，一个让天下胆寒的刺客，最优秀的传奇。

摘自：（dCKkCt6TY0tdRmg）。

如今却只是一个垂死的孩子，抱着他心爱的人偶，在尘土中撕心裂肺地哭泣。

摘自：（9DB3GNc91TD）。

这是何等可笑，也是何等可悲！

摘自：（reu5Ga71PGEDQmSgciZL）。

聂隐娘不忍再看，轻声道：“霍小玉，你疯了么？”

摘自：（b9k4u6bIOo）。

霍小玉停止了抽泣，渐渐回过头，空洞的眼睛望着聂隐娘与柳毅，良久。

摘自：（uId6tt6BDbkCLPzTeSR）。

突然，他喉间一丝丝冷气抽动，沙哑道：“记得……《霍小玉传》……的结局么？”

摘自：（204vBJqbSTCnr）。

聂隐娘一怔。

摘自：（0DUMlHixED0j9Di6）。

霍小玉低下头去，一阵猛烈的咳嗽，似乎要将心都呕出来。显然，柳毅的那一击已经伤及他的心脉。

摘自：（h8K56G0TqnGgQVEFsyW）。

过了良久，霍小玉抬起头来，枯槁的眼窝中透出一丝润色，苍白的嘴角牵动，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哭。他勉强直起了上半截身体，用手指缓缓将散乱的长发拢到脑后。他的动作极为认真，宛如一个要与情人相见的少女，在精心修饰自己，全然不顾强敌环伺。

摘自：（OyBudWvtF6X1w）。

两人一怔。

摘自：（w7sEACTAXQJ0f）。

聂隐娘猛然想起，在《霍小玉传》中，霍小玉被李生抛弃，苦等三年不见，相思成疾，将不久于人世。一日小玉根据梦境，测出自己将与李生相见而后死去，于是早起梳妆。果然，这天中午黄衫客强行劫李生与小玉相见，小玉面斥李生薄情，而后恸绝而亡。

摘自：（3alfgEwAwD9purFOqW）。

死前一见，恸绝而亡。

摘自：（zAbEoVSbLlq0）。

难道，他希望主人遵循传奇的结局，来见他最后一面，因此，宁愿死去？

摘自：（6E4f5Wvbj8PppUlqs）。

霍小玉缓缓抬头，口中发出一阵尖锐的厉啸。

摘自：（d9UxOUnw6Rlm8cH1uDKV）。

猛地，轰然一声大响，两人适才所站立的大殿正中，忽然平地爆开，顿时瓦片砖砾横飞。那爆炸声越来越响，急速地向四周扩展着。柳毅跟聂隐娘对望一眼，目中都露出惊恐之色。突然，那座恢弘的大殿从中裂开一道巨大的罅隙，轰然坍塌。

摘自：（X4KwCPse5y）。

电光石火中，两人各自抢上，双手交握在一起，一齐纵起，从殿顶的罅隙中蹿了出去。谢小娥一声大叫：“你休想逃走！”

摘自：（fDCyCdm8Tl3m3EoCwdC）。

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量，她使劲一跃，抱住了聂隐娘的身子。三人飞舞而上，爆炸声连环响起，瞬间整个大殿尘烟四起，几乎无立足之地。

摘自：（N5sYKtHH95j7I）。

南面石壁坍塌，猛然就见眼前水光闪亮，那大殿的后面，竟然是一片湖泊，水静如镜，看去极为耀眼。柳毅急道：“跳进去！”

摘自：（I6kGNNPWaOt0Vl7iE75Q）。

跳入湖水之中，躲避即将来临的爆炸。这实在是最省劲的方法，以三人此时的体力，也只有这个法子最可行了！

摘自：（sZ0FBIVDaw）。

聂隐娘跃身来到窗边，却没有急着跃下，而是回头向殿中的木桌望去。她还没有忘记，那些刺青还摆在桌上。

摘自：（y749Vr5pfkMf）。

狼藉的大殿中，霍小玉残缺的躯体正靠在那个人偶的身边，双手伸出，似乎想要将这具人偶紧紧抱住，永远抱住，让它再也不能离开，却又怕自己手上的血污会玷污了人偶的身体，所以只是久久地停在空中。

摘自：（RHVaUPXh48）。

长发摇散，他脸上的柔情，如初生的婴儿一样，纯粹得惊心动魄，没有一丝杂质。

摘自：（XOPDey749Vr5）。

那人偶却突然动了！

摘自：（sSHeUAK4GHQkEbCL）。

她一只手从白纱后伸出来，г诨粜∮竦牧成稀？br/》

摘自：（AmyvEyBosrngmtYlaDY）。

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给了他无比的幸福，四周烟火弥漫，金粉飞扬，霍小玉枯槁的脸竟瞬间变得红润，仿佛恢复了当年的清俊。

摘自：（8NoVMPXZI0F12Z）。

他喃喃道：“传奇的结局果然是真的……你……你终于来看我了……”

摘自：（Qkg60uk71UraL4）。

聂隐娘心中一震。

摘自：（Ll8OcOsl3F）。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霍小玉眷恋不舍，那就是主人！看他对这个人偶如此执爱，就算毁了整个宫殿都不愿他们加一指于其上，只怕这个人偶就是以主人为原型而造的。只要看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