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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血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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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西麓那座巨冢前,插了几枝香,放了一束鲜花,风太大,蜡烛没办法点,只有放在那儿意思意思了。
冢前站着个白影,是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身白衣,他站在那座黑忽忽的巨冢前,相当明显,老远就可以看见他,他静静地站在那儿,低着头,似乎在默悼。祭坟扫墓的事不少见,在这时候祭坟扫坟却不多见。
他站在这儿似乎有一段不短的时候,那几枝线香都快点燃一半了。
在这当儿,除了他被风吹得狂飘,还有拍拍作响的衣袂外,一切都是静的,甚至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几条黑影也是静的。
他没动一动,那几条黑影也没动一动。
过了一会儿,白衣人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在那巨冢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动投射在山下不远处那座黑忽忽一片的大庄院上。
他的目光在那座大庄院上停留了很久。
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片大庄院上的时候,他那略嫌苍白的面颊上,不带一点表情,可是他那双眸子却像突然间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由明亮、清朗而转为黯淡。
当他的目光从山下那座庄院上移转到那座巨冢上,投下最后一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别在这儿,跟我到东麓去。”他迈了步,缓缓地往东行去。
他身后那几条黑影电一般的闪动,由聚而散,一个起落之后 又落回了泥地上,原是在他背后的,现在变成两个在他身前,两个在他身后。
他脚下只顿了一顿,但没停,一顿之后他仍往东行去。
前面的两个黑影忽然动了一动,两个人手里各多了一样东西,一样似乎会见风长,原没见有什么东西,一霎眼间多了长长一杆,足有鸡蛋般粗细,竟然是一杆枪。
白衣客像没看见似的,仍在往前走。
忽然,他身后那两个动了,电一般的一闪,直向他后背射到,两人手里黑忽忽的两样东西,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白衣客脚下仍没停,但当那两个人扑近他身后的时候,他背后像长了眼,他抬起了手,从腰间往后一挥,一道光华暴长,“扑”,“扑”两声,身后那两条人影暴退。
落地再看,他两个胸前衣裳破裂,迎风狂飘。
白衣客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亮亮的,短短的,跟一泓秋水似的,是把剑,是把短剑。
前面突响起了一声沉喝:“‘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那手握大枪的一个,把枪往地上一顿,然后单臂前递,那原本一个的枪尖变成了无数个,电一般地飞向白衣客前胸,没有一处大穴不在笼罩之下。
白衣客抬手出剑,那锋利的剑尖灵蛇一般往那无数个枪尖之中点去。
只听“唷”地一声,枪尖由无数个变成了一个,一下缩了回去,持枪的那个黑影也为之退了一步。
白衣客冷哼一声道:“金如风,这就是你的‘杨家枪’?”
话声充满了轻蔑。
持枪的那个陡然一声厉喝,双手持枪,跨前一步,忽,忽,忽一连递出三枪,枪枪灵蛇般,一枪枪勾魂锁喉,上、中、下三路无不在威力笼罩之中。
白衣客沉腕出剑,一连三剑,头两剑轻松地封住了对方的攻势,第:剑逼偏对方的大枪,人欺进,短剑贴着枪杆前滑,连人带剑直扑了过去。
剑已比枪短了不少,短剑比大枪更短,兵器一寸短便一寸险,可是白衣客虽然使的是短剑,却未见吃亏。
吃亏的却是持枪那人,枪在一定的距离对敌时甚见威力,最忌讳的就是让人逼近,一旦让人逼近,一杆大枪不但成了没用之物反而成了个累赘。
事实上的确如此,如今持枪那人一杆大枪便无法一下掉转枪头收回来。
持枪那人大吃一惊,抽身要退,可是白衣客动作太快,一连{剑,两剑封架,一剑进击,快捷如电,几乎是一气呵成,根本不容稍退,第三剑逼开大枪贴着枪杆前滑,只不过一闪,那一柄短剑便已递进了他的咽喉要害。
眼看他的咽喉就要被那锋利的短剑割断。
就在这时候,短剑剑尖一顿,撤然一泻而下,白衣客跟着一闪退了回去。
持枪那人怔在了那儿,站在那儿一动没动,也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已经没命了。上身一件衣裳由领子到下摆跟解了扣子似的,全敞开了。整个胸膛露了出来。好好的,连一点皮都没有破。
剑术造诣的深浅就在这儿,难在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开膛破肚,血溅尸横,少一分连个扣子都割不掉。
刹时间,四个人没一个敢再动。
白衣客缓缓垂下了剑,冷冷说道;“我要是加一分力,你四个中就要有三个躺在这‘东山’东麓的雪地上,我看你四个该知足了……”
顿了顿道:“卓慕秋已不是以前的卓慕秋了,我不愿意多造杀孽,我杀单擎天是迫不得已。记住,以后别再找我了,要不然你们‘十三魔’就会一个连一个地从武林中除名。修为不易,能在武林中活几十年更不容易,从现在起,为你们每个人的今后多想想!走吧。”
四个人没一个人说话,默默地转身要走。
“慢着。”卓慕秋突然又开口说道;“让我问问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到这‘东山’东麓来?”
沉默了片刻,那使鞭的一个开了口:“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们。”
卓慕秋道:“是谁告诉你们的?”
使鞭的那人道:“‘魔刀’西门厉。”
卓慕秋一怔,旋即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他,你们在什么地方碰见他的?”
使鞭的那人道:“从这儿往东走,三里外有一片疏林,有一围竹篱,一间茅屋,就在那儿,那儿就是‘魔刀’西门厉的住处。”
卓慕秋道:“谢谢你了,你四个是有意让我找他去。”
使鞭的那人道:“我四个杀不了你,但‘神剑’对‘魔刀’,你‘神剑’可不一定能占得便宜,讨得好去。”
卓慕秋微微点了点头道,“也许。”
提着那柄短剑,缓缓往东行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东麓夜色中。
使鞭的那人道:“他去了,没想到他真会去。”
对面两个之中,那左边一个道:“没听西门厉说么,他跟他是冤家对头,只要一个知道另一个在那儿,一定会找上门去。”
使鞭的那个道:“他去了,咱们怎么办?跟去给他收尸去?”
对面两个中那左边一个道:“西门厉说得好,他们两个中总要倒下一个的,那没倒的一个,自会替倒下的一个收尸,用不着咱们插手。”
“不错,自有我替他收尸,用不着你们插手。”
一个阴森冰冷话声起自巨冢之后。
随着这阴森冷冰的话声,那座巨冢之后鬼魅一般地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魔刀”西门厉。
四个人一怔,使鞭的那个忙道:“卓慕秋找你去了。”
西门厉陪笑道:“我知道,我有十成把握,只要你们告诉他那地方,他一定会去。”
使枪的那人道:“那么你怎么到这儿来……”
西门厉摇头说道:“今夜我不想跟他碰头。”
使鞭的那人道:“这么说,你是有意让他扑个空。”
西门摇头说道:“不!他不会扑空。”
使鞭的那人讶然说道:“他不会扑空?”
西门厉道:“是的,他不会扑空,我担保他绝不会扑空。”
四个人面面相觑,可是谁都摸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又何只他四个摸不清楚!口口口灯点起来了,不过灯焰压得很低,很小。
虽然是一灯如豆,但在这么深的夜,这么小的一间屋子里,已经是够亮的了。
是该把灯点起来,这时候灯下看人,益显醉人,那风光是旖旎的,是最动人的。
锦被里,绣花枕上,人儿两个。
卓慕岚满脸是汗,脸色更苍白了,脸向上躺着,眼闭着,不住的喘着。
严寒贞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乌云蓬松眼儿眯,娇靥上一抹酡红,鲜艳欲滴,是那么娇懒无力。
小屋春暖,灯焰乱跳,除了灯焰在跳动之外,一切都是静的,像暴风雨过后那一阵沉寂般的静。
一堵墙隔开了两个世界,外头是那么冷,里头是那么暖和。
良久,良久,卓慕岚已经平静了些,他先开了口:“寒贞!你伸个手,把抽屉里中的那个药瓶递给我。”
严寒贞没说话,一双美目仍闭着,从锦被里伸出一只粉臂,像凝脂,又像白玉,缓缓地伸出去,摸索着拉开了床头那张小桌子的抽屉,摸出了一个小白玉瓶,又缓缓地缩了回去,把小白玉瓶递给了卓慕岚。
他显得很虚弱,直似连那一个小白玉瓶都拿不动一般。
拔开了瓶塞,卓慕岚倒出两颗赤红的药丸投进了嘴里,慢慢地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把那小白玉瓶塞在了枕头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慕岚!”严寒贞梦呓般地开了口,话声好低好低,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在你的病没曾好,身子没曾复原之前,我不许你再……”
“不!不行!”卓慕岚摇了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话也说得有气无力:“什么我都能够听你的,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
严寒贞睁开双眼,两排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很快地她又把眼闭上了:“咱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你不能不顾你的身子……”
卓慕岚道:“不要紧,你不见我吃了药么?”
严寒贞道:“这不是办法,你这是饮鸩止渴。”
卓慕岚道:“我知道根本的办法是赶快把病治好,把身子赶快养好。可是你知道,当一个人真渴的时候,那怕是碗穿肠毒药,他也会迫不及待的一口气喝下去……”
严寒贞虚弱地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我唯一的亲了,我还要你呢。我刚说过,咱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人应不是为床第间的片刻缠绵活着,一时的小不忍说不定会落个遗恨终生。你爱我,你该为我保重。”
卓慕岚道:“我知道,寒贞!可是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人总是人,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你是个健健康康的人,而我却为病魔缠身,长卧病榻。你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人,我怕你有一天会忍受不了这种苦日子……”
严寒贞猛然睁开一双美目,道:“慕岚!你这话什么意思……”
卓慕岚道:“别生气,寒贞!我说的是实情实话。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可以苦自己,为了我你可以牺牲一生的幸福,甚至于牺牲一切。可是我……这也许就是我的自卑作祟,我太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怕失去你……”
严寒贞脸上那抹酡红消失了,一刹间她的脸也跟卓慕岚的脸一样的苍白:“慕岚,你的意思我懂,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样的人?当初我所以嫁给你是为情为爱,并不是为别的。要是的话我不会选择了你。夫妻关系是靠深厚的情爱维持的,并不是靠床第间的片刻缠绵来维持的……”
卓慕岚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知道你,可是我怕……
寒贞,你不能了解一个自卑的人……有时候我恨不能自己寻求解脱,可是有时候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我要是有一天会失去你,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杀了,这样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严寒贞颤声说道:“慕岚!你怎么会变得这个样子,你什么时候……”
卓慕岚叹了口气道:“寒贞!你不知道,早在当年你选择我做你的终身伴侣时,我就有了这种想法。不过我一直把它深藏心底,没让你知道……”
严寒贞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颤抖着叫了一声:“慕岚……”
突然把头埋在枕头里,没听见她的哭声,只见她香肩耸动,一个娇躯颤动得厉害。
有情有爱的日子不怕苦。可是做丈夫的有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心理,做妻子的迟早会受不了的。至少在这种折磨,这种煎熬下,她的心理也会慢慢的变成不正常。
要说不正常的话,他们这种结合早就不正常。
只消仔细一想那后果,任何人都会觉得可怕。
口口口
踏着泥泞,顶着风,卓慕秋慢慢地往前走着。
手里提着他那柄短剑,握得紧紧的。
他要不惜一切拼了“魔刀”西门厉。
不只是为他自己,“魔刀”西门厉只要存在一天,“剑庄”便永无宁日,他那兄嫂也永无法过一天安静生活。
他知道,要是那一天西门厉找上了“剑庄”,他那虚弱的兄长一定会伤在西门厉的刀下。
夜色虽然黑,可是地上有雪,他不愁看不清楚。
默计路程,他走了差不多已经三里了,眼前就是一片疏林,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抖索、挣扎,不知道再挨多少个苦难的日子才能挺直地站立着,不知道再挨多少个苦难的日子才能不再遭风雪的袭击。
不管多少个日子,它得支撑,得坚强地支撑,要是在这时候倒了下去,就永远没办法再见着早春的阳光。
这片疏林依着一片山坡,林后的那座山没多远,可是挺陡,挺险峻。
稀疏疏的一片树林,从树林的这一边,一眼可以看到树林的那一边。
山坡上,有一座屋顶还有一两片积雪的小茅屋,围着一圈竹篱。
虽然小了些,但是它座落在一个避风的所在,尽管孤独,可是它很宁静。
那纸糊的窗棂上透着灯光,让人看在眼里,心里会产生一种暖和感,也产生一种向往。
尽管它小,尽管他孤独,对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来说,它却是无限温馨的一个所在。看看这座茅屋,想想片刻之后将要在这儿展开一场艰苦惨烈的搏斗,将要使一人溅血,一人横尸,卓慕秋不禁有点不忍。
卓慕秋已然穿过了那片疏林,再走两三丈便抵达茅屋之前。
茅屋里仍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再大的风。凭“魔刀”西门厉的一身修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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