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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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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毒力消灭,使疾病不能发作,内力练至宝玉这种地步后,自然也有一种抗毒之力,这力量自然要比血液中的抗毒力强大得多。
但茶中迷药的毒性,也十分顽强,宝玉体中内力虽强,短时间还是无法将这毒性完全消灭。
是以这股内力必须将这股毒性里在丹田中,逼住它,不让它毒性发作,于是这般角力便不能在宝玉体内继续流动循环,是以宝玉使以为自己内力已完全失去,已无法再与别人动手。
这股内力凝结后,当真是坚如精钢,它凝结在宝玉丹田下腹中,宝玉下腹自然不时要发生剧痛。
他究竟年纪还轻,阅历还浅,竞未想出这其中的道理—-就连老奸巨滑的万老夫人,也摸不清其中玄妙,是以才会骤下毒手。
她连点方宝玉下腹剧痛处左近数处穴道——宝玉下腹剧痛处,也正是他内力凝结处,万老夫人的指力,恰巧将他凝结的内力震开,这内力郁结已久,此刻一旦崩溃,自穴道中激射而出,正如堤溃水决,力道是何等强大!
万老夫人如何抵抗得住,是以她最后一指点下,身子便被震得飞了出去,有这般内力挡住了万老夫人的指力,是以方宝玉虽被点了“死穴”,但犹能不死。
但内力一崩,那毒性自也立刻发作,瞬即在宝玉全身上下散布开来,宝玉骡然不觉,自被迷倒。
是以他身子立时软绵无力,口中也立时不能言语,只有任凭万老夫人将他埋人士中,而恰巧听到了魏不贪的隐秘。
那迷药的毒性虽已被内力磨炼去不少,但力量还是十分慷人,毒性完全发作时,宝玉但觉身子火烧般热痛。
但那时却恰巧有大雨倾盆而落,雨水浸入泥土,潮湿的泥土,便也恰巧将宝玉体内的热毒化解。
这些事自是万般凑巧,但除了方宝玉这样的非凡人物,怎会遇着这许多非凡的奇遇?
直到此时,宝玉只要一想起他在泥十中渡过的那数日,那数日他所经历的折磨、痛苦、伤心、绝望……
他身上便会不由自主爆起一粒粒鸡皮疙瘩来,他甚至不惜牺牲一切代价,来忘去那些个可怕的日子。
迷药的毒性,经过数日后,方自完全消失,那时他才自泥土中脱身而出,那时他实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幸好“快聚园”中群聚都已赶往泰山,他才能连夜逃了出来,仰观星月,他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只觉自己实已有如两世为人——他本不知惧怕是何滋昧,但这时他都连灵魂都起了战栗。
然而,这时月已将圆。
宝玉瞧见了当空明月,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向泰山奔去,一路上,他体力渐渐恢复,但他壮心雄志似也已被那可怕的痛苦折磨殆尽,除了购买食物外,他竟已不愿见人,更不愿修饰。
如今,他逼巡在泰山脚下,竞也无上山的勇气。
这是泰山下阴僻的一角,他沿着山脚,缓缓踱步,心中充满了疲惫的怯懦,怯懦的痛苦,痛苦的矛盾……
忽然间,阴暗的秋草丛中传出一声呻吟之声!
宝玉心神一震,停下脚步,凝目望去,只见草丛中果然有一条人影,正在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呻吟。
他身子完全浸浴在月光中,这人影自也瞧见了他,挣扎着爬了过来,双手撕抓着泥土,额角道:“水……水……好心人,求……求你……给我些水……”达语声虽因痛苦颤抖而有些改变,但宝五还是听出了他是谁。
刹时间,宝五但觉心房一阵急剧的震动,双目中也立时喷出了狂怒的火焰,脱口嘶声道:“你!你是魏……”
那人影吃惊的抬起头来,这才瞧清月光下这槛楼的少年,赫然竟是久已失踪了的方宝玉!他中已扭曲的面容,此刻更是扭曲,是惊,也是喜。
他惊喜呼道:“宝儿,是你……快……快来救我……快……”
宝玉忍不住狂吼一声,道:“救你?你忍心对杨七叔下得了那样的毒手,又要将诸位叔父一一置之死地,你……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他话末说完,魏不贪身子已缩成一团。
他自间这隐秘再也无人知晓,哪知却被宝玉当面揭破,这时他心中的惊恐骇惧,当真如见鬼魅一般,忍不住脱口道:“你……你怎会知道?”
一句话出口,他便知自己说漏了嘴,颤声接道:“我没有……”
宝玉一把抓住他衣道:“你还想骗我?告诉你,此事乃我亲眼所见,你再也骗不过的,你可知道你动手之时,我便在你足下的泥土里。”
魏不贪骇极大呼道:“鬼……你莫非是鬼?”
宝玉惨笑道:“不错,我是鬼,我是代扬七叔向你索命的鬼。”
魏不贪惨呼道:“饶了我……饶了我吧!我也是被人骗的,你瞧……我…。我如今也被人害成了如此模样。”
宝玉道:“我正要问你,你怎会突然变得那般丧心病狂?怎忍对扬七叔下得了那般毒手?又怎会落到如此模样?”
魏不贪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微笑,眼角却沁出两滴莹晶的泪珠,他身子颤抖,泪珠堕落。
他口中道:“狡兔死,走狗烹,我……我任务已达成,实已无用了,他们……他们自不容我再活在世上,虽然早巳知道此点,虽然早已小心提防,但……却还是逃不过他们的毒手。”
宝玉大骇道:“任务已达成?难道……难道请位叔父都已遭了你的毒手?”
魏不食道:“我该死……我实是罪大恶极……我后悔也来……来不及了。”
宝玉心魂皆飞,声泪齐下,怒喝道:“你……你……赔他们的命来!”
他手掌已抬起,但瞧见魏不贪那充满了痛苦与悔恨的目光,那流满了眼泪的面容,这一掌竟是不能拍下。
魏不贪额声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你杀了反而可以减少我此刻的痛苦,我……我反正是活不了的……”
宝玉以手捶胸,顿足嘶声道:“但你为何要如此?”
魏不贪流泪道:“贪心,贪心害了我,我……我辜负了恩师为我取的‘不贪’两个字,我死了也无颜见他老人家。”
他痛苦更是剧烈,身子痉挛也更剧烈,他双手惧巴插入了泥土中,每说一中宇,身子都要因痛苦而抽动一下。
宝玉突然想起了那语声极是熟悉的神秘怪容,大声道:“那日在快聚园中,你杀了杨七叔后,与你说话的人是谁?”
魏不贪呻吟已变作喘息,竟是再也不能说话。
宝玉一把抓住他肩头,嘶声道:“他是谁?谁?”
魏不贪双目已闭起,嘴唇已干裂,他竞已进入晕选状况,口中不断发着梦呓的低语,不断道:“珠宝……金子……水……”
宝玉拼命摇动着他身子,呼道:“醒醒……醒醒,说,究竟是谁?”
魏不贪眼睛终于缓缓张开,茫然瞧着宝玉。道:“他……他……”深深吸入口气,本已因痉挛而蜷曲的身子,突然缩做一团,便再也不会动了。
风凄,月冷。
所有的呻吟、喘息,都已一齐寂绝,月照荒山,风吹木叶,这仲秋的月夜,竞实似变作严冬般萧索、寒冷。
宝玉徐徐站起身子,木立在魏不贪的尸身前,凝注半晌。突然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但,他那无神的双目,此刻却已射出火热的光焰。
他咬了咬牙,抱起魏不贪的尸身,大步上山。
山路险陡,荆棘没径,怪石嶙峋。
但此时此刻,世上已没有任何艰险困难,可以阻挡住方宝玉上山的决心——他决心既下,正如箭已离弦,万难回头。
他大步而行,绝不回头,绝不停顿。然后,他寻了个深透而隐秘的洞窟,安放起魏不贪的尸身。
突然间,静夜中又有人声传来。
接着,洞外闪起了火光。
那人语、脚步声十分嘈杂。显然来的人数不少,但闪烁的火光在这荒山静夜里看来,却显得十分诡秘。
人声渐近,火光渐亮,竞似走向这洞窟而来。
宝玉微一迟疑,迅快地将魏不贪的尸身藏在暗处里,自己也闪身躲入了一块凸起的山石后。
这时,火光已映人山洞,两条黑衣大汉,高举火把,大步而入,目光四下一转,齐声道:“就是这里,抬进来吧!”
洞外哄应一声,十余条大汉,每两人抬着一口棺木,鱼贯而入,崭新的棺木,在火光下闪闪地发着慑人的光采。
“砰”的一声,棺木被重重地放到地上。
抬榴的大汉伸手一抹头上的汗殊,道:“一、二、三、四、五、六……不错,正是六口,总算全擒来了,他们人死了,一了百了,却累得咱们出力受苦。”
另一大汉道:“你可别这么说,就凭榴树里这六个人,若是换作平日,咱们想拍他们的灵木;只还搞不到呢!”
前一大汉冷笑道:“不错,本日之前,这些人可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但此刻却已都算是死人了,活着的人名头有商下,地位有高低,但死人可全都是一样的。再大的英雄,死了也不能比别人多占一尺土。”
第三人道:“好了,好了的还在后头哩!这一趟是六口,下一趟就说不定是十口,八口了。”第四人叹道:“可不是么,那位丁老夫人,虽再三劝告,要人抱着以武会友之心,莫毒手伤人,但这些人又有谁听进了她老人家的话?又有谁动手时不是红着眼睛,恨不得一出手就将别人杀死,除了潘济城,他总算还有些慈悲之心,但别人会不会对他也那么慈悲,可就难说了。”又有一人叹道:“说起来,那位,天刀梅谦可真够瞧的,像‘砍虎刀’彭松那样的人物,可不是一招就死在他刀下,别人甚至连瞧都未瞧清他这一刀是如何出手的,看来,连冷冰鱼也休想胜得了他。”
这些大汉们言来语去,只听得宝玉热血奔腾,掌心沁汗,他这才知道泰山之会竞已进入如此紧张的阶段,已有如许多成名英雄,在这第一名山流出了鲜血,而他自已……他自己却还躲在这阴暗的山洞里。
只听那高举火把的大汉笑道:“咱们这差事虽苦,但可也有不少人在羡慕咱们。”
一人道:“羡慕什么?只怕唯有疯子才会羡慕咱们。”
那大汉沉声道:“你且瞧瞧,如今泰山之上,有多少人挤在那里,想进不能进,想出不能出,又有多少入被隔在人丛外,只能远远的听见刀剑相击声,偶然见到些凌空刺击的刀光剑影,别的就什么都瞧不见了,但咱们,咱们却能在人群中穿进穿出,无论是多大的英雄,都得为咱们让路,就凭这一点威风,咱们已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还是挟快走吧,错过了这场大战,再想瞧也瞧不到了。”
大汉们笑应着,纷纷走了出去。
宝玉突然自黑暗中掠出,左手轻挥,已点了走在最后一条大汉后背的三处穴道,这大汉惊呼末及发出,便已倒下,宝玉右手托佐了这大汉倒下的身子,剥下他衣衫,换在自已身上,他动作之迅急轻灵,岂是言语所能形容,走在前面的大汉们,竟是毫末觉察,径自谈笑着走
宝玉将那大汉斜倚在睹处石壁上,喃喃道:“委曲你了。”
然后,他又在魏不贪尸身前凝立半晌,长长叹息一声,黯然道:“你一时失足,虽已铸成大错,但临死前终能痛悔,只愿苍天能宽恕你的罪恶,令你能安眠地下。”
风声凄切,月色灰白,棺木正闪动着幽光。
他四望一眼,目中已有泪痕,又自接通:
“这里有这么多位豪杰英灵伴着你,想你已不致寂寞,……你好生安息吧……”咬了咬牙,抹去眼角泪痕,转身飞掠而出。
片刻之间,他便已追着那一群大汉,悄然跟在他们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上山巅。
定了没多久,已可听到欢呼声,赐采声,随风自山巅飘了下来,不知又有哪一位名侠,在人前战胜了他的对手。
这欢呼赐采声,正是他以别人的鲜血换得来的,武林群雄中,又是谁的声名不是以别人的鲜血写成的?
宝玉心房一阵收缩,热血更是奔腾,双拳握得更紧。
大汉们显然也因这呼声而激动起来,脚步走得更侠,又不知定了多久,宝玉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轮明日悬在天边,山坪上灯火满山。
秋月虽明,但光辉却似已被人间的灯火掩去,秋星虽繁,但却也比不上这满山人头的众多。
宝玉精神一振,但头却垂得更低,紧跟着大汉们的身后,垂首痰步,也不敢东张西望一眼。
大汉们自山背上来,这里人群本也挤得密密的,但瞧见这些大汉们上来,果然让开了一线道路。
后面的大汉搭着前面大汉的肩头,一人连着一人,连成一条人龙,自人缝中穿了过去。
宝玉身子随着他们往前挤,鼻子里只嗅着一阵陈酒气,汗臭气,姻草气……耳畔只听得一阵阵嘈杂的人语:
“你瞧……‘无上飞花’果然有两下子,连这一阵,他已接连胜了两阵了,连汗珠都未曾流一粒。”
“胜了两阵又怎样?‘天刀’梅谦、潘济城、‘小花枪’马叔泉、蒋笑民、欧阳天矫,这些人还不是都已胜了两阵了?”
“这是他们的运气,吕云、鱼传甲、英铁期这些人都末露面,他们的对手若是这些人,他们胜得了么?”
“说起这些人,兄弟我就又想起了方宝玉。…·格老子,慢点挤行不行?哼!若不是台上有人等着你们收尸,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格老子我也不会让路的。”
“丢,边个讲不依,慢的呀!”
“妈拉巴子,俺的骨头都挤散了…。:”
大汉们赔着笑,道着歉,终于在家、南、西、北各地“名骂”中挤了出去,宝玉精神一爽,悄然转目四望。
只见擂台高耸,正有几条大汉提着水桶,在台上清洗着血迹——。这不知又是谁流下的英雄之血。
擂台左硼,有一圈木桌,六、七个人坐在桌后,白发苍苍慈祥而严肃的是丁老夫人,面色红润,竞颜鹤发的是无邪道长,瘦骨嶙峋,面沉如水的是一木大师,而坐在一边,双眉深皱,面有重优的,却赫然正是万子良。宝玉匆匆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瞧。
转目望夫,只见擂台右侧,也坐着堆人——
谈笑自若,神色如常的是“济城”潘济城。
趾高气扬,挺胸睥睨的是欧阳天矫。
“小花枪”马叔泉短小精悍,满面笑容,“无情公子”蒋孝民衣衫华丽,面白无须,眉梢眼角,傲气逼人。
“天刀”梅谦正垂首端坐,只是不住擦拭着那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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