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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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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姬展额一笑,道:“好孩子……”突然一把抱起了方宝儿,在他少小的脸上亲了一下。
方宝儿立刻满面通红,大呼道:“放手……放手……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你都没有听过么?”
水天姬笑得花校乱抖,道:“但你只不过是个孩子呀!”方宝儿正色道:“你我中纪虽不同,但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古人道:男女有别,除了夫妇外谁也不能坏了这规短。”
水天姬格格笑道:“那么你就做我的小丈夫吧,反正你方才赶跑老鼠,救了我的命,我就嫁给你也是应该的。”
方宝儿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挣又挣不脱,满面挣的通红,暗道:“好,你开我的玩笑,我就不能开你的么?”
突也紧紧抱起水天姬,在她鼻子上咬了一口。水天姬一痛松手,抚着鼻子嗅道:“你……你敢……”
方宝儿嘻嘻笑道:“西汉宣帝年间,有个京兆尹张敞曾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你我若是夫妻,咬咬鼻子又算得什么?”
水天姬呆了一呆,“暖陈”一声,忍不佳笑了起来,道:“好精灵古怪的孩子,真不愧是水天姬的小丈夫。”
方宝儿道:“既是如此,就请资妻跟着下官走吧!”
他不知自哪中戏曲上读来“贤妻”‘下官”这些名词,此刻竟忍不住引用了出来,居然用得相当贴切。
却听得水天姬笑得喘不过气来,道:“哪……哪里去?”
方宝几故意板着脸道:“古人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无论到哪里去,你都该跟随着。”
水天姬突也顿住笑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读书不少,难道就不知道古人还说道一句话么?”方宝儿道:☆什么话?”
水天姬道:“娶鸡随鸦,娶狗随狗。”
方宝儿呆了果,大笑道:“哪有这样的话?”
水天姬道:“见诸经典,载于史册,为何没有?”
方宝儿又是一呆,道:“什么经典史册?是谁著的?”
水天姬道:“孔夫子的太太……”
话未说完,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方宝儿更是笑得捶胸跌足,两人笑成一团,也不知笑了多久。
水天姬道:“多年以来,我都没有这样真正开心过,只可惜我还要赶去办事,不能在这里陪着你。”方宝儿道:“你可是还要去找那木朗君的麻烦么?”
水天姬笑道:“不错,你在这里等着我,可莫要逃走呀!”
方宝儿眨了眨眼睛,道:“那可说不定。”
水天姬柔声道:“那么你就在这里好生睡一觉吧!”
纤手微扬,拍了方宝儿的睡穴,将他平平放在避风的地方,扣好他的衣钮,举动间竟然充满温柔之意,柔声道:“我的小丈夫,乖乖睡吧,我就回来的。”瞧着他红红的脸,忍不住俯下身子亲了亲,随手在面上一抹,面容立时又变得丑怪可怖,展动身形,如飞奔去。
水天姬身形还未消失多久,一方奇形岩石下,一个隐蔽的洞窟中,突然跃出了两个少女。
这两人衣衫一红一白,一个燕瘦,一个环肥,但却都是肤如莹玉,眼似秋水的十七八岁绝色少女。
红衣少女笑道:“方才那女的武功可真不弱,我俩若是被她发现了,可真不是她的敌手。”
白衣少女笑道:“方才你那一动,我真吓了一跳,那女的看来那样机灵,只要稍为有些声息,不被她发现才怪。”
红衣少女格格笑道:“幸好你抓住那只白老鼠,一直舍不得放走,方才及时放了出来,才算解了咱们的围。”
白衣少女笑得花枝乱颤,道:“想不到那女的竟然会怕老鼠,否则,咱们可真要被她发现了。”
两人俱是末语先笑,而且笑得甜美已极,神情看来是那么妖媚、可爱而欢愉,似是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愁苦之事。
红衣少女蹲下身子,轻抚着方宝儿的头发,笑道:“这孩子又聪明,又伶俐,真是可爱极了。”
白衣少女笑道:“莫非你也要他做你的小丈夫么?”
红衣少女笑啤道:“死丫头,你才想哩!”
白衣少女道:“说真的,我倒真想把这孩子带回去。”
红衣少女拍手笑道:“你瞧姐姐我可说的不错吧,明明是你自已要想找小丈夫,都赖别人。”
白衣少女笑骂道:“我才不像你,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我是想……这孩子这么聪明,倒可和咱们的小公主做个伴儿。”
红衣少女眼波一转,拍手笑道:“好主意,这孩子精灵古怪,倒真和咱们小公主是天生的一对儿。”
白衣少女娇笑道:“谁说不是呀,小公主一天到晚吵着没人陪她,有了这孩子,咱们也可安静多了。”
红衣少女道:“只是……咱们若是偷定了人家的小丈夫,人家回来一瞧,不恨死咱们才怪!”
白衣少女道:“反正咱们事已办完了,偷偷把他带回去,有谁知道……他们两人凑在一起,还不知要做出多少可笑的事来哩!老头子近来脾气虽不好,但瞧见这孩子,也绝不会生气的。”
两人咕暗咕咕,越说越高兴,越想越得意,红衣少女笑道:“好,就这么办。”一把抱起了沉睡着的方宝儿。白衣少女道:“可要先解开他的穴道?”
红衣少女摇头笑道:“当然不要,这孩子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竞已到了天堂似的地方,那模样岂非必定可爱的很?”
白衣少女格格笑道:“你呀,真不是好东西……走吧!”
只见一红一白两条人影,有如燕子般向岩石下掠去,身法不但轻灵巧快已极,而且卓然自成一家,与武林常见之轻功都不相同。岩石下,隐僻处,系着一条制作得极是精巧的小舟,在海浪中飘荡沉浮……远远望去,但见天水相连,一碧万里,那景象更是瑰丽壮观,难描难叙。
方宝儿一觉醒来,突然发觉自己躺着的地方,已不是那冰冷坚硬的岩石,而是软绵绵,香喷喷的床铺。
四面软帐流苏,锦绣绩丽,流苏帐外,站着七、八个天仙般的锦衣少女,面上都带着甜甜的笑容……
方宝儿只当自己还在做梦,但用力一咬嘴唇,却疼得要命,一骨碌自床上翻身跳起,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他实是不相信自己眼睛里所见到的会是真的。少女们瞧着他如此模样,更是连纤腰都几乎笑断了,
方宝儿瞪大了眼睛,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群中,一个穿着雪白衣裳,笑得最是高兴的,眼殊一转,道:“你瞧瞧这里像什么地方?”她耳坠上接着双金铃,一笑起来,铃儿叮当作响。
方宝儿四下一望,才发觉不但这软帐牙床,锦绣绩丽,这并不甚大的一间房子里,布置得也是华丽精致已极!
“清平剑客”白三空领袖齐鲁武林,允称巨室,方宝儿生长在这显赫的武林世家,自幼过的也是富贵日子。但若拿白府中的富贵与此间相比,却相差了又不知有多少倍。方宝儿左瞧右望,不觉睁大了眼睛,愕在那里。
白衣少女娇笑道:“说呀,这里像什么地方?”
方宝儿叹了口气,道:“莫非我也像刘伶、阮籍一般,误入了仙境,又遇着姐姐们这么多仙女般的人物。”少女们格格笑道:“我们真有仙女们那么美么?”
方宝儿正色道:“天上仙子,我虽无缘得见,但却如姐姐们如此清丽脱俗,无忧无虑,又岂是人间绝色可比?”
少女们听他说得一本正经,虽觉好笑,又不禁甚是得意,白衣少女眼波一转,笑道:“你瞧咱们比你那大妻子如何?”她拿“大妻子”来与“小丈夫”对比,自已也觉得甚是贴切有趣,又笑得直不起腰来。方宝儿瞪眼骇然道:“这……这你怎会知道?”
白衣少女道:“咱们既然都是神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另一个绛衣少女笑道:“快说呀,比起来如何?”
方宝儿眼珠子转来转去,突又叹了口气,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谁也不能妄下定评。”
绛衣少女娇笑道:“铃儿妹子说得真不错,这孩子不但神情文质彬彬的像个大人,说话也是出口成章……”
突听房外有人晚道:“小铃挡,快来帮我磨墨,再不来我就生气了。”声音又娇又脆,有如出谷新莺一般。
白衣少女笑道:“小公主真是缠人,随时随刻都要人陪着她,幸好我已找来个替工,可以享辜清福了。”
方宝儿见她说话时耳垂上的铃销使“叮铃铃”的摇来摇去,知道她名字便是叫做“小铃档”了,不禁暗地好笑。
只见铃儿却已抓佐他的手,柔声道:“我带你去见个真像仙女似的小公主,要她陪着你好么?”
方宝儿摇头道:“此间纵是仙境,我也要回去的,也不想见什么小公主了,姐姐们还是快送我走吧!”
铃儿暗唁笑道:“你可是想见你的大妻子么?”
方宝儿涨红了脸,道:“谁……谁要见她,我……”
铃儿柔声道:“既不想见她,就乖乖的留在这里,只耍你一见着咱们的小公主,那时赶也赶不走你了。”
方宝儿急急道:“我……我……”少女们都已不容他说话,嘻嘻哈哈,推拖拉拉,将他拥出屋子。
门外是一道长廊,两旁有七、八道门户,绦衣少女拍着他的头道:“乖乖的陪着小公主,否则咱们就把你送到天边去,让你一辈子也回不了家。”
方宝儿吓了一跳,暗道:“这些少女看来又温柔又美丽,哪知也不是好人,要我去做那小公主的佣人,还当我不知道,尽说些好听的话。”
他被水天姬掳定,虽觉烦恼,但后来已有了些回家的希望,哪知此刻糊里糊涂来到这神秘古怪的地方,更连回家的路都已找不到,什么五色帆船、第一剑客,更是看不到了,想起自己的外公、大头叔叔,展然甚是怀疑,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听天由命,想来想去,反觉有些好笑,暗村道:“古人道五十而知天命,我还未到十五,怎地就学会听天由命了?”
这孩子虽然年纪幼小,但心胸开阔,无论对什么事都看得很开,绝不肯自寻苦恼,将忧虑时常放在心上。
这时少女们已将他拥至前面第一道窗户前,绎衣少女开了门,铃儿在身后—推,方宝儿便中由自主冲了进去。
只见里面的屋子布置得更是精致富丽,当畸:一张青玉案,案上一只白玉瓶,瓶里插着几校茶花。玉瓶旁铺着张索笺,放着些笔墨砚石,还有个斗大的玉钵,装满了清水,想是用来洗笔的。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穿着件雪白的衣服,正坐在青玉案旁,手托着香腮,瞧着瓶中茶花呆呆的出神。只见她天庭开阔,眉目如画,皮肤更比那玉瓶还白上几分,那鲜艳的茶花与她一比,也是黯然失色。
雅室玉案,人面花光,就只这光景,已是绝妙的图画,方宝儿瞧得心神皆醉,竟不忍惊动她,轻轻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也去瞧那茶花,瞧了半晌,不知不觉间竞也瞧得出神了。
他骤睹这瓶茶花,只觉插得有些杂乱无章,但瞧了半晌,越看越觉这花插得实是妙极,大小、位置、距离,配合得无一不是疏落有致,恰到好处。
衬出了异常的风骨,异常的精神,谁也无法将花朵的位置改动一分,正如个绝色美人一般,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亦如最最精妙的剑术一般,出招,收招,都有一定的分寸,谁也无法更改!
方宝儿再也未想到,插花一道,也有这么奥妙,瞧到忘情处,不觉脱口叹道:“今日瞧了此花,方知别的插花人都是呆子!”
声音虽轻,那小公主却听得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瞪眼瞧了他半晌,似是有些惊骇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方宝儿忍住气道:“我是人,不是东西?”
小公主又瞧了他半晌,道:“你若是人,为何和我不同,又打扮成如此不三不四的模样?”
方宝儿又气又笑,道:“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自然不同!”他只道这小公主看来虽聪明,其实却是个白痴,心里不觉有些怜惜。
小公主还在张大了眼睛瞧他,又瞧了半晌,摇头道:“不对不对,你若是男人,为何没有胡子?”
方宝儿呆了一呆,失笑道:“我年纪还小,自然没有胡子。唉!这种事你难道都不知道么?”
小公主呆了半晌,展颜笑道:“哦!我懂了,原来年纪小的男人是没有胡子的,要到老了,胡子才会长出来,正如同初生的小孩子没有牙齿,要慢慢才长出来。”她说得郑重其事,竞以将这简单已极,尽入皆知之事,视作复杂微妙已极,也颇以自己能想出这道理而沾沾自喜。
方宝儿见到她这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将花瓶都碰例,指着小公主道:“你……你……”
小公主眼睛一瞪,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见到爹爹有胡子,自然要以为男人都有胡子的。”
方宝儿呆了一呆,笑声突顿,大奇道:“难道……难道你活到现在,只见着你爹爹一个男人?”
小公主仰首道:“我爹爹是世上最聪明,最最英俊,最最富有的男人,别的男人我才不屑去看哩!”词色间虽然倔强骄傲,还是掩不住眉宇间的幽怨寂寞。
方宝儿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这……这些事,难道就从来没有一个人向你说起么?”小公主道:“爹爹不准别人说,我也不要听!”
突似想起了什么,睁开了眼睛,道:“这里从来没有男人闯入,我倒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来的?”
方宝儿苦笑道:“你问我,我还不知该去问谁呢?我一觉醒来,就溯里糊涂到了这里。”
小公主眨了贬她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道:“我明白啦!一定是小铃挡出去办事时,将你带回来的。”
她对男女间事,虽是毫无所知,但猜情度理,判断其他的事,直似积年老吏临堂断案一般,明快淮确已极,哪里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方宝儿眼珠转来转去,一眼瞥见玉瓶中花枝,竞已被自己大笑时撞得乱了,完全失去了它原来的神韵,心下不觉大是不安,悄悄伸手去扶那花枝,哪知小公主却突然大怒起来,跺足道:“谁要你的脏手碰我的茶花!”将方宝儿手掌触及的花校,全都从玉瓶里拔了出来,全都抛入那钵清水中,用手搓了又搓,洗了又洗,可爱的面容上也突然满带愤怒怀恨之色。可怜那娇弱的茶花,竞被她洗得瓣瓣散落,不复成形。
方宝儿大惊道:“你故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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