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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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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老夫人冷笑道:“你只当我老人家怕了你这破镰刀么?嘿嘿!我老人家早就想让你瞧瞧厉害了。只可惜……”

梅谦道。

“既是如此,还可惜什么?”

万老夫人道:“只可惜有公孙大侠在这里,他怎会让我老婆子出手?”

梅谦道:“公孙红,你意下如何?”

公孙红沉吟道:“她方才所说之言,是真是假?”

梅谦道:“你若情她之亩,便不配梅某解释。”

公孙红道:“这……”

万老夫人突然将他身上那紫红大憋技了下中,道:“我老人家方才所说的话,句句都有根据,这种人你还跟他罗嗦什么,去,快取了他性命,绝没有错。”

公孙红道:“但……”

万老夫人眼珠子一转,道:“莫非你真如他所说,伤得太重,已胜不了他,那么,还是让我这老婆子……”

公孙红仰首大笑道:“这区区伤势,算得了什么?”

大笑声里,斜插在他腰畔的天龙棍,已到了他手中。

船身摇荡更剧,桌子都已滑到角落里。

窗外的天色,似也昏踏下来。

船舱中,充满了杀气,这“锁镰刀”上的杀气,这“天龙棍”上的杀气,自又和方才的竹筷不可同日而语。

锁镰刀可刚可柔,可硬可软,远可取三文开外,近可以贴身肉搏,可说是江湖中变化最多,最复杂的兵刃。

而“天龙根”却是以不变应万变,返摸归真,讲究以拙胜巧,可说是江湖中变化最少,最简单的兵刃。

这两件兵刃无论性能、气质,俱都藏然不同。

然而,此刻这两件截然不同的兵刃,所采用的却是同一种力针——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只因他们都知道此刻面对着的,可能就是自己一生中最强的敌手,是以两人蹬也不敢轻举妄动。

公孙红紧握着天龙棍,指节都已发白。

梅谦握着“锁镰刀”的刀,也是同样用力,同样紧张,刀为棍,距商五尺空闯,针锋相对着。

惭渐,刀与棍,在缓缓移动——两人的移动几乎是同时的,也不知是刀随着棍动,还是棍随着刀动。

无论如何移动,刀与棍总是针锋相对着。

两人的眼睛,都已散发出异样的光,与其说他们是想发觉对方架式的破绽,倒不如说他们是想发现对方武功之极意。

船身继续摇荡着,而且渐渐剧烈。

但两人的双足,却都有如钉子般钉在船板上,无论船身摇荡得多么剧烈,两人的身子犹屹立不动。但这“不动”,却也是“动”。这“不动”甚至比“动”还要激烈。

万老夫人耐不住了,玲笑一声道:“公孙红为何还不出手?”

她忍不住凝目击瞧梅嫌的刀势,骤看,也觉平常的很,但她仔细瞧了许久,身上却不禁沁出了冷汗。

她只觉屹立在那边的梅谦,人与刀,似已化为一个整体,她想出一百种招式,也自知不能将之击被。

她虽然远远站在一边,但已感觉出刀上的杀气,她瞧得越久,越觉自己整个人都似已在这刀光杀气笼罩中。

他心头暗凛:“我若是公孙蛮二死刻月伯已血溅当地。”

她想转头去瞧瞧公孙红的架式。

但不知怎的,她目光竞似已被这刀上的杀气所吸9P。

她竞已无法移动目光。

她想:若是方宝玉在这里,不知是否能瞧出破绽?“她想/方宝太想必是能瞧出的……但同是一双眼睛,为何有这么大的不同?为何他瞧得出我瞧不出”但到了后来,她竟连思想都不能思想。

连她的心全都已被那刀光杀气吸引住了。

一柄刀又怎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这“锁镰刀”打造得虽然精巧,刀的钢质虽然精纯,但无论如何,这总是死的,没有生命。

死物又怎能产生魅力?

这道理虽然繁复,却又极为简单。

绝世的美人,固能令人废寝忘食,神魂颠倒,而吴道子的画,王右军的字,也可令入神魂与之。

刀,亦是如此。

刀虽是死的,但在名家手中,便有了生命——它的生命正是持刀人的精神魄力所赋与的。

那刀的架势,刀的光泽,正是吴道子的画,王右军的字一样,已不是单纯之“物”,已有了灵魂、生命。

拇谦的刀法,虽还未达到无上妙境,但对万老夫人说来,却已足够了——万老夫人的眼力,也还不能渗透妙境。

在万老夫人眼中,梅谦的刀法已是完美的——而世上无论任何一件完美之物,都有吸引人的腕力。

她竟不由自主,由刀光走了过去。

公孙红的目光,也有些异样了。

他精神虽然仍是集中,毫无松懈,但却已渐渐不是集中在自己棍上,竞已渐渐集中在对方刀上。

他的精神气魄,也已被对方吸引过去,这或许也因为公孙红新伤未久,万老夫人更是心身交瘁,惊魂初定,是以他们的精神,也特别脆弱。

是以这一战已无需出手,使可以分出胜负,梅谦的刀虽还未出手,但刀上的杀气,已摧毁了公孙红与万老夫人。

锁镰刀光芒更盛,刀光中似已可看出血光。

突然间,整个船身,有如被人抛了起来。

梅激与公孙红功力虽夜,但也不能抵抗这种自然的威力,两个人的身子,也都被抛了出去。

杀气,立刻奇异的消失。

两个人的精神,本都贯注在对方身上,而此刻,情况大变——两人惧都受到这不可抗拒的一击。

他们的目标自也同时转移。

于是两人耳中,便突然听到了浪涛的狂号声,狂风的呼啸声,以及外面船家的嘶声惊呼。

这些声音早已有了,只是方才他们听不到而已。

风!狂风!

风在呼啸,海也在呼啸。

船在忽海中,正有如巨人掌中的缨蚁一般,生命随时都可被摧毁,而船舱中的公孙红与梅谦……

他们方才还自觉是一切的主宰,还自觉不可一世,然而此刻他们已发觉自己是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

船家们在外面嘶声大呼道:“落帆……把稳了舵……”

船舱中的公孙红、梅谦、万老夫人,各各紧抓着船舱中的按子,或是窗框,面上都已变了颜色。

海浪、卷了进来,山一般压下。

三个人俱是一身湿透。

梅谦紧抓着窗框,呼道:“公孙红,你该感谢这狂风,是它救了你。”

公孙红嘶声道:“那也未必。”

梅谦道:“末见得?……哼!方才我已随时都可取你们的性命,风一停止,你们赶紧下船吧,否则,梅某……”

万老夫人狂笑着道:“梅谦,你若真的厉害,你就叫风停吧!你能么?你能么?……哈哈!你也不道和我们一样,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已。”

梅谦似是怔了半晌,还是厉喝道:“梅某虽不能要风停,却可要你住嘴。”

万老夫人笑道:“你……”突然外面嘶声大呼道/救…。

命……“这”救命“之声发出时本在舱外,但到后来却已有数十丈高——这人显然已被巨浪卷得飞了出去。接着二又是二声惨呼,消失……船舱中三个人骤然沉静下来,心头自已变得异样沉重——沉重得使他们非但说不出话,甚至几乎透不过气。木桌、长凳、角落中的木板、箱子,都已被这一个接一个的于仍目浪击得成碎片,一片片被海水卷了出去。公孙红突然大呼道:“梅谦,子已松了。”

一个浪头压下,掩没了一切。

然后,是梅谦大呼道:“多谢。”

突然,万老夫人身子也被抛了出去。

就在这r球,一条链子卷伎丁她双足,硬生生将他拖了回来——这链子正是梅谦的“锁镰刀”。

梅谦呼道:“紧紧拉着链子,莫要松。”

万老夫人嘶声道:“你……你为何要救我?”

梅谦道:“风停后你若不下船,我仍要取你性命,但·。…但此刻,我还是要救你的……这也是公孙红救我的原因。”

万老夫人道:“你……你……多谢,多谢……”

公孙红只觉眼睛湿湿的,也不知是海水?是泪水?

这就是人,这就是人性。

人与人之问的仇恨,已在这难以抗拒的暴力下消失,在共同的死亡威胁下,朋友、仇敌,都变成一样的了。

浪头一个接一个,不断的卷进来,压飞;来……

三个人神智郝已渐渐丧失,所剩下的,只有人类求生的本能,他们此刻手里抓住的东西,是死也不会放松的。

在半晕迷中,公孙红突又大呼道:“梅谦,我要问你最后一句话。”

梅谦道:“问吧!”

公孙红道:“你和白衣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梅谦默然半晌,终于呼道:“白衣人……他……”

也不知是风浪掩没了梅谦的呼声,还是公孙红神志已晕迷,总之,梅谦在说什么,公孙红已完全听不见了。

 第51章 大难竟不死

风浪平息时,夜已来临。

梅谦最先恢复了神智,星光,斜斜照进来,照着他的脸,他揉了揉眼睛,立刻大呼道:“公孙红……公孙红……:

虽有星光,但船舱中仍景象难辨。

虽有风声,虽有浪声,但大地间都仍似如死般静寂。

过了半晌,才有回应道:“我在这里。”

梅谦道:“好……公孙红,你还未死。”

他语声竞已有些颤抖,却不知为了什么?

影绰绰只见一个人站了起来,又跃厂,又站起……终于踉跄走了过来,却又暖地跌倒。

梅谦道:“公孙红。”

公孙红道:“是我……万老夫人呢?”

梅谦道:“在这……哎呀!”伸手一拉链子,链子空空的。

公孙红失声道:“她……她莫非已……已……”

梅谦道:“我叫她抓紧,谁知她……唉!”

公孙红叹道:“可怜……不想她竟……”

掘谦亦自叹道:“她虽非好人,但这么大年纪,终年漂泊在外,也可说得上是孤苦伶打,有些事,别人也该原谅才是。”

公孙红道:“她外表虽恶毒,其实心里也必定凄凉痛苦得很,是以行事便难免有些失常,这确是应当原谅她的。”

两人死里逃生,心都不由变得软得多了,想到人事之变幻,生死之无常,都不禁为之稀嘘叹思。

突听一人道:“多谢你们说我好话。”

公孙红、梅澈惊喜脱口道:“是万老夫人?”

万老夫人的语声道:“正是我老婆于,我还未死。”

只见一条人影自舱口爬了进来,格格笑道:“不想我老婆子死了,也有人会为我叹息,早知如此,倒是死了也好。”她虽在笑着,但笑声也在颤抖——是欢喜?是感伤?

船,静静地在海上漂泊着。

船舱中三个人,突然觉得此刻言语已变得多余无味。

三个人俱都静下来,谁也不说话。

就在这时,船舱外突然有“搭”的一响。

接着,这条平静漂泊着的船,突然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牵动,笔直的,激烈的,倒退着转了回去。

深夜,大海,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变故发生?万老夫人、公孙红、梅谦等三人正都是慷魂乍定,那脆弱的神经,哪能再经得起如此吓人的变故。

三人虽都已精疲力竭,此刻仍不禁全力跳了起来,冲了出去,但凝目瞧了一眼之。三个人都不禁惊得呆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暴风初歇,长夜将尽,弯苍之东,己微见曙色。

这一片无情的忽海之上,黑暗虽仍浓得令人心寒,但以他们三人的目力,已可隐约辨出些景物。

面丽已瞧见了一片陆地的影子。而就在这片陆地上,竞有条模糊的人影,也就是这人影,竞使得这怒海中的孤舟,倒退了回去。

一条长索,络住了船头,将船杭回陆地。长索,显然正是这人影抛出来的。

他以一人之力,竟能拉得动怒海中的行舟。

他以一手之力,竟以逆风抛出这条长索,在如此黑暗中,他竟能将这条长索不偏不倚的套住船头。这哪里会是人?人怎会造成这样的奇迹?这不是海上的妖魔是什么?

万老夫人、公孙红、梅谦,几乎连呼吸都已停止,万老夫人身子颤抖着,突然暖地跪了下去。

怒海无情,天威莫测,此时此地,无论谁都难免会变得多疑、胆小、迷信,又何况是万老夫人?

“砰”地,船身一阵剧烈的震荡,船已着陆。

岸上的人影,格格大笑起来。

那也绝不像是人类的笑声。

那有‘些像是果鸟的夜啼,猿猴的悲鸣,豹狼的嗥嘶……但却又比世上所有难听的声音加在一起还要难听,还要令人心惊!

鬼哭!

世上若真有鬼哭,便是这声音。

凄厉的笑声中,梅谦道:“如何?”

公孙红咬牙道:“无论他是人是鬼,也得和他拼了。”

梅谦道:“对!先下手为强。”

这两人果然不愧为纵横湖海的武林大豪,此刻他们所面对的,虽然是他们平生未遇的诡秘、恐怖之事。

他们的心神虽已骇乱,但胆子却仍未骇破,他们知道无论自己遇着助是什么怪物,也耍拼上一拼。

拼命而死,总比束手就缚的好。

梅谦一句话方自脱口,两条人影已飞身扑出,一左一右,向那狂笑着的怪物当头击下。

这是他们拼尽全力的一击。

海风呼啸,海浪拍岸,再加上这两大武林高手全力一击时所挟带的风声,这声威岂是笔墨所能描述。

万老夫人一颗心顿时拎了起来,她绝不信这两人一击能得手,却又希望他两人这一击能得手。

海岸上的怪物仍在狂笑着。

梅谦、公孙红的掌风,已将“他”身子笼罩。

海岸上的怪物怪笑不绝。

梅谦、公孙红杀手已击下。

风,呼啸,海涛,卷起了巨浪。

乳白色的,山一般的浪花,也随着梅谦与公孙红的这杀手一击,卷向那怪物,正似在为他们助威一般。

万老夫人狂喜呼道:“得手了!”

浪花,将那三人的身影一齐掩没。

但就在这刹那间,突然——梅谦、公孙红的身子,竞自浪花中飞了回来,来势竟比去势还快。

万老夫人狂喜的呼声尚未消竭,“砰!砰!”两声,梅谦与公孙红的身子,已跌在船的甲板上。

浪,退了。

那怪物的身子,自浪花中现出。

他站在那里,简直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一动,但中原武林的两大绝顶高手,却已惨败倒地了。

他是如何出手的?

他用的又是何等惊人的手法?

万老夫人胆子当真已骇破了,身于已姥曲成一团,牙齿不住的打着战——那怪物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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