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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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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回去,请名医调理,然后由爹爹主持婚配。爹爹得了个乘龙快婿,我也有一位英雄妹夫,
岂不是好?”他这番话说得好听,赵敏却早知是缓兵之计,张无忌一落入他们手中,焉有命
在?一时三刻之间便处死了,便道:“爹爹,事已如此,女儿嫁鸡随鸡、嫁犬随犬,是死是
活,我都随定张公子了。你和哥哥有甚计谋,那也瞒不过我,终是枉费心机。眼下只有两条
路,你肯饶女儿一命,就此罢休。你要女儿死,原也不费吹灰之力。”汝阳王怒道:“敏
敏,你可要想明白。你跟了这反贼去,从此不能再是我女儿了。”
赵敏柔肠百转,原也舍不得爹爹哥哥,想起平时父兄对自己的疼爱怜惜,心中有如刀
割,但自己只要稍一迟疑,登时便送了张无忌性命,眼下只有先救情郎,日后再求父兄原
谅,便道:“爹爹,哥哥,这都是敏敏不好,你……你们饶了我罢。”汝阳王见女儿意不可
回,深悔平日溺爱太过,放纵她行走江湖,以致做出这等事来,素知她从小任性,倘加威
逼,她定然刺胸自杀,不由得长叹一声,泪水潸潸而下,呜咽道:“敏敏,你多加保重。爹
爹去了……你……你一切小心。”赵敏点了点头,不敢再向父亲多望一眼。汝阳王转身缓缓
走下山去,左右牵过坐骑,他恍如不闻不见,并不上马,走出十余丈,他突然回过身来,说
道:“敏敏,你的伤势不碍么?身上带得有钱么?”赵敏含泪点了点头。汝阳王对左右道:
“把我的两匹马牵给郡主。“左右卫士答应了,将马牵到赵敏身旁,拥着汝阳王走下山去。
六名番僧委顿在地,无法站起,余下的番僧两个服侍一个,扶着跟在后面。过不多时,众人
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张无忌和赵敏两人。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屠狮有会孰为殃
鹿杖客这一掌偷袭,适逢张无忌正以全力带动十八名番僧联手合力的内劲,后背藩篱尽
撤,失了护体真气,玄冥寒毒侵入,受伤着实不轻。他盘膝而坐,以九阳真气在体内转了三
转,呕出两口瘀血,才稍去胸口闭塞之气,睁开眼来,只见赵敏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张无忌柔声道:“赵姑娘,这可苦了你啦。”赵敏道:“这当儿你还是叫我‘赵姑娘’
么?我不是朝廷的人了,也不是郡主了,你……你心里,还当我是个小妖女么?”张无忌慢
慢站起身来,说道:“我问你一句话,你得据实告我。我表妹殷离脸上的剑伤,到底是不是
你割的?”赵敏道:“不是!”张无忌道:“那么是谁下的毒手?”赵敏道:“我不能跟你
说。只要你见到谢大侠,他自会跟你说知详情。”张无忌奇道:“我义父知道详情?”赵敏
道:“你内伤未愈,多问徒乱心意。我只跟你说,倘若你查明实据,殷姑娘确是为我所害,
不用你下手,我立时在你面前自刎谢罪。”
张无忌听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不信,沉吟半晌,道:“多半是波斯明教那艘船上暗
中伏有高手,施展邪法,半夜里将咱们一起迷倒,害了我表妹,盗去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救
出义父之后,可须得到波斯走一遭,去向小昭问个明白。”
赵敏抿嘴一笑,说道:“你巴不得想见小昭,便杜撰些缘由出来。我劝你也别胡思乱想
了,早些养好了伤,咱们快去少林寺是正经。”张无忌奇道:“去少林寺干么?”赵敏道:
“救谢大侠啊。”张无忌更是奇怪,问道:“我义父在少林寺么?怎么会在少林寺?”赵敏
道:“这中间的原委曲折,我也不知。但谢大侠身在少林寺内,却是千真万确。我跟你说,
我手下有一死士,在少林寺出家,是他舍了一条性命,带来的讯息。”张无忌问道:“为甚
么舍了一条性命?”赵敏道:“我那部属为了向我证明,设法剪下了谢大侠的一束黄发。可
是少林寺监守谢大侠十分严密,我那部属取了头发后出寺,终于给发觉了,身中两掌,挣扎
着将头发送到我手里,不久便死了。”
张无忌道:“嘿!好厉害!”这“好厉害”三字,也不知是赞赵敏的手段,还是说局势
的险恶。他心中烦恼,牵动内息,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赵敏急道:“早知你伤得如此要紧,又是这等沉不住气,我便不跟你说了。”张无忌坐
下地来,靠在山石之上,待要宁神静息,但关心则乱,总是无法镇定,说道:“少林神僧空
见,是被我义父以七伤拳打死的。少林僧俗上下,二十余年来誓报此仇,何况那成昆便在少
林寺出家。我义父落入了他们手中,哪里还有命在?”赵敏道:“你不用着急,有一件东西
却救得谢大侠的性命。”张无忌忙问:“甚么东西?”赵敏道:“屠龙宝刀。”张无忌一转
念间,便即明白,屠龙刀号称“武林至尊”,少林派数百年来领袖武林,对这把宝刀自是欲
得之而甘心,他们为了得刀,必不肯轻易加害谢逊,只是对他大加折辱,定然难免。赵敏又
道:“我想救谢大侠之事,还是你我二人暗中下手的为是。明教英雄虽众,但如大举进袭少
林,双方损折必多。少林派倘若眼见抵挡不住明教进攻,其势已留不住谢大侠,说不定便出
下策,下手将他害了。”
张无忌听她想得周到,心下感激,道:“敏妹,你说得是。”赵敏第一次听他叫自己为
“敏妹”,心中说不出的甜蜜,但一转念间,想到父母之恩,兄妹之情,从此尽付东流,又
不禁神伤。张无忌猜到她的心意,却也无从劝慰,只是想:“她此生已然托付于我,我不知
如何方能报答她的深情厚意?芷若和我有婚姻之约,我却又如何能够相负?唉!眼前之事,
终是设法救出义父要紧,这等儿女之情,且自放在一旁。”勉力站起,说道:“咱们走
罢!”赵敏见他脸色灰白,知他受伤着实不轻,秀眉微蹙,沉吟道:“我爹爹爱我怜我,倒
是不妨,就只怕哥哥不肯相饶。不出两个时辰,只要哥哥能设法暂时离开父亲,又会派人来
捉拿咱俩回去。”张无忌点了点头,眼见王保保行事果决,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料来不肯如
此轻易罢手,目下两人都身受重伤,倘若西去少林,实是步步荆棘,一时徬徨无策。赵敏
道:“咱们急须离开此处险地,到了山下,再定行止。”张无忌点了点头,蹒跚着去牵过坐
骑,待要上马,只感胸口一阵剧痛,竟然跨不上去。赵敏右臂用力,咬着牙一推,将他送上
了马背,但这么一用力,胸口被匕首刺伤的伤口又流出不少鲜血。她挣扎着也上了马背,坐
在他身后。本来是张无忌扶她,现下反而变成要她伸手相扶。二人喘息半晌,这才纵马前
行,另一匹马跟在其后。
二人共骑下得山来,索性往大路上走去,折而东行,以免和王保保撞面。行得片刻,便
走上了一道小路。两人稍稍宽心,料想王保保遣人追拿,也不易寻到这条偏僻小路上来,只
要挨到天黑,入了深山,便有转机。
正行之间,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两匹马急驰而来。赵敏花容失色,抱着张无忌的腰,
说道:“我哥哥来得好快,咱们苦命,终于难脱他的毒手。无忌哥哥,让我跟他回府,设法
求恳爹爹,咱们徐图后会。天长地久,终不相负。”张无忌苦笑道:“令兄未必便肯放过了
我。”刚说了这句话,身后两乘马相距已不过数十丈。赵敏拉马让在道旁,拔出匕首,心意
已决,若有回旋余地,自当以计脱身,要是哥哥决意杀害张无忌,两人便死在一块,但见那
两乘马奔到身旁,却不停留,马上乘者是两名蒙古士兵,经过二人身旁,只匆匆一瞥,便即
越过前行。赵敏心中刚说:“谢天谢地,原来只是两个寻常小兵,非为追寻我等而来。”却
见两名元兵已勒慢了马,商量了几句,忽然圈转马头,驰到二人身旁。一名满腮胡子的元兵
喝道:“兀那两名蛮子,这两匹好马是哪里偷来的?”赵敏一听他的口气,便知他见了父亲
所赠的骏马,起意眼红。汝阳王这两匹马原是神骏之极,兼之金镫银勒,华贵非凡。蒙古人
爱马如命,见了焉有不动心之理?赵敏心想:“两匹马虽是爹爹所赐,但这两个恶贼若要恃
强相夺,也只有给了他们。”打蒙古话道:“你们是哪一位将军的麾下?竟敢对我如此无
礼?”那蒙古兵一怔,问道:“小姐是谁?”他见两人衣饰华贵,胯下两匹马更非同小可,
再听她蒙古话说得流利,倒也不敢放肆。赵敏道:“我是花儿不赤将军的女儿,这是我哥
哥。我二人路上遇盗,身上受了伤。”两名蒙古兵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那胡子兵
大声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这两个娃娃再说。”抽出腰刀,纵马过来。赵敏惊
道:“你们干甚么?我告知将军,教你二人四马分尸而死。”“四马分尸”是蒙古军中重
刑,犯法者四肢缚于四匹马上,一声令下,长鞭挥处,四马齐奔,登时将犯人撕为四截,最
是残忍的刑罚。那络腮胡的蒙古兵狞笑道:“花儿不赤打不过明教叛军,却乱斩部属,拿我
们小兵来出气。昨天大军哗变,早将你父亲砍为肉酱。在这儿撞到你这两只小狗,那是再好
不过。”说着举刀当头砍下。赵敏一提缰绳,纵马避过。那兵正待追杀,另一个元兵叫道:
“别杀这花朵儿似的小姑娘,咱哥儿俩先图个风流快活。”那胡子兵道:“妙极,妙极!”
赵敏心念微动,便即纵身下马,向道旁逃去。两名蒙古兵一齐下马追来。赵敏“啊哟”
一声,摔倒在地。那胡子兵扑将上去,伸手按她背心。赵敏手肘回撞,正中他胸口要穴,那
胡子兵哼也不哼,滚倒在旁。另一元兵没看清他已中暗算,跟着扑上,赵敏依样葫芦,又撞
中了他的穴道。这两下撞穴,她平时自是不费吹灰之力,此刻却累得气喘吁吁,满头都是冷
汗,全身似欲虚脱。
她支撑着起来,却去扶张无忌下马,拔匕首在手,喝道:“你这两个犯上作乱的狗贼,
还要性命不要?”两名元兵穴道被撞,上半身麻木不仁,双手动弹不得,下肢略有知觉,却
也是酸痛难当,只道赵敏跟着便要取他二人性命,不料想听她言中之意竟有一线生机,忙
道:“姑娘饶命!花儿不赤将军并非小人下手加害。”赵敏道:“好,若是依得我一事,便
饶了你二人的狗命。”两名元兵不理是何难事,当即答应:“依得!依得!”赵敏指着自己
的坐骑,道:“你二人骑了这两匹马,急向东行,一日一夜之内,必须驰出三百里地,越快
越好,不得有误。”二人面面相觑,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吩咐竟是如此一桩美差,料来她说的
话必是反话。那胡子兵道:“姑娘,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要姑娘的坐骑……”赵
敏截住他的话头,说道:“事机紧迫,快快上马。路上倘若有人问起,你只须说这两匹马是
市上买的,千万不可提及我二人的形貌,知道了么?”那二名蒙古兵仍是将信将疑,但禁不
住赵敏连声催促,心想此举纵然有诈,也胜于当场被她用匕首刺死,于是告了罪,一步步挨
将过去,翻身上鞍。蒙古人自幼生长于马背之上,骑马比走路还要容易,虽然手足僵硬,仍
能控马前行。二兵生怕赵敏一时胡涂,随即翻悔,待坐骑行出数丈,双腿急夹,纵马疾驰而
去。张无忌道:“这主意挺高,你哥哥手下见到这两匹骏马,定料我二人已向东去。咱们此
刻却又向何方而行?”赵敏道:“自是向西南方去了。”二人上了蒙古兵留下的坐骑,在荒
野间不依道路,径向西南。
这一路尽是崎岖乱石,荆棘丛生,只刺得两匹马腿上鲜血淋漓,一跛一踬,一个时辰只
行得二十来里。天色将黑,忽见山坳中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张无忌喜道:“前面有人家,咱
们便去借宿。”行到近处,见大树掩映间露出黄墙一角,原来是座庙宇。赵敏扶张无忌下得
马来,将两匹马的马头朝向西方,从地下拾起一根荆枝,在马臀上鞭打数下。两匹马长声嘶
叫,快奔而去。她到处布伏疑阵,但求引开王保保的追兵,至于失马后逃遁更是艰难,却也
顾不得许多了,眼前只能行得一步算一步。二人相将扶持,挨到庙前,只见大门匾额写着:
“中岳神庙”四字。赵敏提起门环,敲了三下,隔了半晌无人答应,又敲了三下。忽听得门
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人是鬼?来挺尸么?”格格声响,大门缓缓开了,木门后出现
一个人影。其时暮色苍茫,那人又身子背光,看不清他面貌,但见他光头僧衣,是个和尚。
张无忌道:“在下兄妹二人途中遇盗,身受重伤,求在宝刹借宿一宵,请大师慈悲。”那人
哼的一声,冷冷的道:“出家人素来不与人方便,你们去罢。”便欲关门。赵敏忙道:“与
人方便,自己方便,于你未必没有好处。”那和尚道:“甚么好处?”赵敏伸手到耳边摘下
一对镶珠的耳环,递过去交在他手中。那和尚见每只耳环上都镶有小指头大小的一粒珍珠,
再打量二人,说道:“好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侧身让在一旁。赵敏扶着张无忌走了
进去。那和尚引着二人穿过大殿和院子,来到东厢房,说道:“就在这儿住罢。”房中无灯
无火,黑洞洞地,赵敏在床上一摸,床上只一张草席,更无别物。只听得外面一个洪亮的声
音叫道:“郝四弟,你领谁进来了?”那和尚道:“两个借宿的客人。”说着跨步出门。赵
敏道:“师傅,请你布施两碗饭,一碟素菜。”那和尚道:“出家人吃十方,不布施!”说
着扬长而去。赵敏恨恨的道:“这和尚可恶!无忌哥哥,你肚子很饿了罢?咱们得弄些吃的
才成。”突然间院子中脚步声响,共有七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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