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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鸿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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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说,你自己还是想为民除害的。”
  “那可难说,那次我正是被家父派到扬州办事。家父明知我听到这种事不会不管,他是存心想让我去杀了余断刀呢!我其实还是演最后一场戏的人,只不过开头我还不晓得。余断刀一说,我就明白了,”李昶冷冷地笑,道,“不过就算明白了,还不是得照他们拟好的戏本演下去!”
  顾澄想,或者这才是李大公子离家出走的原因吧!只不过世人总是情愿相信“不爱江山爱美人”这种传说。顾澄道:“我一直很奇怪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杀了我,或是让我自生自灭。这等事让我一个外人知道了,着实是大大的不妥。”
  “你可以这样想:我救了你,又与你把酒言欢,拉拢你成了朋友,你便不好意思败坏朋友的家门名誉了。一直到今日,江湖上对此事不照样一无所知么?”李昶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耸耸肩头,提醒着顾澄道:“前面就是了!”
  顾澄抬起头来,前面那山岭峻突,两侧却有平缓的山坡,像一只大鸟的双翼。顾澄想起来:“这便是落鸿岭了罢!”草木间些微火星闪灭不定,火光虽弱,可在这春寒料峭的夜色中还是让人心头一暖。再走得近些,就看出来这是游猎人常住的简陋小屋,名唤仙人柱,俗称“撮罗子”。不过是十几根白桦树砍断了斜架起来,顶上铺了兽皮门口悬着皮帘。这时皮帘掀开了,火光从里面漏出,黑精卫在帘子下面张望了一下,问道:“回来了?今天打到什么了?背着这么大的东西?”
  李昶道:“打了两只狍子,还请了一位客人回来。”说着挑起帘子走进了屋。
  屋子斜顶如半边撑开的伞面,正中火上架着一口铁锅,热汤欲沸,肉香扑鼻。除了门以外的三面都是炕,炕上铺着干草兽皮。黑精卫坐在左边,背篮吊在她面前,孩子显然是睡足了觉,正握着一只圆球玩得开心。她缓缓放下手中缝制的皮衣,正是先前裹在孩子身上的蓝狐皮裘,想是被沈青鹞刺破了。李昶将顾澄放在正对着门的位子上睡下,顾澄知道这是通常给贵客坐的地方。他有些难堪地对着黑精卫笑了一下,黑精卫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动。
  黑精卫依旧是白日里见过的样子,顾澄心想:“她在家里都不去掉伪装的么?或者她现今就是这样子了?”黑精卫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就手舀了一瓢肉汤递给顾澄道:“请用吧!今日多有得罪了。”顾澄接过来,手微微发抖,想到这肉汤是从黑精卫手上接过来的,心里便已当作剧毒之物不敢下口。他装作怕烫,放在嘴边吹着气。
  黑精卫也不与他多话,自己接着干自己的活去。李昶几次想开口,见黑精卫板着个脸,却也不想触她这个霉头。无趣之下只好将孩子从背篮里抱出来,高高地抛了起来又接在手中,小家伙格格笑个不停,突然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爹”。李昶怔了一会儿,就连黑精卫手上的皮衣也掉了地。李昶将孩子左右晃了晃,连说:“再叫一声,再叫呀,再叫!”那小家伙手里的球落地上了,他指着球嘴里咕嘟个不停,再也不肯理会李昶。
  李昶不敢置信地问黑精卫:“他刚才真叫了?他什么时侯学会的?”黑精卫也很惊讶,一边拧着孩子的脸,一边笑骂道:“先前也没有听你叫过,这是怎么了?没良心的小东西,你娘成天背着你,你不叫娘,却先叫他!”孩子经她这一折腾顿时哇哇哭叫起来。李昶忙抱着孩子躲开,胡乱亲他的脸蛋,笑道:“不准打我儿子,不准打我儿子!”孩子被他脸上的胡茬子刺痛了,哭得更加厉害。
  看着他们两个笑闹,顾澄觉得自己在这间小木屋里面呆得着实尴尬。前半夜骆马湖畔的那场恶斗,遥远得有如一场噩梦。他端在手里的肉汤已有些凉了,便尝了一口。又辛又咸的汤呛得他差点吐出来。想来精卫盟盟主的针线虽说已经做得不错了,可这厨艺还真是没什么长进。李昶每日里要吃这样的食物,顾澄不由得就有些同情起他来。顾澄将勺子放回锅里,锅上热气滚滚迷糊了他的眼睛。骤然间,他与李昶初会那天晚上就出现在眼前。
  “真舒服呀!”顾澄一边系带子一边跟着李昶从澡室里跑出来,笑道,“到底是李家公子,果然是会享受。”他此刻脸上发烧,肯定是红透了,却见李昶肤色依旧白皙,不由奇道:“我今日流了这么多血,你一点伤都没受,怎么还是一张死人脸呢?你身上到底有没有血呀?
  正说笑着,有一名侍婢托了两只水晶杯子送到他们面前。杯上凝着一滴滴的水珠,杯内酒液澄清,色作琥珀。淡如芸草的芳香轻漾出来,令人未饮先有了三分醉意。顾澄终于见着了酒,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抢过来倒进口,直冰到腹里去,却只图了清凉,那酒味如何半点也没品出来。李昶自没这他这么急,两只指头拎着杯子微微摇晃,方才呷了一口。
  侍婢见他的样子不禁以袖掩嘴,顾澄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好酒呀,多谢姐姐了!”侍婢白了他一眼,嗔笑道:“才不是奴家送你的!是我家凤凰姐姐让奴家奉上李大公子的。”“凤凰姐姐?”顾澄问了一句。“是呀!”侍婢向着外头指了一下。
  这时有清风拂来,吹散了澡堂中弥散出来的水汽,顾澄眼前一亮。走道尽头是一道翠竹栏杆,与横廊相通。栏上纱碧似烟,弯月如钩。残月斜斜挽在纱帘之上,似乎没有了这温存的一挽,碧纱便会随风散去。帘下一个长发黑衣的女子背向他们扶杆而立,衣与发都似水雾一般在风中浮游。她的肩头极瘦,让人忍不住就生出握于手心的想法。五只扶在杆上的手指莹白似玉,略略翘起的指甲透亮如水。她微微侧了身,露出一抹浅浅面颊,恰似此时帘上的那弯琼钩。
  那侍婢走到她身边,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不时发出几声轻笑。她却只是静静地听着,便转身走去。她这一动,长发飞旋如搅起一圈漩涡,便露出了半边侧脸。而一动之后就走进了横廊。这一刻顾澄明白了什么叫惊鸿一瞥。除了这个词,他再也无法述说方才所见。
  顾澄张口结舌地转过脸去看李昶,发现李昶面上透红,目中晶亮。顾澄不免觉得好笑,推了他一把道:“你脸红得好厉害!”
  李昶回了神,摸了摸面颊,喃喃地说:“洗澡水太热了。”顾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天夜里百雀阁被李昶包了下来。李昶其实并非欢场常客,这般作态,或者有拢络顾澄的用意。顾澄当年少不更事,也未尝没有被这一番盛情感动。
  是夜,红烛倚台,兰灯悬空。霞浆胜火,美女如云。每个女子都有一个好听的鸟儿的名字,都会清歌一啭,妙舞百般。
  顾澄那时并不知晓百雀阁是精卫盟的秘舵,精卫盟在这里下了大本钱,搜罗来四下的美女,是为探听消息之用。只是尽情痛饮,怀红拥翠不亦乐乎。那样没心没肺的欢乐,现在只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可当时李昶定然已有了怀疑,所以整晚上都喝得不多。顾澄有时透过珠翠锦绣,醉眼矇眬地看到李昶的眼睛。他的眼睛好似一口深井,满堂彩辉都无法照透,在谈笑空隙里自以为无人发觉地盯着黑衣的凤凰。
  百雀阁里的头牌红姑娘凤凰,当然这只是在百雀阁用的名字。她就是当时势力尚不为人所知的精卫盟盟主黑精卫。那时他想,李昶怎么会这么害臊,喜欢这个女子便叫过来嘛,为什么只是看着。虽然顾澄自己也为黑精卫的美色震惊了一会儿,不过既然出钱的人是李昶,他还是很识趣的。于是他端了一杯酒,捧到黑精卫的面前道:“请姑娘唱一曲罢!”然后又摇晃着走回李昶身边道:“李昶,你整日拿着那支笛子,总不会是当摆设的,吹来听听如何?”
  黑精卫敛袖而笑,粉腮上两个小小的酒窝一现而没,道:“李大公子笛技名动江南,多少名士雅客求一曲而不能,顾公子难道不知么?”顾澄一时发窘。
  李昶取了玉笛出来,在唇上一掠,便生出一丝凛烈之极的清音,仿佛战马扬蹄,号角高吹,长风四起。一堂靡靡之音俱被这笛声所破。一调过后,他便停了下来,看着满堂皆惊的众人笑道:“我这笛子怕是不合在这里吹呢!”
  一时无人答话,黑精卫却盈盈站起道:“大公子不愿让奴家这等卑贱之人得聆雅奏便罢了,何必又来吓唬奴家。奴家听说大公子的《紫云回》吹得极好,一曲曾令秦淮河上最出名的弄纤姐姐长舞一宿不倦,想来大公子是嫌奴家们粗俗,不肯赐曲了!”
  顾澄听了马上在一旁起哄道:“秦淮河上我又不是没去过,这几位姐姐哪里就差了,李昶你快别推了。”
  后来李昶果然吹了一曲《紫云回》,这曲子据传是唐玄宗梦游仙府所得,吹出来的气象自然华贵庄雅,瑰丽堂皇。黑精卫和其余七名女子手执羽扇而舞,也自是尽极妍态。乐雅舞美,可顾澄反没有留心在意。他那时喝得也不少了,又不懂音律,过了一会儿便有些迷迷登登,连何时换了曲子也不晓得。
  到了后半夜,顾澄和女子们笑闹得累了,从水袖彩裙中挣脱出来。他突然发觉李昶不见了,又没有找到黑精卫,心中笑道:“先前那般庄重的,这会却是躲起来了,看我来撞破你们!”便执了一把酒壶,跌跌撞撞地四下里走着,每间房子里都推开看上几眼,嘴里喃喃道:“你们在哪呢?给我出来,给我出来。”若是换了如今,再醉得厉害也不会去干这等轻薄事。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后怕,那夜若是撞到了精卫盟的什么机密,恐怕要命丧当场。
  直到他跑到澡堂外那道横廊里,方听到游丝般细弱的乐音。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循声而上,发觉那横廊通向一道平台。笛音从平台上落入他耳中,仿佛一声声缠绵至极的叹息。顾澄不禁有一刹那茫然,想道:“这是笛音么?怕是箫乐也无这般幽怨罢?”
  他不能自已地迈上石阶探头去看。北斗七星正正撞入他眼中,像是金粉一笔笔描画在天幕上般清晰,月色淡得几如一缕纤云。然后才见到了李昶的葛袍在夜风中起伏,仿如风过之处,水波圈圈扩开。他身后瘦西湖平明如镜,一带带波光中彩舫笙歌正酣,笑语隐闻。湖面拂来的清风有些湿意,肌肤上好似粘了许多肉眼看不见的清凉水珠。
  李昶斜倚在花墙上,垂首吹笛,眼帘半合,似梦似醒,笛音也若有若无。一个音调吹出来,尾音拖得老长,千萦百回,犹自不绝。总觉得要断了罢,却又有丝相连,好像一段无从割舍的情意,便是干将莫邪化为慧剑也斩之不去。
  黑精卫换回了先前的那件黑色丝衣起舞,便是她的乌冰蚕衣了,月色下珍珠般光泽流转不定。她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动作,只是在不时地扭动着身躯,那动作也是极柔和的。让顾澄想起一句很俗气的话——柔若无骨。有时说她是在跳舞还不如说是自在地行走,好像少女走着走着,瞅空儿在无人处对着水面顾影自怜一般。她身上的黑纱飘飘,如月魄精魂在嬉戏,仿佛随时会溶入这淡淡的月色之中。她很瘦,精致纤巧的手腕在空中一曲一折,那段皓腕于黑衣掩映下白得有些刺目。
  李昶的笛声曲曲折折,余韵无尽,黑精卫的一举一动与那笛声浑成一体。仿佛乐音本就是她一步步踏出的。这小小平台之中一舞一乐相衬相映,好似此地已离人间无穷遥远,而除了他们二人,这一方天地之中,再也容不下别的事物。
  顾澄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黑精卫手腕转动,渐渐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白晃晃的一片,忍不住就要跟着那手腕的转动而颤抖起来。可这时笛声一肃,猛地顾澄心头狂跳,乐声切切如语,好像有人在极力劝慰他干什么。可黑精卫足下轻快地踩了几拍,与曲乐浑不相干,这么一踏,笛子曲调却被她带了过去。顾澄脑中像有两支军队在厮杀一般,痛不可当,额上一滴滴渗出汗来。他尽了最大的力量方才转过头,身躯似有千钧之重,勉强爬了几步,就支撑不住了,身子顺着楼梯滑下去。好不容易听不到笛声了,他心跳如鼓,四肢酸软。过了二三刻钟,方能倒一口酒入腹,心道:“差一点就要疯痴了,真是好险。
  李昶的云籁传声是他自创的武功,以声乐摄人神智,当时虽然没有后来的名声,却已是十分厉害。那时他大约是在试探黑精卫罢!而黑精卫的那一舞,好像也是什么惑人心智之术,顾澄两年后听说有了个名目,唤作“乌缕风月”。他们两个正棋逢对手地比试着,顾澄却胡乱闯了进去,当时他通犀心眼未成,当真是差点没命。
  后来人事纷纭,漂泊难定,他与李昶也就聚少离多。偶于羁旅奔波之时喜遇,亦不过是长笑买醉,醒来一揖而别。现在回想起那几年的李昶声名日隆,人也越发深沉练达。只是无论是笑是怒,瞳仁深处都有一种无从揣测的幽光,又好似有些隐痛纠缠入骨不能自已。每每于酒后听他吹出破云裂石之音,旁人会拍案高歌,顾澄却总觉得李昶并不快活。有时探问一二,李昶却又含糊其辞。于是顾澄也会觉得自己多心,想:“他这样十全十美的人还要发愁,那叫天下的人,比如我,怎么活呀?”
  直到有一天,于酒酣耳热之后奉承吹捧之间,猛然听到有人兴奋地小声说了句:“李大公子和黑精卫跑了!”这话让他骤然惊醒。怔了好一会儿,他方摇摇晃晃地走出华宴轩厅。面对浩浩长空,耿耿星河,那夜平台上的魄离之舞、凄断之音才终于让他回味出一些别的意思来。
  顾澄有时会想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想来想去也就不过是清音伴舞。这时才晓得自己真是大错特错,原来他们过日子,却也与一般人家两口子没有半点不同。
  李昶和黑精卫闹了这一场,起先的僵局不知不觉就打破了。李昶将孩子放回背篮上,用软和的口气道:“你还留有赤情丸吧,给我!”黑精卫想板脸又板不起来,狠狠地白了李昶一眼,这秋波一转的风情倒是让顾澄见到了她昔年的二三分神采。
  李昶很诚恳地道:“羽儿,我早跟你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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