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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三女侠-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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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练霞一手拉着一个女儿,在阳光普照之下,听她们滔滔不绝的诉说,除了冯琳忘记童年的事之外,两姐妹将十几年来的情事都一一说了,邝练霞知道冯瑛竟是天山女剑客易兰珠的徒儿,非常欢喜;冯琳虽然命途多舛,在四皇府困了将近十年,但却也因此因祸得福,学了各派武功,而且最近又得了无极派的真传绝技,也足以大慰慈母之心。
两姐妹说了之后,邝练霞也将她的遭遇,告诉女儿知道,冯瑛对自己的身世,由唐晓澜口中己略有所知,冯琳却还是第一次知道,听了之后,把雍正皇帝更恨得入骨,道:“原来他才是差遣血滴子杀害我们爹爹,逼我们母女分开的人,我非亲手杀了他,难消心头之恨。”
邝练霞又道:“我自从逃到这里之后,十几年来不敢下山,天幸能遇见你们。将来我带你们回故乡看看。”停了一停,忽道:“琳儿,和你同来的那小伙子很不错呀,他叫什么名字?”冯琳道:“他叫李治,是天山七剑中武琼瑶的儿子。”
邝练霞微微一笑,道:“琳儿,你选得不错,想不到我的两个女儿都和当世武功最高的两位女剑客攀上关系了。”冯琳嘟着小嘴儿道:“妈,他还没有向我求婚呢!”邝练霞哈哈一笑道:“小妮子真不害躁,你急什么?迟早他总会向我提的。”又笑道:“瑛儿,你呢?”冯玻垂首胸前,默然不语。冯琳突然伸出一只指头,刮她的脸皮,道:“姐姐害躁啦!你那位唐叔叔呢?”邝练霞笑道:“哦,是唐晓澜吗?我以前叫他做小弟弟的,我们家遇难之日,他还舍命保护过我和你呢,后来到了太行山上才拆散了。他虽比你大十多年,但人却非常之好,真当得上侠骨柔肠四字。这十多年,我也很惦记他。异姓叔叔,没什么关系。”冯瑛滴了两颗眼泪,道:“妈,不要说啦!”冯琳道:“你别担心!唐叔叔的病症,李治去医,一定能够医好。”冯瑛把头别过一边,又滴了两颗眼泪,邝练霞在欢喜上头,还以为女儿是为唐晓澜的安危担心,便也说道:“李治的医道确属高明,你外祖父受那样重的伤,他也能救治,我想他也定能医好晓澜。”冯琳暗暗偷窥,但见冯瑛目蕴泪光,眼角眉梢,隐藏无限幽怨。冯琳是个鬼灵精,而且她也曾偿过爱的苦味,见此情景,料知姐姐必然还有难言之隐,却也不再言语。
三母女各诉平生遭遇,不知日影西移,也不觉腹中饥饿,三人都陶醉在快乐与悲伤交织的“幸福”中,而两姐妹又各有不同的心境。正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见李治远远跑来,含笑问道:“你们还没有谈完吗?”
冯琳抬头一望,只见李治右手提着一只山鸡,左手拿着一根柳枝,笑喜喜的走来,冯琳道:“你这人真是,不和我们一起,又不去做医生,却有闲心情去打山鸡!”李治道:“救张天池就全要靠这鸡呢!师太,我可要犯你的忌了。”冯琳截着说道:“还叫什么师太,伯母也不叫一声,犯什么忌?”李治道:“伯母,我要在你的尼庵中杀生,要续骨没有生鸡的血可不能够。”冯瑛笑道:“妈以前伤心才做尼姑,现在一家团聚,还做什么尼姑呢?妈,你说是不是?”邝练霞道:“你这小淘气,倒很知道妈的心事,妈依你说,明天便还俗。”
李治行入尼庵,邝练霞也入内去看父亲,冯琳却道:“妈,我再和姐姐谈一会,你看外公醒了,就叫我们。”
冯琳拉着姐姐轻轻谈话,邝练霞见她们姐妹亲热,很是欢喜。行入庵堂,还听见她们俩姐妹格格的笑声。
冯瑛知道妹妹比自己受过更多的苦难,适才又是错怪了她,对她非常疼爱。冯琳拉她到树荫底坐下,小声问道:“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吗?”冯瑛道:“我的心事,就是要找你。”冯琳笑道:“不,你还有的!”
冯瑛默然不语,冯琳道:“我小时也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在皇府里,有的人讨我喜欢,叫我做小‘格格’(满洲语,对亲王女儿的尊趴,有的人讨厌我,骂我做‘野丫头’,我也不管别人欢喜或是讨厌,我就是这么长大了。我不高兴的,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卖帐;但我想要的,那就不管它是天边拿不到的明月,我也要设法架起天梯把它拿下来。”
一声轻轻的叹息随风飘起,冯瑛道:“我欢喜的东西我也想拿到手的,但我却不愿损害了别人来取得所欲。”冯琳忽道:“你和那位‘唐叔叔’很要好吗?”冯瑛道:“嗯,他很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玩得很好。”冯琳想笑却又忍着,说道:“那不是很好吗?你们相好,关别人甚么事?”冯瑛面上一红,低声说道:“你不知道,他有了未婚的妻子?”冯琳怔了一怔,冯瑛续道:“可是他们二人脾气很不相投。”冯琳一笑道:“这么说,你那位唐叔叔做事也真不爽快,既不相投,为何不干脆分了。”冯瑛道:“那位婶婶很凶,缠着他不肯放。而且她的父亲对他曾有大恩。”严琳一听,笑道:“凶女人我也见过很多,你说说看她怎么凶法?”冯瑛道:“你在江湖上也闯了几年,没听过杨仲英女儿的名字吗?武林同道也很怕她,也不单是怕她,而是碍着她父亲的面子。”冯琳几乎笑出声来,心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杨柳青。”却不把自己曾和杨柳青动手的事说出来,心中另打主意。
冯瑛把自己怎样受杨柳青的气,后来又怎样和她冲突的事说了,冯琳边听边笑,却不作声。冯瑛气道:“别人和你说正经事儿,你却尽笑,我不说了。”冯琳道:“谁说我不正经呢?我是在用心听呀!管她什么杨柳青不青,唐叔叔是你的总是你的!”冯瑛气得要呵妹妹的腋窝,冯琳笑道:“哎呀,你报复啦,我最怕痒,你是姐姐呀,姐姐也不正经,难怪妹妹淘气啦!”
李治和邝练霞进入尼庵,先替张天池治伤,把剥剩了皮的柳枝整成骨形,柳枝中间打通成骨腔状,然后安放在两段碎骨头的切面中间,代替被切除的骨头,在安放时,木棒的两端和骨头的两个切面都涂上热的生鸡血,再把一种能生长肌肉的‘石青散’撒在肌肉上,把肌肉缝好,然后又在接合部份外面敷上接血膏,夹着木板以固定骨位。这种方法叫做“柳枝接骨法”,乃中国古代医学中的不传之秘,只须七日骨木就可以接在一起。张天池十分感激,对李治一再道歉。
替张天池动了手术之后,他们再去看邝琏,邝琏已经醒了,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息治疗,生机恢复,精神转好。邝练霞把两个女儿都回来了的喜讯告知父亲,邝琏更是欢喜。
暮霭含山,山下农家,炊烟四起。冯瑛冯琳携手同回,只见母亲正在庵前呼唤。吗玻问道:“外公醒了吗?”邝练霞道:“正等着你们呢。”
邝练霞将女儿带进静室,邝琏一见,不觉叫出声来,两姐妹都顿时呆了。邝练霞道:“爹,你瞧她们长得这么高了!右边的是瑛儿,左边的是琳儿。我不说你一定分不出来。”
冯瑛道:“外公恕罪。”冯琳尴尬一笑,说道:“幸好我没有用飞刀伤你。”邝琏一愕之后,哈哈大笑。邝练霞诧道:“你们都和外公交过手了。”邝琏道:“不知不罪。你们的本事都很了得,比我们老一辈的强得多了!”顿了一顿,又值:“我也老糊涂了,他们中了钟刀堂独家所有的夺命神刀,我十分奇怪,却想不起你来!”
冯琳心念一动,急问道:“为什么要想起我来?”邝琏道:“你的夺命神刀不是钟万堂所传的么?”邮练震道:“你周岁之时,就看上了他的夺命神刀,爷爷还不很高兴呢。”冯琳“咦”了一声,道:“怪不得我第一次听见钟万堂的名字,就觉得非常之熟,这样说来,莫非我真是他的嫡传弟子?”
邝琏诧道:“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吗?钟万堂没有将他的真姓名告诉你吗?”邝练霞叹口气道:“琳儿说,她对小时候的事情已全忘了。”邝琏奇道:“有这样的事?”于是将遇难之晚,钟万堂如何抱她冲出重围,又怎样将她带到年家等事说了。这些事邝练霞也不知道,听得怔怔出神。
邝琏续道:“后来我派人探听你的消息,始知你早已不在年家,钟万堂也莫名其妙的死了。从此没有得到你的音讯,想不到现在才会面。”
冯琳听得呆了,众人只见她以手扶墙,眼珠好像定住一般,邮练霞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她也毫无反应,就像靠着墙壁的一尊石像。
邝琏打了一个寒噤,停口不说。邝练霞在她耳边唤道:“琳儿,琳儿!”冯琳动也不动,也不回答。李治急忙走过去,悄悄对邝练霞说道:“伯母,她正在思索往事,你别问她,我带她出去一会儿。”
李治轻轻扶着冯琳,走出庵外,冯琳呆呆的跟着他走,走到一棵柳树下,李治拉她坐下,看着冯琳的眼睛,过了一阵,冯琳垂首胸前,李治在她耳边道:“我带你到年家去。”冯琳叫道:“我不去,我不去!”李治道:“到了,到了,啊,这座花园好大,怎久没人往的?小姑娘,你今年是八岁还是七岁,认字了吗?”冯琳突然用一个孩子的声音答道:“我七岁啦,钟老师前两年已经教我识字啦。”
李治用的正是从傅青主医书中学来的“返噗术”,“返噗术”是原始的催眠术之一,虽不能如现代催眠术那样灵效,可以控制受术者的精神,但像冯琳这样的情形,对自己身世来历已明白之后,再施用此术,那就很容易帮助她将遗失的记忆,像缝补一片片碎布一样,连缀起来。
李治见开始生效,停了一停,让她精神集中,轻轻的从她腰间抽出那匣毒刀,问道:“这是什么?”冯琳仍然用孩子的声调答道:“喂,你不要乱动我的飞刀,这是钟老师送给我的夺命神刀,刀尖有毒的!”李治道:“你不是常常和年羹尧同玩飞刀吗?”冯琳道:“年哥哥也有一匣飞刀,他昨天还指点我手法。”李治道:“年哥哥对你好吗?”冯琳道:“好,很好!”李治道:“真的吗?嗯,你现在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皇帝要逼你做贵妃,年羹尧来了,他是不是来救你的?”
李治提起的已是这两年的事情,冯琳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年羹尧不是好人,他帮忙皇帝逼我骗我。”说话之时,声音已变成少女了。
李治道:“你怎么会认识皇帝的?皇帝就是四贝勒,你知道吗?”冯琳点了点头,李治道:“钟老师为什么肯让你给皇帝戏侮?”冯琳忽然静默下来,露出一片茫然神态。李治逼视她的眼睛,轻轻的道:“悟,有一天,你正和钟老师一起,有什么人冲进来了?”李治猜想一定是有人到年家劫她出来,因此用术试揉,冯琳果然又“哇”的哭了起来,突然又变回了孩子的声调,叫道:“我怕,我怕!那两个人穿着麻衣,丑怪,丑怪!他们把钟老师打死了,把我抱走了。”李治道:“咦,这里是四皇府,嗯,那两个人也在这里。”李治问道:“他们是谁?”冯琳道:“萨伯伯!别人叫他们做双魔。嗯,我不喜欢。他们都不是真心对我好的。四贝勒逼我,他们也都帮他逼我。”
李治心中暗喜,冯琳已把往事全记忆起来了。想了一想,忽又问道:“他们都对你不好,那么谁对你好?”冯琳面上露出喜悦的光彩,叫道:“李治哥哥!李哥哥!”李治笑了一笑,温柔的贴着她耳边道:“琳妹,你睁眼瞧瞧,你看谁在这里?”
冯琳有如大梦初醒,徐徐张开眼睛,夕照空山,晚霞投影,所想念的人就在身边!冯琳定了定神,道:“我不是作梦吧?”李治道:“你的梦已经醒了!你再想想你小时候的事?”
冯琳定了定神,小时候的事情霎那间都涌上心头,以前种种,历历如在目前。不禁含泪笑道:“嗯,我都明白了!”李治道:“那么咱们也该回去了,你的妈妈和姐姐一定等得心急了。”
冯瑛的确等得非常心急,她耳听宿鸟归林,目送晚霞消逝,想起明日午时,便是唐晓澜最后的期限,正是极目心焦,柔肠欲断。恨不得和李治早早动身。
李治也知她等得心急,和冯琳回来之后,草草吃过晚饭,打了个盹,还未到三更,就和冯瑛动身,冯琳则留在庵中帮母亲照料外公。她们送冯瑛下到半山,邝练霞一再叮嘱道:“晓澜好了之后,你马上带他来见我呀!”冯琳在旁笑道:“妈,这个还用你嘱咐吗?”
冯瑛展颜一笑,急急和李治下山,趁着淡月疏星,各施绝顶轻功,天色还未大亮,他们已下了八达岭,到了居庸关外。李治忽然放缓脚步,细细问她废园老人如何判断唐晓澜的病情,冯瑛一一说了。又将废园老人的另一张方子交给他看。李治心道:“萧瑟秋风,梧桐叶落。用梧桐叶作药引,想是要病人的燥气下沉,归神宁静。那几味药也是宁神之药,而非解毒之方,不知是何道理?”
李治苦苦思索,脚步越来越慢,冯瑛大为心急,知他用神,又不好催他。李治想了好久,仍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偶一抬头,只见朝阳已从那边山间冉冉升起。冯瑛道:“想通了吗?快点走呀,要不然午间就不能赶到了。”
山坡上忽然有人接声应道:“哈,琳贵人,你急什么?皇上等着你呢!”又一人笑道:“好小子,你拐带贵妃,还敢刺伤佛爷,幸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又碰见你啦!好小子,你还不拔剑?”李治冯瑛大吃一惊,睁眼看时,只见这两人一是韩重山,一是海云和尚。
海云和尚前晚受邝琏铁烟袋打伤,又被李治的声音吓走。他仗着内功深湛,调治之后,并无大碍,赶回来搬请救兵,正巧年羹尧派天叶散人和韩重山两师兄弟从青海回来报告军情,雍正听说在八达岭上发现以前和冯琳在嵩山的那个李治,因额音和布受了冯玻掌伤,正在练功,还须十二个时辰,才能复原,便叫韩重山和海云和尚同去。
海云和尚以前在嵩山中过李治一剑,此仇久已思报,而今有韩重山在旁,有侍无恐,料想二人已是网中之鱼,神态嚣张之极!
哪知冯瑛正是心急如焚之际,哪容别人阻路,海云和尚话未说完,冯瑛已闪电般的拔出剑来,叱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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