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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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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翎举步行了出去。



出庙一看,只见一个黑衣汉子赶着一辆单套马车疾驰而来,那赶车汉子一看就知道是“侍卫营”的人。



李玉翎道:“小秃子,提防车里藏着活人,进庙去。”



小秃子还真听话,转身进了庙。



那辆单套马车疾驰而至,庙门口停稳,那黑衣汉子跳下车辕一抱拳道:“李领班,赵龙标赵爷命我送人来……”



李玉翎走到车旁掀开车蓬一看,唇边闪过一丝抽搐,随即放下车蓬道:“谢谢您了,还得麻烦您先回去。”



那黑衣汉子道:“不要紧,赵爷本是这么交待的,李领班要是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李玉翎道:“你请吧,见了赵爷请告诉他一声,我马上进城去。”



那黑衣汉子答应一声,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李玉翎喊道:“小秃子。”



小秃子一阵风般到了跟前。



李玉翎道:“把树林里那辆车赶出来。”



小秃子应声如飞而去。



小秃子去赶车了,庙里走出芸姑跟多伦,她两个架着铁奎。



小秃子赶来了马车,芸姑跟多伦把铁奎扶上了车,然后芸姑又转身进庙把宫无双抱了出来。



李玉翎心中一惨,把脸转向一旁。



一切都妥当了,小秃子把拉尸的那辆车拴在坐了人的这辆车后,随即跳上了车辕,道:



“两位姑娘请上车吧!”



芸姑望着李玉翎道:“让雁霜先走,我跟你去。”



李玉翎道:“你?”



芸姑双眉一耸道:“不行么,我可不比你差多少?”



李玉翎摇头道:“芸姑,这不是你的事。”



芸姑睁大美目道:“那你说是谁的事?”



李玉翎道:“我的事,你跟雁霜等着做少奶奶吧!”



芸姑一怔,红了脸,旋即低下了头,当她要抬起时,李玉翎一指点在她“睡甜穴”上,她应指而倒,李玉翎扶着她,把她扶上马车,道:“小秃子,不过二十里不许解穴,听见了么?”



小秃子忙道:“二叔,我知道。”



李玉翎转过身来道:“雁霜,你也上车吧!”



多伦流了泪,道:“玉翎,你……”



李玉翎伸手扶了扶香肩,道:“放心,雁霜,我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上车吧!”



连扶带拉的把多伦扶上了车。



多伦车里探出螓首,满脸是泪,道:“玉翎,我帮不了你的忙,你可千万小心。”



李玉翎一边点头,一边示意小秃子赶车。



小秃子一声强笑道:“二叔,您可快来,别让大伙儿为您牵肠挂肚。”



挥起一鞭,赶着马车驰去。



李玉翎的神色,跟着那如飞驰去的马车,渐渐的阴沉,阴沉,就好像他的欢乐被马车带走了,越带越远的离开他一样……



…………………………



第四十章



天黑了,夜空如云,碎星闪烁。



今夜月升的较迟,在月亮还没有升上来之前,大地上就跟泼了墨一般,黑漆漆的。



“景山”黑黝黝的一堆,座落在夜空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就连虫走蚁闹之声都听不见。



“景山”在“神武门”北,距宫城不过百步之遥,又称煤山,因崇祯皇帝吊死在煤山而家喻户晓。



后山上广植树木,殿台阁榭,无一不备。



山上之正门,叫“北上门”,门内有倚望阁之胜。



山后之东,叫“山左里门”,西叫“山右里门”,中南向着,是“寿皇殿”、“观德阁”、“倚望阁”跟“万福阁”,地处左右里门之间,广九间。



如今,在这黝黑的“景山”之上,只有“万福阁”透着一点灯光,灯光不算明亮,由于这一带楼阁广九间,四周又遍植树木,灯光也不虞外泄。



在那“万福阁”里,有一个黑袍老者,两腿裹着布,胁下一双拐杖,正在灯下练习走路,一步一步的,走得很慢,看上去相当艰难。



他每走一步便皱一下眉头,看样子两条腿很痛。



一双拐杖落地有声,卜卜地直响。



走着走着,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起自“万福阁”外,跟他这拐杖落地声相吻合,他每走一步,阁外那声音也是小小两响。



起先,阁外这卜卜声音为拐杖柱地声所遮,黑袍老者一直没注意,可是走没几步之后,他听见了,马上停了步,凝神倾听。



就在他听的时候,那阁外卜卜之声也停止了,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就跟他拐杖柱地的回音一样,不走,那阁外之声也随之寂然。



他听了一阵,旋即神色微松,摇头笑了,笑得有点凄凉,也有点悲惨:“人到困时,便连自己走路声听来都有草木皆兵之感,得意多少年,以往何尝如此,看来人不能有困时,否则不如早死了好。”



“好”字方落,阁外突然传进一个冰冷话声:“不错,你算是看破了看透了!”



黑袍老者突然一惊,冲口喝问道:“什么人?”



阁外那冰冷话声道:“老爷岭上的同门。”



黑衣老者机伶一颤,脸色大变,他想熄灯,由于停身处距灯太远,他无法如愿,匆忙间扬手将一把拐杖掷出,电一般的射向桌上孤灯。



就在这时候,一阵劲风从门缝里吹进,正迎着那把直奔桌上孤灯的拐杖,“叭”地一声,拐杖中断倏飞,落在数尺以外。



黑袍老者机伶再颤,失声说道:“小接引?”



“不错!”阁外那冰冷的话声说道:“你毕竟还认得师门神功。”



黑袍老者趁阁外那人说话分神,扬左手便要掷左拐。



阁外冰冷的话声适时又道:“没用的宫天鹤,就是你把灯熄了;我也看得见你,何况你不能再掷左拐……”



黑袍老者身躯摇晃,连忙以拐柱地,稳往身躯。



那两扇门的门闩,“叭”地一声断了,两扇门跟着开了,李玉翎缓步走进来。



宫天鹤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李玉翎道:“宫天鹤,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神情一松,倏然而笑道:“不错,我已经无路可退了,索性站挺点吧……”顿了顿,接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玉翎冷冷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是高禄跟哈善告诉我的。”



宫天鹤笑道:“我没料错,果然是他们俩告诉你的,他们俩竟出卖了我,这倒是我始料未及了,孰可忍,孰不可忍,这笔帐我要好好跟他们算算。”



李玉翎道:“你还有机会么?”



宫天鹤道:“我这个人向来是不死心的,除非我咽下最后一口气,要不然我绝不相信我会死。”



李玉翎道:“这回我不容许你再施诈了。”



宫天鹤哈哈笑道:“我那一着不错吧!把一柄断刀往前襟一夹,看起来就跟真没胸及柄一样,按理我应该先杀严玉华再自绝的,可是我没有,我怕我杀了严玉华招你悲痛愤恨补我一下,那样我就死定了,果然我没杀严玉华,你也没补我一下,而且还拦住了高禄,你不该不让高禄砍我一刀的。”



李玉翎道:“你错了,我庆幸没让高禄砍你一刀。”



宫天鹤哦地一声道:“那是为什么?”



李玉翎道:“我要让高禄砍你那一刀,今夜我就没办法手刃你了。”



宫天鹤先是一怔,继而哈哈笑道:“说得是,说得是,要是让高禄砍我那一刀,我早就死了……”



目光一凝,接道:“九师弟……”



李玉翎道:“你不配!”



宫天鹤道:“好吧!我不配,那么我叫你一声李玉翎,李玉翎,你一定要杀我么?”



李玉翎道:“师令不敢违,师恩不能辜负。”



宫天鹤道:“今夜你非杀我不可?”



李玉翎道:“那是当然,不然我早就走了!”



宫天鹤道:“为什么,怕我一旦伤势痊愈,夺得大权,到那时再杀我就不容易了?”



李玉翎道:“可以这么说。”



宫天鹤笑道:“你这个心跟高禄、哈善两个,倒是不谋而合,好吧!既然今夜我是死定了,我就不必罗嗦什么了,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严玉华死了么?”



李玉翎双眉一扬道:“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宫天鹤笑笑说道:“你带走了严玉华之后,一定会急不可待地解她的穴道,那知穴道不解还好,穴道一解,严玉华立即就口喷鲜血,香消玉殒了,是不是?”



李玉翎两目之中射出威棱,道:“这么说,是你……”



宫天鹤笑道:“傻子,我是个什么人,我得不到的岂容落人别人怀抱?没杀她,那是借她解我一次危厄,我绝不会让她逃出我手中。”



李玉翎机伶暴颤,目射威棱:“宫天鹤,这是真的?”



宫天鹤笑笑道:“这还假得了么?还是因为今夜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要不然我是不会说的,我既然要死了,总该让你明白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下辈子要再碰上,你最好别再动我的禁脔。”



李玉翎神色怕人,道:“宫天鹤,我希望你有十条命。”



宫天鹤笑道:“可惜我只有一条,只能死一次,其实,我现在是两腿带伤,行动不便,否则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



李玉翎道:“那是你恶贯满盈,报应当头。”



宫天鹤道:“恶贯满盈也好,报应当头也好,反正总是一个死,好死是死,坏死也是死,随你怎么说吧!”



李玉翎吸了一口气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宫天鹤道:“你要动手了?”



李玉翎一点头道:“不错!”



宫天鹤道:“不能容我再说几句么?”



李玉翎道:“难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不成?”



宫天鹤道:“那倒不是,我一无子嗣,二无亲朋,还要留什么遗言,又留遗言给谁?我只是告诉你,李玉翎,我死并不寂寞,虽然你是来杀我的,可是这‘万福阁’中将要埋尸两具……”



李玉翎道:“你打算背水一战,殊死一拼?”



宫天鹤道:“我确有此心,但却无能为力,我要有此力,这‘万福阁’中的埋尸就不止两具了,你可知道高禄跟哈善为什么要假你的手杀我么?”



李玉翎道:“你死在我之手,跟他们无干。”



宫天鹤道:“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主要的原因并不在这儿,你可愿意知道那主要原因在那儿么?”



李玉翎道:“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宫天鹤似是不信,讶然道:“你知道么?”



李玉翎道:“不错,我知道。”



宫天鹤道:“能说说看么?”



李玉翎道:“你不信?”



宫天鹤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怕你弄错了……”



李玉翎冷笑道:“我要是弄错,那不正遂你的心,合你的意么?”



宫天鹤道:“话说得是不错,可是在临死之前我得拖上几个垫背的,我已经不能杀他们两个了,但是我又不愿放过他们,任他们活在人世逍遥,所以我只希望借你之手杀了他们俩。”



李玉翎道:“原来你有这么一个打算,好吧!让我告诉你,高禄跟哈善一计未成,又告二计,这一着叫一石两鸟……”



宫天鹤一呆道:“你真的知道?”



李玉翎道:“我还不算太糊涂。”



宫天鹤道:“你既然知道你还来?要知道那火枪的威力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只你进了这‘万福阁’,你就必死无疑。”



李玉翎点头道:“我知道这一趟相当险恶,能活着下‘景山’的机会只有十比一,可是你我不能不除,只要达成恩师所交付的使命,我认为冒这个险值得……”



宫天鹤道:“要知道,你这一趟不只是冒险,简直是送死。”



李玉翎道:“眼前这京畿一带,只剩我一个,其余的人都撤走了,我不惜死,只能达成恩师交付的使命,虽死也值。”



宫天鹤睁大了眼道:“我没想到你竟……”



忽然一叹,接道:“从这些话里,也可以看出你杀我的决心,你有这个胆,有这份豪气,为达成使命,上报恩师不惜杀身,同门师兄弟九人,应该以你为最,死在你这个人手里,虽死何憾……”



李玉翎道:“你应该往东面两拜……”



宫天鹤道:“我应该往东面两拜?为什么?”



李玉翎道:“先皇帝自绝在‘景山’东麓殉国,这头一拜……”



宫天鹤哦地一声叫道:“我明白了,只是我不能作这一拜。”



李玉翎道:“那么,第二拜你总该……”



宫天鹤道:“这第二拜是……”



李玉翎道:“恩师花五年心血造就你……”



宫天鹤笑道:“这第二拜我也不能拜,我已经不是老爷岭门下了,不必拜,也无颜拜,我要是你的大师兄,你也就不必杀我了,是不是?”



李玉翎微一点头道:“说得有理,那么准备吧!我给你个放手一拼的机会。”他缓缓拔出了长剑。



宫天鹤摇头笑道:“我现在跟个残废人没有什么两样,还谈什么放手一拼,算了我放弃了,你动手吧!”



李玉翎道:“这是你自愿放弃的,怪不得我。”



长剑平举,缓步逼了过去。



宫天鹤站立处本离李玉翎没多远,李玉翎不过迈了五步便逼到宫天鹤身前。



宫天鹤突然说道:“李玉翎,你会杀一个不还手,而且带着伤的人么?”



李玉翎道:“我本不愿意在这时候杀你,可是我不能不杀你。”



宫天鹤道:“不能给我个自新的机会么?”



李玉翎道:“你要有自新之心,你就不会把我和盘托给高禄他们,也不会献计把我诱进内城,残杀我那些热血的好兄弟了。”



宫天鹤倏然一笑道:“看来不能有一次谎诈……”



话声突然颤抖,道:“好吧!李玉翎,希望你能留给我一个全尸。”



跟着阖上了两眼。



李玉翎长剑平举,缓缓递出,道:“以你的所作所为,虽碎尸万段,挫骨伤灰也不为过,还求什么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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