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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天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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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又何尝不可以说武功是自己的好呢?人类有掩饰自己的缺点,夸大自己的优点的通病,如果说是由于对自己太了解,对别人不了解所致,那也许是正好相反,了解自己往往比了解别人更难。掩耳盗铃,往往使自己的视觉不清,而造成对自己观察的错觉。

对于这种旁若无人的大笑,阴丽桃又忍不住要动手,这次毛华廷扯了她一下,道:“丽桃,到了时候。他想笑也笑不出来了!何必呢?”孙愣子来到大灶边,孙掌柜的道:“份子,今天晚上恐怕有戏看哩!”孙愣子模摸火烫的左颊,道:“王八旦打杂种,打死一个少一个!”孙掌柜晒然一笑,道:“别说傻话哩2这些人没有一个好惹的,一旦干上了,咱们能置身事外吗?看吧:这是一大出戏,还有些角色没到哩!”吸入两通清涕,孙愣子道:“掌柜的,他们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啥呀?”孙掌柜在大灶上掀着菜勺,溜三鲜在勺中翻起升空,然后落入勺中,发出“哗哗”之声,看来不愧为名掌勺的,手脚伶俐熟捻,挺带架地,低声道:“等着瞧吧:总不是到这儿来凉快的吧?”把溜三鲜刮入盘内,孙掌柜的勺子在锅边上有板有眼地,先疾后徐地敲了七八下,孙愣子端到阴丽桃等人的桌上。

夕阳最后的一抹残红也消失了,河的对岸一片苍溟,秋风在枣树上吹着尖利的口哨。伤心渡的风貌,随着夜的来临,已逐渐展露出来了。

这时候,静静地,不慌不忙地进一个二十来岁,三十不到,打扮扑素,神色安祥,看来像个绸缎庄站柜台的年轻人。

孙愣子哈着腰走上来,年轻人道:“一壶酒,切一盘卤菜就成了。”目光流盼,打量着店内所有的人。当他的目光扫到老人身边的姑娘身上时,突然一亮,就像灯蕊突然捻长了些似的,几乎想举手订招呼。

他毕竞没有打招呼,因为这位姑娘看了他一眼,那完全是陌生人的眼神,所以他收回了欲招呼的手。但他不能不在内心嘶呼着:这不就是她吗?她为什么故作不认识我?她来干什么?毛华廷低声道:“曾兄,这个小子见过吗?”曾不凡微微地摇头,道:“毛兄,看他的包袱,必也是武林中人。不过我只要瞄他─眼。妈的:八成是无名小卒。

稀松……”阴丽桃皱皱眉头没有出声。

他不会同意曾不凡的看法,伤心渡这不祥之地,常人不是有千万火急的事,绝不冒险抄这小路,而这年轻人虽然打扮朴素,英华内蕴,就凭这份消闲悠静之气,常人就作不到。

只不过要阴丽桃视他为今夜的大戏中的主角之一,却又不大甘心。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店内暗下来,孙愣子点了两盏孔明灯,挂在梁上垂下的挂钩上。灯光幽暗,映在不同的面孔上,像一些牛鬼蛇神都显了原形似的。

此刻,黑黝黝的门外又晃进一人,五旬以内,光长骨头不长肉,瘦得像只风鸡,一件洗浆得泛白的蓝布长衫,有如隔夜馊了的稀饭;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肩上有个钱褡子,钱格子后面袋中露出了半截生锈的三尖两刃刀。

一双黄澄澄的眼珠子四下扫瞄了一阵,“砰”地一声把钱褡子丢在桌上。孙楞子已上来打招呼道:“大叔,您老是打尖还是住店?”老头挥挥手道:“慢着……”又压低声音道:“小子,能不有给我找个卖的?赶了几天的路,火气很大,老夫知道,摆火的最好办法是找个卖的折腾一番……”孙愣子茫然摊着手道:“大叔,您要卖什么?”小老头颤动着双手、似想找个适当而又能使孙愣子懂的词句说出来,一时却又想不出来。他讷讷地道:“就是……

就是卖‘荷包’的……”孙愣子可没听说过这些双关的下流话,只是荷包他见过,端午节时小孩子身上会戴上几个,内有香包。他苦笑道:“大叔,这儿只卖家常便饭……再就是摆渡,可不卖荷包……大叔……你到底要吃什么?”小老头猴眼疾翻,连连拾着下颚,指向阴丽桃那边,道:

“就是那玩艺儿……”可惜孙愣子会错了意,拍拍前额道:“大叔,您要溜三鲜、咕老肉,还有红烧樟脯是不是,这好办,小店还能凑出这几道菜来……”小老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装了一脑子浆糊?有十六七了吧?老夫在你这年纪,早就到勾栏院去关门拉铺咧这工夫孙掌柜见愣子和客人缠夹不清,大声道:“愣子,客人叫什么菜你自管呛呼出来,咱们有的当然供应,没有的也请贵客多包涵,山村野店,不敢准备太多的材料孙愣子讷讷道:“掌柜的,这位大叔要的我听不大懂,先是说要卖的,又说要‘荷包’,最后又指指阴姑娘那边,说是就是那玩艺儿……”孙掌柜的是过来人,立刻会意,道:“贵客,四十里外的刘家集上有,您过了河,急赶一点,大约三更稍过,可以到达刘家集……”小老头道:“掌柜的,贵不贵?”孙掌柜的道:“刘家集不是个什么大地方、凡是住户较多的地方,都有干这个的,只不过没有什么养眼的货色。乡熊粉头嘛,也贵不起来,听说‘随便’三钱银子,‘关门’五钱,‘过夜’八钱到一两……”小老头道:“掌柜的,远水救不了近火,有现成的,你能不能给张罗张罗?虽然老了点,没有鱼嘛,虾也凑合哩孙掌柜的讷讷道:“这……这……你老多包涵……”阴丽桃再也忍不住了,忿然离座,指着老头道:“老杂碎,你看上了老娘是不是。来,我管你个够。”小老头装着没听见,却对孙愣子道:“小子,你们都有什么吃的呀?”孙愣子道:“包子、饺子、面条子、疙瘩汤、火烧子。

要啥有啥,活人脑子现炸!”小老头道:“小子,就来个酥炸活人脑子吧!”搔搔头皮,孙愣子道:“大叔,您别开胃哩!”小老头道:“不是要啥有啥,活人脑子现炸吗?”孙愣子“呼噜”一声,吸着清涕道:“大叔,这不过一时贫嘴,哪有炸活人脑子的?”龇牙一笑,小老头道:“别的时候当然不成,今天晚上要吃活人脑子可就不缺货啦:小子,这几天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来点清淡的吧:─碗加料阳春面。”孙愣子道:“加料阳春面……”小老头杨声道:“加料阳春面都不懂吗?真是他妈寿头寿脑地,一窍不通。加料阳春面就是两个阳春面合二为一。”这工夫阳丽桃忿然坐下.狠声道:“先别咋唬,你那颗‘鸟头’先在你肩上借寄─会。”孙份子对孙掌柜的道:“我虽不知道他们是干啥的,却知道他们一个也不想过河。掌柜的,依你看,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孙掌柜的道:“这些人都是摆设.主角就是讨债和还债的。在这场面上越是咋咋唬唬的人越没有什么,闷声不响的,反倒要特别注意了……”孙愣子本能地向一老一少及那年轻人望去,而那年轻人正在边吃边望着那个动人的姑娘。一壶酒干了,又要了─壶。

“怒山双笔”林氏兄弟也在边吃边低声交换意见,他们二人的注意力,显然全投注在阴丽桃等三人身上,对那老人、少女以及那个年轻人,似乎不太在意。

最早到达,声言吃点东西就要过河的人,也没有意思急欲过河哩:这工夫孙惯子为小老头端上一大碗双料阳春面,小老头还要了胡椒、醋及酱油等,花钱不多谱儿可不小。

就在这时,门外马嘶声甚为喧器,孙愣子出去照料马匹又拥进十二个汉子,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

“怒山双笔”林老二道:“老大,是‘十二生肖’到了林老大瞄了一眼道:“人多未必有用,实力却没有曾不凡等人深厚。”“十二行肖”是十二兄弟,老大邹忠叫了现成的包子馒头,切了─大盘卤肉和一大盆的酸辣汤。这一桌对吃比较马虎,个个蓝布包头,一副化外之民的样子。

只是他们包袱中的兵刃十分沉重。

这工夫那个消闲安详的年轻人已吃完,负手走过那一老一少的桌边,向少女点点头道:“梅心,久违了……”他的声音很低,别人都未注意,因为近二十匹牲口在外面嘶叫,声浪极大。可是这位女郎只看了他一眼而未作声。

年轻人也未在意,一直踱到大灶附近。中间隔了一道齐腰的栏柜,至于住宿之处在后院中,用毛竹搭了些棚子,约能容纳十来个人。

掌柜的切好了一盘拼盘,交孙愣子端去,道:“这位老弟还要点什么?”年轻人道:“不要了,掌柜的,把灶封了吧:”孙掌柜的道:“老弟是说……”年轻人道:“这么晚了,也不会有客人来哩!每天晚上不都要封灶吗?”这种大灶都燃煤球,把炉口用泥巴封上,只留一个小孔,可保炉火不灭,明天姚开不必再生火省了麻烦。

孙掌柜的道:“老弟,在平常.这辰光往往还有人过河打尖。反正到这儿来的必有紧三火四的急事,没有急事的也不会来。”这工夫阴丽桃忽然插上嘴,道:“掌柜的,人已经够了!

为你为大家着想,太热闹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要来的已经来了,不来的就是用八拾轿子去接也不会来。把灶挑了吧!”孙掌柜的道:“挑……挑灶?我说这位姑……娘,小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腊月三十日祭天地以后才挑灶,因为过年没人过河咧i其余的日子封灶而不挑灶呀!”阴丽桃道:“掌柜的,如果还有明天,你就是重生炉火也累不着你呀!你说对不对?”孙掌柜的道:“是……姑……姑娘说的也是……”好象这“姑娘”二字说出来十分绕口吃力似的。掌柜的很听话,把灶挑了。

年轻人正要走开,掌柜的道:“老弟。贵姓大名……”年轻人道:“敝姓叶……”孙掌柜的觉得这年轻人说话平平淡淡,不文不火,却往往有无尚的威仪,使人不忍也不敢违抗,听阴丽桃的话,不过是不愿招惹而已。

姓叶的回座时,在那娇娆的少女桌边站了一下,低声道:“两次援手之情,在下实在不便或忘,不过姑娘说过,下次不论在何处遇上,你如果不理我。我都不要惊奇或忿怒。老实说,我不会忿怒,但永远不忘那山谷中的一日之聚……”姑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承认有那回事似的。叶姓年轻人回座,那老人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姓叶的微微皱眉,不免犯疑,这姑娘应该是铁悔心,虽然上次分手时她曾交待过,难道就如此绝情吗?或者,她故作不识有她不得已之苦衷?这工夫除了阴丽桃那─桌,由于叫的菜多,还要细嚼慢咽,其余的也都风卷残云似的吃完了。这是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正如阴丽桃所说的“如果还有明天,再生炉火也累不着”,这不是暗示今夜来此的人没有几人有把握离开这伤心渡吗?小老头的双料阳春面早吃完了,摸摸肚皮道:“掌柜的,有磨刀石没有?”他这么嚷嚷着,已自钱褡子中抽出了生锈的三尖两刃刀,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儿,在场诸人都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大多微微色变。阴丽桃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磨刀叟’那个老不死的……”孙份子道:“大叔,你要磨刀石是不是?当然有。要大的还是小的?看你的锈刀,八成是要用最大的磨刀石罗?”“磨刀叟”道:“对对!越大越好,顺便用碗盛些清水来。”“磨刀叟”把巨大的磨石放在长凳上,撩上水,就“霍霍霍霍”地磨了起来,一边磨还一边哼着风流小调。这声音使在座大多数人心头上酥酥痒痒地。

武林中人只要听说过“磨刀叟”之名,必然也听说过此人一旦公开磨刀,必有一场腥风血雨近在眼前了。现在,大家都吃饱了,要作的事也不能永远再瞒下去。

曾不凡回头看了那老头和女郎─眼。由于他这一打量,“怒山双笔”也开始注意了。

接着,“十二生肖”也像是竖起了翎毛的公鸡。那‘老一少还是老样子,好象这些人和他们无关,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来此和他们绝对是有密切关连的。

掌柜的和孙愣子交换了一个眼色,要到后院去。毛华廷冷峻地道:“掌柜的,戏就要开锣哩:怎么,不看戏要溜啊!”孙掌柜的道:“贵……贵客……小可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刀光剑影和血腥气味,贵客你就高抬贵手,让我们到外面去,要是贵客有什么需要,吆呼一声就成了。”毛华廷木然地挥挥手,道:“给我坐在大灶旁边,看不看是你们自己的事,谁也没有勉强你们看,只是今夜在此的人,谁也不能离开。”说着,向曾不凡一眨眼,二人像饭后散步似的向老少二人那边踱去。

“怒山双笔”正要行动。“十二生肖”三个人抢了先,立刻迎了上去。他们以四维八德为名,这三人是邹义、邹和及邹平。他们全用双斧。只是斧的斤两按各人的臂力大小不同而已。还在斧背后上铸上了他们的生肖如子鼠、丑牛等等。

毛、曾二人自然没有把这两人放在心上。交换了个轻蔑的目光,毛华廷负手道:“曾兄,是你偏劳还是由我亲自动手?”曾不凡吐了口唾沫,淡然道:“毛兄,你看着办,年头不好,别让他们糟蹋粮食。”二人一问一答,极尽轻视之能事,“十二生肖”虽来自边睡,却也不是文盲,不由暴怒。三人吼叫着扑上。

三柄黑白两色的板斧,就像三张黑脸上怒龇着白牙一样,择人而噬。在幽暗的灯光下,银蛇腾飞,金风盈耳,绞划出千万道银线向毛、曾二人缠绕。

今夜来此的人大多都是来自卫的。但在另一角度上看来,他们大多都是来送死的。也许有人以为,他们不来不是可逃此劫吗?当然不。并非迷信,只要是榜上有名的人,在劫难逃。

毛华廷号称“大罗手”,他不用兵刃,曾不凡虽用兵刃,可能是因为吹了半天牛,以二对三也不好意思亮出来。

两人的身子如萧瑟的秋风中的两片败叶,有时冉升,有时迂回转折,在漫天鱼鳞似的晶芒中脱出斧阵之外。阴丽桃吸了一口酒道:“干得好!”三人六柄板斧呼啸着再次罩下,“嗡嗡”声显示着使斧者的臂力和速度,叠叠斧浪迭番推压,两片人影在光焰隙缝中飞泻,偶尔会发出吼啸。

其实这是毛、曾二人的连络暗语,他们要同时下煞手,果然,三声惨嗥中,六柄扳斧向不同方向飞射,三个身子摔出,被“十二生肖”其余诸人接住。

被毛华廷击毙的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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