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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石猎人-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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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做出反应,大大的步伐再次帮了他的大忙。随着一连串娴熟的动作,他拉扯着自己跃上他刚才接近的那只半圆头冠铲嘴的后背。那生物似乎被吓了一跳,但坎杜尔很快把手放在它脖子旁边,利用传统的牧人手法使它平静下来。即使满耳都是蹄子踏地的声音,坎杜尔还是能听到胯下的铲嘴每次呼吸时发出的轻微的呼啸声,这声音是空气在它的头冠中蜿蜒前进而造成的。他用脚踢了踢铲嘴,小心地不让自己脚后跟上的骨质突起刺穿它的皮。终于,这头铲嘴被控制着行动起来,向着大门飞奔。坎杜尔牢牢抱住它脖子的底部。
乘骑铲嘴很是颠簸,坎杜尔的整个胃都快翻过来了。很快,他和他的临时坐骑冲出围栏,朝着首都大街飞驰而去。
好一派混乱的场面。昆特格利欧们在大喊大叫,来回奔跑,尾巴飞扬。那儿,两个女性正进行着一场生死搏斗,鼻口上沾满红艳艳的鲜血。坎杜尔右方躺着一具男性尸体,脖子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伤口处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在前头,一个少年,离他第一次狩猎的日子还有很多个千日,跃上一个挂着商人饰带的老家伙的后背,撞击时的冲击力使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尖叫,动物的悲号,铲嘴惊跑时蹄子踏地的巨响。坎杜尔的前方有五到六只铲嘴,他的后面还有十几只。
“卡拉哈齐!”坎杜尔用尽全身力气叫道,一次又一次,竭力让自己的声音能被别人听到,“卡拉哈齐!卡拉哈齐!”这是古代的传统习俗,是一种召唤大家参与狩猎的呼喊。他胯下的动物仿佛听懂了这个词的意思,跳了一下,想把他摔下去。坎杜尔双手抚摸着那头动物,它的背停止了上下拱动。
铲嘴蹄子砸在地上发出的隆隆声,再加上它们那震耳欲聋的叫声,足以分开一些正在血战的昆特格利欧。他经过的一家小店前方,一个家伙把正与他格斗的女性推到一旁,抬起头来。坎杜尔转脸看着他,用恳求的语气向他大喊道:“卡拉哈齐!”
一开始,那家伙看上去有点犹豫不决,但随后马上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头铲嘴追赶过去。那是一头比较少见的铲嘴,长着一个如同两轮新月的头冠。他跳上了铲嘴的背部,大嘴一张,咬下了一大块肉。
与他格斗的那个女性紧紧追赶着他,仿佛要将他撕成两半,但她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改变了进攻路线,也朝着一头铲嘴扑了过去,在它肥美的臀部狠狠啃了一口。
坎杜尔被铲嘴带着继续沿街道前进,嘴里不断呼喊着狩猎口号。在他前方,位于大路正中央,有一个绿色手臂、腿和尾巴缠绕在一起的大球,或许有六七个昆特格利欧正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
坎杜尔用脚猛地戳了一下胯下铲嘴的侧面,这次他露出了脚爪,故意刺穿了铲嘴皮。管状头冠挤出一声痛苦的号叫,像一场风暴中的所有雷声同时集中在一次闪电之后,巨大的声响划破长空。由肢体构成的球中露出了脑袋,脑袋上到处都是血迹。
“卡拉哈齐!”坎杜尔叫喊道。
三个昆特格利欧从那个球中挣脱出来,剩余的几个要么死了,要么快死了,要么晕过去了,总之没能及时让开,被受惊的兽群踏成了肉酱。及时避开的人跑到路边,藏身在门廊内,等着铲嘴群的先头部队冲过他们身边。坎杜尔使劲扭过头,看到他们中的两个也跳上了铲嘴背,第三个,一位男性,显然伤势比坎杜尔估计的严重得多,慢慢地倒在石头路面上,剩余的大群铲嘴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坎杜尔继续驰向城市中央,一路让疯狂的昆特格利欧从自相残杀转向猎杀铲嘴。他的成功率大概有四分之三。对于剩下的四分之一,他实在找不出任何解救的方法。
突然间,街道尽头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到处是死去的或垂死的昆特格利欧血迹斑斑的身体。
广场对面又冲过来一群铲嘴。昆特格利欧们正在攻击它们,将怒火发泄在猎杀上。他们开始了联合狩猎。
怎么回事?另外那批铲嘴是哪儿来的?
紧接着,坎杜尔明白了。迪博,国王陛下本人,骑在一头表面间杂着橘色和蓝色条纹的铲嘴背上。这是一头从阿杰图勒尔省进口的野兽,平时被圈养在皇家私人围栏中。不争强好胜,甚至有点过分温顺的迪博,被认为是他母亲的孩子中最没用的迪博,显然对弥漫在城市各角落的体味有免疫力。正是迪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平息他的人民所面临的疯狂。
坎杜尔对国王敬了个礼,迪博向他挥挥手。潮水退却了,疯狂减轻了,人民释放了他们的杀戮欲望。铲嘴倒在石头路面上,昆特格利欧们在一起共享美餐,情绪已经从暴戾转向了吃饱肚子之后的迟钝。
死了很多人,但多数人活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坎杜尔知道,他们只是争取到了一次缓刑。
下一次,他们或许不会这么幸运了。
第四十章
弗拉图勒尔省
托雷卡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人的叫喊声。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戴尔帕拉丝的声音。
托雷卡想站起来,但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我的头疼得要命。”
“你摔倒时撞到了头,”戴尔帕拉丝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托雷卡张开双眼。天已经黑了,头顶上方悬着八个月亮。“里头那个门打开时,我被里面冲出来的气体吹了一下。有股腐败发霉的味道,闻上去很不对劲。然后我就摔倒了。”
“那股气体有点怪,”格里波罗说道,“你的灯也灭了。”
“我晕倒了多长时间?”
“不算很长,”戴尔帕拉丝说道,“大约一分天。”
托雷卡叹了口气。“现在是晚上。让我们先等等,让新鲜空气多进去一些。我们明天早晨再进去。”
“好的,”戴尔帕拉丝说道,“说的没错。”
这是个偶数夜,大多数人今天晚上不会睡觉——下船之后,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时间。托雷卡趴在地上,眼睛向上翻,注视着布满天穹的星星。
一等到太阳升起,托雷卡又挤进了那间两头都有门的小屋。外面那扇门仍然卡在半开状态,里面那扇也没有完全开启。前一天,没等托雷卡将门板向左滑到底,他就被不新鲜的空气击倒了。这一次,他谨慎地闻了闻,闻起来一切正常。他把内层那扇门拉到头,走了进去,来到那不管是什么物体的内部。手里提的灯笼内火焰跳动,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他走在一条长长的、微微有点弧度的走廊上,走廊与那物体的外墙保持平行。托雷卡立刻被走廊的暴露程度吓了一大跳。大多数昆特格利欧的走廊都回旋曲折,以此保证走廊的某位使用者不会着到其他使用者。在走廊内行进有标准的步幅和步频,只要你以标准速度前进,你就能穿过绝大多数走廊,不会看到其他任何昆特格利欧,即便某些走廊的使用率相当高。
“怎么样?”戴尔帕拉丝在外面叫道。
“看上去没问题,”托雷卡回答道,声音在屋内微微同响,“来吧。”
托雷卡沿着走廊往前走了十来步,就听戴尔帕拉丝也挤进了那间奇怪的双门小屋。
两盏灯笼——托雷卡的和戴尔帕拉丝的——发出的光线在蓝墙上留下了奇怪的影子。和陆地上的其他东西一样,这物体也被地震晃动了位置,地板倾斜成了一个角度。走廊地势较低的那端积聚了很多黑色尘土。托雷卡认为这可能是某种覆盖在地板上的织物长时间腐烂之后的残余物,但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将挂毯放在地板上。
他们经过了第一个房间。房间里散落着已经锈蚀的小块金属,原先可能是家具。没有一间屋子有门,只有敞开的拱形入口,使他们一开始碰到的那间奇怪的双门小屋显得更为特殊。屋子里的地板上散落着与托雷卡以前发现的六指装置相似的物体,还有一堆堆锈蚀的材料,估计是由不太抗蚀的材料制成的用具。
托雷卡和戴尔帕拉丝继续前进,之间相隔十来步的距离。他们经过的下一个房间内也堆着锈蚀的金属。再下一间里除了嵌在墙上的一些复杂的金属板——是某种艺术品吗?——之外,什么都没有。托雷卡走上前去,仔细研究了一下其中的一块,上面打了许多规则的小孔,大多数孔内都塞着彩色玻璃或是水晶。板子上还蚀刻着一些小小的基本几何形状。
过了一会儿,托雷卡总算注意到了房顶。走廊和房间的天花板不是用那种蓝色的材料建造的,看上去更像是被半透明的玻璃覆盖着。在某些地方,玻璃已经碎了,托雷卡凑近了些,看了看一大片掉到地板上的玻璃。它不是真正的玻璃,而是一种更为柔软的材料,可塑性更高。他研究着“玻璃”的边缘,发现它是白色的,不是普通玻璃的深绿色或蓝色。他还发现这东西可以承受某种轻微弯折而不破裂。
托雷卡抬起头,看这片乳白色的材料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一些长长的橘黄色管子藏在天花板内。管子大多已经裂开或破碎了,看上去倒似乎是用真正的玻璃加工而成的。
墙面上的一道反光提醒了托雷卡,他突然间意识到墙壁上缺少了些什么:挂灯笼的钩子、烛台,或是任何能支撑光源的东西。半透明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后面奇怪的管子肯定能提供光线,或许管子本身就是某种光线导管,类似娜娃托的望远器,能将外面的光线传送到这儿来。或许吧。
他们进入的下一个房间让两人看得目瞪口呆。托雷卡示意戴尔帕拉丝站得离他稍微近一点。
“你能解释一下那是什么吗?”托雷卡说道。
墙上伸出很多平板,每块平板的长度是宽度的两倍。平板上覆盖着一层已腐化的材料,可能是某种形式的织物。房间里总共有十二块平板,分列屋子两端,每端各安着三块和托雷卡膝盖高度差不多的平板,它们上面还有三块和托雷卡肩膀位置差不多高的平板。还有类似扶梯的结构通向高处的平板,这种结构其实就是两层并排放置的窄小的扶梯,之间隔开大约一掌宽的距离。托雷卡想像不出这种扶梯有什么作用;对于昆特格利欧来说,最有可能的用处可能是正面朝前上下扶梯,中间的缝隙刚好可以用来放尾巴。
“它们是床。”终于,戴尔帕拉丝指着那些平板道。
床。大多数昆特格利欧睡在地上,但医院或年纪很大的人家中会用到这东西,好让医生能舒服地在病人身上工作。在托雷卡的一生中,他从未见过摆放超过一张床的房间。
“这意味着十二个人同时在这间屋子里睡觉,”托雷卡说道,“这不可能。没人能忍受这么狭小的空间,一刻都不行。”话才出口,托雷卡便意识到自己的陈述是多么真实。即便对他,一个没有地盘争斗本能的人来说,和另外十一个人一起睡觉也完全超出了他最疯狂的想像。
“但看上去就是床,不是吗?”戴尔帕拉丝坚持道。
托雷卡想了想。“是的,是的,的确是床。”一个想法闪现出来,让他全身战栗起来。是的,这个巨大的物体是个奇迹,但他原本还保留着一个想法,就像他发现六指小装置时一样,认为这些东西都是昆特格利欧制造的。毕竟,除了他们之外,还能有谁来制造它们呢?但这个房间——这是一间昆特格利欧永远不会使用的房间——还有那些直来直去的走廊——没有哪个昆特格利欧能舒适地在它上头行走,除非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是别的什么人——别的什么东西——制造了这个大家伙。
那些制作者们,托雷卡不禁想像起来,是什么样子?
由于外层那扇门仍然被半关着,可怜的格里波罗仍然无法置身于庞大蓝色物体的内部。于是,她的工作就成了给那物体弧形的蓝色表面上的各种记号归类。托雷卡把剩下的六个勘探队员分成三个内部探察小组。这个庞大构造内部的空气流通不好,所以每个小组只提一盏灯笼。
托雷卡和戴尔帕拉丝是三个探察小组中的一个。这对戴尔帕拉丝来说不太容易,灯拿在托雷卡手里,而地盘争斗本能又会迫使她落在后面的黑暗之中。蓝色构造的内部相当宽阔,看不清它内部构造的全貌。这一点让大家很是恼火。托雷卡的灯笼只能照亮很小的一块区域。剩余的空间渐渐消失在令人不安的黑暗之中。
内壁和外壳一样,都是用同一种蓝色材料制成的。托雷卡想寻找两片材料连接在一起时留下的缝隙,但没能找到。似乎这整个庞大的构造是一块连续的材料,就像块玻璃一样。
突然间,托雷卡想到了什么。“这不是一艘帆船,”他转身看着戴尔帕拉丝,道。在托雷卡摇摆不停的灯笼的照耀下,戴尔帕拉丝在她身后的墙上投下了一片舞动的阴影。
“哦?”她回答道,双臂交又环抱在胸前,“我也知道它和我以前见到的任何船都不一样,但是,怎么说呢,它的外形仍旧是流线型的,也表现出了一些船的结构特征。”
“想想戴西特尔号,”他说道,“你还记得舱门吗?”
“上头有漂亮的浮雕。”戴尔帕拉丝道。
“是的,是的。但我敢肯定,舱门不会一直通到地板。那儿有门槛,还挺高,你进门时不得不跨过它们。”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记起来了。”
“那是为了防止水从一间舱室漫到另外一间,”托雷卡说道,“瓦尔—克尼尔曾经对我说过,所有的船都漏水。”
戴尔帕拉教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但这儿的舱门一直通到地板上,很多地方甚至没有真正的门,只是敞开的拱形门廊。”
“说得对。”托雷卡说道,“不管这大家伙是用来干吗的,它肯定不是一艘帆船。”
“但是它也不可能是所房子。它的地板是弧形的——我是说,虽然在这儿地板是平的,但是从外面来看——就叫它船体吧——船体的底面是弧形的。”
“是的。不会有人建一所地板拱起的房子。”
“那么,它就是一艘船。”戴尔帕拉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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