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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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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很多。老爷、跟您借个火。谢谢啦。”哥萨克点上烟,落在后面了,他在后头喊道:“离您府上不远,鞑靼村的哥萨克,今天又死了三个。哥萨克们被打得大败。”
  他挥了挥那只好手,便追赶自己的大车去了。身上没有系腰带的军便服上衣在随风飘动,利斯特尼茨基中尉去任职的那个团的团长,住在别廖兹尼亚吉镇上的一个神甫家里。中尉在广场上,与热心地让他搭救护车的医生告别后,便去找自己的团,他一面走着,一面排着衣服上的尘土,向遇到的人打听团部驻扎的地方。一个蓄着棕红大胡子,领着士兵去站岗的司务长,迎面走来,他向中尉敬礼,在行进中回答他的问话,并且指点了团部驻在那座房子。团指挥部里和所有远离前线的指挥部一样,很安静。几个文书伏案在抄写什么,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尉正在军用电话旁边,跟看不见的对话人说笑。苍蝇在宽敞的大屋子的窗户上营营飞舞,远处传来的电话声像蚊子一样在哼哼。勤务兵把中尉领到团长的住处。高个于、下巴上有块三角伤疤的上校,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很坏,在堂屋里冷淡地接见了他。
  “我就是团长,”他回答说,听中尉说明自己是来接受他的指挥的,就默默地做了个手势,请中尉进内室去。他关上身后的门,用非常疲倦的姿势理了理头发,温柔、单调地说道:“昨天旅部已经把这事通知我啦。请坐。”
  他问了利斯特尼茨基以前服役的经历。京城新闻和一路上的情况;在他们简短的谈话过程中,上校一次也没有抬起那显得非常疲惫的眼睛看看对方。
  “可能是在前线弄得这样疲惫。”中尉打量着上校的突出的前额,同情地猜想。
  但是上校好像是要纠正他的想法,用马刀柄搔了搔鼻梁,说道:“中尉,你去跟各位军官认识认识吧,您知道,我已经三夜没有睡觉啦。在这种穷乡僻壤,我们除了打牌和喝酒以外,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于啦。”
  利斯特尼茨基敬礼的时候,笑中隐藏着极端的轻视。他告辞出来,不愉快地回忆着这次会见,嘲讽着自己刚才对上校疲惫的神色和宽了巴上的伤疤油然而生的敬意。
  第三卷 第十五章
  这个师奉命强渡斯特里河,在洛维什奇附近插入敌后。
  科斯特尼茨基几天之内和军官们混熟了;他很快就熟悉了战斗生活,过惯了的舒适生活和安逸的梦境一扫而光。
  渡河战役战果辉煌。重创敌人大兵团的左翼之后,全师挺进敌后。奥地利人在洛维什奇附近,在匈牙利骑兵的支援下,企图进行反攻,但是哥萨克炮兵用榴霰弹把他们击溃。展开队形,发起反攻的匈牙利骑兵连遭侧翼的机枪火力扫射和哥萨克的追击,混乱退去。
  利斯特尼茨基随团参加了反冲锋,他们一个营向退却的敌人发起猛攻。利斯特尼茨基指挥的第三排有一个哥萨克阵亡,四人受伤。中尉外表镇定地驰过洛谢诺夫的身边,竭力不去听他那沙哑的低声哀求。洛谢诺夫是克拉司诺库特斯克镇的一个长着鹰钩鼻子的青年哥萨克。他躺在那里,一匹死马压在他身上。他的前臂受伤,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央求从他面前驰过的哥萨克:“弟兄们,别扔掉我啊!把我从死马身下拖出来,弟兄们……”
  痛楚折磨得他的呼声很微弱,但是驰过他身边的哥萨克们的慌乱的心里哪还有同情心,就是有的话,那么意志也不允许这种同情心表露出来,而是要极力压制。
  全排漫步走了五分钟,让跑得气喘吁吁的马匹歇口气。溃逃的匈牙利骑兵连离他们已有半俄里远了。在他们的镶着漂亮毛皮边的军服中间夹杂着步兵的蓝色军服。奥地利人的辎重车顺山岗爬行。榴霰弹的乳白色烟雾在辎重车上空像告别似地飘摇。
  从左边的什么地方,炮兵正以迅猛的炮火轰击辎重车;田野上雷鸣般的炮声隆隆滚去,近处的树林里响起频繁的回声。
  指挥骑兵营的萨夫罗诺夫中校命令“跑步走”,于是三个连就散开,放马跑起来。骑士们的坐骑奔驰着,汗沫像橙黄色的花朵,从马身上纷纷落下。
  这一夜是在一个小村子里宿营的。
  团里的十二个军官挤在一间小茅屋里、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军官们躺下睡去。
  半夜时分,野战厨车赶到。丘博夫少尉端来了一锅菜汤,菜汤的油香味把军官们诱醒了;一刻钟后,睡意惺。论的军官们就鸦雀无声、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弥补两天战斗的消耗。吃过深夜的饭餐以后,睡意全无了。吃得肚子发胀的军官们躺在斗篷上、干草上,抽起烟来。
  卡尔梅科夫上尉是一个圆滚滚的、身材矮小的军官,不仅是姓名,连脸上也带有蒙古人种的特征,说话时总是用力地打着手势:“这场战争对我是不适宜的。我晚生了四百年。你知道吧,皮得,”他对捷尔辛采夫中尉说道,把“彼得”的“彼”
  字说得很重,成了“皮”。“我是活不到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了。”
  “快别说你那套手相术啦,”捷尔辛采夫从斗篷下面用嘶哑的低音说道。
  “这不是什么手相术。这是注定的结局。我有祖传的病症,真的,我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今天咱们冒着炮火进攻时,我急得浑身发抖。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我简直不能忍受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争。这种可恶的感情同恐怖是一样的。他们在几俄里以外对你开炮,而你骑在马上,像一只草原上被猎人瞄准了的野雁。”
  “我在库帕尔卡看到过奥地利的榴弹炮。你们有谁看见过吗,诸位?”阿塔曼丘科夫大尉舔着沾在英国式的小红胡子上的罐头肉屑问道。 “妙极啦!有瞄准箱,全部机械化——极端完备,”刚刚喝完第二锅菜汤的丘博夫少尉兴高采烈地补充说。“我见过,但是我不想谈自己的印象。对炮兵我是个外行。依我看,大炮就是大炮——只不过是口径大点而已。”
  “我很羡慕过去原始打仗的方法,”卡尔梅科夫转向利斯特尼茨基继续说道。
  “在诚实的战斗中砍杀敌人。用马刀把人砍成两截——这我可以理解,可是现在这种打法简直是活见鬼!”
  “在未来的战争中,骑兵的作用等于零。”
  “更正确地说,骑兵本身也不会存在了。”
  “哼,这只能是假设!”
  “不,这是无可置疑的。”
  “你听我说,捷尔辛采夫,机器是不能替代人的。你走得太远了。”
  “我说的不是人,是马。摩托车或汽车是可以代替马的、”
  “我在设想一个汽车连队。”
  “胡说八道!”卡尔梅科夫发起火来了。“军队还是要用马的。你这纯属荒唐的空想!二百年——三百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不知道,可是现在,不论怎么说,骑兵……”
  “我的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在进攻四周环以战壕的阵地时,不用骑兵,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啊?喂,回答呀!”
  “冲破缺口,突袭,挺进敌后——这都是非骑兵莫属。”
  “胡说八道!”
  “好啦,诸位,咱们走着瞧吧。”
  “我们睡觉吧。”
  “诸位,你们别再争论啦,应该知趣一些嘛,别人还要睡觉呢。”
  激烈的争论平息了。有个人蒙在斗篷里打呼嗜,那声音简直像在吹口哨。利斯特尼茨基没有参加谈话,他仰面躺着,呼吸着铺在地上的干草陈腐气味。卡尔梅科夫画着十字,躺到他身旁。
  “中尉,您跟志愿兵本丘克谈谈吧。他就在您那个排里。是个很有趣的小伙子!”
  “怎么有趣呢?”利斯特尼茨基背朝着卡尔梅科夫,问道。
  “他是个俄罗斯化了的哥萨克。在莫斯科住过。一个普通工人,但是不论什么问题,他都有现成的答案。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一名优秀的机枪射手。”
  “咱们睡觉吧,”利斯特尼茨基提议说。
  “好吧,”卡尔梅科夫同意说;他好像在想什么心事,负疚地皱了皱眉头,又遗憾地说道:“中尉,请您原谅,我的脚有臭味……您知道,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脱鞋袜啦,袜子已经给汗水沤烂了……真是糟透啦!应该从哥萨克们那里弄副包脚布。”
  “去弄一副吧,”利斯特尼茨基已进人梦乡,含糊地说。
  利斯特尼茨基本来已经忘了卡尔梅科夫的谈话,但是第二天却无意中遇到了志愿兵本丘克。黎明时候,连长命令他去进行侦察,如果可能的话,与在左翼继续进攻的步兵团进行联络。利斯特尼茨基在黎明的昏暗中,在睡满哥萨克的院子里转了半大,才找到了本排的下士。
  “选五个哥萨克跟我一起侦察。告诉他们给我备马_快点。”
  五分钟后,一个身材不高的哥萨克走到茅屋门口来。
  “老爷,”他向正在往烟盒里装纸烟的中尉说道,“下士不派我去侦察,因为没有轮到我的班。您能允许我去侦察吗?”
  “你想升官吗?还是受过什么处分?”中尉问道,仔细打着着昏暗中的哥萨克的脸。“什么处分也没有。”
  “好,你去吧……”利斯特尼茨基答应了他的请求,站起身来。
  “喂,你,”他对着已经离去的哥萨克的后影喊道,“回来!”
  那个哥萨克又走近来。
  “你去告诉下士……”
  “我姓本丘克,”哥萨克打断了他的话说。
  “是志愿兵?”
  “是。”
  “请您告诉下士,”利斯特尼茨基窘了一阵子,控制着自己,改口说道,“叫他……好,算啦,您去吧,我自己去告诉他”
  天色渐渐亮了。侦察队走到村外,穿过哨岗和警戒部队,朝地图上标出的那个村子方向走去。
  走了约半俄里,利斯特尼茨基使马的脚步放慢:“”志愿兵本丘克!“
  “有。”
  “请您靠我近一点儿。”
  本丘克使自己那匹平庸的马跟中尉的纯种顿河马并行起来。
  “您是哪个镇的人?”利斯特尼茨基打量着志愿兵的侧影,问道。
  “是新切尔卡斯克镇的,”
  “可以问问,您是为什么来当志愿兵的吗?”
  “请吧,”本丘克拉着长声,略带嘲笑的口吻回答说,并用严厉的、绿莹莹的眼睛看了看中尉。一眨不眨的目光刚毅坚韧。“我很喜欢兵法,很想研究研究这门学问。”
  “那您可以进军校嘛。”
  “是啊,可以。”
  “那您为什么还要当志愿兵呢?”
  “我想先在实战中试试身手,再学习理论。”
  “您战前是于哪一行的?”
  “工人。”
  “您在什么地方做工?”
  “在彼得堡、顿河罗斯托夫和图拉的兵工厂……我想请求您把我调到机枪队去。”
  “你熟识机枪构造吗!”
  “绍什、伯蒂、马德森、马克辛、戈奇基斯、贝格曼、维克尔斯、路易斯和施瓦茨洛泽等等牌于的机枪构造我都很熟识。”
  “真了不起!我找团长谈谈看。”
  利斯特尼茨基又看了看身材不很高大、然而却很健壮的本丘克。像顿河一带的黄榆树:他身上的一切都很平常,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东西,只有那坚硬的下颚和炯炯逼人的目光使他的脸显得与众不同。
  他不常笑,笑起来嘴唇弯成弧形,眼睛也并不因为笑而变得柔和些,依然保持着那种晦暗的光芒,令人觉得很难接近。他朴实无华,冷静沉着,——就像生长在顿河沿岸阴郁的灰色沙土地上本质似铁的挺拔的黄榆树。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本丘克把两只宽大的手巴掌放在油漆剥落的绿色鞍头上。利斯特尼茨基掏出一支烟,就着本丘克手里的火柴抽着,闻到他的手上有一股像松香一样甜蜜的马汗味儿。手背上长了一层浓密的像马毛似的棕色汗毛。利斯特尼茨基不由自主地想去抚摸一下。他吞咽着苦辣的烟气,随口说道:“您和另外一个哥萨克,从这个树林子那里顺着那条小道往左边走。您看见了吗?”
  “看见了。”
  “如果在半俄里内看不见咱们的步兵队伍,你们就回来,”
  “遵命。”
  他们放开马小跑起来。小树林边上是一片密密层层的小白桦树。小白桦树丛后面,是一片发黄的、令人看了很不舒服的低矮。稀疏的小松树林和被奥地利人的辎重车轧过的灌木丛。从右方远处,传来震地的大炮轰鸣声,可是这里,小白桦树林边,却异常安静。大地在吸吮着浓重的朝露,萎萎野草,已变成排红,开满了早秋的花朵,预示着即将来临的衰亡。利斯特尼茨基在一棵小白桦树边停下来,用望远镜眺望着林外的小山岗。一只蜜蜂展开翅膀,落在他的马刀套的铜头上。
  “胡涂虫,”本丘克责怪蜜蜂的失策,惋惜地小声说道。
  “您说什么?”利斯特尼茨基拿开了望远镜。
  本丘克用眼睛看看蜜蜂,利斯特尼茨基笑了。
  “它酿的蜜一定也是苦的,您以为如何?”
  回答他的不是本丘克。机枪从远处的一丛松树后面,发出像喜鹊叫一样的刺耳的呱呱声,划破了寂静。子弹嗖嗖响着射向白桦树林,一根被于弹打断的树枝在空中盘旋,飘摇,然后落到中尉坐骑马鬃上。
  他们吆喝、鞭打着马匹,奔回村子。奥地利人的机枪不停地在他们背后扫射。
  后来,利斯特尼茨基常常遇到志愿兵本立克,而本丘克严厉的眼睛里闪耀着的那种坚毅的光芒,总使他不胜惊讶,他感到惊讶,但是却不能识破笼罩在这个外表如此纯朴的人的脸上那乌云似的、难于捉摸的深沉表情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本丘克说话的口气,也总好像没有说完似的,坚毅的嘴角上,照例含着一丝微笑,仿佛总是故意绕开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的真理,在一条崎岖的小道上走似的。他被调到了机枪队。过了十多天(团队得到了一天的休息机会),利斯特尼茨基在去找连长的路上追上了本丘克。他正顽皮地晃着左手腕子,走过一个烧过的板棚。
  “啊——啊,志愿兵?”
  本丘克转过头来,一面举手行礼,一面让开道。
  “您上哪儿去?”利斯特尼茨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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