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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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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结果没等救援船靠过去,大船已经完全沉没了,小明王在水里冒了几下头,没再浮上来。
  廖永忠直到这时才带头跳下去营救,他扎了几个猛子上来后,只捞到了一顶皇帝的冕旒。
  湿淋淋的廖永忠上船后,冷得发抖,痛苦万分地说:“这可怎么办?怎么向吴王交代呀?”这等于宣告小明王死讯了。
  在同一时刻,朱元璋在奉先殿里等消息,天知道他在等什么样的消息,但他安排的却是明天早上盛大的接驾仪式,宫里宫外的人几乎忙了个通宵。二更时分,朱元璋带酒来到马秀英住的坤宁宫,天将黄昏,厅中开始昏暗了,只有金菊在,她正一根根点燃堂上堂下的蜡烛。
  朱元璋问:“你主子呢?”
  金菊这才发现朱元璋,忙说:“是殿下呀!王妃到宁妃那去了,宁妃病了,王妃给她请郎中呢。”
  朱元璋便坐下,让金菊给他泡杯好茶。
  金菊向外叫太监和宫女们:“给殿下泡茶。”
  朱元璋说:“不用他们,我要你泡茶。”
  金菊只好亲手沏了茶,用茶盘托到朱元璋跟前,朱元璋嗅嗅鼻子,说:“好香!是茶香还是你香啊?”他趁势把金菊拉到怀中,在她脸上、胸前胡乱闻起来。金菊忙推开他:“殿下,你喝醉了!”
  朱元璋说:“我没醉,我想你想多少年了,今天是个好机会……”不由分说逼过去,直把金菊逼到墙角。
  金菊说:“殿下这是干什么?你有那么多女人,我一个下人……”
  朱元璋涎着脸说:“后宫里哪一个女人不是我的?”
  正闹时,外面脚步声响起,马秀英进来,蓦地发现了朱元璋正在扯金菊裙带。她站在门口咳嗽了几声。
  朱元璋松了手,三个人都很尴尬,朱元璋遮掩的办法是继续装醉,耍酒疯,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马秀英早看出他是在遮丑,也不点破他,只叫小太监去拿香醋醒酒,却打发金菊到郭宁莲那里去送点心,明明是支走她。
  朱元璋甚觉没趣,便借故说要准备迎驾的事,要到奉先殿去睡,连醒酒汤也不等了。马秀英也不说留他,放他走了。
  回到奉先殿,朱元璋也觉得索然无味,他看看屏风上的纸条,最醒目的是“登极大典”和“廖永忠消息”两条,都用的是朱笔。
  朱元璋似乎有点焦急,在地上来回走动着。
  朱标来了,叫了声父亲,恭立一旁。
  “你怎么还不睡?”朱元璋说,“明天一大早要去浦口迎龙凤皇帝驾呀。”
  “父亲不也没睡吗?”朱标说。
  朱元璋说:“我每天睡觉的时间不到两三个时辰,就是这样,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呀!你将来治理天下时就知道其中甘苦了。没有人会为你把万事想在头里,你却得把所有的事情替天下人想清楚,不然,这个国家就乱了。”
  朱标说:“宋先生给我们讲贾谊的《过秦论》,我记得书上说,一夫作难而七庙碢,身死人手,为天下笑,就是因为仁义不施。”
  “说得对。”朱元璋同意这说法。秦朝灭亡于不施仁政施暴政,元朝马上要崩坍了,同样崩于暴政。
  “这是父亲在各处实行减赋养民之策的来由吗?”朱标由古及今了。
  朱元璋做了肯定回答,若想让天下安稳,首要是要让百姓温饱,想达此目的并不容易,就要限制豪强兼并民田,就要惩治贪官,贪官多了必招怨,天下百姓揭竿而起,皆因天下不均,穷人没法活。
  朱元璋心里有事,不想同儿子多纠缠,便推说自己多喝了一杯酒,要早点睡,朱标这才道了晚安走了。
  朱元璋在奉先殿里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云奇把壁炉烧得很热,他开了门窗还觉得热,他知道,这是发自心肺的燥热,是急的。他生怕廖永忠有闪失,他担心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让天下人耻笑。论理,这样举足轻重、牵涉到他朱元璋人格操守的大事,轮不到廖永忠,徐达、汤和,又是光腚朋友,又是同乡,哪个都比廖永忠近。但朱元璋正是为了避免给人以口实,才起用相对疏远一些的人,否则,只要徐达这些亲信一出面,即使小明王是自己失足落水毙命的,大家也会说是朱元璋指使,是阴谋。他所以选中廖永忠,是因为这人鲁莽,却又有个愚忠的劲儿,只要他干了,他就会终生胆战心惊,反而保险。那天对他耳提面命之后,廖永忠果然说,这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有一天你我反目成仇了,也不会兜出这件事来。
  于是朱元璋心里落了底。
  朱元璋走后,马秀英让一个小太监去郭宁莲那里叫回了金菊。金菊感到委屈,一回到坤宁宫,就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马秀英问:“白天的事,你还放在心上呀?”
  金菊说:“你不是说他喝醉了吗?”
  马秀英苦笑了一下,从前他也不是没喝醉过呀。
  金菊不解地望着马秀英。
  马秀英说:“你从八岁起到我跟前,如今也大了,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你也不能伺候我一辈子呀。”
  金菊说她情愿伺候马秀英一辈子,等她百年了,也跟她去。
  “傻丫头。”马秀英说,一个女人呢,来到这世上,都想有个好的归宿,吴王现在不比从前了,江南半壁江山他有一半,日后更会发达,其实,被他看中,那也是荣幸的事。
  金菊很感惊异:“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马秀英说,日后,朱元璋会有很多妃嫔,这不是一个人好色不好色的事,这也是规矩。与其说他弄了很多别的女人进来,倒不如……
  “不,不,”没等她说完,金菊连连摆手,说,“打死我也不干,那我成什么人了!”说到这里她哭了。
  马秀英审视着金菊,说:“我明白,你是觉得对不起我。你不用管我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我什么话都没有,你不好意思说,我去说。”
  金菊用双手捂起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马秀英问她:“你不想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别人做梦也梦不见啊。”
  金菊说:“我……是卖到你府上的一个丫头,我可没那么大的福分。”
  马秀英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他名正言顺地纳你为妾,日后封你个妃嫔什么的,这不比偷偷摸摸的强吗?”
  金菊有点生气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偷偷摸摸,我是那种贱人吗?”
  马秀英苦笑了:“我不是说你。你每天在吴王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他看上你了,那是迟早的事。”
  金菊说:“那我就去死。”
  马秀英看着她的坚决神态,不禁点头赞叹,她问:“你可是真话?”
  金菊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马秀英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那咱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金菊问:“王妃不要我了吗?”
  “不是我不要你,”马秀英说,“一来你躲不过去这一关,二来你年岁也不小了,我想放你出去,我给你些银子,出去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你愿意吗?”
  金菊显然愿意,但她说:“可我舍不得王妃呀,从你当小姐时我就伺候你……”
  马秀英说:“你想当一辈子丫环呀?”
  金菊憨厚地一笑,点点头。
  “我可不用你。”马秀英笑了,“等你七老八十了,走路直打晃,是我伺候你呀,还是你伺候我?”
  说得金菊扑哧一声笑了。
  这时殿外有宫女报:“殿下到。”
  马秀英忙向金菊使了个眼色,金菊便从侧门溜出去了。
  马秀英动身到起居室里去。
  朱元璋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又坐了起来。
  朱元璋显然有点焦灼,手里拿着一本书,却看不下去,不得不站起来走动。
  门外人影一闪,朱元璋叫:“云奇。”
  云奇进来,低声说:“我去问过了,几座宫门口还是没动静,没有消息来。”
  朱元璋说:“你进来,陪我坐会儿,或者下盘棋。”
  云奇说:“我可不跟你下,你偷子儿,光想赢,输不起。”
  朱元璋说:“是呀,这和人生一样,输不起呀,弄不好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云奇说:“没事我下去了。有事叫殿上小太监喊我。”
  “好啊,你成气候了是不是?”朱元璋说,“你学会躲清净了?”
  “哪敢啊!”云奇说,“这不是金菊明个出宫吗?我答应帮她收拾东西,找辆车,王妃吩咐过的。”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出宫?出宫干什么?是王妃派她的差事吗?”
  云奇说他不该多嘴,金菊再三叮嘱他守口如瓶呢,她这次出宫,再也不会回来了。
  朱元璋一脸怒容,故意装傻,她在宫里呆的好好的,干吗要出去呀?
  云奇说:“我听她的口气,是呆腻了。她说,不是天下人都贪图荣华富贵的。”
  朱元璋哼了一声,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了,他对云奇说:“她不能不告而辞呀!我总得赏她点银子呀。你去带她来见我。”
  云奇没想到朱元璋半夜三更要见金菊,也不敢违拗,便去找金菊。金菊真的没睡,临走了,正和从小在一起厮混的七巧话别呢。
  云奇带着金菊来了,金菊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说:“给殿下请安。”
  朱元璋满脸含笑地说:“进来,快进来,你要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好像我怎么薄待了你似的。”
  金菊放了心,蹭到门里,说她是怕打扰殿下,王妃开恩放我出去,还不是殿下的恩典吗?
  朱元璋说:“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来,进来坐。”他向云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走开,云奇会意,悄然离去。
  金菊说:“奴才可不敢坐。”
  朱元璋说,你一出宫,就不是奴才了,再来我这儿,就是贵客了,哪有让贵客站着的道理?
  朱元璋一笑,说起了旧事。时间过得真快,他刚到郭子兴那儿当红巾军时,多亏金菊给他和马秀英传信,她那时才是个小丫头,后来还给朱元璋做过两双鞋呢。一晃这么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女了。
  金菊说:“什么美女?一个粗使丫头罢了。”
  朱元璋说:“不能不走吗?王妃对你不薄吧?你走了,她会舍得?”
  金菊说:“是王妃放我走的。”
  朱元璋问:“你也愿意走?”
  金菊点了点头。
  朱元璋说:“人去不中留,好离好散,我总得赏赐你点什么吧?”
  金菊说,不用了,王妃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足够用了。
  “二百两银子就把你买下了?”朱元璋笑了起来,“我可以给你两千两银子、两万两银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金菊怕他纠缠,就站了起来,说:“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天太晚了。”
  朱元璋却说:“慢。”他围着她兜着圈子,打量着她,说,“我听别人说,你很有骨气?”
  金菊不知他什么意思,有点害怕了:“我……一个下人能有什么骨气?”
  朱元璋咄咄逼人地说:“你不是说,不是天下人谁都贪图荣华富贵吗?”
  金菊垂下头不出声,心里怦怦乱跳,恨不得马上逃出去。
  朱元璋说:“我不信有这样的人。金菊,我这么多年就想证明一下,天下有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你知道,我是一个讨过饭的人,几次大难不死,我没服过输,你看,我今天是王了,明天,我还会是一国之尊,是皇帝,我没有办不到的事。”
  金菊迎合地说,那是呀,吴王都拥有天下了,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朱元璋说:“可我栽到你手上了。我想要你,你却让我碰了壁,你想想,我能让你这样走出去吗?”
  金菊突然从朱元璋眼中看到了她极为陌生的眼神,那是贪婪、攫取的,她吓得向门口退,口中说:“你不是答应放我出宫了吗?”
  朱元璋说:“放可以,那是以后的事。”说着他带严了门,把她揽到了怀中。
  金菊吓坏了,向外挣扎着,她说:“殿下再不自尊,我要喊了!”
  朱元璋说:“你喊吧!哪个宫女、太监听见了敢进来救你?就是马秀英听见了,你说,她敢进来吗?”
  金菊顿时泪如雨下,苦苦哀求说:“殿下何必与我过不去呢?你有的是高贵的女人……”
  朱元璋哼了一声,把她强行拥到屏风后的床上,去解她的衣带。
  朱元璋未必真心爱一个宫女,金菊的反抗和高傲激起了朱元璋的逆反心理,他要证明,他的意志是不可动摇的。
  床上的金菊反抗着,灯也被她踢倒了,屏风后一片黑暗,朱元璋到底把金菊压到了身底下。
  东天已现出鱼肚白色,曙光爬上窗子。
  金菊哭着走了以后,朱元璋似睡非睡地歪在床上。
  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云奇小声叫着“殿下,殿下!”
  朱元璋一骨碌爬起来,三脚两步跑到门口问:“是不是廖永忠有加急行文?”
  云奇说:“殿下猜得太准了。”说着递上一份用火漆封了口,上面粘了一根鸡毛的信。
  朱元璋手有点莫名其妙地抖,扯了好几下,才扯去了封口,打开一看,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但旋即发现云奇正盯着他呢。朱元璋立刻现出紧张痛苦的样子,说:“这怎么说!廖永忠这个笨蛋,去接圣驾,把皇帝沉到江底了,这叫我怎么向臣民交代?”
  云奇诧异地望着朱元璋,不敢问。
  朱元璋说:“信使没走吧?叫他转告廖永忠,必须把龙凤皇上的圣体打捞出来,运回金陵,啊,不,在当地择一风水地埋葬吧。”
  云奇正要走,朱元璋又吩咐:“你叫人去找李善长、刘基、胡惟庸他们,天亮后召文武官员到殿上来。”
  云奇匆匆出去。
  朱元璋把风雨灯点亮,走到屏风前,把朱笔的“廖永忠消息”那张纸条扯下来,揉烂在手中。
  廖永忠当然不会让龙凤皇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雨后送伞的行动在小明王不可能活过来的时候,悲壮地展开了。船队环形排列,围住出事地点,所有的迎圣船水手都下水了,一些水手穿梭般跳水、出水,不断把宫女、侍从们的尸体从江里打捞出来,唯独不见皇帝遗体。
  站在大船上的廖永忠下死命令,无论如何必须把皇帝圣躬找到,找不到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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