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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穷对话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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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政治前程！”他痛苦完毕，自己坐了下来，面对我说：“就这样我追求了小半生的仕途就给毁了。所以我要出国。我非要出国不可。压力太大了。俗话说'三十而立'，我现在三十了，不仅没有立，反而被朋友从背后捅了一刀，倒立了！”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兄弟，心里充满了内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不仅没有英语考试成绩，甚至连新东方的托福班还没有上呢。这样的人，怎么出国，而且还这么着急？事实上按照正常途径，他大概三年之内都走不了。但是这个时候我怕他精神崩溃，不敢警告他出国的艰难性和持久性。我脑子里迅速地盘旋着安慰他的方法。
我说：“为什么非要这么急着出去不可？难道做不了官，一个男儿就没有其他好事可做吗？”他说：“那到也不是。主要是年龄压力。'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既然要出海，最好早点。”我说：“再早，也得三年时间。”他眼睛里露出绝望的神色：“三年？我今年已经三十啦，却一事无成！再等三年，太长了！”
于是我提起气来，缓缓地对他说：“年龄压力，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如果把它变成一种焦虑，就成为愚蠢的慢性自杀行为，因为焦虑是一种疾病。三十岁了一事无成又怎么样？谁规定三十岁就一定要成功？
“你有没有想过'三十而立'这句话是谁说的？是什么时候说的？——这是孔夫子在两千五百年的言论。那时候，人类平均寿命也就三十五岁。三十不立，可不是得倒立嘛！孔子最优秀的学生颜回，就是在三十二岁倒立，死了。所以，那时候的人，有那么点年龄压力，还真的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到了今天这个时候，再信孔夫子的这个谎言，念着颜回的这个咒语，就是愚蠢的。按照今日人类的平均寿命，你这个年龄在孔夫子他老人家眼中，也就是15岁的样子。15岁的人，处在青春初期，有点不良冲动，犯点生活错误，是连圣人都能原谅的小节啊。子见南子，据说还荷尔蒙奔涌，表现失态，何况你乎。你自己就不必过于刁难自己啦！忘记过去，一切都从头开始追求，我甚至觉得还有点早呢！”
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纪念碑的石头，开始风化。于是我说：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年轻，却未老先衰，有的人老了，却青春永驻，激情盛开。你如何看待自己的年龄，如果看待自己的人生，无论对自己对他人，都决定了你生命的价值。江主席、朱总理，都是到了五十岁以后才在政治上崭露头角，成就了男儿一生的大业！学学人家吧。
“最后，把话说回来，如果三十岁上就感到年龄压力，那么到了四十岁呢？五十岁呢？难道你就不奋斗？而且，万一到了那个年龄你该'立'还没有'立'的话，人生就更加悲惨，生命就更加可怜，难道你就不活了吗？中国古老的文化，怎么就创造了你这种早衰的心态！简单说，你惟一的出路，是把自己当作二十几岁的人，重新开始！一个叫布洛克的美国人，在他五十三岁那年，在加州看见一家餐厅，决定以此为蓝本发起一家连锁店，从而创造了麦当劳。无论是朱总理、还是布总裁，都是值得你我学习的榜样。想想人家，比比自己，你应该感到脸红！”
我故意用夸大的语气刺激着欧阳道力，为的是把他从一个失败者的晦涩心态里解放出来。随着我的语言的深入，欧阳道力的面容越来越放松，情绪越来越开朗，最后，墓碑一样的脸上，居然飘上来羞涩的霞光。他惭愧、他内疚、他对我不敢正视，他就像一个没有及时交家庭作业、或是一个考试做弊被老师当场抓住的十五岁的中学生。
我看见墓碑上面长出了狗尾草，在风中飘呀飘。欧阳道力进入了他人生第二次青春期。
欧阳道力后来和我成为莫逆之交。在我的指导下，从S省的岗位上辞职来到了北京。学口语找工作，最后以比较流利的口语，和他管理干部的工作资历，在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当人力资源部的助理。然后一路攀升，目前在一家规模相当大的外企，做人事总监，年薪二十八万人民币。
问他什么时候出国，他反问我说：“你不是说读哈佛大学的MBA和MPA，从二十六岁到六十二岁都是适龄青年吗？着什么急？”他开着公司配给他的新款帕萨特，一踩油门，差点使坐在车中的我失去平衡。
我并没有说过六十二岁依然适龄，这只是欧阳道力崛起之后对我思想的发展。我暂时默认他的篡改，而心里很高兴。
薛宝失败的秘密
案例提示：
薛宝到外企应聘，五次面试五次遭到拒绝，可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原因何在。
我正在咨询处和大约二十几个学生座谈MBA的申请艺术，说如果你们想到美国读一流的MBA，毕业后最好先在国内积累几年工作经验。因为外企对外国大学比较了解，所以去外企工作当然有优势。一个女孩子打断我的话：“说起来容易，那也得人家外企要你啊！我申请这家著名的外企，面试了五次，最后还是被他们拒绝了，可见外企不好进啊！”
旁边有同学表示同感，好像我让他们努力找一份好工作是件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
外企，并非中国大学生就业惟一的选择。联想、华为这样的中国公司，已经能够有效地和外企展开人才争夺战。但是作为接受西方企业文化、汲取西方管理经验的最佳去处，外企显然在为中国的未来培养和储备大量杰出人才。
听了这个薛宝的抱怨，我立即让她站起来。等她一站起来，我就立即知道了那家著名的公司为什么在面试她好几回之后，最终还是没有要她的原因。薛宝是那种你一看就不想和她共事的人。她的精神状态，有一种谁都说不清楚，但谁都感觉得到的问题。我不想把我的分析在这里庸俗化，但是，我依然可以和读者分享我当时和她的对话。
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被录用。我敢肯定，你在学校从来不参加学生会的任何工作，肯定不是一个校园活跃分子。你不喜欢和同学打交道，只知道学习分数高了就好；你也不积极参与各种体育文娱活动；而且，你非常讨厌班上其他女生对于时尚和魅力的追求，甚至很鄙视班上那个最时髦、被男生追求人次最多的女同学。你自己从来不化妆，认为朴实就是美。其实朴实不是美，朴实是土，土者朴也。时尚不是奢侈，时尚是精神开放和精神不偏食的消化新事物的能力。拒绝时尚的人，往往就拒绝新思想。拒绝新思想的人，往往就拒绝新机会。
“而且，我敢肯定你一定没有谈过恋爱。”我斩钉截铁地判断。
薛宝打断我的话：“你前面说的那些问题都是对的，但恋爱问题你错了，我谈过！”
学生见我当场出丑，哄堂大笑。
我满脸通红，但是只能咬紧牙关，坚定地分析下去：“就算谈过吧，但是你们谈了两三年的朋友，依然保持在恋爱的初级阶段，是你坚决而反复地阻止了他对爱情关系下一阶段的深入研讨——虽然你的男友也许还是个研究生！你坚决不同意他和你发生一些应该发生的事，最后他绝望伤心，终于离开了你！所以你在爱情关系上依然处在纯真时代，你不知道两性关系的复杂以及它所代表的人际关系的深刻象征。”
薛宝又打断我的话：“老师您又错了！我们不仅有过你说的那种关系，我们还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呢——我们同居已经一年多啦！”
同学又哄堂大笑，看见我当场再次出丑。
我也笑了起来，但是依然坚定地分析下去：“你的一切问题，现在看来都是你的男友的错。是这个家伙，阻挡了你的发展。他是一个自卑而内向的人，他坚决反对你一个人去参加学校舞会，甚至你让他陪你一起去他也不去；他只会跺脚，而不会跳舞。他反对你和任何男生有工作上的接触，生怕你和别人握一下手就会失去贞洁；是他反对你追求时尚追求个性的表达，他曾经为了你烫发和染发，和你吵过好几次架，但最后你以爱的名义向他做了屈服和让步，以至于头发短得像个男生好几个星期。
“我在你头发里面居然没有看见红的蓝的或者黄的，在这个时代，一个来自北京的著名大学的女生，不把自己的头发搞得乱七八糟，令人头晕目眩，简直和忘记了自己是黄种人一样，是一种精神的疾病啊！爱情本来应该给我们带来开放的心灵和自由的精神，以及轻灵的精神状态，但你的爱情，给你带来的显然是沉重的精神枷锁和心灵封闭。你的男朋友，是一个幽闭症和控制欲极强的人，如果发展下去，就会成为精神疾病的。你多次和他打架要离开他，但他每次都用自杀来威胁你，使得你一次次都不忍心又回到了他的身旁。爱情，本来应该使你的生活丰富多彩，但你的爱情，使得你越来越苍白贫乏，但你却认为这是为了爱的名义。”
薛宝的精神被说得崩溃了。我的话引起了她的沉思、愧疚、痛苦、甚至愤怒。我知道，这个愤怒，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已经成功地引导她对于自己的失败，寻找一个替罪羊了。这个替罪羊，就是她的男友。而且这个男友，肯定也不是外企所喜欢的人。
薛宝终于开始理解我的意思了。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旋转，但是薛宝努力把它含在眼里，不让它们掉下来。我知道，我触动了薛宝心里的委屈，她一定在想回去如何把那个控制了她好几年的所谓男友实际是爱情暴君给休了呢！
“徐老师，那你说我回去该怎么办？”
我说：“非常简单。回去立即搬出他的小屋，赶快回到你自己的宿舍里去。假如他再次威胁要自杀怎么办？让他死。这种人本来就该死——假如他真的会为了控制别人失效而去死的话。不过死之前，我可以和他见一次面，见到我，我敢保证他就不想死啦！
“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再看看宿舍里那些同学的样子，从你最反感的同学学起，学习他们是如何突出自己的精神气质表达自己的身体语言的。你的外表和内心，已经落后时代二十年！你需要彻底从外表开始改变你的精神状态。而这个落后于时代的精神状态，是你被X公司五次面试之后依然惨遭淘汰的根本原因。”
“让你的男朋友——假如他还活着的话——我肯定他会活着，而且失去你之后的他，会活得更好，因为也解除了他心灵深处对于你的那种病态控制和依赖，终于获得了心灵的解放啊！让他也回到这个时代来。虽然他的回归更加艰难，但是更加重要。因为，你损失的，也许是一种中国人寻找了二十年的现代气质。而他缺少的，却是一种人生价值，这个人生价值，比今日的时代至少落后整整五百年。”
薛宝没有反驳我，二十几个同学也都没有一个人笑。显然，他们都在想：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外表怎么能落后于时代二十年？观念怎么会倒退五世纪？这就是中国。
仇伍的愤怒
案例提示：
仇伍，男，新东方学员，来自西部某城市。他找徐老师并不是为了咨询留学，而是因为和他一起在新东方学习的女友要与他分手。分手的理由简单也很奇特：因为女朋友嫌他不像新东方老师。所以他一脸正色地来到办公室想和新东方的老师理论。徐老师先是十分纳闷：你被女朋友甩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继而心里发虚，细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仇伍来到我的办公室，神色庄严地说：“徐老师，我被我的女朋友抛弃了。我要找你谈谈！”
我说：“你被你的女友抛弃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我谈谈！”
仇伍严峻地说：“可以说有直接关系！”
我被他的气势吓倒，心里迅速回想过去几个月我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坦然面对他说：“说吧，有什么关系？”
“我和女友认识很长时间，都从西部那个城市来，来新东方之前，我们关系非常好。我们一起来新东方，参加托福和GRE培训，准备一起去美国留学。但是，她才来了一个多月，就开始对我冷淡疏远。上个星期，她正式向我提出和我分手！”
“但是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更加纳闷了。
“有关系——她说我不像新东方老师，所以要离开我！这就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我想问问你：我到底哪里不像新东方老师？新东方老师到底'像'在哪里？为什么我的女友才来了一个多月就以这个理由把我甩了。我知道，她不要我并不是因为有了第三者，而是因为来到新东方。”
我这才放下心来。仇伍是来找我咨询的。其实他的庄严和严峻，只是表示深刻思考的一种方式。但我却以为他的书包里说不定放着一把杀猪刀！
看看仇伍，我马上知道他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苦笑苦笑，说：“我觉得你的女友抛弃你，简直是一件好事情。这对你也许是一个打击，但这个打击对你的未来而言，相当于日本被美国占领，被迫进行宪法改革，最终使得日本成为世界经济第二巨人。你也会成为巨人的。
“想要我说实话吗？实话实说可不好听，虽然崔永元居然有那个本领。我要说的实话，是要告诉你，女友抛弃你的真正原因。
“让我们由里及表，先说说深刻的东西：比如你刚才走进咨询处来找我，其实你是带着敬意要寻找我帮助，但瞧你那个傻样，我还以为你要找我拼命呢！一个人的表达能力如此之差，这首先证明你不配和你的姑娘在一起，已经证明你不如新东方老师了——新东方老师肯定不会在表达上有这样巨大的误差！说不定你在某个企图表达温柔的时刻却令你的女友以为你要杀她，给她埋下了恐惧的阴影，借来到新东方之机抛弃你，你还不知道呢。”
仇伍一脸困惑，听不懂我的话。于是我说：
“表达能力和交流能力，是人才最重要的能力之一。你这个能力非常不足。当你在自己家乡和女友在一起的时候问题不大，因为她和你在一个城市长大，在精神和肉体的感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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