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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女死囚-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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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们都呵呵地笑得很满足。
老人们在晚年的一些需要,往往是具体、琐碎而又微不足道的。
而院长却把它当成她最重要的事情,甚至是当成一份事业来做的。她悉数记在小本子上,再努力设法去—一办好送上。
总之,这里没有更多的福利,开支也有限。怎样花费既能吃好、吃饱,又要吃得新鲜吃得有营养,全仗火院长这个当家人了。
所以每天买菜是她的重要“功课”。她要货比三家,为老人们节约每一个铜板。有时还要和摊主讨价还价,商品社会么,总还免不了这经济规律的。甚至,她还要向她的妈妈请教,将妈妈一辈子的经验要来,为她院里的老人服务。她是死着心眼铁了心,把这儿的敬老院看作是自己退休后的事业了。
比如说,以前这里“全护理”的床位是不设的。为什么?太麻烦,也没有精力。在小火还没来之前,这里是老人照看老人。主要以——养,为主。谈不上其他的了。小火一来,这里的变化就太大了。上这儿工作的阿姨都年轻了,规章制度也健全了,菜谱也丰富了。这些变化给老人们带来了温暖和欣喜。
全护理的老人,俗称“瘫子’”。第一个进这里的“瘫子”还有一个故事呢!
故事又与一个米店小老板有关。
火院长样样精打细算。老人每天吃的米的质量,她绝对严格把关。为了能让老人们吃的米又新又好又糯又香又便宜,她几经试用,终于确定了一家米摊。因为生意大又是常户头,米老板就月月亲自来送。
有次他看到一个老人,将大便拉在床上,弄得一塌糊涂臭气熏天。敬老院的阿姨个个都来帮忙,一点也不嫌脏臭,给老人换衣擦洗,如自己的亲人一般。他心中甚是感动。
有天在做生意时,当他听到顾客的朋友,为一个病瘫老人出医院无处可去而大伤脑筋时,就建议他们不妨去那敬老院一试。那人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连声道谢,问得详细地址后马上寻来了。
那人是老人的侄女,是老人唯一在大陆的亲人。老人原本住在台湾,生有三个子女,他们分别住在日本、美国和台湾。直到1990年,老人想叶落归根,到他出去的这个城市开发区买了一套两室户的房子,住了下来。不料两年后就生病了。后来又住进中山医院,虽经治疗,还是瘫痪在床动弹不得,那时他已经76岁了。
一方面是身不由己,他回不到子女的身边;另一方面,正在异国他乡为生活奔波的子女们也不想接受他,而宁可寄钱回来。
他的病住院已失去意义,医生说无法治愈了,只有回家好好休养,有人服侍就得了。并急着请他马上出院。侄女因家中有公婆,住房条件不好,再说又是双职工,孩子还小,即使请了保姆也无法在家里周转的。她实在无法接老人回家。真是急得火烧眉毛。
侄女苦苦恳求火院长,看在老人这把年纪的份上,也来日不多了,无论如何帮帮她的忙。
从来也没接过这号人的敬老院,能否急人所急收下来呢?就目前这样的设施能否胜任呢?这老人是台胞,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小火想不下去了,对来人说,你现在就陪我到中山医院去看看再说。
她想去看看这老人生活不能自理到什么程度。那个侄女真是喜出望外,拉着小火的手就走。
出现在小火面前的老人的健康状况,大大出乎小火的意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老人躺在床上,全身一点都不能动弹,大便小便全部失禁,背后已经生了褥疮,而且连话都已说不出来。
听说他住院前还有一只门牙,但是在抢救时,连这最后一只牙齿也扳掉了。
但是,老人的头脑十分清晰,他的眼里充满着愁苦和哀求。他见小火不言语,竟向枕下摸索着抽出纸笔,伸出枯柴般的手,在纸上“抖抖忽忽”地写下了一行字:
“阿姨请你收下我”。
火吻燕的心头一酸,眼睛湿润了。
她想起她重病在床的父亲。父亲每天晚上儿子女儿一大帮,围在床头问寒问暖,其乐融融。而这个台湾老人却落得这样凄凉……一种属于小辈的义务感和人道的激情,在她的心头升腾。她觉得她有这个责任。
领导望着火吻燕那一脸的真切和认真,就觉得她这个人身上总有着一股使不完的劲,什么事情到她手里,就都办得妥帖实在。有能力有见识,而且还挺有组织观念的,真是不错。
她每天来上班,路上就要花一个多小时。但是她从来早来晚归的。有时碰到老人咽气临终,她就守着夜,干脆不回家了。一天上二十四小时的班,在她身上是“毛毛雨”。
她能来这儿工作,给敬老院工作增加了活力,还真是解决了街道里好些难事呢!现在她又主动为社会接受难题,揽下这份活,这当然是好事,可就是陡然增加了小火本人的工作量了。
作为搞民政工作、综合治理的同志,关注的就是这些社会生活裂缝中,那些无人管无法管的事情。但是面对小火,科长的话出口却是:
小火,你觉得你的敬老院有这个能力吗?
小火肯定地点了点头。并详详细细地说了她自己的打算。
科长听了说,那好,只要你觉得可以,我们就相信你能做好……
就算我在做一份善事吧。人家去烧香磕头拜菩萨,我不去;我就把这
些需要临终关怀的老人,当成是需要我来侍候的活菩萨……
组织上同意了她的工作建议,她高兴得什么似的。当晚,她又赶到了父亲的病榻前陪夜。父亲听她说那个设施这样差的敬老院要收台湾老人,不禁为女儿捏了把汗。老人说,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样安定的生活,万一有点啥事,你行吗?
她说爸爸,就算我在做一份善事吧。人家去烧香磕头拜菩萨,我不去;我就把这些需要临终关怀的老人,当成是需要我来侍候的活菩萨还不成……你是知道的,我还做过护士,我有医务常识,我自己来亲自护理,就像护理你一样。
父亲被女儿说得直点头。
第二天她刚到敬老院时,那个侄女就已早早候在门口,求着火院长收下老人。小火对她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已决定收下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写个申请,签个协议书,还有医生写的医嘱等,我马上会与你联系的。
第二天,这个叫朱清的台湾老人,就从医院直接送到了敬老院。
这个地方确实不是台湾老人想象中的模样。这辈子他到过太多的好地方,日本的东京,美国的纽约、芝加哥等,还有一些世界名都胜地。但是一直在生意场上走的老人,在人生的垂暮时分,又是十分现实的。他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老人体质很差,弱不禁风。他没有一颗牙齿,小火给他做的菜就格外酥烂,还想方设法给他调口味,既要保证营养又要好消化。不想他肠胃还常惹麻烦。去医院配回的药,小火还给带回敬老院,自己动手给老人打滴液,这样就省了老人亲属的很多不便,老人本人也感到适应,感到这里确很方便舒服。
只是在一旁的人,有点看不懂,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神秘女士,怎么什么都会?从烧饭到做衣服,从写报告到打针,从外出联系到特级护理……
小火亲自给他护理。每天给他揩身两次,还洗“大澡”一次。那儿条件差,“大澡”就是搬来大木盆,放上水替他洗。生褥疮处,小火还特地用珍珠粉为他扑敷。一天24小时里,每隔两个小时就替他翻身一次。
敬老院里常有老人的家属来,见了这情况,都感慨不已。他们说,这简直如在地道的医院里一样,又使上“特级护理”了。
老人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久,那令人担心的褥疮终于一点点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了。人也精神起来。过了几月,医院医生按协议来这儿出诊时,简直有点不相信,那阵气息奄奄的人,现在神清气爽,病情有了很大好转。医生再环顾四周,对这敬老院的阿姨连连赞叹不已。
朱清老人受人恩泽,深感过意不去时,他总会伸出手,颤着笔在纸上写:
“谢谢阿姨”,或者“你们是好人”等等。
朱清老人来这儿转眼已九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老人又发烧了,病情一下子恶化。
火院长走到他床前,小声对他说:朱清,我带你去看病好吗?
他摇摇头,竟然能发出声音来。他小声对小火说:不好……我老了,不要去看了……这里比医院好……我要在这里叶落归根……
凭小火在这里工作的经验,她感到了老人生命终点的迹象。
不一会儿,朱清老人两眼闪闪发光,声音也变响了。他提出来,想要吃饭,吃炖蛋。
火院长一面张罗阿姨去烧,一面马上去打了热水来,给他洗脸、擦身、换衣服。同时她又让人去打了电话,叫老人的侄女马上赶到。
朱清老人穿着于净的衣服,稍稍直起身子,吃了火阿姨喂的饭和炖蛋。
过了一回儿,他说,我要睡觉了。阿姨们就给他缓缓放平了身体,并把他的双手和双脚放放好。不一会儿,他就停止了呼吸。平平静静地“走’了。
没过几个小时,他的侄女及三个子女都赶来了。
他们从国外带来了好多的衣服和礼品,还有钱,悄悄送给这里的火院长和阿姨们。他们在电话中早已知道了敬老院关心父亲的情况。
可是人院长坚持不收。她说,我们敬老院在代表政府尽着责任和人道,这原本是我们工作的本分。
等一切后事料理停当,来自国外的朱清的大儿子,寻到这陋巷上的敬老院。
他拉着小火的手说,我真的没有想到父亲是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时落归根了,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十分情愿,你们家庭式的服务,有事叫得应,我们当时在外面听了就很放心,你们辛苦了。
他抹着泪说,父亲临终前,你们尽了我们子女未尽的孝,我们从心里感激你们,敬佩你们……那是在1996年十月间发生的事。
类似的事情是很多的。敬老院院长火吻燕的那位王先生是不可能都—一了解的。
街道干部都说小火来了之后,敬老院工作很有起色。她一个人既要当厨师,又要当医生;既要做服务员又要当卫生员;既要做财务又要做采购员,把个破破旧旧的敬老院搞得像像样样的。
老人也个个喜欢她,常常是刚上市的蔬菜,一般家庭中还未上桌呢,这里的老人就先尝鲜了。有时是草鸡烧汤,有时是咸肉菜饭,有时是香酥五花肉,顿顿少而精,老人是众口一词说她好哇!
别说是认识不久的王先生困惑,就连敬老院里的阿姨,街道上下的人(街道干部中也只有极少的同志知道)也都困惑,这个火吻燕竟这么能干,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火吻燕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真是太严肃、太沉重、太难回答了呀!
她经过生死大劫。她经过大灾大难。她经过大悲大喜。
火吻燕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真是太严肃、太沉重、太难回答了呀!一下子是讲不清的,且听记者慢慢道来。
此时,记者我诚意邀请火吻燕的那位还在云里雾里的王先生也来。
这是在火吻燕身上十五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为了让故事的叙述更生动更真切,下面记者将采访火吻燕的《采访手记》的写作,特地用了火吻燕本人第一人称的手法。
我的婚姻成功,偏偏还是缘于一家远门亲戚阿宁嫂的报恩还情。
我娘在很多年前,曾经为阿宁嫂家救灾救难。救过了就算了,可是阿宁嫂一直牢记在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这一年正好机会来了。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家要为我二姐物色对象。于是她留心留意,竟真的给觅着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小伙子。
这一天下午,她怀揣着他的一张照片,喜滋滋地上门来了。
也真是巧,我本来是不在家的,这一天我实习的工厂正好调班,我是去了工厂后,才知道此事的,于是只得再打道回府。
一到家,妈说,燕子,正好有客人要来,你先去洗点菜吧。于是我就在家门口洗起来了。这时,那客人来了。我一看是阿宁嫂,就打了个招呼,继续干我的事。
不料,阿宁嫂停住脚步问我,你今年几岁啦?你……你不就是老三吗?
我说我是老三呀,今年已二十四啦。
她说有没有对象呀?
我头一低,脸一红说,才工作呢,早啦。
她说,哟,多时不见,火家的女儿都出落得这么水灵这么标致了,都叫人快认不出来了。
那天,我的二姐不知道此事,她到同学家去拿编毛衣的样子去了。我按常例,又进门给客人倒水端凳,寒暄了几句。
岂料阿宁嫂将声音一低,凑近她家的恩人、我娘的耳根说,我看老三也不错,介绍给她算了!算她小燕子有福分。这个小伙子虽然比她大十岁,但人看上去蛮神气的,又长得高大壮实,是个复员军人,在工厂里还是个技术员呢!
再说,火家姆妈,他家中又是独子,爹早没了。只有一个和气温顺的老娘,“清清爽爽”的,这样好条件的人家上哪去找呀?
后来,阿宁嫂走了。我娘想想,阿宁嫂说得也是。军人出身的技术员,真是又红又专,双料的好呢!放到哪里都是挺“吃香”的。既然阿宁嫂是先看见了阿三,为怕有变,就决定将阿三许给这个人算了。如果事情成的话,就是高攀了呢。后来,我知道妈妈对阿宁嫂真是千恩万谢呀。
我家有姐妹六个,一个弟弟。我的大姐早出嫁了,二姐比我大三岁,今年也二十七岁了。其余的都还小,把我给配出去,似乎是最合适的了。
那个时候,我家就父亲一个人挣钱养我们一大帮孩子。经济条件确实很差。我娘当时想,自己家里小姑娘多,“解决”一个是一个。
我娘就是怕家里条件差,愁女儿找不到好婆家。现在有现成的好人家,还犹豫什么?于是就悄悄自己先答应了人家。并且还决定自己先去看看毛脚女婿再讲。
我的娘是个勤快、善良、热情又有责任感的人。特别还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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