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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女死囚-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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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没看见!
法官再三再四让我如实说来,我还是说没看见。
后来我知道法官是想挽救我,但是我却冥顽不化,直至最后一次让我陈述时,我还是如粪坑里的顽石不开化。
当然我不承认的目的之一,是想让那个小女孩的妈妈——解妻不吃官司。最后,法官就审问第四被告解妻本人了。
我问居吻雨,那解妻本人承认吗?
她说她一开口就全部承认了。解妻非但一口承认自己在现场,而且她还说出她当时在现场的理由。
我说居吻雨,解妻当时说了什么理由?
她说,解妻讲她当时为什么要随解多多、第一被告及我去夜总会,是因为怕我勾引她的丈夫解多多,所以她是为“盯我的梢”而被迫去的……记者,我没想到解妻会恩将仇报,我当时气得七窍生烟!
我说居吻雨你不必七窍生烟,这就是罪与恶的结果。你想过你自己的言行了吗?
她说是的,记者,我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从这件事后,我开始知道:什么叫法庭了。
法庭就是法庭,容不得你来半点假的。一切都得从实招来。我不恨解妻当场戳穿了我的谎言,面对法庭,解妻的做法是对的;但是……说什么也不该怀疑我勾引他的老公呀!真是……
记者,你说我这是可悲呢?可怜呢?还是可恶呢?
我说居吻雨,你说的可悲、可怜、可恶,也许都有,你自己反省到了就好。
她摇着头痛悔得不能自己。过了一会儿,她又朝台子边软软地靠着身子,努力地竖起头对我说,我以前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我这叫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呀!我为什么要反诬承办人呢?现在明白法律是公正的,也是无情的,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像我这样一个坏人呀!
真的,记者,我知道我是天底下公安人员手里最坏最坏的一个罪人!
但是,我在第一被告、我的这个男朋友面前,我可以说,我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一个女人了!我是用我的心、我的血、我的命在爱他。
记得那一天,当法官在宣判之前,我紧张得不得了,两腿直打哆嗦。心中绷着的一根弦便是这个阿良不知今天要判什么刑……但愿老天开眼,能让他留下一条命……但是,当我听到“第一被告阿良被判处死刑”时,我五雷轰顶两眼发黑,竟然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因无端翻供,认罪态度不好而被判的——死缓,还是在我被拉到监房里醒来后才知道的呀。还记得当时有个胖胖的看守警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对我说:
居吻雨,你好大的“本事”呀!本来,我在想你的罪最多判个七年九年的,你竟给自己弄个“死缓”回来?!你……你为了那个魔鬼情人,难道连命也不要了吗!你可悲呀!
可在当时,我还不醒悟,还在我的小监房里又哭又闹又撞又寻死,我是疼第一被告呀。可是关在那头监房中的第一被告,却一句话也没对我喊,他一点表示也没有……
我说居吻雨,那是不允许的呀。
她说这我知道。但是我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牺牲”,他应该是晓得的;他真想向我“喊几句”表示安慰,也是有可能的呀。然而他没有,他一声都不吭。我的心有点寒了……
居吻雨在说这些话时,神情中开始流露出对自己“爱”的怀疑。
我在想——世界上的女人,为什么对爱,会是这样地执迷、这样地‘不可救药”呢?
记者,后来我就上诉了,他也上诉的。等过了两个月后,我们又盼来了开第二庭。第二次与第一次差不多,我和他又被押上了同一辆警车。没想到第一被告又和上一次一样,要我再救救他,说这是最后一搏了……又教我如何如何说,如何如何再辩……
我说居吻雨,你还上他的圈套、还照他的话去做吗?
她说没有。不过,我不是不想为他“搏”。在看到他之后,不知为什么我又会产生一种冲动,虽然——我曾经心寒。只是我觉得照他说的办法,是没有用的呀,我晓得邪恶撞真理,等于是鸡蛋碰石头!
我说居吻雨,别人为开脱自己的罪责——顶,你是为情为爱——顶;可是法律总是尊重事实的,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想歪曲事实,到头来总是自食恶果,你这不是在以身试法吗?
她定定地看着我。眨了下眼又低下头对我说,许多道理我已经明白了……已经明白了,我在外面任性骄纵,从来也受不得一点点委屈……其实,我是错得太早太早了呀
……是的,记者,我是——错得太早。她以一种别样的语言与声调,向我表达着她灵魂与肉体中难以述说的痛。
我清楚地记得摘录过她判决书中这样的两句话:
“被告居吻雨在贩卖毒品犯罪中起主要作用,是犯罪活动的主犯,且认罪态度较差……被告居吻雨也曾作过供认,但在开庭审理本案时却否认参与贩卖海洛因的事实……”。
这些将永远定格在她年轻生命中的黑色行为轨迹,我并没有再次对她重复。在我们这块国上上,一个人犯了罪进了狱墙之后,我们就对他(她)负有一定的“责任”,这责任包括惩罚、管教、改造与挽救,无数不用其极的手段,无非都是在修复他们(她们)的人格与灵魂,使之早日作社会化的健康回归。但是这种良好愿望的实现,并不是一域而就的易事。除了铁窗铁栅铁锁铁门以及警官的管教之外,还要诸多社会力量一起来参与。
在女警官为我作的指点,以及与居吻雨的谈话中,我已经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个——或许可以再次改变她命运的“支点”。她既然可以一意孤行变得那么坏,那样不可救药;那么又为什么不可以让她变好,变得很好很好呢?我作为采访这一领域的记者,和我的警官朋友们都在努力地去发现,发现可以由坏变好的一个“支点”,或者说“大支点’冲的u支点”。
是的,拿破仑曾经说过一句话: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把地球撬起来。不错,很对,重要的是寻求支点。把整个堕落的灵魂世界给撬起来……
杯里的浓茶已淡如清水。窗外也暮色四合了。风浪消退后的世界十分寂静。高高的张着电网的铁窗外,偶有小鸟飞过,厚重的铁门隔着城市的喧嚣。一些深奥的人生哲理,或者说生命的真谛,往往会从这个地方的这些时候,冒突、闪现……生发出来。
我说居吻雨,我们今天已谈得很多,相信你能从泥潭自拔。你曾痛彻肺腑地说——我错得太早。但是为什么你“错得太早”,我下次再来找你谈,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是不是?
她释怀一笑,露着缺角的门牙点着头说好的。
合上采访本后,有个事一直搁在我的心头。居吻雨在开庭时的翻供,显然是出自人犯在押解途中的不应该发生的串供。这是我很多年的采访中碰到的唯一。不管应该不应该,从居犯的判决书、认罪书以及对我的诉说中,这,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了。当然有很多客观上的原因:途中市声的喧嚣、警笛的高分贝、重犯的嚎哭,谁会想到夹杂在哭声中难懂的广西土话呢?
我们这个悬挂着同一枚庄严国徽的、多民族多方言的国家,在令人引以为傲的凹隙里,一不小心就遗下这道漏缝。无论如何,这是我们工作的一次疏忽。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仅有的一次“唯一”,让这个痴情而又可恨的居吻雨给钻了进去……钻进去的她,纵使她的“戏”演得再可笑再荒诞,自然少不了她应该多得的“份额”,这些我们就不去说他了;只是,有些特殊场合特殊人物的戒规,却是万万松懈不得的。哪怕仅仅是一次的“唯一”。
1995年10月19日下午,监狱女队监房。
踏进警戒线,就闻到女子监房里散发着的一种特殊的气息,初时真有点让人难以接受。这种气息,似有一种“硬实”感,没有冲和的余地,会派生情绪的窒息与紧张来。我每每来这里采访,心理也会跟着受感染。
居吻雨用并不轻快的脚步又向我走来。当我与她的目光再度交会的那一瞬,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一场骇人的白浪黑雨,又在她黑沉沉的眼眸中掠过……
她说,记者,你不知道我在原来的丈夫的面前,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女人呀。居吻雨说这句话时,凝神的眼眸中有一份平静,更有着一份清醒。
我说,哦,你自己认识到了,是这样吗?
她使劲点着头说,是的。我以前怎么那样坏,那样傻呀。
自你上次走后,我一连几天都没好睡呀。我在想从前的我……自己三十岁还不到,人生就这样天翻地覆,做梦一样呀……我出事以后,第一被告也一起被抓了。我家里的父母、姐姐、姐夫和儿子,谁都不知道我来了上海,更不知道我会被公安局关了起来……我请求承办员通知我广西老家的姐姐,我怕父母受不了惊吓,家里也只有姐姐和姐夫可帮助我了。
过不多久,我在看守所里就收到了我要的衣服和日用品了。
拿到这包东西时,我的心里很内疚……姐姐和姐夫还从未来过上海,头一遭来就为我受这种打击,心中真深深不安。我打开包,发现里面换洗的衣服都是全新的,都是好几百元一件的,就连内衣内裤也都是名牌。两个碗就要100多元,一支笔也要好几百元呢。
其实我家中换洗的衣服是很多的,随便拿几件就可以了。
事到如今,还讲究什么呀,记者你说是不是?
后来拿到起诉书后,承办人让我自己请律师作辩护。我忧心忡忡,央求他们赶快再叫我姐夫出来为我请。
我在上海举目无亲,又关在里面,到哪儿去请呀?我见不了大场面,我见了“大官”怕的呀……
听她这么一说,真叫人哭笑不得了。你居吻雨,既然是怕大场面,为何又斗胆敢在法庭上、敢在自己生死攸关的当口“口出诳言”,推翻由你们四个被告都能相互印证的口供呢?
这种心理现象,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要探讨它还得有时间。我决定先不打断她的话。
她说,我跟承办人说了没有几天,律师就来接见我了。
那日下午,一个长得高高的戴着眼镜的男人来了。他说他是我的委托人代我请的律师,姓什么叫什么的。我顿时心中一热,鼻子酸酸的。出事体后,我与家中已全部断了联系,我好想念家中的亲人。
我说是不是我的姐姐来找过你了?
律师说不是,是个男的。
我说,哦,那一定是我的姐夫来过了?
律师也摇摇头说不是,说这人来上海已经好多天了,天天到我的律师事务所门口等我。讲我不接这个案子,他就不回去,一直要等到我有空为止。
我当时听了就觉得有点奇怪,我让请律师才没有几天,哪来“好多好多天”呢?想想眼下自己又沦落成这个样子,也就不去问那么多了。律师边说边在一个大的公文包里掏着什么,后来就掏出一个本子,又从本子里取出一张夹着的照片,递与我说:
“喏,就是这个人来请的。照片还是我向他要下的呢……”
我急急接过一看,天哪!……居吻雨说到这里时,痛苦万状地沉下了头,用双手捂着脸面。
是……是他来了!是我那离了婚的丈夫阿阳来了呀……
听居吻雨这一说,我也着实吃了一大惊。
我说,你与他离婚后还保持关系吗?她说没有的事!
我问还常见吗?
她说一次也没见过。离婚才两个多月,交接儿子的事,也全在姐姐家。
哦,他真是好人,天下真有这样的好人,却让你给碰上了,你该如何来报答他呀。
报答?不,我已经没有报答的资格了。居吻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都让我自己给毁的……那天律师还告诉我说,他知道我出了事体后,第一个飞到了上海,住在一家宾馆里等我的消息,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我的衣服呀,笔呀,碗呀,也全是他给送来的“接见”……
(接见——是监所里的专门用语,在这里已作“东西”的意思了。有时管教干部会说,这个犯人是外地来的,没有人接见。就是指没有家属送来接济物品的意思。)
我在上一次采访她时,隐隐约约感觉到的一个“支点”,也许正是她的前夫?也就是一个可以给她力量、给她希望。让她从深渊里重新站起来的“大丈夫”。
她咬着嘴唇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来。自从与第一被告搭上后,他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理该憎恨我,也该忘却我,这才对。可是事实上他没有……想想自己,对他真是太坏了!从居吻雨嘴中吐出的那个“坏”字,有着罄竹难书的悔恨和感叹,给人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她顿了顿,看了我一眼后又讲,不说以前的事,就这件事再说下去。当律师给我看了照片后,我非但不感激,还将照片朝律师那边一推,冷冷地说:
他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他总开心了吧!
律师听我这样说,先愣了一下。接着几乎是狠狠将我骂了一顿。他说你这个人的心眼我还从来不曾碰见过呢!你的罪孽这样重,你知道现在世道对毒贩的惩治是多么厉害,他千里迢迢赶来上海,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一次次苦苦请求我收下你这个案子……哼!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是来帮你救你呀……
我就不吭气了呀!我是不讲理呀!当初我被抓进去时,我就在心里想,这下好啰,他爸爸不用跟我抢儿子啰,儿子全归他啰!
后来,我知道在开庭的第二天,他就马上来我关押的看守所送“接见”,当然不能见到我,只能见到我的承办人。承办人后来告诉我说,他请承办人一定要劝我想开,说我在外面是受不得一点点委屈的呀!你的这个朋友(阿阳当初只是说,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好朋友)为我出的事情,真是急得什么似的……可是我……我当时并没当回事。
我真是恩将仇报呀,我……我是有眼无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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