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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邪恶夫君-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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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哦”了声,站起道:“那,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搁了筷子,望著他道:“你有什么事吗?”
“哦!”他醒过神来,“有事,不过……”他又疑虑看了看我,道:“还是明天再说吧。”
我站起身来,“现在说吧。”
“还是明天再说吧。”
“现在说吧。”
“还是明天再说吧。”
……
…………
“……还是,明天再说吧。”他有些不耐了,望着我,之前锁着的眉头凝着的神就一直没舒展过。既如此,我也只好顺应他,“哦”了声。这样重复地推委和答复,本没想这一次话毕就能休止了的,见我让步,他又是一阵错愕,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也因为没回过神来,见我应同了,他本能地往卧房门口走,那样本能地走着,颇有些类似没了灵魂的偶人。终是回过了神来,他顿步,蓦然回转过身来,触及他的目光,在那眼眸中,我重又看到了灵魂和生机。
他恶狠狠地盯著我,不善的目光射着凌厉光芒:“今天你和北皇漓在梅园里都做了什么?!”
目光里的疑虑还是没有消去,然而疑虑的内容却全变作了对不堪画面的假想,他的目光里有屈辱,羞愤……
蓦然明白过来,我之所以对他好,被他理解作了与北皇漓私情后的心虚。
错愕笑了,笑毕,看着他道:“你以为呢?”
还是那样的和颜悦色,丝毫也不见懊恼。这样的好脾气,便是他恨怒未消,也是发作不出的。只是研磨地盯着我看。我莞尔,和声细语道:“在棠梨宫二十日,面也没见着,也不见你疑心,怎么倒对北皇漓疑心起来了?”我消他疑虑道:“光天化日之下,梅园里人来人往的,又是在你南宫府,我与北皇漓能做什么?”
怎么对他解释起来了?难道我私心里也觉得他乃我的良人,便是弃他而去,不会与他在一起,地位亦屹立在我心中的良人?连之所以对他解释,是因为我就要走了,这也是对他好的一种,这样自欺欺人的话都不想哄骗自己了,心底只剩涩苦悲酸:怎么心往他那里漂移了,怎么到头来把心遗失到他身上了,乱了,也错了,而明知错了乱了,却懒得再去挽回矫正了,就这样吧,”
酸苦遁去,好生地无奈。
这样的解释,是合情合理的,听在他耳中,便是他之前那般疑心,也全然消了疑虑,才动了嘴唇,目光懊丧,不安地觑我神色,不知要与我说什么,我已先想到一事,微眯目光,看着他别有意味地笑道:“你去了梅园?”若不然,怎质问出那样的话来?
忐忑间,连扯个慌都不会了,他神色极度的不自在,连说话也不能自在了,“……就……就去了一下……”
也为自己神态羞愧难当了,他皱眉,再抬目看我,不免色厉内荏,切齿道:“若没有做什么,在梅园里,你们又哭又笑是为何故?你点头,可是答应了他什么?……是……是要和他还做‘夫妻’,还是重修旧好,或者……与章武帝之间纠葛一了结后,就双宿双飞?”
心口漏跳了一拍,虽是孤疑之下盲目猜测,至少说中了一种可能……双宿双飞……是和北皇漓,而不是他……源源涌溢的苦楚汇作了置气,藉此嗔怪道:“那你呢?你若真在乎,也不会几日来都不见人影!”挑眉,了然笑了,“喔……是去殷府了。”
这一嗔怪,他的问题显然就被糊弄过去了。
“我即便去殷府也是为了正事!”他恶狠狠看我,带着提及殷府我满脸暧昧笑意的懊恼,不满道:“不像你们,踏雪赏梅,光天化……”
许是想以“花前月下”这样郎情妾意,有机会于深夜行见不得人的事的词愤懑我与北皇漓的梅园之行,因着不是深夜是白日,如是说了个“光天化日”说出来,才觉得意味完全不是那样,遂住了声。而我已经笑起来,捧腹笑起来。他本就懊恼不自在,被我一笑,更见懊丧,回味自己的用词,完全不能想象怎地就那样脱口了,终于也笑了起来……渐渐都收了笑,两两对望,一个在门口,一个在膳桌旁,却都容色残存笑意。望著他,我并无笑色道:“我们去踏雪赏梅吧。”
我正正经经道:“没有太阳,没有日光,不能光天化日,但可以花前月下。——就现在。你有时间吗?”
下部 第39章 给予的情凉薄(3)
他仿佛没有听清,懵昏地望著我,努力追忆省悟过来了,又几乎不能相信,只是出于本能急切点了一下头,然后喉结滚动才吐出一个含混不清的“有”字。
望著他,我莞尔一笑。
结伴出门去,他头重脚轻,一路都是恍恍惚惚,终于回神镇定过来了,踏踏实实走在路上,然而却也是沉默无声。紧张克制的沉默无声。不止他,便是先前连邀请他月下花前都面不改色从容自若的我,也不禁略感不自在。无话可说。明明是并肩而行,夜喁卿卿,月色朦胧,天地间似只有我们两个人,却完全不能感觉对方的存在,若不是规律而克制的心跳和呼吸,靴底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声响……
终于再承受不住这样气氛积压在胸口的沉甸甸,我放缓脚步,看着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先前,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忽然闻听我说话,他无意识地停住脚步,僵了半响,方能随意地侧身看我,目光从我鬓发落到面庞,最后又迫使自己直视着我眼睛。他嗓音柔和道:“还不是因为下了这样大的雪?去死人谷,只得等雪化了再行动。”
死人谷……
昔年在南阳时,金善的蓝骢受惊,他钵可汗疑心南宫绝所为,为救金善解除误会证明自己清白,不被趺苏离间,南宫绝摔下的那悬崖?南宫绝从死人谷还生后,本要继续找他家宝藏的他突然不找了……而这次,他与趺苏都是为他家宝藏而来……果然啊,果然,南宫世家的宝藏是在那死人谷。
然而他却似全没心思谈论旁的事,目光犹豫看着我,熠烁着些许黯沉失望,按捺良久,终是问道:“邀我出来!原来是为问这个的吗?”
“不……”话音未落,身畔嘣叱一声,却是积雪压断了树枝。眼看树枝连带积雪要砸在我身上,他一把拉过我,结结实实抱在怀中。
身体磕在他刚硬的胸膛上,“不是”后面的那个“是”字正好脱出口。
不是……
悬起的心好像找到了着陆点,安然落下,他唇角恍惚有微笑的纹路,雪的树枝已经被堪堪避过砸在了地上,好久好久,他也没有放开我。
又过了好久,下玄月下,两具贴紧的身体似被清冷的月光冰封,自混沌开天就一动不动,甚至我疑惑还将这样一动不动下去,他的双臂始慢慢松开,低首,双眸含情脉脉望着我。我亦是盈盈望著他。他怔怔傻傻道:“明月,这一晚上,你对我真好……”
是吗?这便是对他很好吗?心中又酸楚起来,真是父子啊,他跟云肆一样,只要我对他一点点好,他就能够手舞足蹈。哪里那么知足呢,跟个得到一块糖果就能高兴一整天的孩子一样。可是他是臣相大人啊,便是锦衣玉食一手遮天也不满足,控制欲望那样强,权欲,甚至是对浮云富贵的渴望……什么都要牢牢握在手中,什么都要自己掌控,怎么惟独我予他的好,一点点就痴痴傻傻?乞求这样地好,他是那样地卑微……
他皱眉,字字凛凛冽冽地道:“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机锋一转的话,生生将我从可怜他的意想中扯回。他深深沉沉看着我,吐字凌戾道:“从家破人亡寄人篱下那天起,我就知道,富贵居安,什么都是空,看我南宫家昔日白玉为马金做土,转眼就若浮云散去!只有权利,切切实实攥在手中的权利,才是最真实的!所以,我会进入官场走上仕途……”他望着我,神色因为眷恋而温柔起来,话语也因为深情而变得缱绻,然而却只更衬得他整个人森冷阴鸷,他盯着我,低低地喃道:“十多年来,你可见我有几回回来南阳?回想过去,总觉得像是一场梦,像是行走云端一样……而现在,我又有了这种感觉!”他紧紧盯着我。
再不意他说出这样话来,望著他,真不知是臆叹与他心有灵犀,都想到了他的控制欲上了,还是错愕他这种劣根性的人我可怜他做什么?……然而,然而,“总觉得像是一场梦,像是行走于云端”这话压去了我对他所有的恼意。酸楚又涌溢上来,是啊,是啊,这样的好,这样的弯月良宵,恰似我与他的一场梦,梦醒时分,什么都破灭了,给予他,也给予我的感情,多么凉薄……
或许,这样的好梦,狠本就不该彼此给予。哪怕最后的时光。
怔怔地。我能说什么呢,他的直觉那样正确。
脸色苍白,幸在他的话还未说完,他紧紧盯着我,眼底隐藏着深深的疼痛和怨愤:“就像来南阳的路上,明明……明明……”
松开的手掌因为激动又紧紧握住我的手臂,他望住我,目光灼灼像一树火焰,语气里有难耐的急切和希冀:“明月,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握搡着我,急于求证:“告诉我!”
心乱如麻,也不知哪来的那样一大股子劲从他掌中挣脱,跄踉往旁边走了两步,也不回头看他,只心虚地发难道:“就是因为上次的事生气了,所以这几日你才一直避着我是吗?”
“哪里是?”他急切地辩驳,失笑道:“我今天才回来!”
他近前一步,扳转过我的身体,说道:“过来南阳的路上,本就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何以会耽搁,还不是因为我?他恼恨看我,懈气道:“皇上早过来南阳行宫了。自然的,一回南宫府,翌日我便忙正事去了,总不能落他之后……到今日总算筹备周全,一回府,就见你与北皇漓言谈好生欢乐,本来不想置喙的……可后来实在忍不住,所以……所以,就没有志气地跟去了梅园……”话及此,脸上一层层红云迭荡上来,解释的声音也极温柔委屈:“我怎么会回避?明知北皇漓日日明目张胆地过来,不跟紧你身边,还避着躲着?”
望著我,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便是你说那是梦,梦醒了,就破灭了,我也要让梦变成现实的!”
是哦,他怎么会回避,那样小肚鸡肠,小心眼,又阴毒蛮不讲理,抢也要抢回身边。
“你呢?”他看着我,脸庞上蕴染着一层薄薄红晕,眼波流彩如在梦幻之中,“既然说那是梦,现在为何又对我好?”
酸楚又涌溢上来,我背转身揩泪道:“不是就快除夕了吗?总不能过年也与你置气吧?我们不过个好年,也得让肄儿佑儿过个好年不是?”
他松心,语气却不满意,“原来只是为这!”
我哑涩鲨:“不然,你还要怎样?”
他默默看我,低了声道:“我说不过你,也不……和你争。”
他从我身后拢抱住我,低首,在我耳边低低道:“以后,我们也不起争执好不好?”
我带泪笑道:“刚才你不是还说要事事掌握主动吗?”
他悻悻道:“自然是的!”
看着我,慢慢又软了语气,“只要你不离开……”
只要我不离开……
侧首,去望他,正迎上他注视我的目光。
深杳如不兴波,却又泛着点点鳞光。
当晚睡的并不好,他揣疑的话,最后的目光,便是还未笃定什么,也显然起疑了。
我不离开……那是他的底线,却也是我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的。既如此,他疑不疑心,实质于我已经无所谓了。
如是,再在南宫世家看到我与北皇漓言笑晏晏,他目光如若喷火,我见了,也懒得理会了。
只是,本还想这段时间里都对他好的……
“你们又打算远走高飞是不是?”北皇漓在南宫府上用过晚膳辞别后,他立刻过来了膳厅,不待我回答,他已暗自咬牙道:“别抵赖了!北皇漓的私居里都在整理行装了!”
前半句话意料之中,后面的话却着实教我意外了!
轻装远走,有什么好整理的?……蓦然记起北皇漓告辞时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下停顿,北皇漓莞尔的笑港……幡然醒悟,北皇漓不愿意赢得不坦荡,所以才会明示南宫绝,与之明争。在我处起疑心,让他笃定的却是北皇漓。北皇漓如此磊落坦荡,我又怎能教他失望?望著南宫绝,我心平气和道:“这一次,肄儿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不会有分毫强迫。他有他自己的意志。我相信,他亲近你,是愿意留在你身边的罢。”我站起来,看着他说道:“我把肆儿留给你,也算是基于此事,我予你的补偿。”
一句正面回应都没有,径自说着自己的安排,俨然远走在即。他恍惚了一阵,方才骇然而笑,“补偿?有什么好补偿的?你是肆儿的娘亲,便是带走他,也没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地方吧?”他的双眸像是嵌满碎月星光,怆然叫人不忍卒睹:“说补偿……你也是知道你就这样走,对不起我,是吗?”铺天盖地罩着我的,却是深若万丈的情意。
确实不到补偿的地步,说补偿不应该,然而何以出口那话,缘故他猜对了。侧首不看他,回避他的,也回避自己心中的感情,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竟然这样说……一句陈述的话都没有……我让你不要抵赖,你就真的不作一句力争,也不给我一句解释,自说着你的安排……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予我,向来他是色厉内荏的,此刻却连表象的强硬都抛弃了,他拥着我的肩,迫我抬头看他,他的眸子里有难耐的苦痛和不愿相信:“只为了离开,连肄儿你都能够舍弃不要……”
撇过脸去,却正好看到与佑儿在庭院里追逐嬉戏的云肆,泪水顷刻簌簌下落。
他蓦然无了生气,仿佛泄了气的热气球一般,“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你用不着补偿……”他温柔凝睇着我,似要把我的样子嵌进脑海中去一般,“要说对不起,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
是用不着补偿,然而补偿的对象是云肄……他说用不着补偿……我并不相信他会不要云肆,可是他转而变得温柔的话,那诀别般的神态着实令我忐忑不安了,望住他,我惶惑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肆儿,你总是要的吧?”
却是不答。只是看着我,他步步退后,直至膳厅门口始转过身去,决然离去。
下部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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