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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金瓶梅-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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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
  众客验红已毕,把翟员外罚了三大碗,说他无情大甚。员外又封了二两银子,赏了巫云。这里连住了三宿,银瓶只推来了月水,就退入内阁,再不出来,等郑玉卿去了。正是: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留高僧善土参禅 逢故主义仆得信
  诗曰:
  休话喧哗事事难,山翁只合住深山。
  数声清磐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
  云破月来花簇簇,草香花发水潺潺。
  无人肯与群公道,岩桂高枝正好攀。
  前说众生色界痴贪淫妄,流转轮回,因是凡根邪种,自然堕落苦海。若是修行人,自然圣有圣根,仙有仙骨,从生天下界已有几分出世的因缘在那骨性里,就如那莲花生在肌里,到底是染污不了的。
  单表那吴月娘因好佛法,怀胎时就讲经听道,后来生下孝哥,就有些胎教。因此,天戒不吃荤腥,时常敬奉菩萨,从四五岁偏要买个泥佛来烧香,也学着和尚们行那五体投地的拜佛。闲常去把土泥做个宝塔顽耍,偷把月娘的数珠带着念佛。月娘、小玉常笑他,道:“是个和尚托生的。”那知他实实的做了和尚,在观音堂出家。虽是大乱,母子拆散,被应伯爵掠卖,原是他命里该成道,不遇了大难,谁肯把儿子送入空门!单表他八岁为僧,遇着长老,收为徒弟,起了法名了空。这长老不是别人,就是吴月娘那一年上泰山烧香遇见的雪涧禅师,曾慧眼观见孝哥是罗汉一转,后日该主持正觉,化他出家,月娘曾许口为愿。因此雪涧禅师乞化到此庵中,接引孝哥,一住五年,才得遇合。这是西来大事,因缘不同小可,自那日收了空为僧,就教他念经识字,拜佛焚香。到了三年以外,了空经法俱解,教典全通。教他习学戒行,或是村市乞化、挑柴扫粪、灌菜汲水、开地锄田,了空年纪虽小,随力昔行,欢喜受教。这雪涧内外圆通、戒慧具足的一个罗汉善果。后因金兵劫杀,观音堂在大路旁,不得习净,就领着了空习行脚。且说这行脚二字如何参解?有东山演禅师语录/大几行脚须以道心为重,不可受现成供养,等闲过日,须将生死二字贴在头额上,每日十二时中裂转面皮,自己讨个分晓。若只随行逐队,打哄过日,阎罗老子打算饭钱,不是耍处。要时时检点,那是得力处,那是打失处。走遍天涯,自有到家时候。不可向蒲团死坐,杂念纷飞,转起转兴。须要猛着精采,提起一个无字,昼夜参详,此处解免不下,误了一生。才有烦恼,即是烦恼魔人心,才有欢喜,即是欢喜魔人心。种种禅病,说之不荆渴日:赡风拨草离家时,细雨长途好护持。
  一体千家饱饭后,脚头到处着便宜。
  方丈前头挂草鞋,流行坎止任安排。
  老僧脚底无南北,肯把骷髅在此埋。
  行脚一年,了空因念母亲月娘没有信息,未知乱后生死存亡,虽是出家,不可忘母,要拜别师父,回清河县来探信,就如目连救母一般,不尽人伦,怎能成道。雪涧禅师因了空年幼,今年才十二岁,如何出得门?只得再回锡杖,使了空担负衣钵,一路又到本庵。那知大兵屡过,烧得大殿皆空,把一尊大士风雨淋浸,蓬蒿二尺余深,成了一片荒地。
  可怜:瓦砾堆残,香炉翻倒。大佛头燕子衔泥,好似雪山巢灌顶;菩萨面野鸟啄粉,谁言紫竹任逍遥。路傍野菊绽空花,墙下葛藤盘夜露。
  那城东有一善居士王杏庵,专好行善济人,修桥建寺。他因舍了地与薛姑子建昆卢庵,施檀佛的功果未成,,经着大乱,这些尼僧支持不祝薛姑子死后,妙趣、妙凤俱各处散了,香火全无,又招不出个僧来。那日,雪涧禅师和了空挑着衣钵,到他门首化斋。王杏庵正在门首,见禅师双眉垂雪,一顶光圆,领着个小头陀,赤脚挑着经担蒲团衣钵,来得有些道气,就请进客厅备斋,问道:“禅师自何方来?”禅师说:“无来无去,不定何方。”王杏庵见长老说话不俗,有些来历,家童捧出一盆白米蒸饭、两个大油饼,四碟小菜,甚是精洁。禅师盘膝坐于蒲团之上,二人用毕,又是苦茶净口。
  正待问讯作别,王杏庵请问:“佛法从何入门?”雪涧长老合掌当胸而说法日:“凡学佛者,先参戒、定、慧三学:一受持戒法,迷心为惑,动虑成业,由业感报,生死无穷。
  二受持定法,欲除苦果,先除苦因,业分善恶,功无起灭。
  三受持慧法,尘去镜明,天空月照,业尽惑除,情忘性显。“
  长老说三学已毕。 居上又问: “何为四变?”雪涧禅师又合掌而说法,日:“释氏之门,以众生广度为报佛恩,而说四变:一、佛之慈悲,变众生之暴恶。
  一、佛之喜舍,变众生之贪吝。
  一、佛之平等,变众生之冤亲。
  一、佛之忍辱,变众生之嗔害。“
  长老说四变已毕。居上又问:“何为渐次?”长老答日,于从渐入顿,从顿入圆,功到自成,瓜熟帝落。“又问:”何为四断?“答曰:不去淫,断一切清净种。
  不去酒,断一切智慧种。
  不去盗,断一切福德种。
  不去杀,断一切慈悲种。
  长老说四断已毕。居上又问:“何为坐禅?”长老合掌而说渴日:心光虚映,体绝偏圆。
  金波匝匝,动寂常禅。
  念起念灭,不用止绝。
  任运滔滔,何曾起灭。
  起灭既无,现大迦叶。
  坐卧经行,未尝间歇。
  禅何不坐,坐何不禅。
  了得如是,是号坐禅!
  长老说坐禅已毕。居上又问:“何为心观?”长老合掌而说心观,日:“《楞严》云:诸法所生,惟心所现。
  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
  欲言心有,如箜篌声,求不可见;欲言心无,如箜篌声,弹之即响。
  不有不无,妙在其中。“
  又说偈日:
  诸佛从心得解脱,心者清净名无垢。
  五道鲜洁不受色,有解此者成大道。
  长老说佛法已毕,居上五体投地,愿拜弟子,受罗汉戒。因说此处有一昆卢庵,自经兵火,无人居住,情愿留师供养,就在村前大树林边,请老禅师随喜。这雪涧长老仗锡前行,了空后随。出了村,不上半里地,果然一座草庵。但见:山门倒锁有云封,香积荒残无月照。王杏庵居士取钥匙开了门,只见前殿韦驮,中殿昆卢佛槽香像还没完工。前厨后园,菜畦井水,十分方便,虽方丈烧毁,尚可整理。王杏庵说:“如果弟子有缘,老师肯住,情愿把家财舍了修完佛事。”那长老方肯住锡,向佛前韦驮、灶神参拜了。居士又替长老问讯皈依,也是了空的旧愿,月娘舍了那一百八颗胡珠在此,该了此善缘,自然佛力护持,韦驮接引,还来昆卢庵修行。这王杏庵传起旧日檀越,众善信男女知道招了一位有道的高僧在此,那旧日住的妙趣因庵上无人,往城里王姑子庵去了,正愁无人看守佛事,一闻此言,大家送米面油薪,又招了一个道人做火头。这长老和了空,不消三日,打扫得前后洁净如新。开园种菜,扫地焚香,闲来和了空讲法传宗,有《华严纶贯诗》借咏:一百由旬摩顶归,片心思见普贤师。
  堂堂现在红莲座,落落分明自象儿。
  沙劫智悲方满目,微尘行愿正圆时。
  佛功德海重宣说,愁见波涛转淼猕。
  却说这玳安自东京寻月娘不见,回来了,又到临清闸上,问这汴梁来的官船,全没有信,过了一日,才知是金兵从山东下来,要截船抢这宫人,因此改了路,上小河口,由湖荡上淮安去了。想是大娘在船上不得下船,又随着官船上了南京,又没个音信,往那里找?等几时问问这官船的信,几时到淮安,好往南一路找将去,且在宅子里打混着。
  东也问,西也问,再不得个真信。那日要寻妙趣去问问大娘几时和他分手,走到昆卢庵来,进的山门,只见个老和尚在地下晒些干菜,一个小沙弥殿上扫地,收拾得光光净净,一根乱草也没有。才知道这庵上另招了和尚,不知妙趣那里去了。见了长老问讯了,问道:“这庵上原是尼姑,如今那里去了,”长老回道,“俺是新到的,没见甚么尼姑,只是个空庵子。”说着晒菜,全不理他,玳安走得乏了,在前殿台基上坐着,要口凉水吃。长老叫了空:“取碗水来,与走路的居士。”了空用盘子捧着碗水,送到玳安面前。玳安接来吃了。了空着眼上下看玳安,象有些认得。玳安也看这小和尚子有些熟,认不出来,问道:“老师父原是那里人?这小师父说话,到象俺这里人声音。”长老说道:“贫僧是西川人,在泰山后石洞住了四十年,来这城东五十里外观音堂舍茶,俺这徒弟就是这里招的。”玳安又问道:“他是那里人?”了空在旁笑着道:“你管他做甚么!”长老道:“他也是你县里人。从前年金兵抢城,和他母亲失散了,着个人送到我庵上来,再不记那个人是谁。他年纪才七岁,那里记得去。
  常说他母亲姓吴,父亲是个千户官,不在了,是大人家。今年十一岁,常要去找他娘去。“只这一句话,才提起西门家官职,失散的原由。玳安上前一看,道:”你不是孝哥么!“了空失散时七岁,玳安日日背他,也还略记得模样。
  上前一看,道:“你不是玳安么!”两人抱头而哭。这才是:主仆相逢佛力大,乱难重遇世间希有诗记之:世间万亭似风筝,乍断还连亦有情。
  自有暗中来凑巧,机缘无处用聪明。
  长老见他主仆悲泣,甚是慈悲,喜他骨肉重逢,高声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替他焚了一拄香。了空、玳安拜佛已毕,就问母亲、小玉的信。玳安细说一遍,说:“往东京去、找你不见,又口不得家乡。在给孤寺住了二年,幸遇翟大爷送了盘费,搭着送大后的船上来。不料金兵要截船,不敢到临清,只半路上,就上小河口进淮河,往南京去了。这又是半年,打探不出个信来。我正来问信,这是薛姑子家,你就没在这方丈住了一月?”那了空道:“俱不记得了,只记得你背着我躲兵,和那走路的人不知姓甚么,你不见了,他就把我送在庵上。”这里各诉衷情,悲而且喜,不题。
  天色已晚,忽然狗叫,有两个人来投宿,都是背着褥囊、雨伞远行的光景。长老问他是那里来的。原来是两个南兵的打扮,从南京下文书,要上山东去,因来村里访朋友,不在了,天晚没处去,来庵里寻个宿处。长老道:“俺新到的,不敢留众,没有甚么款待,权在这韦驮殿里罢。”两人说道:“俺自有干粮,只吃口热水。这里宿极好。”就住下了,玳安和他坐着,闲问道:“这皇帝在南京不回汴京了?”
  那人道:“如今还嫌南京近,怕金人过江,要上杭州建都哩!
  还敢回东京哩!“玳安又问道:”东京孟大后,不知几时到南京。这里金人立的皇帝张邦昌还回东京来么?“那人道:”一到就贬了,押解着往江西去。还怕不得干净,将来有拿问的意思,我们就是张老爷座船上的兵,如今俱发在镇江水营里,是都统制韩世忠老爷镇守,好不利害,如今奉将爷的令,来山东下文书。又听得金兵有过江的信,不知虚实。“这玳安才想起月娘的信,此人必定知些去向,忙问道:”那东京送太后的船上,官人们极多,还有许多带载的妇女们,后来到南京么?“那人道,”只到了清江浦关上,把官船上官人们点了名册,一切闲人俱赶下了船,怕带过奸细去,那里肯容他上南,多是在淮安府,各人另写载船罢了!“只这几句,玳安和孝哥喜之不尽,道:”这是实信么?“那人道:”我们奉将爷的令,亲上船,耙这些搭载男女们都赶下来的,怎么不真!“两人各自宿去了。这里玳安、孝哥商议要上淮安府探信:”不过一千里的路,如今哥又出了家,我带起个道士包巾来,和你带木鱼,那里不化了去!只化着饭吃,就找出情来了。“大家欢欢喜喜,都道:”今日天赐相逢,又有了真信。“
  要禀辞长老,定日南行。不知将来母子何日相见。正是:世乱年荒,有路但来凭梦寐;蓬飘梗断,无家何处问庭帏。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美偿美两场大棍 债还债一叶扁舟
  诗曰:
  秦淮明月楚江秋,往事空悲碧水流。
  啼鹤自鸣三月柳,飞花常送五湖舟。
  谁家羌管梅先落,何处秦筝雁不留。
  忍向钟情桃叶渡,香风片片过溪头。
  单表这翟员外因迷恋银瓶姿色,不借千金结欢了李师师,招在家中,每日花攒锦簇,醉舞娇歌,常言道,佳人有意郎君俏,红粉无情子弟村。这子弟行中,鸨儿爱的是钞,粉头爱的是情。假如潘、驴、邓、孝闲一件不全,也不是嫖客,何况这翟员外只有了两个字,那银瓶少年,喜的是风流乖巧,翟员外几个憨钱那里看得上!虽是勉强陪他来坐坐,不住的往后园里走。或是过夜,到了床上就推是心疼,把脸回的朝里睡去了,常是这等睡到夜半,就走进去不出来了。要是别家巢窝里,就好骂鸨子、打粉头,做些硬势,好使他怕。这李师师是有名花魁,养就的门面,谁敢往下看推,况这翟员外使过千金财物,偏要在人面前支架卖弄,是银瓶怎样和他抓打拿情,就死也不肯说是嫌他的话。常言道:于弟使了昧心钱。又道:年久子弟变成龟。他就明看出几分戍绽,和郑玉卿勾搭,也只道是帮闲的来衬趣,先拜认的妹妹,一字也不疑,只落得别人吃馒头,他管烧火。后来郑玉卿见银瓶辞的他不象体面,到了后园阁子上,劝银瓶道:“你还俯就他个体面,咱好行走,弄得他淡了,生起疑心醋起来,咱到不便!”那银瓶是没坏心的女儿,那知巢窝里拿犯孤老的手段,他蹙着眉儿道:“看他那个脸弹子,生柯惨煞人。
  一个嘴唇,不知多大,常来人脸上,怪毛瞪瞪的,一口蒜气,到着人恶心半日。随他怎么,我去睡不成!“
  到了七月初八日,是翟员外生,李师师家设了四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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