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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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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我的手比较暧,他的手在我的心里停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然后不再迟疑,把我的手拉向他,我顺从着,在他的引导下,我的手摸到了他的身体,具体的说,是他的腰部,那里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我摸索着,找到它系在腰上的布节处,想办法解下了那个布包,我把它小心的放在地上,再靠摸索去小心的解它的结,我看不见,只能用手大致的摸了一遍,有些可疑的东西在里面,我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我再次找到他的手,引到那些东西上面,让他自己摸,他抓住了某样东西,我的手等在他的手边,接过来,是个瓶子一类的东西,我在手中摸索分辨着,是金属的,不知道是铜还是铁。有一个细细的瓶颈,再上面有塞子,我小心的拨去了塞子,再把它塞回他的手中,让他握好。

他自己哪里受伤,他自己应该最清楚。他接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痛苦的咳嗽声,似被什么呛到了。果然他的伤在脸上,难怪我捂他嘴时手下湿嗒嗒的,那不是泪。过了一会,我接回了瓶子。他在地上又僵硬的翻身,非常困难,然后他似乎背对我,侧躺着一动不动。

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折戏,于是我问:“你有没有看过《三叉口》?我们现在像不像在演三叉口。”问完我就知道自己又傻了,他当然没看到过京剧。

这时他努力的用嘴唇摒出了一个音节:“背。”非常清晰。

好半天我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说他的背上也有伤,要我想办法给他上药。我发现,我们两个不说话,靠摸索时沟通得更好,可一旦用语言沟通,就很难理解对方。至少我这方面觉得沟通很难。

我说:“我看不见。”我的确一点也看不见他背上的情况。

对方沉默了。

我决定还是摸索,因为他现在肯定在流血,不能耽搁止血啊。我的手摸到了他的后背,抓住了他的衣服,粘粘腻腻的全是血。我只一轻轻一撕,那衣料就在我手下分开。我用的手小心的摸上去,他的皮肤在我手下微微。

我闭上眼睛,明明看不见,我还是怕眼睛会让自己分心。我得仔细分辨指尖的感觉,才能找到他伤口,我已经尽量轻柔了,可真正触动时,那猛烈的一抖,和他闷在胸腔里的声音还是让我知道了伤口所在。

这是一处长长的伤口,在他的背上由上而下,我一只手的指尖沿着伤口小心的滑动,另一只手跟随着,把那金属瓶中的东西洒在伤口上。

我在黑暗中完成了这一切。然后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他半趴在那里,也没了声息,不知道是昏厥还是在休息。

我很怀疑他清不清楚眼下的情形,也奇怪于他立刻给与我的信任。我烦乱把手在他身上有衣料的地方擦了擦,因为上面沾满了他的血,再去翻我自己的小包袱,摸出一件衣服来,盖在他身上。他还是没动。我也就在一旁发起呆来。坐等开明。

天终于亮了,我发现我又睡着了。我本来就爱睡觉,上一生总觉得睡不够。现在还是这样。

我看看身边的人,他应该是连姿势都没变过。我推推他的肩部,他立刻哼了一声。还好,活着呢。我掀掉了我盖在他身上我的衣服。他后背的伤口露了出来。血液已经凝固,我洒的那些药糊得到处都是。伤口有一尺多长,整整齐齐的一条。被人用刀剑一类东西劈的吧,我所谓冷兵器时代了。不知道伤口深不深,应该不深吧,不然这人早死了。

我对他说:“还行,伤口的血凝固了。”

“哼。”

好吧,这人对我总能快速给与回应,说明他求生的很强,也许是生怕我真把他当死人处理掉。

我说:“我们吃东西吧,你行吗?”

他一边哼一边开始动。我把一只手伸到他的身体下,托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腰,用力。他似乎别扭的挣扎了一下,又立刻放弃了,变得很配合,我把他扶了起来。他自己支撑着,坐在那里,仰起头,把脸对着井口有光的地方。

他的脸上全是伤全是血,而且已经变形,看不出本来的样子。看起来比背后那个伤口更狰狞。好在现在也不流血了。

我去包袱里摸那快饼,掰了一块,大约有四分之一,放在他手里,他紧紧的握了,自己一点点移向井壁边,把头靠在井壁上。仍然把脸对着井口有光的地方。他眼睛肿得厉害,大约看不到多少光,所以本能的对着光明。

我从怀里摸出水袋,我们开始吃,他吃得很艰难,那个小水袋在我们之间传递,你一口我一口,他喝得很少。

喝到一半时,他握住水袋不给我了,“神。”他说。

我又是好半天不明白。

“缺鼠。”他的唇间头一次屏出了双音节。

我呆了好一会儿,“你是说缺水吗?你是要我省水吗?”

他点头,把脸转向了我,我终于猜出了他的意思。

我说;“你别担心了,我已经打算好了,等一下我就要上去,啊,我们现在是在井底,你知不知道我们在井底?”

他点了点头。好吧,还挺清醒的。

“我想进一趟长安城,你放心我还会回来,不会丢下你不管。我得去给你找一些药,你那瓶中的药已经全用完了。”我刚才扶他时,就注意到他浑身滚烫,他发起烧来了。

我想我一来这个世界就有好心人救了我,然后又让他从天而降到了我身边,那就是上天要我救他的意思。我好人做到底,一定要治好他一身的伤才行。现在,他这样子一时是离不开井底了,只得我出去想办法,虽然我好像答应过他不去长安的。

“如果你在长安城中,有相熟的、能救你的人也赶快告诉我,我可以去找他来。”我又说。

他却呆了半饷,摇了摇头。他不方便说话,我也就不再多问,快速吃完手中的饼。我再次抽出腰带,系了个小石头,向上扔过井台上的辘轳,打个水手节,这次我可以利用井台边那些脚窝了,我一边收我的腰带,一边四肢张开像只青蛙一样,攀了上去。

作这些动作时,我的胸口还在疼,但我实在顾不了这些了。我知道他在下面看着我,只不知他看到这么难看的动作会想什么。古代的男人么,应该比较保守,大概会很不屑吧。

地面上的情景吓了我一跳,我曾经靠过的那堵短墙已经塌了,地上好多折断的旌旗、丢弃的刀枪。还有……尸体,就在大路边,居然还不止一具!大路上现在完全没有一点人迹。静得让人发怵,只有田野上吹来的风,卷一起一些烟尘。拂过那些尸体,我不敢细看,别过脸,向田野的方向,我向那个村子走去,村子里早就空无一人。

我先是想找到水,结果看了几口井全都是干的,原来此地正在闹旱灾,难怪他说“缺水。”这就叫天灾人祸了吧。百姓真是可怜。

这村子显然已经经过了多次洗掠,没留下任何像样的东西。我也不再指望。只收集了一些稻草,抱了回去。

我回到井里,现在井底全被稻草铺满,我对他说:“你就钻在这些稻草里睡觉吧,等我去去就回。”他不作声,从肿着的眼缝里看我。我从我的小包袱里掏出剩下的半块饼——本来我想省点吃的,现在全留给了他。又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水袋,放在他腿上。我想长安是大城,所有的城市都建在不缺水的地方,我进了城应该不缺水。

他乘我手没抽回,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危险!”

我看他,这两个字他说得非常清晰,他的眼睛也直视着我。我现在蓬头垢面,没什么可看的,但他却仍然一动不动的用肿眼泡盯着我。

我说:“我知道,但也许有机可乘,既然大军都离了城,现在长安城中应该十分空虚才对。”

他摇头,不肯松手。

“好吧,我不开口好了,装成哑巴小乞丐就没人会注意到我,更不会有人想到我是女的。”我说,又顺便啊啊咦咦地叫了两声,用手胡乱比划,以示我可以学得很像。这实在很有趣,我自己忍不住咯咯的笑了。

他还是不松手。

我佯装恼火,“你是怕我走了不回来吧!我们萍水相逢,就算我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更没权利拦着我。”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权利”这个词。反正他颓然的松了手,把头低了下去。

我乘机跳了起来,抓着我的小包袱,高高兴兴的对他说:“那就白白了您勒,乖乖呆着,等我弄药回来。”

第5章

我再次爬到了地面。也再次感到了胸口帝痛,可现在没办法了。井中那个家伙等着我救命呢。我这人倒也不是心好,只不过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那什么什么……所以打算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积点德而已。再说有事做的时候,胸口也觉得没那么疼了。

我精神抖擞的上路了,其实还挺兴奋的,好像是开始一次新奇的冒险。

我朝大军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时的看到几具尸体,我都尽量躲得远远的。通衢大道上居然没有人,自然也没人来收尸,这景象实在有点可怕。让我想起一些西方荒诞派画家的作品来,原来艺术果然是源于生活。我的上一世一直在安享和平,不知道人世还有这样的另一面。

不知多久没下过雨了,大路两边碉地都光秃秃的,一点小风就能卷起一片灰尘。我走得很快,这得益于我长期徒步旅行积累的经验。不过区区五公里的路,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不久,长安这座灰色的大城就屹立在我的面前了。

长安城的城门洞开,无人把守,不是在打仗吗?这算是怎么回事?我缩了脖子,把双手插在袖筒内,扮演好我的小乞丐角色,没人注意我,事实上四周根本就没有人。城墙厚实,所以门洞如一个长廊,我刚城门洞的阴影中,就听到了呱呱两声,凄厉而惆怅,乌鸦!是乌鸦的叫声!混合着穿堂风带来的冷而浓烈的臭味,让人有一种了地狱的感觉。我感觉到了不妙。

不等我细想到底哪里不对,我再一次看到了尸体。这次不是一具两具了,是很多很多,还有已经黑色的干涸的血迹。这些尸体在城门的两边堆积,一直沿着内城的阶梯堆上了城墙的墙头。

我的头皮发麻,难怪无人看守,夜里这里刚经过了一场恶战,留在这里的只有鬼魂。那么活着的人呢?所谓的胜利者现在会在哪里?难道所有的人都成了失败者?

我没法对眼前的景象释然,再一次采取鸵鸟政策,我快速从那些尸体旁走过,埋着头,不敢细看。眼前是一条笔直的街道,一眼就能望到头。真是太好了,我需要找的是药店,按我的理解,应该会有一块膏药状的招子挂在店门外,如此笔直的街道,找起来应该一目了然吧?

不过,这街上也是无人,空荡荡的街道上静得诡秘。我想了一下,心虚,还是向旁边比较细窄的巷子里弯了进去。小巷里也一样,家家关门闭户,也不知有没有人在。

我继续缩着头,一边用眼角,哪里有药店呢?

“嗨!”

人声,叫我吗?我抬头,循声望去,路边站着一个人。这人让我眼睛亮了亮,就差流口水了。这难道会是穿越女的好运到来了?

眼前的男子长得真英俊,挺直的鼻梁,长而平的黑眉,个子也不矮,这都是我喜欢的。而且此人身上有一种气质,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挥金如土的主。加上穿了件白缎的袍子,更衬得人潇洒风流。

我真想对他喊:“嗨!帅哥!”但我还是及时的想起了我得装成哑吧这回事,谁知道这是什么人呢,还是先防着些好。

“过来!”帅哥向我招招手。

我过去了。

他上下打量我。“想吃饱吗?”

我迟疑,装得不动声色。

“想吃饱就帮我办件事。”他说。

我的第一个反映:你自己为什么不办?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我想要治伤的药,而我没有任何中医知识,眼前这个人……倒是一表人材,像个贵公子的样子,也许他有办法?我琢磨着能不能和眼前这个人做个交易。

不过在这空旷的长安城里,别人都躲着不出门,他却在街上招摇,未免太可疑了,至少和我一样可疑。我还是得小心些。

他看我没表示反对,就接着说下去:“帮我跑腿,送一封信。”

我还是没反应。

帅哥肯定是认为我同意了,说:“等着!”说完转了身,去推身后的门,然后……

我不淡定的把嘴张成了0形,眼前的帅哥居然是个残疾人!我不是对残疾人有什么想法,实在是看到这个帅家伙提着左脚,一歪一歪的走路有点不适应。他的左腿好像比右腿短!

过了一会,他拿着一封信出来,另外加两只饼子。又是饼子?我难道来到了一个饼子的时代?

他先把饼子递给我,“快点吃掉,里面有肉馅,放久了会坏掉。”

天啊,居然还是肉馅饼,好大方啊!好慷慨啊!我好感动啊!这居然是馅饼馅饼啊。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哦!我一边在肚里恶意嘲讽了一遍,一边接了他给的饼。

“帮我送这封信!”给了馅饼以后,他说话的语气就全是命令了,“送的方法有点复杂,你仔细听好了。”他说,“这封信先送晋王府,你知道晋王府在哪儿吗?”

我摇摇头。

他说:“好吧,这个等一下再说。你记着,先送晋王府。如果晋王府没人就算了,如果有人接,你就对他们说:‘要晋主的亲笔回信,而且要快!’。”

我立刻咦咦啊啊的表演我装哑吧的那一套,表示我不会说话。

“算了吧,别骗人了,我知道你会说话。”对方说。

“唉?你怎么知道的?”我惊叫。

“哼!果然是个女孩子!”他表示不屑,“你不用伪装了,瘦得小鸡仔似的,没人对你感兴趣!”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哑吧?”我追问。

“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一声比一声响,你开始时硬是没听到,只顾东张西望了。真正的哑巴如果不聋,耳力都好得很,哪有这么木头木脑的!”

啊,是我演技不好吗?曾有人说演员也不容易,当演技派尤其难,以前还不以为然,吃香喝辣挣大钱,有什么难的!这下我相信了。要么,下次我还是当偶像派好了。

“闲话休叙,你继续听好了!”大概看我一付神游天外的样子,帅哥的声音提高了半度,他已经举起了手,我觉得他很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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