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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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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少了一个?”我想说好了的,为什么不来。
“太太,他死了,一直闹肚子,好几天没跟我们出来,都是我们带东西给他吃的,他什么也不想吃。半夜里挤在一起睡,我挨着他,他越来越冷,越来越硬,我推他,他动也不动。后来大家醒了,就知道他死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唉,是我疏忽了,昨天他们说过有两个孩子病了我应该去探望一下的,如果发现的及时,那孩子说不定不会死。
“他吃坏了肚子,好多天都躺着,臭死了,是臭死的。”一个七岁左右的孩子认真地告诉我。
“他要是早点洗澡就不会死了。”
我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头,点点头,眼睛却模糊起来。“大家赶紧洗干净,洗干净就不会生病了。”我忍住了,不让眼睛更模糊。
“还是十八个,我算上一个。”季老板的司机憨憨地笑着。
“对,十八个。”老高拍拍手,招呼几个搓背的男伙计赶紧带男孩子们进男客澡堂,又嘱咐老婆和女儿带女孩子们进女客澡堂。
一个半小时后,完全脱了一层泥的孩子们穿着干净的衣服陆陆续续坐在大堂内。虽然衣服不太合体,好歹像个人样了。
“高先生到现在还没到,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季老板的司机从门口转了一圈后朝我说道。
“不急,他说来一定会来的,可能有事耽搁了。”
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没等来高铭锐。“怎么回事?”我心下有些急。他做事很稳重,不可能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的。
孩子们等的久了,也不再安静,调皮的本性显露出来,在大堂内嬉戏打闹起来。偶尔撞着几个澡客惹得怒喝声间歇响起。
快到五点半钟,才看到一辆红十字的卡车徐徐开来,第一个跳下车的正是高铭锐。
“久等啦,对不起,有个路段戒严,一直不让过,堵在那里,还不让自由走动,没辙,只能干着急。”
“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吧。”
“说是捉拿刺客,谁知道是不是真有刺客,我想就算有也早溜了。实在等得着急,我试着拿出你送我的那个特别待遇证给宪兵小队长看,又塞给了他一点钱,他才放我们先走。要不这会儿还在原地待着呢。”
“来了就好,孩子们已经要暴动了。”我笑笑,指着一帮孩子们。
“赶时间,我们就不多说了,让孩子们都上车吧。”
我一边招呼孩子们上车,一边将带来的饼干发给他们,防止路上饿了。
“你想的真周到。”高铭锐看着正在被红十字的工作人员抱上车的孩子们说道。“可能过两天还要麻烦你一件事。”他目光转向我,有些迟疑。
“说吧。”我想如果不是为难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是这种表情。
“日本人控制了长江水域,往四川区去的船更是很难弄到。我想那个日本老头……”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老狐狸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到。
“我会努力的。”我也迟疑了一下。“我想——应该没问题。”
“就看你的了。”高铭锐微微一笑,上了车。
季老板的司机洗过澡似乎也精神了很多,乐呵呵地对我说道:“柳先生是回舞厅呢还是回去休息?”
“回去休息,不过我不打算坐你的车了。你立即赶回去,我想路上一定很不好走,万一季先生等着用车。”
“那我就走了。”司机见我主意已定便不再坚持。
老高客气地拉我吃饭,说我一下子给他招揽这么多生意怎么也该表示一下感谢。老板的女儿跟我挺谈得来,也劝我留下用餐,我便没再拒绝。
吃饭时,老高一边哀叹马上进入夏季,生意就淡了,又哀叹现在的客人不自觉,经常把他的澡堂子当旅馆睡,泡在里头不愿出来。
“就怪你太热情,每次泡单独间的你还赠送吃的喝的,人家一看比旅馆划算啊,当然赖着不走了。”高太太嗔道。高小姐第一个笑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老高一抹嘴唇。“你以为我愿意?可不这么做留不住回头客啊。再说人家给钱大方,你不能撵走人家吧。”
“一个大男人赖在澡堂里有啥出息?”高太太蹙眉。
“我吃好了!”我觉得再听下去,就要涉及人家里的隐私了,赶紧说话。
“吃这么少?”高小姐问道,“难怪你这么苗条。”
我笑了笑,高小姐的确比我能吃多了,而且身材略显臃肿。
“瞧,大男人总算走了!你也别再唠叨了。”老高拿筷子朝前方指了指。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到他说的那位赖在澡堂里不愿走的澡客——正走出澡堂大门。
一看到那个背影,我的心猛然一震——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吧,满地打滚求花花。。。
192
192、激情万丈 。。。
“呀,看我这记性,突然想起来六点半钟约了人的,快赶不及了。”我一边看表,一边腾地站起来。
“你这是光顾着忙,给忙忘了。”高太太也站起身来替我着急,“要不,我让老高给你叫辆马车。”
“不用了,谢谢招待啊。”我急急忙忙带着小跑奔出屋去,顾不上此举多失礼。
“慢点儿,柳小姐!哎——再来啊!”高太太的声音飘过来,随着我跨出澡堂大门的右转弯动作滞留在门内。
这会儿大街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大多是忙了一天往家里赶的市民。
他腋下夹了一个小包裹,不紧不慢地走着,我追近了但没敢贸然上去认他,保持十几米距离跟在他身后。
我的眼睛连眨也没敢眨一下,就怕这一瞬间的当儿就跟丢了他。
他放缓脚步,几乎停了下来,我也连忙停下,心下想他是不是有所察觉?但见他摸了一顶帽子出来扣在脑袋上,又往前走了,向左折往另一条街。
我小跑着紧追过去。待我转过去一看,人没了。脚没停,心里却疑惑,路上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施展轻功飞上屋顶啊,这么想着,眼睛还是不由向两旁的楼房扫了几眼,一切正常。再往前看,依旧车水马龙,独独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为何停不下来,只是机械地向前走,仿佛这么一直走下去就能再看见他,可眼睛又模糊起来,看不清行人的面容。
心里不断响起一个声音:“他就是不愿意见我,为什么?为什么?”
迎面走来的路人在看我,我感觉到他们诧异的目光,可我无法停下来,脚步开始踉跄。
什么声音呼啸而过,听出来了,是电车的喇叭声,摁得非常响。在嘲笑我吗?我扭过身冲着车屁股笑骂:“去你妈的破车,以为自己是火车?”
骂完再一转身,一辆白色轿车迎面驶来,骤然惊觉:我在马路当中!
脚像被焊住一般拔不开,我张大嘴愣愣地看着轿车一冲一冲带着惯性朝我的身体撞来,急刹车的声极其刺耳。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无法作为时,斜刺里一股力道撞过来,在我的身体已经微微触及正前方那白色车头的一刹那,大挪移!
惊魂未定,只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从白色车厢内抛过来。车停也未停,扬尘而去。
“去你妈的!”我抖瑟着骂道,发现手正死死地攥着一个衣角,衣角的主人正在拿手拂我的手。
“松开!”声音很低沉,很好听,很……
是久违了的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的身体更加抖瑟,匆忙抬眸,于是看到他冷峻的下巴,刀刻般的唇与半截鼻子以及鼻与唇之间那密匝匝的黑色短须。他的眼睛被低低的帽檐遮住,看不见。
“是你救了我。”我花痴般地喃喃道,紧揪住他不放。“是你!尔——”
“你认错人了。”好看的唇动了动,吐出冷幽幽的话。我被忽地一搡,离开了他的身体。
没想到他会推开我,身体没稳住,坐下地去。
“哎呀!”假装扭着了脚,我就势坐在地上不起来。一边揉着脚踝,一边冲朝他已然转过身去的背影说道:“这位恩人,既然救了我,不如好事做到底送我回家吧。我走不了啦。”
刚才看到这惊险一幕的路人向我们投来关注的目光。
他没转身看我,可也没走开,不吭声地拦了一辆黄包车到跟前,然后一句话不说地抱我上去,再转身欲走。我毫不含糊地又一把拽住他。“请别急着走!”
他僵立在那里——还想溜走?激动万分的我怎能容他再溜走?只管紧紧抓住他。
如此暧昧地拉扯着,他还能甩手离去?他颤了一下,果然不动。
“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恩人。你这么急着走,好像很害怕让我知道你是谁。”我对那背影说。
“我还有要紧事。”他语速很快。我知道他在撒谎。
可他还是挣脱开我的手,侧过脸对黄包车夫说道:“可以走了。”
“不,等等!”我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他为什么总躲着我?不可以。他不知道我的心再也经受不住煎熬了吗?
他没理我,迈开大步向前走,那么决然,就像去年冬天那夜离开一样。
我的心缩成一团。
“小姐,还走不走啊?”车夫催促着。
“跟着他!”我几乎咬着牙说话。
“好嘞!”车夫爽快地答应了,拉上我小跑着跟在那个背影后头。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跟踪,加快了步伐。
这可是大马路,人来人往,你是别想施展轻功的,我半得意半恼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嘴角弯了弯。
刚转过一个街角,他突然退了回来,礼帽压得更低了,转而向我的方向快速走来。
我刚要出声随即发现一队日伪宪兵小跑着出现在街角处,见到过往行人便拦下来一番盘查。
意识到他会有麻烦,我立即嘱咐黄包车夫停下,快速滑下去,扑到那个即将擦身而过的身影旁,抱住。
他犹豫了一下,未作抗拒。
我没费什么力便把他拖到墙角处,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怀里。这是他的胸膛,令我朝思暮想的尔忠国的胸膛,有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气息的那个人的胸膛——我的丈夫的胸膛。
好想就这样一直抱住他,永远也不松开。
他的胸膛传来结实有力的心跳声。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他身上,没带枪,我舒了一口气。
两个日本宪兵正靠近我们。
“抱住我。”我告诉他。 他很配合地揽住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脸颊。我骤然想到渡江轮上他也是这么抱着我,也是这样的姿势,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似现在这般心甘情愿,更不会如此心满意足。
“你们的分开!”一个日本宪兵喝道,拉开我们。他好像认出了我,龇牙一笑。“我的见过你!良民的。”他用生硬的中文说道。
“太君,我们都是良民!”我假装惊恐,分开的瞬间又再次抱住身后的他。
日本宪兵点点头,目光越过我,盯向我身后的人,并伸出手掌探向他的心口,压了一会儿,点点头,似乎从对方的心跳有无异常确认过他是否为良民。他朝我们挥挥手,放行。
虚惊一场。
尔忠国松开我,我假装趔趄了一下,“我的脚好疼!刚才跳下车时又扭着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好吗?”
他的目光投向还在沿街搜查的宪兵那里,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
黄包车载着我俩一路行至我的住处。
“麻烦你扶我进去。”我把胳膊递给他。
他伸过手来搀着我,并不打算抱起我——令人失望。
我一跳一拐地进了院子,心想这个木瓜为什么只有危险的时候才知道抱着我呢,可爱的公主抱啊,多么温暖。
上台阶时,我假装没踩稳,脚底一滑,向后仰面跌下去,他伸手一揽,兜住我的腰,我顺势抬起的手臂一把扯下了他的礼帽,终于看清他的全貌。他蓄着胡须的样子让他显得深沉而沧桑,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明亮,精气四溢,而且带着一丝——没错,我看出那是一丝淡淡的嘲讽之意,仿佛看穿了我的雕虫小技。
尽管早已经替自己打好预防针,然而真正对上他的眸子,我的心还是毫无节奏地剧烈跳起来。
那张让我无论白天黑夜,现实和梦境都无数次思念起的面孔啊,此刻近在咫尺。
凝望着彼此,他眼中轻微的波动告诉我他也有颗不平静的心。
“你……没死!你回来了……真好!”我的唇在哆嗦,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可除了这些话,再无话可说。曾无数次幻想过见面时该说的话竟然一个字也没用上。好笨拙啊。
他倒是先平静下来,话语一如我所熟悉的沉稳、淡漠:“嗯,我没死。”
一阵沉默。
近半年不见,我们之间似乎可以拆掉那堵看不见的墙了,如此近的距离,却仍然有难以靠近的感觉。
“尔大哥,你一次次冒险救我,为什么不愿见我一面?”
他不语,目光闪烁了一下。
我等不及地问他: “你救我难道只是因为义父的养育之恩;没有其它的?”问完,连自己都感觉有穷凶极恶的味道。算我自作多情吧,又不是第一次,再多一回也无妨。
“还能有其它的不成?”他故作轻松的一笑,眼底泻出一抹隐晦的不满。“你这话说的好像义父跟你毫无干系。他是你亲爹,这么久你竟然从未回去看过他老人家。”责备之意愈发明显。
“我……我们先不说这个,既然来了,不妨进屋坐坐。”我邀请他进了房间。
他跨进来,四下打量了一眼,仍然站着,不愿坐下,好像随时都会拔腿走人。
我细细地看着他。当这一刻跨越生死终于来到面前时,我却异常迟钝,千言万语如千军万马同闯一块弹丸之地般——拥堵在喉间出不来。
又是一阵沉寂。
“告诉我……为什么你救我却不理我?是因为——池春树吗?”我打破沉闷,可突然觉得自己好笨,怎么会这么问。他原本就忌讳我和池春树之间暧昧不清,出于面子考虑,就算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会承认。
他吞咽了一下唾液,微微张嘴却没说话。
“那晚你潜入日本人家里见我,也是为了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我知道那人是你,你剪去了我的一截头发,为什么那么做?”我不打算就此放弃。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些惊慌,仍不说话。
“以你的个性,怎么可能手软,为什么不动手杀池春树?包括那个龙须中佐,为什么?你犹豫什么?你害怕什么?不说出来说明你心里有鬼。”我步步紧逼。他若想除掉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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