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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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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个个都是好样儿的。

“中华民族不会忘了你们!”我朝他们的背影喊道,话音未落,就被佟鹭娴踹了一脚。“拖后腿我第一个毙了你。”她像个疯婆子一样朝我吼道。

我吃惊地发现她的眼里浸满泪水。

第一次见到流泪的佟鹭娴,我严重地感觉不适应,拔腿飞奔。

奔跑了十几分钟后,身后的阵地方向先后传来两声巨响。阵地彻底失陷。

光线又暗了些,再过一个小时,地面将完全被黑暗笼罩——留给我们的也只有一个小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龙门厂就是九月二十七日被日军攻陷的。一旦失去这次机会,意味着我们这三个幸存者就像落队的孤雁——将直接面临死亡。

人已经疲惫到极点,但饥渴,恐惧还在无限放大它们的杀伤力。

我感觉不到自己,只是机械地向前跑,向前,一直向前……

前方已能看到落在队伍最后面的行动不便的国军士兵,距离我们不过百米远。

尔忠国转身回来拉着我跑,另一只手又拉上佟鹭娴,几乎是拽着我俩向前跑动。

“忠国,不要管我们,别忘了此行的目的。”佟鹭娴脸色发白,汗水浸湿了前额的发却顾不上擦一擦。我想我的形象可能更糟糕。

尔忠国没说话,脚底不停,拉着我的手更紧了。

空中响起飞机的轰鸣音。

“小心敌机。”我虚弱地说道,不知尔忠国能不能听见。

“哪里?”尔忠国气喘吁吁地问我。

“天上呗。”我回道,早已辨不清方向。

“你出现幻觉了吧。天上什么都没有。”尔忠国向空中扫了一圈说道。

“也许吧。”我想可能是我太疲惫的缘故,耳鸣音很大,极有可能误当作飞机声音。

“坚持住,出了龙门厂就安全了。”他鼓励道。

三个人虽然都很疲惫,但谁也没放弃。

耳内的耳鸣音越来越大,我恼火地嘀咕道:“一架飞机……飞到我……耳朵里了。”

“卧倒!”佟鹭娴突然叫起来,随即扑到尔忠国身上。

“哒哒哒哒”身旁的地上扬起一长串白烟,泥屑飞溅。

我被一股惯性带倒,身体翻滚了一圈才停住。

一架日本战斗机从我们头顶飞过,高度距离我们不过十几米。

“鹭娴,你怎么样?”尔忠国一个翻身跃起,抱住佟鹭娴。

“我没事。”佟鹭娴抓住他的手站稳,“小鬼子瞄靶技术不怎么样,看看你妹妹去。”

我也没事,只是肉摔疼了。

“这是鬼子的侦察机。”尔忠国说道,将我从趴着的地上拎起来,又上下看了我一眼,嘴角一咧,居然在笑。

佟鹭娴看了我一眼,也笑,只是听着像在抽风。

但他二人都没说破为何而笑。像先前一样,尔忠国一手一个拉上我和佟鹭娴跑路。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才知道他们笑什么。裤子右侧不知何时划破了一大道豁口,花睡裤翻露出来,看着颇滑稽。

前面有一辆侧翻的日军摩托车,车上的两个国军士兵已然死去。

尔忠国将尸体拉到一边,将摩托车翻正,让我们坐进去挤一挤,他则踩下油门驾车往前追赶国军队伍。

日军侦察机又回转了,机枪一路扫射而来。

尔忠国急忙调转车头,避开敌机攻击线路。

敌机飞过后,我们继续前进。

“逃跑的速度比兔子还快!”尔忠国一边加大油门,一边埋怨道。

我紧挨着佟鹭娴坐在车斗内,被摩托车颠簸得想呕吐,但腹内空空,无物可吐。

摩托车仅载了我们两里路,便罢工——没燃油了。

尔忠国只得弃车。我晕乎乎从车斗内爬出来,却发现佟鹭娴身体缩成一团倒在车斗底部,五官都挤在一起,好像肚子疼。

尔忠国上去抱她。“别碰我!”佟鹭娴伸出手阻止他,手掌里满是鲜血。

“鹭娴!”尔忠国惊惧地大叫一声。

佟鹭娴中弹了?我陡然想起她先前那抽风般的笑,然后大悟。如果不是她用身体护住尔忠国,中弹的人就是尔忠国啊。

尔忠国还是将她从车斗内抱出来,她的后腰上有两个血洞,血仍在汩汩地流淌,很吓人。

“我命令你放下我!”佟鹭娴艰难地说道。

尔忠国将她放下地,托住她的身体,伸出手指封住她身上的几处穴位,血涌出的速度骤然减缓。他又抱起她,一言不发地向前疾跑。

我使出全身力气追赶他俩,还是落下一截。

“放下我,忠国。”佟鹭娴说道。

“坚持住,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人给你疗伤。”

“来不及了,放下我。”她的声音很轻。

尔忠国轻轻放下她。

我气喘吁吁地刚赶上他俩,将双手撑在膝上定神。虽然我很讨厌佟鹭娴,甚至恨她,但看到此刻的她,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她也要死了吗?那么泼辣、铁腕的一个强女人,就要死了吗?

佟鹭娴失血过多的脸苍白如纸:“忠国……今年的冬天来的太早了,好冷啊。你看,雪花飘了满天、满地,到处是……雪花,你看见了吗?”

“……是的,我看见了。”尔忠国朝空荡荡的四周看着,视线似乎追随着那些隐形的正在飘落的的雪花。

佟鹭娴紧握住他的手靠近自己的胸口。“可以让我们单独说一会儿话吗?”她央求的眼神看着尔忠国,话其实是说给我听的。

“我马上离开。”我知趣地立即走开,一直走到距离他们约三十米远的地方才停下,但我的耳朵像雷达一样依旧捕捉到了他们的说话声。这不能怪我,是那些话自己钻进我耳朵里的。

“忠国……我不想死。”佟鹭娴幽幽地说道。

“你不会死的。你这么年轻,能撑得住。”尔忠国急急忙忙地说道,仿佛一说慢了,佟鹭娴就会断气。

“我知道……我快不成了,我只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你……爱过我吗?”她气若游丝。

尔忠国沉默不语。我听到佟鹭娴自嘲地笑了一声:“让我……猜中了,你心里……只有你的凤娇妹妹。”

“不,不是这样。”尔忠国立即否认,一点不含糊。“你误会了。我跟她之间纯粹是因为上辈人之间的私交,还有……”

“别自欺欺人了。”佟鹭娴费力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看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你若……能用对她……那样的眼神……看我一次,我就不会……难受得……要命了。现在,我……就要死了,你还骗我?”

“鹭娴,不是你想的那样,绝不是!”

“她……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死心……塌地……护着她?我们这些年……一起出生入死……多少回?一起……为当党国效力,配合默契,可……可谓……珠联璧合,却……抵不过……她的一滴泪……或……一个眼神。她……她是个妖女!”佟鹭娴颤抖着说,呼吸散乱。

“别说了,你太累了,身体要紧。”

可佟鹭娴没听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以我的党性……和脾性,我早该……一枪毙了她……她终究是……异己分子啊。可我……鬼使神差地一次……又一次……放她一马。我为了谁?我是怕你……日后受到牵连……更怕你伤心……怕你疏远我,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亲近你了。你……利用了我……难道……我会不知?可我……甘心被你……利用,我……我……”佟鹭娴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更加虚弱。

我听到尔忠国大叫:“鹭娴,鹭娴!你挺住,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你会好起来,很快又能骑马打仗了。我们还在一起并肩作战。你要挺住!鹭娴,睁开眼睛别睡着,千万别睡着!”

我以为佟鹭娴不行了,朝他俩的方向急走过去。

自从听到她说的一番话,我突然发觉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邪恶,甚至也算性情中人。如果她出生在我的那个年代,谁能担保她不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呢?

突然我一个急刹车,止住脚步——佟鹭娴又开口说话。

“抱紧我,好冷啊!雪……越下越大了。”她哆嗦着说,“忠国……我们只有来生……再见啦。下……辈子,如果……没有她,你会……爱上我吗?”

“这……”尔忠国不置可否。他似乎根本不相信有来生之说。

我都替他着急,佟鹭娴已经这样了,哪怕撒个谎也是好的,这男人是木驴吗?

然而,他依旧一言不发,真就这么木,木到残忍。

我替佟鹭娴叫屈。尔忠国啊,你难道是铁石心肠?你这样的人懂得什么叫爱吗?即使曾经懂得恐怕早就被仇恨消蚀殆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需求了。

或许,任何一个喜欢上他的女人都会面临与佟鹭娴一样的命运,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从他那里得到丝毫希望。

“我很傻,”佟鹭娴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听不见,“你好狠……心,连来生的……希望也……不给我……留一个;真……遗憾……哪。”她说着,悠长地吐了一口气,再也没发出任何声息。

灰色的尘土夹杂着秋的气息将落入大地怀抱的树叶重新卷起,越过曾经邀请它们扎根并带给它们生机的树干,撒向忧郁的天空。树叶、枯草、子弹的碎屑漫天柔软地飞舞起来,将蓝灰色清冷的天空磨砂成铅灰色。

佟鹭娴走了,带着无限遗憾,走了。

尔忠国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我走近他身边,很想说一句宽慰他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闭着眼睛,泪无声地流下,黑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粘成一缕一缕的粗线。

原来他也会伤心,一个冷酷的人伤心起来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人都死了,这会儿为她流多少泪她也看不见了。刚才她活着时,为何不多给予她一点温暖、让她不带遗憾地走呢?

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但他默默哭泣的样子很善良,像个受伤的无辜的大男孩。

我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抬手去揩他落下的泪。

他突然睁开眼,一双墨黑如漆的眼睛仇恨地瞪着我,狠狠弹开我的手。“滚开!”他大吼一声,好像佟鹭娴的死是我造成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莫名地揪紧。

我的唇艰难地开启,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他粗暴地一把推开。

猝不及防的我摔出去两米多远,尾椎骨重重地撞在地上。吃痛的我不由叫出声来。

他理也不理,抱起佟鹭娴的尸体径直走向路旁的一片小枫林。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摸着摔疼的尾椎一扭一扭地追过去。

佟鹭娴被他安放在地上,灰白色的近乎透明的脸异常平静,没有了遗憾,没有了倦怠,若不是鲜血染红了军装,倒像是累了,睡着了。

尔忠国掏出一把军用匕首狠狠地在地上挖,泥土急速飞溅,很快已经挖出了一个脸盆大的坑来。

我找了块狭长的碎石在他挖的小坑旁也凿开一个小坑,帮他一起挖出一个能掩埋佟鹭娴的墓穴来。

“滚一边去!”尔忠国没好气地吼我。

我没理他,继续挖。

他发了疯似的伸出胳膊,抓住我肩膀就往外甩。

这次,很不幸,我被他摔出去四米多远,可怜的尾椎骨再次遭了殃。

更不幸的是,我没能爬起来,像骨折了一样。

我和佟鹭娴一样躺在地上,耳边只听到泥土与金属器物不断摩擦的沙沙声。

我不再妄图挣扎,静静地躺着仰望天空。

天空里的草屑,枯叶仍在漫天飞舞,像动漫画面一样缺乏真实感。

天就要黑了。

我突然迷惘起来,也许我根本不在这里,从未来过,这一切不过是某种一厢情愿的幻觉,抑或是一场虚拟的游戏?

总会让我的心莫名刺痛的尔忠国也许从未存在过。

我从未对他动过心,他也从未迫害过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幻觉罢了。

那么战争呢,死亡和血腥呢?统统也不存在——幻觉罢了。

可我的尾椎骨真实地痛着。

我盯着尘屑弥漫的灰色天空,妈妈那张温柔而焦灼的面容浮现眼前。

妈妈,你还在找寻我吗?女儿的失踪一定让你心焦力悴。对不起,妈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张开双臂迎接我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我的鼻头阵阵发酸。

“妈妈,不要着急,女儿快回家了,你的小伊就快回家了。”我喃喃自语,眼泪慢慢地流出眼眶。

“装什么死?起来!”我的脚被人踢了几下,踢回了这个时空,再次面对残酷的现实以及这个冷血的变态男。

他冷冷地俯视着我。

我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他,仰视着,感觉他异常高大,几乎遮住了整个灰色的天空,但他的脸也更遥远,唯有眼神咄咄逼人,不因为距离远近而减弱。

“麻烦你再多挖一个坑吧。”我说着,更多的泪不争气地落下来——曾发过誓不在他面前流眼泪的——屁用没有。

我是个懦弱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暴露我的软弱。

他依旧冷冷地看着我,居高临下,像观赏一个濒临死亡的怪兽。

“把我也埋在这里好了,风景还不错。”我苦笑道。

“狗屁胡话!”他怒道,“没死就给我站起来!”

“的确死不了。”我木然地着看着他那张即使发怒也很好看的脸,“可惜我站不起来了。把我留下来作为佟鹭娴的陪葬吧,这样能让你消气吗?”

“什么意思啊你?”他双臂抱在胸前,“把自己留给小鬼子吗?作践自己也要分场合。”

“你下手跟小鬼子一样狠!”我轻蔑地看着他说道,“你只会欺负弱小,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尔——忠——国!”我慢慢吐出他的名字。

尔忠国一楞,冷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他突然蹲下身,上下看了我一眼。“我弄伤你了?”

我不说话,头侧向一边不看他。

他总算意识到了他粗暴的后果——他下手有多重会不清楚?

“哪里?哪里弄伤了?”他不安地问道。

有必要告诉他吗?当初鬼子弄伤了我的腰,如今他弄伤了我的尾椎骨,一样的坏!

他一把抱起我,我挥动手臂挣扎着。“别碰我!你犯规了!”他若带上我只能增添麻烦。

他置若罔闻,顿了顿说道:“别逼我点你的穴。我再累,这点力气还是有的。”说罢,抱着我站在佟鹭娴坟前静默片刻,转身离开。

“你说过不会再碰我,现在这样算什么?”我反唇相讥。“在你更加违约之前,放下我。我宁可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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