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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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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宝木然地摇着头。
“钱叫人家弄去了吧?”眼镜蛇又问。
梁宝摇摇头,仍是木头木脑。
“你是舍命不舍财,象你家老财迷。”眼镜蛇换了有些钦佩的语气,“要是在我手下呀,准保叫你成为一流人才!”
……胖子冷淡了,总是敷衍梁宝。她有时无精打采,有时又愣神儿,一门想心思。张驴儿一趟又一趟来青年点。梁宝提前归来并不叫他高兴,他一遍又一遍训斥他。梁宝肚里油水没了,他想泡几天不上班,让胖子做点好吃的,要么把那只大母鸡杀了,补养补养。张驴儿识破了他的诡计。上工哨子一响,他就来青年点检查,把梁宝赶走,他自己却赖着不走。梁宝觉得蹊跷。有一天他拼死放赖,直嚷肚子疼,死活不去上班。张驴儿训了半天,梁宝捱不过,还是走了。但走到半路他又折了回来。他偷偷躲在后窗往里看时,张驴儿正在穿裤子。一只猎这时从房上跳下来,张驴儿吓了一跳,忙奔到窗边。梁宝赶紧躺在窗底下,结果沾了一身鸡屎。
他进屋时,胖子低着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净。“你都看见了吧?”胖子问。
“好久了吗?”梁宝问。
“从你办班时起。”胖子说,“他天天来。”
“他答应你了吧?”
“就那么一回事。”胖子说。
“抓住他别放,逼他兑现诺言。”梁宝说,“不少人就是这么走的。你可别当傻瓜。”
胖子看了梁宝半天:“你这不是在骂我吗?你还不如直着骂呢!”
“嗨!”梁宝叹了一声,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梁宝说:“我馋死了,你把最大的那只母鸡剁了吧。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胖子满院子抓鸡,她肥肥的屁股扭来扭去,染宝看了半天。
张驴儿还是每天来轰梁宝。“你呀,”张驴儿说,“我算是隔门缝看你——把你瞧扁了……”
但张驴儿把话说得太绝了。他决没想到,梁宝会在一夜之间突然飞黄腾达。——这已经是下一章的内容了。
七、梁宝一夜之间成为命运的宠儿。
尽管他既谦虚又谨慎,
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飘飘然了
梁宝的崛起,完全因为那张印得模糊不清的省报。那张模糊不清的报纸上,登出一幅模糊不清的大照片,照片上有一张模糊不清的大脸,正在笑,正在和几个工人握手,在他们背后,是一座模糊不清的大锅炉。照片占了头版显著位置,看了那篇报道的标题,人们不禁又增添了几分胜利的信心。“原来,新上任的省革委会常务副主任正在深入基层,与锅炉工亲切交谈。他神采奕奕,态度和蔼,一点官架子没有。据省报记者说,锅炉工们都称这位领导同志为”我们的好公仆“。这位公仆不仅和工人聊夫儿,握他们的手,还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劳动。他还亮出手上的老茧给大家氰他干起锅炉前的活儿来是一把好手。他甚至答应帮助解决一些生活问题,因此好几个老工人”热泪盈眶“,当场举起手臂。高呼了好多个口号。
这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当时,咱们的领导同志基本上都听毛主席的话,不但不贪污,还经常深入基层。当然也有不听话的。但在毛主席领导下,咱们及时地将他们清了出去,因而基本保持了革命队伍的纯洁。
这条新闻在省城以及各地产生多大影响,说实在的,我们当时心里没数。但在张庄大队和张庄公社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这位常务副主任名叫梁得财,上任前,一直是省城的一位锅炉工。
咱们已经知道了,梁宝的父亲也叫梁得财,也在省城高就,并且一直担任光荣的锅炉工作。
除了咱们以外。张庄还有一些知道上述情况的人。看了报纸后,他们一下沸腾了。不知谁第一个喊出:“梁宝他爹高升啦!”于是消息不胫而走,张庄大队沸腾了,全公社都跟着沸腾起来。
梁宝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条消息的人。原因很简单:梁宝除了没有卷烟纸或者解大便以外,从来不碰一下印刷品。他之所以目光如炬,两只小眼睛裸视均在一点五以上,也全凭了这一优点。他经常逗弄点里的近视眼,把他们的度数惊人的眼镜藏起来,害得他们跪在地上,爬着摸索眼镜,结果沾了一身粘痰和鸡屎。直到这场风波平息,梁宝也没看过那张报纸。因此,他始终没弄明白张庄为什么这么沸腾,直到各级领导轮番拜访他,他还是稀里糊涂。
最先找他谈话的是大舌头。咱们知道,大舌头苦大仇深,代表贫下中农管理知识青年和张庄小学,他一个字不认识,说话时舌头绕不过弯儿,总爱说“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轮到他做报告时,人们提前就用棉花把耳朵堵起来。
在他的仕途上,也发生过一次险情。那一次广播讲话,他把毛主席的指示讲颠倒了。
反对派想把他揪下来。幸亏他请公社的领导同志在家里吃了一顿饭。这一次,他让老伴准备了一桌饭菜,还杀了一只不下蛋的母鸡,此外还有鸡蛋粉条腌肉等等。梁室坐在长凳上,眼睛老是偷觑桌上的美味佳肴,唾液一次又一次猛烈地分泌出来,他不得不使劲往下吞口水。大舌头循循善诱,问梁宝的父亲是不是一位光荣的锅炉工,梁宝说是。大舌头又问他是不是叫梁得财,梁宝说是。大舌头假装生气,说梁宝不老实。梁宝天真而无辜地望着大舌头,这才使他相信了梁宝。大舌头又问梁宝:“我对你咋样?”
梁宝糊涂了,“什么咋样?”大舌头唉声叹气,说他实际上对梁宝是一片苦口婆心,表面上看挺严厉的,训斥,甚至还骂过,实际上都是为了梁宝好。梁宝看菜上的热气稀薄了,不觉心疼起来,就问:“你请我吃饭吗?”大舌头说只是一点小心意。梁宝说:“咱们开吃吧,你看,菜都凉了。”大舌头拿出家里最好的酒那是知青们孝敬他的,他和梁宝都喝红了脸,两人称兄道弟,十分融洽。席间,大舌头曾数次提起小学校还缺一个教师,问梁宝想不想干。梁宝心想,哄小孩倒比挖沟修坝轻巧些,不出汗,肩膀也磨不出血印,但一想到自己的水平,就泄气了。他对大舌头说:“咱不怕你笑话,到现在咱还不会四则混合运算呢。再说,还得教算盘…
…“
大舌头深受感动地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你这孩子,多谦虚!真是千里挑… ……”
李大棉袄是个直性子。旧社会他全家只有一件大棉袄,谁出门谁穿,比大舌头家穷。在大舌头之前,上级曾考虑让他担当大舌头那角儿。但他自己毁掉了自己的前程。那是一次规模巨大的忆苦思甜大会。上级十分重视,来了许多人物。在大舌头之前有好几个人诉了苦。有的人讲得有水平,台上台下一片哭声,甚至有人揩湿了好几条捋过鼻涕的小手绢,没手绢的用袖头子揩泪。但也有讲得不太成功的,自己没流泪或号啕大哭,听众干擎着手绢没用武之地。大棉袄是被当作重型炮弹推上膛的。他说:“咱本来不打算讲,领导硬让咱讲,咱不能不识抬举。说实在的,旧社会那阵儿,活儿是比现在累。起五更爬半夜,两头儿不见日头。想偷懒吧,地主又和你一块堆儿比着,你一垄,他一垄,他不闲着,你也别想闲着。说起吃的,咱说实在的,那可不熊。一天晌午一顿干饭。什么饭你猜?三米滚小豆!哪三米呢?
有大米,高粱米,小黄米……“他被主持人拉下讲台,丧失了政治前程。但他是一个种庄稼的好手。他用苞米面大饼子招待了梁宝,直截了当_地对梁宝说:”这忙你可得帮。你不会让全队人挨饿不是?“梁宝糊涂劲儿又上来了。”你别装蒜!“
大棉袄对梁宝说,“你一直装熊,猫在家里不上工,我整过你没有?”梁宝承认他没整。大棉袄又说:一只要你一句话,就救了咱队那几百亩地。咱不要多,十吨化肥就行。“梁宝说,就是把他骨头砸成粉末当烟抽,他也拿不出十吨化肥。大棉袄不依不饶,他只好着头皮应承下来。临走时,大棉袄说:”没好的招待你。我屋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梁宝摸半天,终于找到半口袋花生。“我爱吃花生。”梁宝说。
“拿去吧。明个儿让保管员多给你弄点儿。”大棉袄痛痛快快地说。
最受梁宝宽广胸怀感动的还是张驴儿。咱们知道他把梁宝整得很惨。当梁宝连限都不打就跟他走回家时,张驴儿不能不深受感动一他先拍了梁宝的肩膀,迎着这张小面包一样可爱的脸,赔着小心说:“你还生我的气吗?”梁宝其实早就忘了。
对梁宝来说,不挨撸的时候很少,要是生气的话,早就气死了。但梁宝并没有回答。
他想,我再抻一抻,也许这个家伙能请我一顿呢。张驴儿拉起他就走:“到我家喝几盅。”
张驴儿独门独院,水泥瓦房,大围墙,院里象个赛马场。屋里虽然摆设俗气,但货无疑是一流的。梁宝想,这些都是知青们从城里搬弄来的。有好几样东西他都知道是谁送来的。比如说柜上那台半导体吧,在点里放了好几天,梁宝曾几次想把它弄出来,都没得手。谁回家都得向张驴儿请假,回来时不带东西去看他,他那脸就十分难看。有的家穷,有的家长拒,回来时就钻天觅缝儿躲着他。梁宝就躲过好几天。后来梁宝不躲了,张驴儿也没把他吃了。梁宝是这么想的:这些事也不全怪张驴儿。他毕竟没把每个知青吊起来,打昏了,泼冷水,再打,直到你交出东西为止。是你们自己一趟又一趟把东西送去的。你们为什么要把东西送给领导呢?要说需要,有的人揭不开锅,有的人穿不起棉鞋把脚后跟冻裂了,有人屋子漏雨,可你们连半点东西都不送给这些人。张驴儿知道你们的目的。一点点儿他就被大家伙惯坏了。谁不送东西了,他就觉得不正常。梁宝的结论是: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
就在梁宝胡思乱想时,一桌美味佳肴又端上来了。梁宝顿时津液泉涌,馋涎欲滴、不等张驴儿谦让,他已经狼吞虎咽上了。几杯好酒入肠,梁宝才看出张驴儿今天有几分伤感。梁宝操起一条鸡腿,把筷子放在桌上,双手操作,又是拽又是拧,不大时就剔干净了。他拍拍张驴儿说:“有啥心事你只管说!”
张驴儿说:“我说过我把你瞧扁了,你一定不会忘了,会一辈子恨我的。”
梁宝请他放心,他不但记不住昨天以前谁对他说了啥,就是刚才说了啥,他已经记不起来了。问到后来,张驴儿还是说出了他的心事。公社革委会里有好几个白吃饱,与他张驴儿相比,他们简直就是尿壶。但他们转干了,吃了供应粮,每月领工资,并且正在把家属转成城镇户口。就在这时,梁宝拍了胸脯,说了几句骂人话(究竟骂谁,梁宝自己都不清楚,他觉得酒瓶和大海碗转个了),张驴儿马上把他引为知己。“我说过把你瞧扁了不假”,张驴儿说起了车轱辘话,“但我那是激将法。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大脸红扑扑的,将来准行!”
后来涨驴儿还是巧妙地把话题引到梁宝家庭上来。梁宝不愿讲。他已经一年多没给梁得财写信了。他对张驴儿说:“我从家里回来时没去看你。你知道为啥?我让老东西撵出来了。他嫌我白吃饱,啃他碗边。他是个独食鬼!我空着手怎么好去见你?别人都大包小裹的,叫咱把脸往哪儿放?我就想,躲吧,过些天就过劲儿了。
结果第三天就让你撞上了。你还不惜,没克我,只罚我出了圈粪。“梁宝这么一说,张驴儿抹不开了,他连忙劝酒。梁宝说:”最近打听我爹的人不少。告诉你吧,他是个酒鬼。他挣的钱都送酒铺了。不信你在山头上放上二锅头和猪蹄子,再架上一挺机关枪,他保管嗷嗷叫着冲上山头;机枪都不顶事儿。咱娘俩叫他折腾稀稀了。
他又吃又喝,咱干瞪眼。你想咱十来岁毛头小子,能不馋吗?可他倒好,大道理一嘟一串的胚用孔融让梨这些臭故事开导咱。明着干不行,咱就来暗的。咱把酒偷喝了,倒进水。喝多少一,倒多少。猪蹄子就不好偷了。咱也有法,突然把它碰进泔水桶里,顶多挨两巴掌,咱捡起猪蹄,弄点水涮涮,嘿I 味儿真棒!咱爹这人爱贪点小便宜。他烧锅炉,咱家多少年没花钱买过煤。下班时,他今个儿扛回半麻袋,明个儿装了一工具袋,后个儿又让咱推着小推车,一弄就是一推车。他这人胆忒大。
不象咱胆小怕事。他不怕死,别人冲他挥舞菜刀,或者扔手榴弹,他还是呼呼向前闯。他对咱说,熊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仗着酒劲儿,梁宝把父亲议论了一大通,善于总结的张驴儿听后沉思着说:“我总结出两条:一是你爸能够以身作则,二是从严教子……”
在张驴儿家,梁宝除了大吃二喝外,还险些坠入情网。不用说,他成了张家常客。有时候张驴儿不在,他在代销点卖货的大闺女就代父招待客人。她长了一头黄头发,脸上净是白色的茸毛,唇胡很重,近于一口小胡子。有一次由于地不平,她跌了一交,幸好倒在梁宝怀里,才没摔坏身体。当时梁宝坐在凳子上,她就坐在梁宝腿上。为了更好地保护她,梁宝伸出胳膊抱住她。她也是出于平衡身体的考虑,除了坐梁宝腿上以外,还抱住他的脖子。梁宝想,机会来啦!就去找她唇胡很重的嘴。她说:“别这样!”(实际上是说:勇敢点!小伙子!)她和梁宝都没有松开对方。据梁宝事后对眼镜蛇讲,就在她说“别这样”时,他的脸已被唾液濡湿了一大块,他清楚地永远记住她那热乎乎的嘴唇。从视觉上看,他也忘不了她那硬撅撅的唇胡。对少女来说,这唇胡毕竟十分雄壮。
请梁宝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求他办事的人也不少。这使梁宝忧喜参半。喜的是肠胃有了油水,忧的是他没什么办事的能力。再说,他认识谁呢?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还是一件接一件发生了。李大棉袄那十吨化肥让他要来了。他到了公社,话还没讲完,条子已经写好了。青年点没柴烧了,公社送来几大车烧柴。没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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