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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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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把他毒死(有人说是出于误会),又由于他生活作风“不拘一格”(原话如此),哲蚌寺将他拒之门外。后来他流落比如一带,曾先后解救了八个中毒的人;发现“伏藏”'注'二十五件,信徒们便公认他为有法有道有福缘的活佛。声望传及青海、四川、拉萨。想来此人博学多才,富有生活情趣。
  试图核实的第二件事是在那曲听说的。已离休的行署副专员普布顿珠,曾是比如一部落头人。几年前他六十八岁时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向我们叙述了“文革”初期的一件事:比如县查仁区帕拉西喀塔中曾供放着一位活佛肉身。“文革”一开始,这座塔首当其冲地遭到毁灭。塔刚一拆开时,见那位活佛尸身完好,头发长长的,指甲长长的——普布顿珠断定是在塔葬之后又继续生长的——塔里还有两个酥油桶,桶里茶还没干呢。方方的酥油坨,没变质,有人拿回家打茶喝了。尸体暴露于空气中,不到两天就臭了。一位老人于心不忍,悄悄地把尸体背进一个山洞。红卫兵发现了,把老人揪来批斗一番,又把尸体从山洞扯出来,抛进了怒江。那老人就是现任西藏自治区领导人之一的丹增的父亲。
  有位牧民在废墟里捡到一尊水晶小佛塔,保存了很久。牧民的妻子主张卖给康巴商人,说不准值几千元哩!牧民不同意,献给了白贡丹增活佛。活佛即将此事汇报给统战部,统战部转而请示当时的地委书记洛桑丹珍。洛书记说送到自治区宗教局鉴定一下文物价值,再看值多少钱以便付给那牧民相应报酬。
  关于此事的上半部分,比如县城居然无人知道。只有一个人说他当时在场,没见到塔葬活佛长头发长指甲,也没听说有谁用陪葬的酥油打茶喝这码事。倒证实了这座塔的名气。说大约一千八百年前释迦牟尼在拉萨(!)撒了一把青稞,落在比如的有七粒,人们便在青稞落下的地方建了这座塔,所以此塔很有名。建塔的时候,那曲还没有寺庙呢。
  ——可是一千八百年前拉萨还没有建立,佛教尚未传入西藏,更不用说释迦牟尼是否来藏了。
  返回拉萨后,偶尔碰到那位自治区的丹增书记,他证实了他父亲的遭际。
  在拉萨讲起多多卡,听众睁大了眼睛。美术家把它名之为“骷髅金字塔”,从中领略了高妙深远的意境;文学家被它高深莫测的哲理和传奇色彩所眩惑;搞考古的立即意识到这件事对体质人类学研究的重大意义。长期以来,由于天葬的传统给有关研究增添了料想不到的困难。
  在比如来去匆匆,无法欣赏比如人引以自豪的众多风景:喀木松山、扎西龙沟,那如乡……
  索朗多吉吟诗般向我介绍:全西藏的山是妖女仰卧形状,喀木松山就压在妖女右乳上;全西藏有象征吉祥的八座山,喀本松山是其中最吉祥的山;喀木松山九座雪峰,像飞奔之马迎风飘扬的马鬃一样;九座峰顶有九座湖,裹在茫茫云雾中;山顶流下大小溪流,远看像条条哈达;山上可以采集多种药材,山腰有莲花生奇大无比的脚印,山下是原始森林……可惜呵喀木松山不通车,要进山只能走崎岖小路。若有僧人陪同你们进山会有更奇迹的故事,而我难以讲得周全。
  旺堆次仁的介绍也不逊色:雪山上流下水,水里有白石头,石头上长草皮,草皮上长水晶石,那地方叫扎西龙。扎西龙附近有九种颜色的颜料矿,邻近的湖中还有各种色彩的鱼。
  旺堆次仁详详细细描述了那个独立王国的那如乡。那如乡仅有八百人。那里有冰川、森林、雪山、湖泊、农田、牧场,冰凌流苏垂挂的溶洞里,回声巨大而恐怖,湖中鱼奇形怪状五颜六色谁也不敢吃。那里的野兽有獐子、猴子、雪豹、猞猁、石羊、雪猪、水獭,马鸡纷纷落在农家院里,坐在房里不出门,便可打到马鸡。那如地方一年中只有八月份进得去。旺堆次仁于一九五七年随首批工作组进去搞民主改革时,那里还是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开会时有东西一起吃,不分你我,只要吃饱就行,生活很简陋。大人穿自家织的粗氆氇,小孩不穿衣服,最富的牧主土巴曲丹头人只有四百头牲畜,而其余家产一无所有。家中用木头当板凳,毫无装饰品。这里没有文化也没有教养,不知礼貌为何物,见了陌生人从头到脚端详一遍,然后毫无表情地走开;汁数用念珠、骰子或石头,摆到第十个时便用一节木头作标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在西藏,越是海拔低、气候好的地方,越是原始落后。
  东四县盛产虫草。虫草是一种名贵中药,补中益气,有润肺功能。据说在东南亚一带国家里,人们异常推崇虫草的药用和滋补价值。虫草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小怪物,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动植物合体的生物。它生长全过程需时五年:前三年它是虫,共蜕十多层皮长成成虫;第四年,与一种真菌结合,成为菌体,第五年生出草来。挖掘的虫草,虫体已经僵直,在“虫”脑袋上伸展出一根草茎。虫体上的肢节和足腕清清楚楚。食用方法是“虫草鸭子贝母鸡”,炖鸭子。属国家统购药材。收购价年年看涨,从几十元一斤直涨到上千元。就这样,北面狡猾的青海商人仍然乘虚而入来这儿收买虫草。每到收虫草季节,那些私商就背上糖块和回力球鞋来换虫草,拿几块糖就向牧童换一根。那些私商心眼儿多得很,第二年的虫草预先就订好数量,并把钱预支给了牧民家。这些人通本地藏语,又能吃苦,作虫草买卖他们赚了大钱。当地政府无法控制他们。
  每一回虫草季每家牧民至少能挖十几斤,多到几十斤。经济收入很可观。只有虔诚的宗教信徒不去发这财,只因虫草是神山的肠子。在那曲听次仁玉珠讲,一位百姓在比如的一座山上挖到一根两尺长的虫草,害怕得不行,又赶紧埋回去了。她说有机会去比如,一定要验证这个传说,要找到这根虫草。这也说不准,东部山林中有人发现过比洗衣盆还要大的猴头菇呢。
  从比如返回那曲的路上,万里长天浓云密布,直压到积雪的峰顶。已进入严冬,前几天下的雪也在路面结成坚硬的冰壳。丰田越野车小心翼翼地行驶,缓缓爬上一个高坡。正前方,出现了几个磕长头的人。他们去拉萨朝圣。大约是昌都一带人。几千里路就是用身体一点点地丈量过去:合掌举过头顶,降至鼻尖、胸口,身体迅速前扑,双臂前伸着地,划一记号,起身,跨两步到记号处,再重复以上动作。这些人里中老年男人居多,皮袄外一般再套一件帆布长围裙,手戴皮套或木板。不论烈日当空还是风雪弥漫,他们都这样一丝不苟、孜孜不倦。我们来比如的路上就发现了这群朝圣者,当我们离开比如时又发现了他们。此后我返回了拉萨,接着又飞往北京。在北京舒适的宾馆大厦里我突然想到了这群人,他们肯定还在藏北冬季的风雪中,蠕动在通往圣地拉萨的山道上。
  近几年来,来拉萨朝圣似乎成为一种时尚。尤其东部人,几个小伙伴一商量,扔下正在放牧着的牛羊就走了。当然这带有旅游性质。朋友嘉措曾问起几位昌都姑娘,干吗一路乞讨去朝圣,她们回答说,在她们家乡,没去拉萨朝圣的姑娘被人瞧不起,嫁都嫁不出去。
  末一次去西部草原之前的两个月,我去了嘉黎一趟。这是唯一的一次只具有消遣观光性质的旅游,甚至连工作笔记都没带。
  山顶雨雾迷蒙,山坡阔叶林带红黄驳杂,山脚是轰然东去的翠绿的江水。细雨霏霏的嘉黎的秋季,湿漉漉的,清爽爽的。鸟声脆响在山水林木间。在鸟鸣和涛声里,我沿着湮湿的岩石小道去野贡藏布江边拎水。
  此番嘉黎之行有大队人马,老同学雨初也旧地重游。十多年前初进藏,他便同我的两位山东老乡袁杰、大老李一道分配在嘉黎。所以嘉黎对于我也格外亲切。我听见它在絮絮讲述当年那群毛头小子的罗曼史和恶作剧,那些令年轻的心为之喜悦、悲伤和愤懑的往事。当年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今天听来也都感觉那样珍贵和美好。
  嘉黎县城为群山所包围,那些山高峻而美丽。尤其县城背后的山,无论形状色彩都可入诗入画。只可惜有地质队勘察过,断定迟早将发生泥石流滑坡。县城决定搬迁。新城址有两个方案,这群搞勘测的、搞水电的、管财物的以及已卸任的老地委书记、新上任的行署副专员,就是来进行可行性研究的。由于县里再三坚持将县城搬回老嘉黎——原嘉黎宗政府所在地,今设一区公所——所以一行十七人又冒着秋季的雨雪浩浩荡荡开赴老嘉黎。
  走过大片令人恼火的沼泽草滩,走过一段危石累累的山道,久久地穿行在狭长的桑穹山沟草原上。桑穹山沟的尽头有大片民房,那便是老嘉黎了。
  这是个久为人知的地方。不仅由于它是西藏历史上一些重大战役的古战场,也更由于它是明清以来通往拉萨的必经之路,常有商旅、官差过往。清政府在平息准噶尔蒙古之乱后,曾派绿营官兵常驻嘉黎。听说清末民初有五十名汉族兵丁,因改朝换代断了归路,便在此地娶妻生子,与这方土地同化了。至今人们还能说出谁谁的先辈是汉人,但这些汉人的后代早已对汉民族祖先感觉茫然,而且汉族血统也代复一代地淡薄了。
  西藏的喇嘛寺大都建在山顶,为了显示佛伦之尊,以悲悯下世。拉里寺就雄踞高高尖尖的拉坚山顶。五百年香火新近断了二十年,近几年才又死灰复燃。拉里寺隶属拉萨三大寺之一的色拉寺管辖,按编制应有一百五十位僧人。不仅邻近几县,连青海、昌都的信徒们都磕着等身长头前来膜拜它。拉里寺正在修复中。作为经堂之柱的巨大木料是依靠人力从陡峭的山道运上去的。人们无偿地贡献着劳力和财力,虽苦犹乐,这是源于信仰的力量。
  听说拉里山脚下曾经有过一座加拉公寺。加拉公——直译为汉神庙,正是汉族地区的关帝庙,供奉着汉族武将关云长。想来一定是汉族将士们在此修建的。一位红衣喇嘛介绍说,在朝圣的香客心目中,加拉公与拉里寺同样神圣,对关云长和释迦牟尼同样敬畏。他们具有同样的法力,没必要厚此薄彼。于是便供奉同样的布施,跪拜同样的大礼。当年管理加拉公寺庙的是一位汉族孤老太太,取了藏名叫扎西卓玛。至于她怎样到了这里,她的身世和经历,今天没有谁能讲得清楚。只听说她仅有的儿子流浪到林芝再也没回来,还听说她能腌一手好泡菜,大约四川人氏了。五十年代解放军工作组在此开辟工作的时候,她来认乡亲讨饭吃,捧来过一坛酸菜。
  如今这个关帝庙连一块石头也没留下,毁于“文革”,没听说有修复的希望。加拉公,仅仅留在老嘉黎的口碑中,为后来的旅人提供一片想象的空间。
  老嘉黎还有一片墓地,我们去瞻仰了它。这儿埋葬着差不多三十年前那个特殊历史年代里捐躯的汉族士兵。他们以最后的方式与并非故土的乡间土地共存着。老嘉黎的山石垒砌成墙,老嘉黎的泥土安顿了几十颗异民族的魂灵。此际雨雪飘飘,泛黄的草棵飒飒有声。我们(立在紧闭的墓地栅栏外,心头隐隐作痛,涌动起莫可名状的感伤。
  而我们,活着的人还在继续着生之悲喜。无论在怎样超常的生存环境中,生活毕竟是可爱的。
  我们准备去河对岸的山脚,看是否有电可发——那儿有一道虚张声势的山泉轰轰作响。区上准备了八匹马,两个向导。同伴中一位汉族小伙子刚一上马就给甩了下来,好不惭愧,便激流勇退,撤回区上。拣一匹最老实的棕色牝马分配给我,它的小马驹紧随左右;雨初则骑一匹滚瓜溜圆的深栗色烈马;洛书记的乘骑是匹高贵的白马,做工考究的马鞍上铺着深红色高级卡垫,雄赳赳一马当先。一行八骑,一溜小跑。艳阳天,大草原,马蹄得得,清风扑面……每当跨上马背,便是我最豪迈的时刻,幻想自己是一西部女侠,即便此生是场悲剧,也要上演英雄悲剧而非凡人悲剧。只遗憾骑术太过一般。当碧绿的桑曲河挡住去路,同伴们纵马奋不顾身地冲向河心,激流淹过马膝,漫过马肚,伸向马背……便勒马河边踌躇起来。我从没有骑马过河,加之不会游泳,对大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那位盘着英雄发的向导好心建议:要是你害怕的话,我和你同乘一匹马吧。
  我岂能示弱!把心一横,缰绳一抖,催马便走。那马纵身一跃下了河床。随着一声惊叫,左手紧紧抓住后鞍桥,还是险些儿栽将下去。一跃之后就好多了。清澈的河水从坐骑下打着旋儿流过,铺着细沙的河床清晰可见。眼睛盯住水面有点儿眩晕,心里却喜不自胜。等登上对岸,只是鞋子给打湿了。高兴了还没一分钟,严峻考验又来了:必须沿着陡峭的山坡前进。
  藏族有句俗话:不能驮人上山的马不算马,骑马下山的人不是人。话虽如此说,太陡峭的石山崖壁上也不能骑。我们牵马在山壁灌木丛中寻找路眼。这里海拔不超过四千米,爬起山来还是气喘吁吁。好不容易上了坡,大家互相招呼着上了马鞍。我打心眼里想牵着马走:这骡马道也太险了!右面是陡陡的山,左面是断崖深谷。不过半尺宽的倾斜路面顺着山势曲曲弯弯。听说马的平衡能力很强,有一个蹄子失足,不碍事;两个蹄子同时失足呢?天知道;要是三个蹄子呢?……总归害怕也没用,生死自有天定命走吧。此处已是满山青翠,星星点点的野花开满了一山一坡,小小灌木叶儿红了,火焰一样燃成蓬蓬簇簇。悬着的心得到抚慰,飘飘忽忽沉落下来,看着眼前马蹄滑向断崖的新鲜擦痕,想到不知哪位骑士受了一场虚惊,不免幸灾乐祸。藏族同伴转身宽慰:这条路算什么险哪,比这更险的山道多多有啦!
  翻过一面山坡,就见崖底巨石中呼隆隆一道大泉涌流而出。作为风景很美,水边绿草茂盛。县领导对它寄予厚望。时值确定新县址的关键时刻,他们急于敦促地区领导能够高抬贵手,批准老嘉黎作新县城。同时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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