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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祭-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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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我嘛,瞎编可以,算不得数的。”说着,走向北柱家。白福想:就是,咋没想到她?
齐神婆正偎在炕上嗑瓜子,旁边还坐着来串亲戚的一个老婆子。一见白福,神婆便招呼道:“快来,上炕,上炕,炕热得很。”白福跺跺脚上的雪,说:“干妈,你焐你的。我不冷。”齐神婆抓过一把瓜子。白福接了,却不嗑,攥在手里,听她们喧慌。不一会,就攥出汗水,把瓜子弄湿了。
白福听了一阵,才听明白她们在喧一桩保媒的事。本是件无聊小事,她们却喧得很投入,你唱我和,竟将白福冷清清撇一边了。白福只得耐住性子听,听了一阵,却听了进去。他很佩服齐神婆,一件一目了然的简单小事,却能渲染出许多色彩,而且语言很是鲜活。
“有啥事?说。”齐神婆忽然转过身来:“我知道你无事不找我老鬼。”白福本已专注于她们的喧谈了,她这一问,倒叫他一下子回不过神来。就是,啥事呢?他想了一阵,才想起那个梦,就说:“也没啥,做了个梦。”齐神婆笑了:“我当又是啥大事呢?谁不做梦呢。”“可这梦很怪……”白福说。他喧了梦的内容和那年打死白狐子的事。
“千年白,万年黑。”那个老婆子接口道,“你不该打的。人家已修成了仙家。”
齐神婆望一眼白福:“瞧,咋的?那年,我就说你惹下祸事了。”她又对老婆子道:“他的几个儿子都没养活。”
“不该打。人家是仙家,敬还敬不及呢。”老婆子重复一句。
“都这么说。可打的已经打了,咋办?骨头都化成灰了,叫我咋办?”白福灰了脸,说:“要煮要烤,也只好由它了。”
两个老婆子互相望望,没说话。白福颠着脸,拧眉一阵,吭哧半天,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我估摸……引弟那丫头,是狐子转生的。”
第十四章(5)
齐神婆咧嘴笑了:“瞧他急的,啥念头都有了。”又对那老妇说:“反正,他那丫头,可精灵得很。才几岁,啥都会干,会剪花,会唱口歌,长得红处红,白处白,眼珠一转,倒真有种狐媚气。”老婆子也笑了:“那敢就是狐子转世了。”
“你们别笑,可真是的。我咋想都觉得那丫头不对劲,她一生下来,娃子就没活过。还有,我做梦老梦见她长个狐子尾巴。”
老婆子说:“别胡思乱想了。就算真是狐子转生的,又有啥?该咋还是咋。不过,你那个梦倒真不太好,还是得生个法儿。”
“就是。”齐神婆接口道,“该生的法儿还得生。”
白福哭丧着脸道:“啥法儿?还有啥法儿?该生的方儿都生了。干妈也整治过几回,可不顶事。啥事儿也没顶。”
“那你还来干啥?”齐神婆沉了脸,“老娘是没本事,又没有寻到你门上去找你。以后少上老娘的门。”白福变了脸色,跺跺脚道:“嘿,我说的是……其实还是有效果,前一个生下就是死的,干妈燎过后,后一个活了一月呢。”老婆子道:“着,这不就是效果吗?”白福道:“可……”
齐神婆颠个脸,眯了眼,说:“实话告诉你,老娘的桃花镇法用了百次,灵九十九次,只你家一次不灵。为啥?有人克。你心里也该清楚,我的话也只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也别再来找我,找也没用。”
白福傻了,双手抱拳,连连作揖,“干妈”叫了一大堆,眼泪也下来了。“真不成。”齐神婆冷冷道:“亲里亲戚的,我也不能哄你。我的道行没人家的大,就这。人家是要债的,我也只是尽尽人力,没治。我真是没治的,回去吧。”
“干妈,你不是要我的命吗?”白福抹一把眼泪,嗓子里咯噔一阵。“你不管,不是要我的命吗?”又跪在地上,乓乓乓磕几个响头。神婆却闭了眼睛,理也不理。
老婆子说:“起来,一个大男人,像啥样子?我听说,千年的狐子啥都不怕,就怕一个白骟狗。都这么说,你弄上一个试试。”
“又到哪里弄白骟狗呀?”白福哭丧着脸道。
(3)
“呸!”白福的话音没落,孟八爷就哈哈大笑:“屁股没盖严做个梦,也用得着这样掏心挖肺瞎折腾?啥千年白,万年黑呀?那是人瞎说的。我见过一窝黑狐子,刚生下的黑狐子。你说,它真活了一万年?屁胡子。那是黑狐子种。活个几十年,至多。我不信能活上万年。倒是有些通灵的狐子活得长。人家也练功呢。初一十五拜月亮,练出狐丹,寿命就长了,也会变个啥俊姑娘。听说这种狐子,一怕雷殛,到一定时候,天雷要殛它。躲过这一难,就成气候了。
第十四章(6)
“当然,它怕白骟狗,就像多大的老鼠也怕猫,天生的。白骟狗煞气大,多厉害的狐子,一见它,也厉害不起来。老一辈,都这么说。当然,谁也没有见过啥千年狐子。这年头,狐子能过上个几年就不错了。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亮,见个踪踪子就追。它想活,也活不长。……你想,它们连自己的命都做不了主,还能报复谁呀?
“听老年人说,凉州城有个老满州,衙里当官。他就有个白骟狗。一天,一个猎手来找他,要借白骟狗,说是自己瞅下了一只千年白狐子,咋也打不下。明明见它在一个地方,一举枪,就不见影儿了。听一个道人说,千年的狐子最怕白骟狗。就来向老满州借。老满州满口答应。
“夜里,一个白胡子老头来找老满州,叫他不要给人借白骟狗。老满州说:成,不借就不借。明日,我带上它上衙。老人就吃碗黄米面条,走了。第二天,老满州把狗拴到后院,吩咐家人:猎户来,就说我带上衙门了。……唉,也该着那狐子遭难。猎户一来,便听到后花园里有狗叫声,就隔墙弄出狗来。一到坟滩,白骟狗直溜溜扑过去,把白狐子按住了。扒开狐肚子,黄米面条儿还没消化呢。原来,那个白胡子老汉是狐子变的。
“后来,白狐子报复了,老满州全家遭了殃,人死了,家败了。谁叫他说话不算数呢。……哎,咋给你讲这些?白福,白福!你怎么了,脸煞白煞白的。……别往心里去。……说是这么说的,谁又见来?屁胡子。说这些干啥?哎——白福,你怎么了?白福——白福——”
(4)
引弟很高兴。因为,从来对她恶声恶气的白福忽然待她好了。引弟脆生生地笑,奶声奶气地唱那些“口歌儿”:“点点斑斑,草花芦芽,打发君子,出门一个。”引弟不知道“君子”是啥东西,但仍是很起劲地唱。她好高兴,差点儿把自己攒钱给妈妈肚里的小弟弟买布娃娃的事告诉爹。
爹真好。爹好起来比妈还好。妈只是搂了她,一晃一摇地教她唱“口歌儿”。爹却肩上扛了她,到蔺家铺子里买好吃的。爹问:“引弟,你想吃啥?”引弟不敢说话。爹又问了几遍。引弟才大着胆子说:“方便面。”爹说:“哟,你的口味还不低。再呢?再想吃啥?”引弟就小眼瞪大眼了。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啥比方便面更好吃。
爹就说:“成。就吃方便面吧。美死个你。”就摸出两块钱,买了三包。
引弟吃了一包。可香呢,香到脑子里了。她还想吃一包,可再也舍不得“独吞”——妈老这样骂爹——了。为啥?留给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呀。还有一包,引弟省给了妈。妈没吃,却望爹,说:“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爹说:“你望啥?给娃吃点,心疼?”妈说:“着。你也算当了回老子。”又望了爹好一阵,却叫引弟把那包方便面给了爷爷。爷爷接了,泡了,轰轰隆隆吃了个精光。引弟不明白,妈为啥不吃?方便面多好吃呀!妈真是个苕包。不过给爷爷也好,爷爷多瘦呀!爷爷老想做大买卖,费脑子,才那么瘦。爷爷可馋啦,老想吃肉,老嚷嚷,一嚷,奶奶就颠了脸骂:“想吃了,下辈子转生个狸猫儿。”
引弟又听得妈问:“赢了?”
第十四章(7)
爹哼了一声,说:“给娃买点吃的,问啥?”
“怪。当了几年老子,还没疼过娃呢。这回,你总算长了个人心。”妈说。
爹还扛了她,去乡上的大商店,买了套花衣裳。蓝花花,白点点,好看得很。引弟想留给妈肚子里的小弟弟,可爹硬叫她穿。引弟只好穿了,心里念叨:弟弟,可怪不得我呀。以后,你还有更好的呢。爹肯定会给你买的。引弟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呢。村里娃儿都围了来,用脏手摸,引弟就东躲西藏的,可还是粘了不少土。引弟想:爹要骂呀。可还好,爹望也没望她。
只是,引弟不明白,爹为啥老阴个脸?引弟希望爹笑,可爹总不笑,引弟就只好悄声没气了。爹见了,却又逗她笑。怪的是,她一笑,爹就不笑了,就叹气。
引弟忘不了爹说过的她“刻”弟弟的话,但总是不明白她咋个“刻”法,是不是像拿了小刀刻木头那样“刻”呢?她可没拿过刀呀剪呀的。一拿,妈就一把夺过,怕伤了她。那为啥说她“刻”呢?想问爹,又不敢,就问妈,问莹儿姑姑,问奶奶,得到的回答总是:“小娃娃家,胡问啥哩?”
引弟虽不知道咋“刻”?可知道“刻”肯定是叫爹爹不高兴的东西。爹的天门脸上老是有几道深深的肉槽儿。引弟想,莫非,那也是“刻”的?
引弟多想叫爹笑呀。可爹总不笑,买了衣服给她时,也只是脸上的肉动了一下,引弟明白,那便是爹的笑了。引弟想,咋能叫爹高兴呢?唱个“口歌儿”试试,因为她自己一听“口歌儿”就高兴得想跳,想笑,想来爹也是。
于是,引弟就唱了——
麻地里麻,沙地里沙。
王哥拾了个花手帕,
给我吧,不给了罢!
你骑骡子我骑马。
一骑骑到舅舅家,
舅舅门上两朵花……
引弟最爱唱这个“口歌儿”,这是莹儿姑姑教的。村里娃儿都爱听,她一唱,身前身后,就能围一大堆娃儿。可引弟发现,爹不爱听。她一唱,爹的脸就黑了,就怪怪地望她,虽没骂,引弟还是能看出,爹不喜欢听。
怪,这么好的口歌儿,爹咋不爱听?是不是嫌我唱得不好?也许。因为这几天,她嗓子哑,声音沙沙的。说话时,没以前脆活了。引弟就想,嗓子呀,快些好吧,好给爹脆脆地唱“口歌儿”,唱得他也笑。
引弟想:咋能叫爹高兴呢?
一天,奶奶问她:“引弟,这回,你妈生个啥呢?”
第十四章(8)
引弟就比了个男娃儿尿尿的样儿,说:“这回,生这个……这个……”奶奶笑了,对爹说:“娃娃的嘴里有实话呢。”引弟看到爹笑了。引弟才知道爹喜欢听这话。为叫爹高兴,她就老做那样子,老说那话。爹却又黑了脸说:“行了行了,烦死了。”引弟就不说了。
她不明白,同样的话,同样的动作,为啥爹又不高兴了?
引弟多想叫爹高兴呀,可没治。她不知爹的心是咋长的?为啥总阴个脸,会憋出病来的呀。为叫爹高兴,她就把布娃娃的事告诉了爹,可爹只是脸上的肉动了动。这回,引弟看得出,那不是笑。
咋办呢?
引弟想疼了脑袋,才记起爹只是在玩麻将时才高兴,当然是赢的时候。可妈不喜欢爹玩。爹一去玩,妈就颠个脸,爹一回来,妈就数落。一数落,爹的脸就黑了。有时,黑了脸的爹就打妈;有时,爹啥话也不说,捞过被子蒙了头,死睡。引弟怕爹的黑脸,也怕爹的死睡。爹一死睡,引弟就悄声没气了,不敢唱“口歌儿”了,连走路也垫了脚尖,怕惊动了爹。因为这时的爹,是吃了炸药的,见个火星儿就会爆炸。一爆炸,连亲娘老子也不认。
引弟就想,妈不好,妈不该数落爹。爹不就是爱玩个麻将吗?那有啥?只要爹高兴,叫他玩去,谁不爱玩呢?连引弟都爱玩,爱玩“藏猫猫”,爱玩“跳沙包”,爱玩“老鹰捉小鸡”,爱玩“姑妈妈过家家”,但引弟最爱玩的是:和妈妈面对面坐了,捞了妈的手,你捞过来,我推过去,一俯一仰地唱——
打锣锣,围面面,舅舅来了擀饭饭,
擀的什么饭饭?擀的红豆豆饭饭。
擀白面,舍不得;擀黑面,舅舅笑话哩;
杀母鸡,下蛋哩;杀公鸡,叫鸣哩;
杀鸭子,鸭子飞到草垛上,
孵下了一窝老和尚;
背一个,扛一个;过沟去了踒死个,
家里还有十来个……
引弟最爱玩这,一玩,妈就笑成个小姑娘了。引弟想,爹当然也有他爱玩的了。只要他高兴,玩去。不叫玩,爹会闷出病的。引弟知道妈不叫爹玩的原因是爹老输钱。输钱当然不好,一输,爹的脸还是黑了。可总有赢的时候,一赢,爹就比妈好。爹就会搂了她,举过头顶“引弟,引弟”地叫,时而,吧唧一声,亲得引弟的脸痒酥酥的。
第十四章(9)
引弟打定主意:以后,把灵官舅舅、莹儿姑姑、还有爷爷奶奶过年时给她的福钱偷偷藏下一些,再也不全部给妈妈交了。把那些分钱儿啦,角票儿啦,全偷偷留下,存在那个黑罐罐里,悄悄藏在柜底下。爹啥时闷了,没钱打麻将了,就取出一把,悄悄塞给爹,给,爹想玩的话,玩去。引弟偷偷笑了。她想,爹一定很高兴,一定会像赢了钱一样,把她举得高高的,一定会说:“哟——我的引弟,懂事了。”边说,边在她的脸蛋上吧唧。
引弟笑出了眼泪。
引弟于是劝妈。她说,妈妈,爹爱玩,叫人家玩去。人家心里闷呢,可别闷出病来呀。妈就搂了引弟叫乖乖,说:“丫头,你还小,不懂,那可不是一般的玩,那是个无底洞呀,能把我的乖乖填进去,能把爷爷奶奶填进去,把妈填进去,把房子啥的都填进去,还填不满呢。”
引弟当然不信。她说妈妈骗人,爹玩的时候,哪见个啥洞?又问,妈妈,你说的洞是不是方块块上的那个圆点点?妈说不是,你还小,长大后,你就知道了。
引弟虽不信妈说的吓人的话,但还是知道爹玩时要花钱。也许,她将来的钱罐罐里存下的不够爹花,就想,等我长大了,挣好多好多的钱,叫爹玩个畅快。引弟听灵官舅舅们喧过,说一个叫双福的舅舅有好多钱,有树叶子那么多。乖乖!她就问妈,双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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