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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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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开除党籍
1940年1月28日,《中共北满省委关于永远开除赵尚志党籍的决议》中说:
北满省第十次常委会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巩固党的本营,以铁的党的纪律一致通过永远开除赵尚志党籍的决议,并号召北满全党同志,无情的开展反对赵尚志的反党反革命的行为和企图,反对他极端忌妒主义的英雄——赵尚志的斗争。
正在苏联参加第一次伯力会议的赵尚志,不知道自己的党籍已经永远地没了——他是近两个月后才知道的,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党籍是每个共产党员的生命,因为我参加党作革命斗争已将十五年,党的一切工作,就是我的一生的任务,我请求党重新审查,同时我认为党不能把我从党的队伍里清洗出去,那将是同使我受到宣布死刑一样,我万分的向党请求党的审查,给我从组织上恢复党籍。领导我的工作,我不能一天离开党,党也不要一天放弃对我的领导。
5月31日,已经是2路军副总指挥的赵尚志,“再一次向省委请求”:
以前由冯同志转去的请求书我希望党组织应予检查和解决,我请求检查后迅速改变以前的决议,并通知吉东党组织和我,这是我急切盼望的,并希把与我有关连而被开除出党的其他同志也能得早予解决。
6月20日,《金策给赵尚志的答复信》中说:
北满党大多数同志重新讨论决定:只取消“永远”的字样而改为“开除赵尚志党籍”,其他不可能减轻的,现在金策同志代表北满党通知尚志同志希知照。
《中共北满省委关于永远开除赵尚志党籍的决议》中,说赵尚志“屡次受过党内处分”。在赵尚志三十四岁的人生中,无论受过多少什么样的处分,比较巴彦游击队失败后那次同样是错误的开除党籍,同样强烈地希望、请求恢复党籍,有两点不同。一是那次开除与恢复更像一笔糊涂账,赵尚志“是执行了右倾机会主义的路线”,“当时省委执行‘左’的机会主义路线”。那是个初始的幼稚的朦胧的时期,正值贯彻北方会议路线,巴彦游击队失败了,而执行中央路线是不可能失败的,就牛头马嘴地硬往路线上对。这一次,无论开除、还是要求恢复党籍的理由,都是明晰的、具体的。二是那次赵尚志拒绝承认、检查错误,公然找省委领导理论,言辞激烈,一年多后满洲省委准备恢复他的党籍了,仍然不依不饶似的不满意。而这次,显然冷静、理智、成熟多了。
单立志老人说,第一次伯力会议后,赵尚志到我们2路军当副总指挥。1940年夏,总部派我们几个人送赵尚志去苏联,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这个人一点儿架子没有,一路上跟我们唠嗑,有说有笑的。问我哪年参加革命,多大年纪,家在哪儿,有什么人。他说你都二十九岁了,赶走日本子,得赶紧娶个媳妇了。我听着不好意思,大家都笑,他也乐呵呵的。那时我们都觉得他心情挺好。后来再想,可能吗?
在第一封“请求书”里,赵尚志说:
开除赵尚志的根据,现在还没有见到决议全文,据个人所了解到的是:1。根据在一九三八年一月以前我在东北所犯的错误。2。根据我在一九三九年以前所犯的错误。(3。是否曾有怀疑赵尚志是奸细,或认为是叛徒,我不知道,所以不能加以具体辩护。)
就是说,除了主要是蹲“洋笆篱子”、未能打鬼子的近一年半,在东北都犯了错误——这自然也是没错的。
(我的祖辈在抗战中是没犯过错误的,因为他们没抗没战。)
前面说过,第一次伯力会议形成3个文件,即《吉东北满党内斗争问题讨论总结提纲》、《关于东北抗日救国运动的新提纲草案》和《北满党内问题讨论终结——关于负责同志个人估计的意见》。
从题目中已不难看出,吉东、北满之间的党内斗争问题和北满党内问题,这回终于算是终结了,这实在是可喜可贺、令人欣慰的事,可具体到赵尚志呢?
前者说1936年至1937年间,北满党执行的路线是“反对党的正确路线”,“制出反党的路线的决议案”,“左倾关门主义继续发展”,“派别斗争分裂党”。中者在党的头等任务、斗争策略上,则放弃了“王康信”、“吉特信”、“中代信”中的一些提法,认为“必须排除那些无根据的再等更大事变的机会主义的观点”,“绝不可依照机械公式照旧说积蓄力量的空话”,承认“抗日反满不并提”,是“把伪满汉奸走狗作用模糊过去的右倾观点”。“在将归屯未归屯的农村,看当时当地的具体条件来决定领导农民群众反归屯斗争,同时准备被迫归屯以后的秘密组织工作,游击队在有军事重要意义上,可以有胜利把握的去袭击有守备的集团部落”。长期以来,困扰北满党和北满党与吉东党的矛盾、分歧、争论,主要的不就是“王康信”、“吉特信”、“中代信”的这几处硬伤引发的吗?这不是赞同了赵尚志一直坚持的意见吗?那么前者的观点还能成立吗?可后者的“个人估计”,肯定赵尚志“在革命斗争中有坚强性,有过艰苦工作和重大意义的斗争成绩”,但是他有“为党所不容许的”重大弱点,“带有急躁的城市小资产阶级性”,“带有许多诡辩论的思想观点”,“带有浓厚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和狭小的猜忌心理”。“自1936年珠汤联会以后,赵尚志同志不自觉地走向使群众运动与党内斗争问题的派别倾向。1937年7月扩大会议前,及其以后发展了派别斗争和分裂党,在党的政治路线上执行表现了左倾机会主义,有脱离群众,脱离党的严重倾向。实质上在斗争条件改变下,易走到取消主义方向去。反对‘王康信’及‘中代信’、‘吉特补充信’。对反对奸细问题欠确实性,更易助长奸细来破坏党,尚志同志应受布尔什维克党铁的纪律处分,以至讨论他的党籍问题。”
实践证明你反对对了,可你还得戴着那顶帽子——赵尚志能服气吗?
可他在文件上签字了。
关于“2。根据我在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以前所犯的错误”,他在“请求书”中写道:
因为我没有同北满负责同志会面,而听到了许多路线策略上的问题,以及其他原因,我过份估计误会以为有奸细问题,至于对陈绍宾同志也曾发生很大的严重的误会。现在我对北满负责同志及陈绍宾同志的怀疑,已经消除。
直到赵尚志牺牲前一个多月,他还在不舍不弃地寻找陈绍宾和戴鸿宾,欲与他们当面对质,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以他的性格,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压力、痛苦和无奈?
“我没有同北满负责同志会面”——无论赵尚志说这话时意没意识到,会不会面都是至关要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
赵尚志怀疑周保中是奸细,源自一个最简单的事实:我过界就被关起来,你为什么来去自由?对冯仲云等人,则主要是因为看了省委一些“批赵”的文件。周保中前面说了,冯仲云则从得知省委决定开除赵尚志党籍那一刻起,就不遗余力地做工作,希望能够保留、恢复赵尚志的党籍。虽然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也没能看到这一天,可在他的极力推动下,哈尔滨道里区新城大街改名尚志大街,珠河县改称尚志县——前面已经说过了。而一位非党人士,能享得此等荣誉,在我党历史上即便不是绝无仅有,也是太罕见了。
冯仲云也曾疑惑过。他派高禹民“过苏联”后,在萝北等候高禹民时,陈绍宾来了,告诉他赵尚志杀了祁致中,还说省委领导人是奸细。陈绍宾、周云峰那篇有“尚连生同志”“供词”的报告,也是写给冯仲云、高禹民的。空间的距离拉远了心的距离,听风就是雨,误解会让人越想越歪。冯仲云要去见赵尚志,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刚要动身,高禹民从苏联回来了,就“过苏联”了。可他和周保中在伯力见到了赵尚志,把话谈开了,就释疑了。
如果金策等人错过了那个时空,比如已经动身去下江了,没有见到戴鸿宾、陈绍宾。或者见到了他们,又在某个时空中,纯属偶然地见到了赵尚志。或者干脆让赵尚志像陈绍宾那样,无处不在,谁都能见,那会怎样?还是那句话:“人怕见面,树怕扒皮。”当面锣,对面鼓,敲呗。老战友了,有什么谈不开的?结果却是所有的巧合好像都串通好了,一概与赵尚志为敌。该见到的谁也没见到,不该相见的都走一块儿去了。似乎该见又似乎不该见的,还差点儿兵戎相见,到了也未能再见。
有老人说,造成这种结果的因素很多,也很复杂。其中最重要的,是已经浮出水面的尚连生,是不是早就叛变了?是不是还有比他更重要、更隐秘的角色?在东满,日本鬼子“最成功的是宣传‘共产党内已潜入民生团员’”,让你自相残杀。在东满干得那么漂亮、得意,在北满、吉东它就不宣传了,只是悄没声地制造矛盾、分裂,让你斗来斗去,它在那儿偷着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能否认的事实,就是抗联内部的权力斗争。而敌人的阴谋能够得逞,是不是多少利用了这种权力斗争?
关于前者,1940年11月27日,《赵尚志对被开除党籍问题的申诉意见》的最后一个自然段,明确写道:
(六)日寇有无可能派遣暗害分子或奸细分子混入东北游击队和党的上层,有没有不很明白的干部或群众受暗害分子陷害、挑拨,而混乱了真假,掩盖了事实?辨别好坏发生困难?
关于后者,在当年的文件中,偶尔也会露下头。而在后来的各类作品中,则一概拒绝涉及这个问题——这也真是个难以言传的问题。
无论如何,冥冥中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推着赵尚志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剧。
尚志同志的个性中充满了独裁,独占和垄断;猜忌,狭隘没有远见,革命的急躁性,暴躁,谩骂,神精过敏等立三路线残余盲动,命令,高慢的宗派主义等一切过“左”的小资产阶级的倾向和行动。英雄主义是非(常)浓厚,无政府的工作方式,空的计划,而不顾及实际问题。忽视客观形势与斗争力量的对比,忽视群众的觉悟程度,不以列宁主义的群众工作方式来进行工作。他不了解过去的一切工作成绩是党的工作成绩。他以为自己代表了党。
自1938年2月,即赵尚志“应邀”“过苏联”个把月后,这类文字开始出现在各种文件上。待到被永远开除党籍后,字句、口气自然更加严厉了。
这可不是天上掉一个雹子也能砸到他头上了,更不用说有个雹子还是他自己砸的了。
看看下面一段文字,就不难想见当时赵尚志是种什么处境了:
以东北抗日救国会名义出版小册子内尚还把反党和做反革命阴谋活动未被裁处的赵尚志的名字列入,我回×去一定要追究这事。你们要依照党组织的决定,以后凡遇有赵尚志的三字某种旧的书报中或不是真正满洲党组织出版中,把赵尚志的罪恶名字除取抹去,如果有不明来历而胡乱宣传,应追查其来源而予以驳正。
“做赵尚志反党尾巴之倾向分子”
前面说过,赵尚志在第二封“请求书”中,“希把与我有关连而被开除出党的其他同志也能得早予解决”,第一封中写得就更明确了:
于保合、陈雷、刘凤阳本身并无被开除等类处分的必要,党应该重新审查改变决议,而同时同样事件的个别同志也应加以恢复,黄成植同志的错误虽有,但不必开除出党,现已牺牲,可否予以恢复。
1938年5月14日,在×××关于北满党的路线斗争等事给周保中、宋一夫及2军、5军全体同志的信中说:“在纠正错误中,必须即刻撤销尚志、熙山、小黄的工作。”这个“小黄”,就是下江特委书记黄成植。
前面说过,在赵尚志“过苏联”后的“批赵”中,北满党和抗联师以上干部,有3人被严重警告,10人被撤职,12人被开除党籍并撤职,黄成植为1/12。检查错误的,有的被认为态度诚恳,有的被认为态度不好,不肯检查就不用说了。黄成植不但不承认、检查自己的错误,还认为“批赵”是错误的,跟人理论,并要向中央报告,找中央告状。有人劝他别犟了,老人古语讲“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你犟不过。他说这怎么叫犟呀?《国际歌》唱“要为真理而斗争”呀!
黄成植,通河县人,朝鲜族,二十一岁,下江特委书记,北满最年轻的师(地)级干部。中等个,挺白净,像个书生,性格开朗,能歌善舞,是个“活跃分子”。妻子黄碧蓉是6军的,瓜子脸,一头天然卷发,十七岁,1938年夏战斗中负伤被俘,在狱中牺牲。他听说后,默默垂泪。
被开除党籍撤职后,黄成植上队到6军。一个蓝布兜子,1米多长,2尺来宽,里面好多马列著作,有空就看,说他越看越发现自己坚持的是真理。部队“打火堆”宿营,他站那儿讲为什么不能劝群众归大屯,“反满抗日不并提”错在哪里。也没人让他讲,因为他什么都不是了,他的任务是反省自己的错误。
1938年秋,在饶河县雁窝岛,一天清晨,突然听见哨兵喊“跑了、跑了”。大家爬起来,大雾中,两个人影向北边林子里跑了。黄成植拎着匣子枪望一阵子,说:同志们,现在是最艰苦的时候,就像黎明前的黑暗,我们一定要经受住考验,我们一定会胜利,胜利属于每个坚持到底的战士!
就在这个秋天,黄成植背着那个大蓝布兜子离开部队,孑然一身奔乌苏里江了。他要“过苏联”,去找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找真理”。
后来听渔民说,在江边见到他的遗体,身中数弹,身边散落好多弹壳。
黄成植是与赵尚志同一天恢复党籍的。
1940年4月7日,《刘凤阳给中共北满省委员会同志信——关于自己被开除党籍事》中说:
三、我认为一个革命者的唯一生命是党员的党籍,开除一个党员的党籍,比宣布肉体上的死刑还为重大。
四、我很痛苦,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可以被党开除出党的错误,我根据党员应有的权利,向北满党提出我的意见,请求重新考查改变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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