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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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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钱玄同等人在日本一起听章太炎先生讲《说文解字》。钱玄同话多,好动,听课时常在席上爬来爬去。所以鲁迅给钱起绰号日“爬来爬去”。后来鲁迅在写给许广平的信中还称钱玄同为“爬翁”。

钱玄同说:“人过四十就该死,不死也该枪毙。”钱过四十后,便开始发福,他在北京师范大学担任国文系主任时期,禁止学生学习和宣传辩证法,并说:“头可断,辩证法不可开!”鲁迅曾写《教授杂咏》,其中一首即是讽刺钱玄同:“作法不自毙,悠然过四十。何妨赌肥头,抵当辩证法。”

1929年,鲁迅到孔德学校访马隅卿,碰见钱玄同,钱见桌上放的鲁迅的名片高声说道:“你的名字还是三个字吗?”鲁迅答:“我的名片从来不用两个字,或四个字的。”(钱常用“钱夏”、“玄同”或“疑古玄同”)钱听罢默不作声,走出门去。鲁迅在两地书中谈及遇到钱之事:“途次往孔德学校,去看旧书,遇金立因(指钱玄同),胖滑有加,唠叨如故,时光可惜,默不与谈……”

鲁迅与范爱农、陈子英、马可兴四人一起喝酒,边喝边聊,气氛热烈。鲁迅很少说话,但每遇到他们有说错的地方,必指出是非。饮罢,四人到别处就餐,鲁迅走在前面,范居中,陈、马殿后,范指着鲁迅的背影笑着对二人说:“冷坑蚊虫!冷坑蚊虫!”意指鲁迅不说话则已,一说必句句击中要害,如冷坑的蚊子咬人一般痛。鲁迅听见,回头指着范笑着说:“烂虫!烂虫!”(绍兴土话,意为:我当面责备你莫怪,你怎么骂起人来了)陈、马二人哈哈大笑。

范源濂接替教育总长后,决定删除“美育”项目,鲁迅在日记中记道:“闻临时教育会议竟删美育,此种豚犬,可怜可怜。”

新文化运动时期,林纾写文言小说丑化、谩骂北大新派人物,鲁迅颇为反感,曾写《敬告遗老》一文予以回击,并在信函中称林为“林禽男”(林纾字琴南)。

秋瑾留学时,女留学生极少,故每有聚会,必请其登台讲话,下面的人拼命拍手。秋瑾遇害后,鲁迅说:“秋瑾是被人拍死的,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

泰戈尔访华,徐志摩担任翻译,并以弟子自居。鲁迅在其杂文《骂杀与捧杀》中嘲讽道:“他到中国来了,开坛讲演,人给他摆出一张琴,烧上一炉香,左有林长民,右有徐志摩,各各头戴印度帽。徐诗人开始绍介了:‘唵!叽里咕噜,白云清风,银磐……当!’说得他好像活神仙一样,于是我们的地上的青年们失望,离开了。神仙和凡人,怎能不离开呢?但我今年看见他论苏联的文章,自己声明道:‘我是一个英国治下的印度人。’他自己知道得明明白白。大约他到中国来的时候,决不至于还胡涂,如果我们的诗人诸公不将他制成一个活神仙,青年们对于他是不至于如此隔膜的。”

吴佩孚当政时,谓据其考察结果:“蚩尤乃赤化之祖,蚩音东也,尤者赤化之尤也。”鲁迅知后斥之曰:“蚩尤本称炎帝。炎,火德也,故亦称炎帝。如吴大帅所说,则黄帝讨伐蚩尤,是即以赤讨赤。”

叶名琛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放弃广州。后当了英国俘虏。当时民间讽刺他是“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鲁迅读后改为“似战似和似守,似死似降似走”。

施蛰存跟鲁迅论战,鲁迅说他是“洋场恶少”,因为这个名字,施蛰存后半生吃尽了苦头,并从文坛上销声匿迹。

周氏兄弟与陈西滢论战时,傅斯年在给罗家伦的信中说:“通伯(陈西滢)与两个周实有共同处。盖尖酸刻薄四字,通伯得其尖薄,大周二周得其酸刻,二人之酸可无待言。启明亦刻,二人皆山中千家村之学究,非你们damned绍兴人莫办也。仆虽不才,尚是中原人物,于此辈吴侬,实在甚不敬之。他们有些才是不消说的。”

顾颉刚在《古史辨》中说“禹是一条虫”(顾作为假设提出的学术命题),鲁迅对此很不以为然。鲁迅在厦门时,某日赴厦大校长林文庆家宴,他指着一道青蟹菜,问同席的顾颉刚道:“顾先生,请考察考察,这是什么世纪的东西啊?”

1935年,鲁迅又在《故事新编》中讽刺有口吃和酒糟鼻的顾颉刚:“‘这这些些都是废话,’又一个学者吃吃的说,立刻把鼻尖涨得通红,‘你们是受了谣言的骗的。其实并没有所谓禹,禹是一条虫,虫虫会治水的吗?我看鲧也没有,鲧是一条鱼,鱼鱼会治水水水的吗?’他说到这里,把两脚一蹬,显得非常用劲。”

潘光旦因患足疾,截去一足。后来他参加新月社,鲁迅嘲笑他为“蹩脚教授”。

在与许广平的书信中,鲁迅形容厦门大学是“硬将一排洋房,摆在荒岛的海边上”。

鲁迅与蒋光慈交恶,他在文章中称蒋光慈为蒋光X,或为蒋光Y,蒋光Z。

鲁迅冷言道:“文学不是梅毒,可以靠肉体关系遗传。”又有人问鲁迅,写文章有秘诀吗?他回答:“如果有的话,文豪传于其子,世世代代为文豪了。”

鲁迅说:“与名流学者谈话,最好装作偶有不懂状。因为全不懂被人看轻,全懂了遭人厌,偶有不懂最妙!”

鲁迅常说:“一个人娶了太太,当了大学教授,就什么都完了。”

张竞生在报纸上撰写提倡避孕节育的文章,被传统势力诬蔑为“卖春博士”。鲁迅不无揶揄地说:“张竞生的主张要实现,大约当在25世纪。”

鲁迅点评梅兰芳:“他未经士大夫帮忙时候所做的戏,自然是俗的,甚至于猥下,肮脏,但是泼剌,有生气。待到化为‘天女’,高贵了,然而从此死板板,矜持得可怜。看一位不死不活的天女或林妹妹,我想,大多数人是倒不如看一个漂亮活动的村女的,她和我们相近。”

20世纪30年代,某些作家的主观主义毛病很厉害。一次,有人请鲁迅谈谈这一问题,鲁迅笑而不答,只是讲了两个故事:

《金扁担》:“有个农民,每天都得挑水。一天,他忽然想起,皇帝用什么挑水吃的呢?自己又接着回答:一定用金扁担。”

《吃柿饼》:“有个农妇,一天清晨醒来,觉得饿,她想,皇后娘娘是怎么享福的呢?一定是一觉醒来就叫:‘大姐,拿一个柿饼来吃吃。’”

鲁迅曾对徐梵澄说,世家弟子有三变,一变为蠧鱼,即出卖祖上留下的字画图书;再变则为蛀木虫,即出卖家中木器乃至房屋;三变为大虫,即“吃人”,卖去奴仆。

上世纪30年代,著名编辑赵景深翻译过一些外国作品。由于他对外文不是十分精通,所以他的译作中时有笔误出现。一次,他将“银河”误译为“牛奶路”;还有一次,又将“半人半马怪”译作“半人半牛怪”。鲁迅据此写了一首打油诗,诗曰:“可怜织女星,化作马郎妇。乌鸦疑不来,迢迢牛奶路。”

茅盾回忆,鲁迅曾在左联的会议上告诫左联成员要改造思想,他说:“我们有些人恐怕现在从左边上来,将来要从右边下去。”

鲁迅为左翼作家联盟所尊崇,但他却说,他们是左翼,但不是作家。

鲁迅在闲谈中偶然说,田汉请客,座位背后赫然站着一条大汉。有人告诉他,这是田汉请的保镖,鲁迅认为,田汉不是富翁,不用防人绑票,如果是防止国民党拘捕,一个保镖怎么抵挡得住?对照田汉的生活态度,要么,是炫耀自己的重要身份,要么,是扮演一次罗曼蒂克滑稽戏的角色。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笑了笑。

周作人对张铁铮说,鲁迅这个人,有所谓的浙东人的脾气,就是“谿刻”,与李越缦相似。张认为,“刻”并不是绝对的贬义,说是“疾恶如仇”也未尝不可。

【温厚】

据北大教授白化文回忆,老北大时期,校门口卖豆腐脑的常自豪地对他们那些小青年说:“老年间儿,我爸摆摊儿那会子,鲁迅跟他拉洋车的肩并肩坐在咱这摊子上,一起吃喝,吃完了,您猜怎么着?鲁迅进红楼上课,拉洋车的叫我爸给他看着车,也进去听课去啦!蔡校长的主意:敞开校门,谁爱听就听,不爱听拍拍屁股走人,谁也管不着谁,那才叫民主,那才叫自由哪!”

孙伏园回忆,他和鲁迅一同旅游,无论到陕、厦门、广州,他的铺盖常常是鲁迅为他打包。

鲁迅、孙伏园等三人到陕西讲学,一个月得酬300元,鲁迅认为,只要够旅费,应该把陕西人的钱在陕西用掉。他们得知易俗社的戏曲学校和戏园经费困难,便捐赠了一部分钱。西北大学的工友服务很周到,鲁迅主张多给些钱。同去另一人说:“工友既不是我们的父亲,又不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下一趟不知甚么时候才来;我以为多给钱没有意义。”鲁迅登时说不出话来,他私下对孙伏园说:“我顶不赞成他的‘下一趟不知甚么时候才来’说,他要少给让他少给好了,我们还是照原议多给。”

鲁迅搬到砖塔胡同时,十二岁的俞芳觉得他表情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故有些怕他。院子里有一棵俞芳种的芋艿,从来没人注意过,鲁迅搬来不久便问她:“为什么你种的芋艿总是只有一片叶子呢?”俞芳答:“老叶颜色太深,不好看,我就把老叶摘掉了。”鲁迅便告诉她,这样芋艿是种不好的,让她以后不要再摘掉老叶了。这时,一旁的大姐俞芬忍不住骂俞芳“呆”,鲁迅却微笑着对她说:“小孩子总有小孩子的想法和做法,对他们幼稚可笑的行动,要多讲道理,简单的指责和呵斥,并不能解决问题。”

搬来不久,鲁迅便送给俞芳和妹妹俞藻每人一盒积木,并常给她们买点心和糖果。他从来不对孩子们摆架子,俞芳肖猪,俞藻肖牛,他便称呼二人“野猪”、“野牛”,而二人也没大没小地叫他“野蛇”(鲁迅肖蛇)。他也不生气,笑着问她们:“蛇也有不是野的吗?”

对于孩子们的要求,鲁迅有求必应。俞芳写了篇童话,请他修改,他很认真地为她修改,并加了标点;俞芳、俞藻喜欢画小人,但不会画人头,便请鲁迅帮忙,他总按她们的要求画,立等可取;俞芳、俞藻的地理课老师要求学生家长将各省的省会、主要出产、气候等用毛笔写在卡片上,小姐妹分配到长江流域各省的卡片,二人请鲁迅帮忙写出,第二天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她们回家高兴地告诉了鲁迅,鲁迅笑着说:“真是不胜荣幸之至!”

一次,鲁迅送给俞家三姐妹一包奶油蛋糕,但俞芬收了起来,没有给两个妹妹吃。鲁迅知道后,再送糖果、点心时,总是分成三包,一包较大的给俞芬,两包较小的给俞芳、俞藻。

北京冬天,常有小贩叫卖“萝卜赛梨呦——辣了换”,这时,俞芬便带头敲鲁迅的竹杠,让他请客,十有八九她们的愿望会得到满足。还有一种小贩是卖桂花元宵的,元宵比较贵,大家都没吃过,一次,俞芬又敲鲁迅的竹杠,结果他竟然同意了,一共买了九碗,不仅俞家三姐妹、母亲、朱安每人一碗,连周家的两个女工和俞家的女工也有。结果,因为头天晚上做成了一笔大生意,第二天卖元宵的小贩又到周家门口吆喝了好久。

1928年夏,鲁迅到杭州游玩,川岛夫妇带着四岁的女儿到旅馆看望鲁迅,小女孩叫鲁迅“太先生”,鲁迅便握着她的小手,称呼她:“密司燕燕。”

一次,鲁迅对住得不远的茅盾说,借你儿子用一下,茅盾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鲁迅这才说明,是请孩子看电影。原来当时茅盾十二岁的儿子正生病在家休养,鲁迅同情病中的孩子,特地约他同去看电影解闷。走在路上,鲁迅还特地拉着孩子手,弄得孩子很窘迫。回家后,孩子问他的母亲道:“为什么我这么大了还要拉着我的手呢?”

某日深夜,周家的两个女工王妈和齐妈发生口角,声音越吵越大,鲁迅被吵醒,整夜失眠,第二天就病了。晚上俞家姐妹去看望鲁迅,说起夜间女工吵架之事,俞芬问道:“大先生,你为什么不去喝止她们?其实你就是大声咳嗽一声,她们听到了,也会不吵的。”鲁迅摇头道:“她们口角,彼此的心里都有一股气,她们讲的话又急又响,我听不懂,因此不知道她们吵嘴的原因,我去喝止或大声咳嗽一声,可能会把她们的口角暂时压下去,但心里的一股气是压不下去的,心里有气,恐怕也要失眠;再说我呢,精神提起,也不一定就能睡着,与其三个人都失眠或两个人失眠,那么还是让我一个人失眠算了。”

每当傍晚,邮递员送信来时,鲁迅多半自己取信,并和邮递员聊几句。一次,鲁老太太问他:“你们在外边讲些什么呀?”他说:“邮递员送信很辛苦(当时邮递员送信都是步行),信送到了,我请他吸支烟,喝杯水,在门洞里坐坐,歇歇力,表示对他的感谢。”

一个寒冬,鲁迅坐人力车,发现车夫没有穿棉裤,问他为什么,车夫答:“先生,生活艰难啊,吃都顾不上,哪有钱买棉裤呢?”鲁迅便给他一元钱,再三叮嘱他去买条棉裤穿。第二天鲁迅下班后,在教育部门前观察,发现几乎所有的人力车夫都穿着单裤,他感慨道:“这是严重的社会问题,不从根本上解决,单靠个人的同情和帮助是不行的。”

一次雪后路滑,车夫拉着鲁迅,一起摔倒在地上,车夫的腿受了伤,鲁迅的门牙撞掉,满口是血,车夫很是惊恐,但鲁迅并未责备车夫,反而问车夫的伤势如何。回家后,大家惊慌失措,鲁迅却含笑说道:“世道真的变了,靠腿吃饭的,跌伤了腿,靠嘴吃饭的,撞坏了嘴。”

周建人的女儿周晔回忆,一个冬天的黄昏,北风呼号,她随父母到伯父鲁迅家中拜访,在离鲁迅家后门不远的地方,发现一个车夫因光着脚拉车,踩到了碎玻璃碴儿,正在路边呻吟。周建人忙到屋内叫出鲁迅,拿着纱布和药,为车夫夹出碎玻璃,包扎妥当。车夫回家时,鲁迅将药和纱布送给他,并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在家中好好休息。车夫走后,周晔问鲁迅为何这么寒冷的天光着脚拉车,鲁迅的回答让她不是很明白,她希望伯父能给一个详细的解答,鲁迅却只是抚摩着她的头,重重地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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