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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民国大文人-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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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芳回忆,为了避免和朱安交谈、接触,鲁迅在自己的床下放了一只无盖的柳条箱,里面放着自己换下需要洗涤的衣裤;而箱盖放在朱安屋门右手边,口朝上,放着鲁迅替换的干净衣服,箱盖和箱子上各盖一块白布。这样鲁迅换洗衣服便不用和朱安交流了。而在俞芳的印象里,她和鲁迅夫妇同住了九个多月,但却不知道他们相互之间当面如何称呼。

张铁铮记载,孙伏园曾在一次座谈会上转述鲁迅所言,全家迁到北京后,一次鲁老太太寿宴,开席前朱安忽然穿戴整齐走出来,跪着对亲友说:“我来周家已许多年,大先生不很理我,但我也不会离开周家,我活着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后半生我就是侍奉我的婆母。”说完话,磕了头,退回房去。鲁迅说:“中国的就是妇女很厉害,从此所有的同情,都被他争取了去,大家都批评我不好。”

鲁老太太曾问鲁迅,朱安有什么不好?鲁迅只是摇头,说和她谈不来。他举例说,他有一次告诉朱安,说日本有一种食品很好吃,朱安附和说是的,是的,她也吃过。但这种食品只有日本才有,中国并没有,她怎么能吃到。

1927年,鲁迅与许广平在上海同居,朱安留在北平陪伴婆母。一次,俞芳去西三条看望鲁老太太婆媳,谈及此事,朱安很激动地说:“过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顺着他,将来总会好的。”她接着说:“我好比是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一点往上爬,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力气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无用。”她十分沮丧,俞芳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见俞芳没有说话,朱安便嘱咐道:“我也是随便说说的,你不要把话讲出去。”

1929年,朱安叹息道:“老太太嫌我没有儿子,大先生终年都不同我说话,怎么会生儿子呢?”

鲁迅逝世后,朱安很想到上海参加鲁迅的葬礼,但因鲁迅的母亲鲁老太太年过八旬,身体不好,无人照顾而未成行。朱安只能在北京为鲁迅守灵。

寿洙邻见过朱安拜祭鲁迅,她必准备一种食品:将白薯切片,裹上鸡蛋面粉用油炸熟。此食品为鲁迅生前最爱,因此被称为鲁迅饼。

周海婴回忆说,鲁迅逝世的当月,朱安就托人转告他们母子,欢迎他们搬去北平与其同住。他十五六岁时,朱安开始直接给他写信。有一次朱安在信中说:“你同你母亲有没有最近的相片,给我寄一张来,我是很想你们的。”

鲁迅去世后,鲁老太太和朱安的生活主要由许广平和周作人负担。婆母于1943年去世后,朱安拒绝接受周作人的供养,原因是周作人与鲁迅不和。虽然许广平总想方设法给朱安寄生活费,但社会动荡,物价飞涨,朱安的生活仍十分清苦,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决定将鲁迅的藏书卖掉。

得知朱安卖书的消息后,许广平请唐彛奖本└嫠咧彀埠煤帽4媛逞傅囊盼铮彀菜担骸澳忝亲芩德逞敢盼铮4妫4妫∥乙彩锹逞傅囊盼铮忝且驳帽4姹4嫖已剑 碧茝|说明许广平的艰辛后,朱安决定将鲁迅的遗物继承权全部交给周海婴。

朱安对许广平是感激的,她去世前曾说:“周先生对我并不算坏,彼此间并没有争吵,各有各的人生,我应该原谅他。……许先生待我极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肯维持我……她的确是个好人。”她曾在给周海婴的信中就说:“值兹上海百物高涨,生活维艰之秋,还得堂上设筹接济我,受之虽饥寒无虞,而心中感愧,实难名宣。”一次收到许广平寄来的钱后,朱安又得到一笔馈赠,她便写信给许,表示如果许要用钱,她可以寄回一些。

1947年6月,朱安在北平去世。去世的前一天,鲁迅的学生宋琳(紫佩)去看望朱安。她已不能起床,但神态清醒,她泪流满面地向宋琳说:请转告许广平,希望死后葬在大先生之旁;另外,再给她供一点水饭,念一点经。她还说,她想念大先生,也想念许广平和海婴。

朱安去世后,葬在婆母鲁瑞的墓旁,而没有如她所愿,常伴鲁迅左右。她的坟前,没有墓碑,没有行状。人们仅从许广平的文章里知道了她的姓名:“鲁迅原先有一位夫人朱氏……她名‘安’,她的母家长辈叫她‘安姑’……”

在曹聚仁的《鲁迅评传》中,曹写道,许羡苏是鲁迅的恋人,差点成为鲁迅的妻子。

1920年,许羡苏到北京上学,原本想住在北大的学生公寓,但因公寓不收未入学的女生,她只好求助老师周建人,并住到八道湾。因为是绍兴人,能陪鲁老太太用家乡话聊天,帮她购物,许深得老太太的欢心,入学后,她还常到八道湾走动。次年,周建人到上海工作,鲁迅无形中便成了许的监护人,后许转学到男高师(北师大),也是鲁迅做了她的保证人。许转入北师大后,功课跟不上,又请鲁迅帮她转回女师大数理系,鲁迅再次照办。

1925年暑假,许羡苏住到西三条的鲁迅家中,直至这年年底。鲁迅离开北京后的次年暑假,许羡苏再次住到八道湾,就住在鲁迅著名的老虎尾巴中,直至1931年春许离开北京。

许羡苏是鲁迅生活中,除了母亲妻子以外,关系最亲密的女性朋友。1923年,鲁迅与周作人失和后,租住了砖塔胡同俞芬姐妹的房屋,当时为鲁迅介绍房子的就是许羡苏。女高师风潮发生后,鲁迅在山本医院、德国医院等地避难,都是由许羡苏为鲁迅传递消息,取送物品的。许还替鲁迅家中管理账目,整理书籍,为鲁迅编织过毛衣、围巾、毛背心。许是唯一收到鲁迅1932年以前全部著作、译作和所编刊物的人。

许羡苏宛若鲁迅家中的一员,她回忆:“鲁迅先生的习惯,每天晚饭后到母亲房间里休息闲谈一阵……那把大的藤躺椅,是他每天晚上必坐的地方,晚饭后他就自己拿着茶碗和烟卷在藤椅上坐下或者躺着。老太太那时候已快到七十岁,总是躺在床上看小说或报纸,朱氏则坐在靠老太太床边的一个单人藤椅上抽水烟,我则坐在靠老太太床的另一端的一个小凳上打毛线。”

许羡苏也是和鲁迅通信数量最多的人,鲁迅给许写过110封信(给许广平的为80封),而许给鲁迅的为96封。对于这些书信,许在晚年回忆中说是鲁迅让她转寄在北京的刊物和书籍。许羡苏离开北平时,将这些书信交给了朱安,目的是“以备有事要查查”。但这些书信最后遣失。香港中文大学的孔慧怡在《字里行间:朱安的一生》中猜测:“许羡苏和鲁迅的关系曾经非常密切,而目不识丁的朱安只能猜测书信的内容,也不清楚许羡苏为什么要把信交给她。她无法预测如果把信寄往上海,会引起什么后果,所以就把信藏在箱子里。鲁迅死后,她更感到这些信难以处置,因此可能在鲁迅死后不久或她自己去世前把信毁了。”

晚年,许羡苏在写《回忆鲁迅先生》时,这篇并不算长的文字,许足足写了三个月时间,她在开篇写道:“只是我可怜的笔和衰退的记忆限制着我,写不出也说不来。”

孙伏园曾对人说:“L(鲁迅)家不但常有男学生,也常有女学生,但L是爱长的那一个的,因为她最有才气云云。”长的指许广平。

1925年端午节,鲁迅请许羡苏、许广平、俞芬、王顺亲四位女学生在家中吃饭。许广平与俞、王一起,将鲁迅灌醉。鲁迅酒后拳打俞芬,并按了许广平的头。许羡苏见状愤然离席而去,事后她又对许广平说:这样灌酒会酒精中毒的;鲁迅喝酒只能喝多少,是有戒条的。许广平忙给鲁迅去信赔罪。鲁迅复信道:

“刚才接到二十八日函,必须写几句回答,便是小鬼(指许广平)何以屡次诚惶诚恐的赔罪不已,大约也许听了‘某籍’小姐(指许羡苏)的什么谣言了罢,辟谣之举,是不可以已的。

第一,酒精中毒是能有的,但我并不中毒。……

第二,我并不受有何种‘戒条’,我的母亲也并不禁止我喝酒。……

然而‘某籍’小姐为粉饰自己的逃走起见,一定将不知从那里拾来的故事加以演义,以致小鬼也不免赔罪不已了罢。但是,虽是‘太师母’,观察也不会对,虽是‘太太师母’,观察也不会对。我自己知道,那天毫没有醉,并且并不胡涂,击‘房东’(指俞芳)之拳,案小鬼之头,全都记得,而且诸君逃出时可怜之状,也并不忘记。”

许广平是广东番禺人,自号景宋。她一生下来,母亲就相信迷信说法,认为她要克父母,对她十分厌恶,将她送给本家,甚至愿意倒贴抚养费。她出生后的第三天就被许给孔教会中某人的儿子。十二三岁时,那家的人到许家,许广平冲出去,当着父亲的面对来人呵斥道:“出去!”并说完拒婚的意思,后在哥哥的帮助下才解除婚约,到女师大读书。

许广平是鲁迅在北师大教课时的学生,她坐在第一排,好提问题,有时竟打断先生的话。但鲁迅认为她聪明,肯动脑子,有才气,对她颇怀好感。

1925年3月11日,女师大发生了反对校长杨荫榆的学潮,作为学生自治会总干事的许广平正是学潮的骨干。为了解决心中疑惑,许广平给鲁迅写了第一封信。3月13日一早,许收到了鲁迅的复信。从此,二人就开始了长期的通信。

许广平听鲁迅的同乡说起鲁迅:他的房里有两把刀,一把就放在床褥下面。他很孝顺他的母亲,如果他的母亲不在,在这可悲的环境里,他可能会自杀。与鲁迅熟悉后,一日,许广平在他的书架中和床褥下果然发现了两把匕首,许没收了,鲁迅只是笑笑。许久之后,鲁迅对许解释说:“刀是防外来不测的,哪里是要自杀。”许将其同乡的话说给他听,他听后大笑,说:“你真是个傻孩子!”

鲁迅病后,医生让他禁烟、禁酒。许广平发现,让鲁迅禁酒可以,禁烟似乎很困难,许便和鲁迅的一位同乡劝了他一夜,总算劝得他答应遵照医嘱,先好好养病。鲁迅在给李秉中的信中说:“酒也想喝的,可是不能。因为我近来忽然还想活下去了。为了什么呢?说起来或者有些可笑,一是世上还有几个人希望我活下去;二是自己还要发点议论,印点关于文学的书。”

在爱情面前,许广平比鲁迅要坚决和果敢很多,她向鲁迅示爱,鲁迅力陈不配,并问:“为什么还要爱呢?”许广平回答道:“神未必这样想!”

许广平对鲁迅说,朱安是“旧社会留给你痛苦的遗产,你一面反对这遗产,一面又不敢舍弃这遗产……我们也是人,谁也没有逼我们独来吃苦的权利,我们也没有必须受苦的义务的,得一日尽人事,求生活,即努力做去就是了。”

促成鲁迅勇敢接受许广平的爱情的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四起的谣言。川岛到厦门后,看到鲁迅一人独居,很是惊讶,因为当时京沪等地传说鲁迅与许广平在厦门同居了。鲁迅致信许广平说:“我先前偶一想到爱,总立刻自己惭愧,怕不配,因而也不敢爱某一个人。但看清了他们的言行思想的内幕,便使我自信我决不是必须自己贬抑到那么样的人了,我可以爱。”后来,鲁迅在一封致友人的信中,更明确地承认自己面对爱人时的自卑胆怯心理:“其实呢,异性,我是爱的,但我一向不敢,因为我自己明白各种缺点,深恐辱没了对手。”

鲁迅从厦门来到广州,到中山大学任教,当时许广平在中大任助教。鲁迅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许广平充当了他的向导,并照顾他的生活,常为他送去可口的饭菜。曹聚仁认为,当时他们已经“进入结合共同生活的阶段了”。

1926年3月6日,鲁迅在日记中写下:“旧历正年二十二日也,夜为害马减去鬃毛。”许多研究者认为,这是隐语,大约指二人开始同居。

许广平写下散文《风子是我的爱》,记录她和鲁迅的爱:

“……风子是我的爱,于是,我起始握着风子的手。

“奇怪,风子同时也报我以轻柔而缓缓的紧握,并且我脉博的跳荡,也正和风子呼呼的声音相对,于是,它首先向我说:‘你战胜了’!真的吗?偌大的风子,当我是小孩子的风子,竟至于被我战胜了吗?从前它看我是小孩子的耻辱,如今洗刷了!这许算是战胜了吧!不禁微微报以一笑。

“它——风子——承认我战胜了!甘于做我的俘虏了!即使风子有它自己的伟大,有它自己的地位,藐小的我既然蒙它殷殷握手,不自量也罢!不相当也罢!同类也罢!异类也罢!合法也罢!不合法也罢!这都于我们不相干,于你们无关系,总之,风子是我的爱……呀!风子。”

郁达夫为到上海的鲁迅和许广平接风洗尘,饭后,当茶房送上咖啡时,鲁迅热情地看着正在搅拌咖啡的许广平说:“密丝许,你胃不行,咖啡还是不吃的好,吃些生果吧!”郁达夫从鲁迅热情而又带告诫的口吻中,立即读懂了他俩的爱情。

许杰回忆,1927年十一二月间,他到内山书店与鲁迅、郁达夫等人见面。当时鲁迅的《唐宋传奇集·序例》刚发表不久,文章最后有四句话:“时大夜弥天,璧月澄照,饕蚊遥叹,余在广州。”谈话间,郁达夫问鲁迅:“这篇文章的末尾,你在后面加上四句,是什么意思?”鲁迅吸了一口烟,伸一伸手,仰一仰头,显出坚决和果断的神色,说:“那是我有意刺高长虹的!”许、郁二人很是惊讶,鲁迅接着说道:“高长虹自称是太阳,说景宋是月亮,而我呢,他却谥之为黑暗,是黑夜。他追求景宋,他说太阳在追求月亮;但月亮却投入黑夜的怀抱中,所以他在那里诅咒黑夜。”

1975年,许杰在杂志上看到连载的石一歌的《鲁迅传》中这样写关于这四句话:“短短数语,洋溢着独立于险恶环境中的凛然之气,表达了对凶残的敌人嫉妒的蔑视,形象地概括了‘四一五’以后他在广州的生活背景和战斗风貌。”许于是感慨道:“老实说,这样的望文生义,生造瞎凑,自作聪明的解释,我在当时,却不能不暗自替他们觉得好笑。”

1927年,鲁迅与许广平定居上海。刚开始,有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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