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道高歌-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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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圆滑城府的吴艮的说话技巧，他在不经意间就已经再一次挑动起几个道士的厌弃之心。因为道士自视甚高，讨厌被其他修行者靠近，所以创造了数不清的禁制法术，用以预警、喝阻以及隔绝敌人。吴艮借助三个兄弟的语气，表达出禁制类法术只有辅助作用，他们根本不屑于布置的态度，其中隐含的蔑视的感觉不言而喻。

　　　　连禁制都懒得布置，这份狂妄和自信可见一般。

　　　　高歌还是不动声色，他已经听出了吴艮的意图。但是宇文梨、白宋以及丁潇这三个女道士就没有这么多城府，她们三人都是快意恩仇的性格，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率真而随性，当下闻言无不露出愤懑之色，似乎随时都要冲过去，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吴艮微微扬起嘴角，对自己这么简单一句话的作用表示满意。

　　　　“这峡谷底下乃是几百年来这三兄弟斩杀的修行者或者吞食的凡人的尸骨，堆积如山，所以才有这等味道和煞气，真是作孽啊！”

　　　　郑通也不由得皱起眉头，看看吴艮。“这三兄弟不是人类修行者吗？怎么还吞食凡人？这跟妖怪又什么区别？”

　　　　“人与妖，或者万事万物的区别乍一看似乎都很明显，但天长日久之后，你再细细分辨，这区别早已经模糊了。是人还是妖，有时候本就很难说。所以任未必不吃人，这三个家伙比妖怪还恶呢！”吴艮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向峡谷，若有所指地说道。“英雄不问出身，妖可为人，人可为妖，道未必有道，魔又何尝永恒是魔？”

　　　　青松子忙不迭地在后面点头，表示赞同。

　　　　正说话间，两道电光从南方飞来，一个声音更犹如炸雷一般在空中散开。“底下的几位道友，你们也是要闯这金犀湾的吗？咱们合力如何？”

　　　　电光迅猛，更不停留，虽说是邀请高歌等人合力为战，但他们却径直冲过了峡谷，往那山顶的【金犀宫】而去。

　　　　“好狂妄无知的两个人！”青松子第一个做出反应，大大地摇晃了几下脑袋，语气却有些惋惜。

　　　　这声音不大，却传到了两个修行者的耳中。他们此刻已经距离【金犀宫】不到百丈距离，早就越过了峡谷，正在得意之际，忽然听见这么刺耳的评论当然大不满意。其中一人笑道：“你们这群胆小鼠辈，我们好心邀你们同斗这【金犀湾】的恶人。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在背后风言风语地中伤人？什么狂妄无知？你看我们不是好好地过来了吗……”

　　　　话音未落，金犀宫内射来一道细细的黑线，无声无息，瞬间制敌，没有说话的那个修行者顷刻掉落云端，滚下峡谷去了。

　　　　说话的修行者大惊，随即大怒，但这怒火却是冲着青松子来的。“你……你一定是金犀湾恶人的同伙，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好让那恶人下手！”

　　　　青松子再不答话，不住地摇头。自这两个修行者靠近金犀宫时起，他们就已经进入了【金犀湾】三兄弟的视野，注定了要身死道消，但他二人不仅毫无警觉，反而妄自尊大，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越过峡谷，纯粹是咎由自取。青松子对他们的评价中肯无误，故而无需过多辩论。

　　　　青松子可以肯定，下一瞬，那个不明事实、喋喋不休的修行者就会被斩落云端。

　　　　青松子的判断不错，但事情的结果却稍微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道黑线不紧不慢地射向那说话的修行者，那修行者随即在空中动弹不得，根本躲避不开。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所谓分散注意力一说完全是无稽之谈，自己早就被敌人锁定，已经无处可逃了。

　　　　那修行者脸色大变，张嘴欲呼，却发不出声音。眨眼之后，【金犀宫】内传来一声惊呼，吴艮则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望向了身边的高歌。

　　　　高歌站在原地，似乎从未动过，但他的身边赫然多了一位穿着深蓝色丝绸长袍的年轻修行者。那修行者脸色煞白，身体僵直，正是刚刚被定在空中，差点被杀之人。

　　　　“高道友果然深不可测，本仙都看走了眼，看来今日大战咱们胜券在握！”吴艮依稀间看见高歌腹内精光闪动，确定了高歌乃是实实在在的金丹大道士，而且似乎乃是金丹九重的巅峰境界，但是仅仅瞬息功夫之后，高歌就恢复了原状，再也看不出他到底有丹没丹。但正因此，吴艮更对高歌的实力更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青松子知道这是高歌施法救出了眼前的年轻修行者，不由得信心大涨，同时忍不住讥讽地哼了一句。“小子，现在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吧？你贸贸然闯将过去，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想要合力闯关，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那年轻修行者刚刚失去了同伴，同时惊魂未定，当下失魂落魄地点点头，竟然忘记了询问对方的来历，就这么傻傻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回事？”一道身影紧跟着冲出了【金犀宫】。“吴艮？原来是你！嘿嘿，我说是谁这么大的手脚，敢从本王手中掳人。吴艮，你不在自己的无法村好好地蜷着，到这里来撒什么野？是巴巴地赶来投诚的吗？”

　　　　一句话就道出了吴艮与他们的关系，摆明了金犀宫的三兄弟并未将吴艮放在眼中。

　　　　吴艮轻笑一声，不见怒容。“射星子，你想要我的无法村？容易啊，自己去取就是了！”

　　　　“你以为我们不敢吗？”射星子毕竟是得道多年的修行者，绝不会鲁莽。“吴艮，我们兄弟可是念在跟你多年朋友的份上，所以从未想过用强，没想到我们不去犯你，你却过来犯我？既如此，那就别怪我兄弟不念旧时的情分。”

　　　　又一句话，就将道德优势拉回了自己这方。这个叫做射星子的修行者绝不是匹夫。

　第四百一十五章　深不可测

　　　　吴艮难得地露出严肃的神情，紧跟着用右手挠了挠自己已经有些松乱的发髻，更用左手扶住腰间菜刀的刀柄，盯着那射星子看了至少五息功夫，这才‘爽朗’地一笑。“交情谈不上。就算曾经真的有过交情，时间久了，也不过是就像是醇酒发酵发得过分啦，该臭就臭了，该酸也酸了。敝帚自珍地留着，自欺欺人地拿出来糊弄人都是无益之事。一会儿打起来，你、我也不会留手，再谈什么交情岂不是多此一举？”

　　　　射星子没想到吴艮的话说得这么直白，在半空飘着，嘿嘿怪笑两声。“吴艮啊吴艮，人都说你是怪才，此言还真是不错。别人都说交情如美酒，越久越醇。你偏要说酒太醇厚反而会变酸，怪不得你最后形单影只，没有什么朋友。”

　　　　“美酒也有期限，哪有永久醇厚的东西存在？”吴艮瞬间闪过严肃的神色已经完全被他平时吊儿郎当、若无其事的微笑所掩盖。“你说我形单影只？你们兄弟又好到那里去？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好朋友有一个就足够了，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多了又有什么用？况且你们身边环绕的都是些阿谀奉承、欺软怕硬之徒，以此来证明你们没有形单影只？真是可笑至极！”

　　　　射星子也不生气。“你那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过硬朋友在哪呢？不会就是这几位道友吧？”射星子说着话，也在仔细打量高歌、宇文梨、白宋以及丁潇。因为吴艮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射星子不敢大意。

　　　　丁潇是金丹九重天的修为，体内一枚金丹滴溜溜转个不停，一望而知是道法精深之辈，而且似乎是道门大道士的出身。而另外的一位红衣女子，胯下骑着高大威武的金光火云麒麟兽，虽然修为只有金丹六重，但俨然也是道统路数。剩下两人，射星子则根本看不透实力，所以难怪他微微心惊。

　　　　吴艮一摊手，没有回答。

　　　　“吴艮，你今日是铁了心要跟我们兄弟动手了？”

　　　　吴艮摇摇头。“谁也不愿意和你金犀湾三恶动手，但你们既然对我无法村心存觊觎，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吴艮话没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不见，紧跟着从四面八方飞出无数法术形成的光影菜刀，影影绰绰，流光溢彩，顷刻间形成巨大的漩涡，朝着射星子冲去。

　　　　射星子反应极快，就在吴艮消失的瞬间就猜到吴艮要发动攻击，于是侧身撕破虚空想走，可惜还是晚了半步，最后被数不清的菜刀围住，形成巨大的法力涡旋，将四周有限空间内的物质和灵气全都收罗住，更不要说腾挪逃离，所以几乎命丧当场。但射星子毕竟是称霸一方的枭雄，绝不至于束手就擒，稍微延缓了片刻，忍着受了些轻伤，终于站稳了脚跟，然后取出一个五寸高下的紫金色葫芦，拔开葫芦嘴，往里面吐了口气，紧跟着葫芦嘴冒起一股浓厚的黑烟，黑得化不开。

　　　　那黑烟十分狂暴，见风就涨，刹那间从拇指粗细以及三尺长短化成了十丈宽窄，百丈长短，犹如一条墨链在空中游走，仅仅一息功夫就将吴艮的手段化解殆尽。细细一听，那黑色浓雾中鬼哭狼嚎，说不出的凶恶。

　　　　吴艮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纵身一跳，随即踩在了黑色浓雾之上，然后拔出腰间的柴刀就砍。一阵明光乱闪之后，黑色浓雾被吴艮斩成了六截，其中一截更是被铰成了无数细碎的碎片。吴艮气势万千，居高临下，一面挥舞菜刀，一面露出得意的微笑，显得他占尽了上风。

　　　　射星子自然知道吴艮的实力，若不是前有岐海那个老散仙，后有宋岚桔这个足以触碰天仙位业、战力更加恐怖的后起之秀散仙之首，吴艮其实完全有能力冲入散仙榜的前三。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半点轻敌之意，此刻更没有丝毫松懈之心。

　　　　“千母万鬼，速来效命。吞天噬地，为我独尊……”射星子快速念完咒语，双手手掌心立刻迸发出万道黑色光条，朝着四面八法照去。那些射出的黑色光条犹如监工，被吴艮斩碎的黑雾一见到‘监工’来至，立刻慌乱，然后再不敢懈怠，拼着全力重新汇聚在一处。紧跟着更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条蛇形的黑色怪兽，张开大嘴来吞吴艮。

　　　　吴艮一面继续挥刀，一面抽出铁棍，当空就是一棒，却没有打中那黑色的怪兽一般的浓雾。浓雾千变万化，无坚可摧之，即便是吴艮也不行。不仅无法摧毁，随着吴艮的一棍子敲出去，那浓雾立刻扑上来，打蛇随棍上，竟然顷刻作势要把吴艮也吞掉。

　　　　吴艮手法极快，一瞬间就捏出了数百道法诀，却仍不足以抵挡那黑雾。这黑雾与虫怪的墨绿云雾不同，与乌冶之的虫蛊浓烟也不同，里面乃是数以万计被活活淬炼了数百年之久的精纯无比的生人魂魄，凶悍无比。

　　　　吴艮之所以不退，不是他不能退，而是因为他知道射星子放出这黑雾时也正是射星子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只要自己坚持片刻就能抓住对方的破绽破敌，所以他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若是事有不协，他相信身后的高歌一定会出手相助，因为这就是道士的秉性，言出必践。而且自己已经道出了金犀湾三恶的所作所为，但凡是真的道士就容不下这三人。

　　　　果然，一道火云适时来临，就在吴艮快要被黑雾吞噬的瞬间，往前一冲，挡了黑雾片刻。可惜，火云终归是无法取得上风，被黑雾轻轻一绕立刻后退，与其说是被击退，不如说是嫌弃万分。

　　　　白宋气得一跺脚，用手一拍胯下麒麟兽。“麒麟儿，给本姑娘加把劲儿啊！本姑娘要收了这害人的魔头！”一语双关，气得不远处的宇文梨俏脸绯红。

　　　　青松子跟在郑通身边，躲在后面众人身后看得直咋舌，并非仅仅因为吴艮与射星子斗法的凶险，更是因为高歌与白宋等人的态度。

　　　　麒麟兽吐出两团火焰，正要加入并壮大火云，一股比射星子使用的鬼雾还要浓黑的乌云却突然出现，并往前闯去，速度快得无与伦比，刹那间吞了射星子一半的鬼云。“小小白宋，还想跟我争功。你简直是白日做梦！”

　　　　吴艮趁机返回，长出一口气，他没想到生得如此倾国倾城又‘弱不禁风’的宇文梨竟有如此实力。

　　　　“这高歌真是深不可测啊！”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不过如此

　　　　射星子大惊，他这万鬼啖天殇乃是采了数万修行者的生魂炼成，每一百零八魂为一队，每队取一主魂坐镇中心，此主魂又称为铸魂，统辖麾下一百零七个生魂。整个一队称为天罡魂煞，分和如意。合则为一鬼王，分则是无限的荧光鬼火或者黑雾。

　　　　鬼火噬魂，黑雾迷心。

　　　　积累了数百年之后，射星子的葫芦中已经有两百六十六队这样的天罡魂煞，所以吴艮挥舞菜刀时，看似将其斩碎，其实不过是将黑雾中的生魂分成了单独的一个一个而已，自然是毫无损伤。

　　　　白宋的火云虽然刚猛熊烈，但是不能烧魂，又忌惮对方的阴晦，故而一触即退，但遇到天魔吞噬万物的属性，就算是鬼火与生魂也不能幸免。

　　　　宇文梨当初与乌冶之大战时收取的那绿色雾气被她淬炼后，当成了一道贴身的灵气，无论汲取到任何利害的物事，不管是雾气、虫蛊还是法力都能一股脑地投入其中，并蕴藏于其中，这些彼此冲突的力量在灵气中相互争斗，强者生存，所以十年以来其威力早就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更被宇文梨戏称之为三春梨香。所谓三春者，唯有强者才能绽放花蕊。

　　　　“你是谁？如何能收我的万鬼殇？”射星子镇定下来，身形急速后退，同时将自己的黑雾收回。

　　　　宇文梨长发飘舞，一身黑袍更是无风自动，飘飘若仙，只是眉梢上隐隐有一团凶气在流转。她根本不看什么射星子，而是扭头对白宋笑道：“你这火云除了能烧饭还有什么用？你脚下的这条大狗除了会乱叫又有什么用？”

　　　　金光火云麒麟兽被宇文梨折辱成了大狗，却不敢真地发作，只能象征性地打了几个很响的鼻息，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白宋在刚刚的比拼中落在了下风，正在愠怒，被宇文梨言语一激，顿时勃然大怒。“找死！”一头秀发也随即甩起来，同样飘在身后，飒飒生风。红袍更是一阵乱抖，与火云相互映衬，光热灼灼，与宇文梨是一样的俊美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