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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三国-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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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喜见司马攸对刘胤是如此地尊崇,心中也是一喜,赶忙将刘胤请至中堂。

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司马攸道:“昨日只恨时短,与文先生聊不到几句,今日既然文先生前来,你们当畅饮相谈,不醉不归。”

昨日在何府宴上,人多眼杂,刘胤自然不可能和司马攸谈什么实际的东西,只是胡扯了几句玄学之类的话,所谓玄学,也就是云山雾罩,讲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反正大家都听不懂方能显示出你的学问高深。魏晋之时,玄学盛行,绝大多数的文人墨客,如果不谈玄讲玄,似乎就跟不上潮流,所以崇尚清淡成为一种社会风气,大家见面,讲的都是假大空的话,没有什么的实际意义,故作高深罢了。

刘胤虽然没有深入地了解过玄学,但一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进一些玄之又奥的东西,那还不是信手拈来,所以昨天短短的谈话,还真把司马攸给侃晕了。

不过今天刘胤来,可没有半点接着谈下去的意思,他直接地就开诚布公地道:“君侯,文某今日前来,确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要与君侯商议。”

司马攸没有想到刘胤居然是一脸的正色,他还以为是刘胤有什么难事求到他的门下,淡然地一笑道:“文先生有什么难事,只管与某说之,某力所能及之处,定要为先生排忧解难。”

刘胤呵呵一笑,道:“文某并无急事,却是君侯事急矣。”

司马攸不禁是一脸的错愕,道:“文先生何出此言?除了家母略有微恙之外,某并无任何的急事。”

刘胤不禁暗暗苦笑,这司马攸还真是一个天真的大男孩,也难怪,他今年方才十八岁,连弱冠之年都未到,严格意义上来讲都属于未成年,朝中最敏感的政治风波,似乎离他还很遥远。

“昨夜晋王病重,急召太傅司马孚、太尉王祥、司徒何曾三位重臣晋见,君侯可曾知晓?”

一担此事,司马攸的神情便黯然了几分,幽幽地道:“昨夜何府宴后,我便听到父王病重消息,当即便赶往过去,奈何侍卫挡驾,不得以才悻悻而退,不过今早从太医处传出来消息,父王已无大碍,我心甚安。”

刘胤更是苦笑一声,看来司马攸还真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提到司马昭召司马孚等三人晋见,那不言而喻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晋见,可以推断出有托孤之意,而司马攸关心的似乎也只是司马昭的病情,对他的身后之事不闻不问。

“不知君侯对晋王百年之后的安排做何考虑?”刘胤可没闲情跟他玩太极,单刀直入地道。

司马攸眉头一皱,仿佛他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我没有什么想法,无论父王做何安排,我一律遵命便是。”

哎,还真是个孝子,也难怪会被司马炎给算计得死死的,在刘胤看来,这司马攸真的是有点迂了。

“君侯可曾知道,晋王原本拟将王位传给你,现在朝中多位大臣反对,晋王犹豫不决,不知该坚持己见,还是听从众人之议,传位给令兄司马炎,到现在也尚无定论。”

司马攸的面孔,涌起了一阵的绯红之色,期期艾艾地道:“我们做儿子的,自然应当遵从父王的意思,父命大于天,如何决定,自然由父王自行定夺,做儿子的,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去胁迫父王改变主意。”

第525章豁然开朗

刘胤呵呵一笑道:“舞阳侯至忠至孝,令人钦佩,可惜其他人却未必做如此想,君侯尊别人为兄,别人却未必视君侯为弟。”

司马攸脸色陡然一变,刘胤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司马炎的所在所为,司马攸并非是不清楚,只是他谦和忍让惯了,对于司马炎的咄咄逼人之势采用了刻意回避的态度,在司马攸的心中,渴望普通人家的那种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的生活,但生在帝王之家,不管你愿不愿意,权力的倾轧无时不刻地存在,就算想要逃避,也是无处可逃的。

但司马攸的忍让并未换回司马炎的退让,司马炎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对权力的渴求已经达到了那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做为司马昭的长子,他显然是不能容忍自己大权旁落的,他觎觑王位已久,在朝中拉拢权贵,培植亲信,利用这些朝廷重臣,对司马昭不断地施加压力,迫使其改变立储的想法。

司马攸为人醇厚正直善良,并不意味着他生性愚笨痴傻呆滞,对司马炎所做的事,心如明镜一般,他之所以隐忍未发,完全是顾及着兄弟亲情,同时,他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父亲司马昭的身上,相信父亲自有明断。

但司马攸也深知众口烁金积谤毁骨的道理,越来越多的朝廷重臣站到了司马炎的一边,不断地在司马昭耳边吹风,司马炎拉拢的党羽和培植的亲信更是不断地煽风点火,广造舆论,似乎在朝廷上下,都形成了一种共识,晋王之位非司马炎莫属。

在这种形势下,一向比较持重的司马昭也似乎没有了主意,原本毫无异议的立嗣之局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最直观的就是昨夜司马昭突然病重,却将诸王子挡在门外,独召司马孚、王祥、何曾晋见,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的过的事。

司马攸性格温和胸无城府,但并不意味着他庸碌无能,对王位无欲无求,做为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此前司马攸一直是以嗣子自居的,虽然司马攸年方十八尚未及冠,但他表现出来的能力早已超越了这个年龄,才华横溢,声名张扬,在担任卫将军之后,统领宫禁诸军,威严且有恩惠,禁军秩序井然,足可见司马攸的治军能力非比寻常。

司马攸属于以仁德治天下的楷模,在司马家腹黑阴鸷的传统下,简直就是一个另类,但司马昭以前一直对司马攸很欣赏,常谓左右道:“吾儿乃仁德之主也。”司马昭也曾在各种场合几次表过态,天下乃兄长司马师的天下,他百年之后必交由司马攸来继位。

但随着司马昭的病重,这样的声音反倒是弱了,甚至再也听不到了,代之而来的是炎派势力的气焰嚣张,不断地游说于司马昭,虽然司马昭到目前为止就继承人的问题尚未表态,但明眼人可以看出,司马昭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地转变,司马炎即位的希望大增,而司马攸似乎离王位越来越远。

刘胤的话非常的犀利,不偏不倚地直指司马攸的痛处,司马攸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的痛苦之色,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但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文先生,你……不必再说了……”

刘胤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顾念手足之情是人之常情,但君侯也必须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必须有自己的底线,这条底线是任何人也不能逾越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司马攸的脸色变得更为地苍白,不住地摇摇头,神情变得更为地痛苦不堪。

嵇喜在旁道:“君侯,文先生言之有理,您对世子忍让地已经够多了,而世子却认为你软弱可欺,一步步地得寸进尺,一直觎觑着王位宝座,君侯,你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了,是时候发起反击了。”

司马攸扫了一眼嵇喜,微嗔道:“嵇喜,休得胡言!”

嵇喜悻悻然地闭了嘴,不过依然可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不平之色。

刘胤却是悠然地一笑道:“在下却认为嵇司马所言极是,君侯一再地忍让却在别人眼里变成了软弱可欺,甚是可悲。让步也是必须是有底线的,君侯的底线是什么,还请明言,如果君侯继续地无原则无底线的让步,甚至坐视晋王大位旁落别人手中,那么文某今天便是来错了,这便向君侯辞行。”

说着,刘胤长揖一礼,转身欲飘然而去。

“先生留步——”司马攸似乎也急了,急急地挽留道。

刘胤回首一笑道:“君侯既然有意挽留在下,说明君侯仍有一颗向上之心,此心不灭,希望便在。”

司马攸略带忧虑地道:“文先生所言极是有理,但如果父王在弥留之际宣布由兄长继位,我又当如何?难不成要违父王临终遗命不成?”

刘胤轻笑一声道:“君侯记住,不管晋王临终遗命如何,都不是出自晋王的本心,而是被炎党党羽胁迫所为,难道这样的遗命,君侯还需要遵守吗?”

司马攸若有所悟,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刘胤的说法,在他的内心之中,一直是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父亲的话,就如泰山一般重,绝不容有违,但刘胤此时所言,似乎给他指明了一条路,既然父亲的临终遗命并不是出自于本心,那么对他就没有任何地约束力,司马攸遵守也罢,不遵守也罢,都是可以的。

而这个时候,一直隐藏在司马攸内心中的权欲之火似乎也是喷薄而发,司马攸不是没有野心,不是没有权欲,只是在道德的约束之下,尘封的太久太久了,父子之情,兄弟之情,就象两座大山一直重重地压在他的内心之中,让他无法喘过气来。

而此时摆脱了道德的约束,司马攸无比地轻松,仿佛卸去心头的千钧巨石,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第526章又见青儿

司马攸冲着刘胤长揖一礼,深深地一拜,恭声道:“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这在一刻,似乎司马攸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方君侯,刘胤也不再是地位低下的小吏给事中,此时此刻,司马攸倒象是一位态度谦恭的学生,正在向老师虚心求教。

刘胤也忙还了一礼,道:“君侯切莫如此,折杀下官了。”

嵇喜在旁道:“文先生,你就不必客气了,君侯现在也只有仰仗先生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还请先生不要藏拙。”

刘胤也不再故作矜持,正色地道:“君侯,坦白而言,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晋王病势沉重,朝不保夕,炎党一派,把持朝政,恣意猖狂。就昨夜晋王召进去的三位重臣,除了太傅司马孚态度尚不明确之外,其余两人太尉王祥和司徒何曾,已经明显地倒向了世子一派,尽管不知他们昨夜在晋王面前尽何谗言,但毫无疑问,他们是支持世子的。依昨夜的情况看,晋王召三大重臣入宫,似有托孤之意,所以君侯不能再坐等他们良心发现了,必须要拿出行之有效有手段来,否则大事去矣。”

司马攸对局势的险恶也是深有体会的,既然已经决定要绝地反击了,司马攸也再不有任何的迟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生有何妙策,还望明言。”

刘胤知道司马攸终于是走出了心理的阴影,或许在许多的人的眼中,司马攸是柔弱不堪难当重任的,但他的骨子里头,却依然流淌着司马氏的血液。其实抛开性格不说,单单以能力而论,司马攸也绝对不在司马炎之下,否则一个庸碌无能的弟弟,也不用司马炎来防一辈子,就在司马炎自觉大限已至的时候,为了让他的白痴儿子顺利上位,不惜对司马攸痛下狠手,逼得司马攸郁郁而终。

就连司马炎都认为司马攸能力非凡,是帝王之位最大的威胁,那么事关司马攸软弱无能的谣言,完全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布出来的,他们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司马攸登位,为司马炎的上位扫清道路。

刘胤也清楚,司马攸对亲情的看重异乎寻常,他是极重感情的一个人,事父事母至孝,事兄事弟至亲,如果不是司马炎步步相逼,司马攸也断然不会舍弃掉兄弟亲情的,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任何一个朝代的争嗣夺嫡,都是充满着血腥和暴力的。

“君侯勿急,虽然形势不容乐观,但还没有到不堪的地步,”刘胤沉声道,“世子虽然广培亲信罗织党羽,但所用之人,却是尽如贾充裴秀等谄佞小人,贾充裴秀在朝中树敌甚多,比如中郎令庾纯、侍中任恺、中书郎张华等人,这些人为人正直不阿,对贾充之流深为不屑,正是君侯可以利用的。君侯可以从两个方面做准备,其一就是联结庾纯、任恺、张华这些忠直之士,与炎党一派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君侯不要忘记一个人,那就是太傅司马孚,做为宣王之弟,司马孚可是司马家族的常青树,能文能武,既可执掌朝政,也可带兵打仗,就连晋王对他也是颇多倚重。听闻世子此前就曾多次拉拢于他,而司马太傅根本就不为所动,君侯如果能得到司马孚的支持,必然胜过何曾王祥不知多少。

“其二就是君侯利用掌管禁军的机会,封闭洛阳十二门,一旦晋王迫于炎党的压力做出不利于君侯的决定,君侯可向魏帝请旨,诛杀逆臣乱党。”

晋王司马昭之上,还存在着魏元帝曹奂,尽管谁都很清楚,曹奂早已是沦为傀儡皇帝,被司马昭玩弄于股掌之间。从明帝曹叡之后,曹魏的皇帝就一代不如一代了,齐王曹芳还能耍点阴谋,高贵乡公曹髦还算有有点血性,到了曹奂这儿,彻底地沦为了司马昭的牵手木偶了。

不过就算是木偶,他好歹也是挂了名的魏国皇帝,刘胤建议司马攸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从曹奂那儿讨一道圣旨,毕竟从法理上来讲,魏国皇帝的圣旨是高于晋王的懿旨的,就算司马炎顺利地从司马昭的手中拿到遗旨,司马攸也有机会压他一头。

更为重要的是,司马攸现在是卫将军,掌握着京师的全部禁军,就算形势不利之时,也可以实施兵谏,利用武力来抢班夺权,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司马攸脸色发白,颤声地道:“文先生,真的非要走兵谏这条路吗?”

一旦加以刀兵,父子兄弟亲情势必将毁于一旦,司马攸很清楚,如果真的走到这步田地的时候,一切将无可挽回。

刘胤神色凝重地道:“如果能不走这条路自然最好,但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炎党一系现在很是猖狂,不用兵谏手段很难镇压下去。”

“可是……”司马攸很是犹豫。

刘胤正色地道:“君侯,古来成大事者,从来不在乎小节,兄弟亲情固然重要,但在江山社稷面前,就不值一提了,何况此事乃炎先负攸,攸不得不负之,望君侯明察。”

司马攸脸上不禁一阵扭曲,可以看得出他处于天人交战之时,一方面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另一方面是江山社稷无上权力,此时此刻,司马攸必须要做出取舍了。

终于,司马攸咬牙点了点头,道:“一切就依先生之言吧。”

刘胤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久违的笑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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