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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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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的太平军尸体被同伴从泥泞中抬出,沿着滩涂的边缘一字排开。各营的安军使们拿着名册一具一具辨认,然后在名册上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勾。每一个用朱笔勾起的名字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消失。
步军左营的2个旅士兵和辎重营仍在战场上来回搜索着同伴的尸体和敌人的武器。
盔甲、皮甲、长弓、大刀、长矛、马靴,凡是能用上的都被捡了起来,那些插在尸体上的箭枝也都被拔下,然后一捆捆的抬出滩涂。
上千匹失去主人的蒙古战马,犹陷在泥潭中独自嘶鸣,却是再也看不到主人的身影。战马的嘶鸣凄惨至极,但发现陌生人上来拖拽它时,战马却停止嘶鸣,努力的配合着这些陌生人从泥潭中挣扎而出。
步军右营在厮杀中扔掉了不能打响的火铳,这会他们却在泥倬中摸索着一一寻回自己的武器。等回去后清洗一下,晾晒重新换上干的火绳子,这铳依旧可以杀敌。
邵九公带领亲兵营截住了从神湾逃出来的广州绿营,总兵游达海试图组织人手突围,却被邵九公迫到了黄沙河边。
游达海知道大势已去,却不愿投降太平军,便抱着侥幸的心理带着几十名手下亲兵跳进了黄沙河,想游到对岸去。可是刚游到河中间,他就绝望了,因为他看到上游一艘艘打着太平军旗号的船只正向他们驶来。
太平军的水营没有给这些游河逃命的绿营兵半点希望,他们用船浆和竹篙拍打着在水中拼命挣扎的营兵,一个接一个的将他们拍落水中。游达海几次被竹篙按下水,又几次挣扎着露出水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恐惧的望着那些站在船上嘲笑他的太平军士兵。
“我乃广州绿营总兵,我愿降……”
游达海崩溃了,他后悔在岸上没有投降,他伸出双臂向着船上的太平军摇摆,示意对方不要再按他,他降了。然而船上的太平军却根本不为所动,仍就无情的将他按下水。反复又是几次后,游达海的脑袋再也没能浮出水面。
游达海跳河之后,跑出来的绿营夫子兵们就相继跪地投降,没有人敢于反抗。他们乖巧的跪在那,甚至一些胆大的还主动帮助太平军收缴同伴的武器,套着近乎。
……
大局已定后,周士相在亲卫的簇拥下在神湾的泥倬中深一步浅一步的前行着,望着遍地的尸首,他却是欢喜不起来,战前涌动的热血,到这个时候却凉了许多。
这一仗打得实在是惨烈了些,满州兵即便被诱入了神湾这处骑兵坟墓,被兵力超过他们数倍的太平军合围,但是仍给太平军造成了巨大伤亡。
初步估计,战死的太平军不下2000人,这个数字要比满州兵多一些。造成伤亡过大的原因便是太平军的近战能力不强,步军右营的火铳大多受潮气影响无法打响,不能给予满州兵火力压制,使得太平军只能以人海战术方式去冲击那些没了战马的满州兵。很多伤亡就是在冲锋时被满州人的弓箭射杀造成。
必须要改良火铳,单纯依靠火绳枪的火铳无法适应战斗,一旦遇上阴雨天气,就他娘的真成了烧火棍。
周士相决心要立即改良火铳,否则今后的战事中很可能再次遇到现在的情况。不过经此恶战,太平军的近战肉搏能力肯定能提升数个层次。一支强军已然锻就出来。
每走一步,都是血,真可谓步步是血。
斜阳下,神湾遍地血光。
不知为何,周士相突然想到那么一首词。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第365章 大帅错了
“有活的没有,有活的没有!”
在战场上搜索的太平军士兵一声接一声的叫唤着,仔细寻找着每一处泥潭,从中找到那些和淤泥混在一起的伤兵,将他们抬出泥倬救治。
不断有受伤的太平军士兵被发现,也有很多受伤的满州兵被发现,对他们,太平军无一例外都是上前补刀,惨叫声不时响彻在那些投降的满州兵耳畔,令得他们心惊肉战。他们不敢去看那些被太平军一颗颗提过来的首级,只耷拉着脑袋闭上眼睛,等侯命运的发落,盼着苏纳没有骗他们,太平军真的可以饶过他们性命。
投降的满州兵有126人,都是些年轻的满兵,最大的不过30岁,是个壮大。
苏纳按着刀望着这些同胞,等待周士相的到来。他已经劝降了这些满州兵,但如何处置他们却不是他能决定的,哪怕周士相下令将这些满州兵全部处死,苏纳也只能上前将他们一一砍杀。
……
受伤的葛义在亲兵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在尸堆里头翻检,寻找着,他看也不看一眼那些满州兵尸首,只是寻找太平军阵亡将士的忠骸,直到在一具半跪着的满州将领面前,他一下停了下来,再也挪不动一步。
步军右营的一个总旗上前低声道:“葛营官,这就是那鞑子佐领!”然后视线落在这鞑子佐领的身下,那里跪立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脖项间已无血液流出,结满了一层薄薄的血瘕,尸体的右手却紧紧握着一根长矛,长矛剌透了那个鞑子佐领的腹部。
“秦大哥!”
葛义跪了下来,抱住秦智生的无头尸首,还没说话眼泪就喷涌而出,他大声嚎啕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四周的士兵都在落泪,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秦智生的尸体。
秦智生的头颅被找到,怒目圆瞪,死不闭眼。
……
“胡老大走了,俺家大哥也走了,彭大柱、林老二、宋三他们都走了,现如今秦大哥也走了,大樵山的弟兄快要死光了,快要死光了……秀才,俺们兄弟快要死光了,快要死光了!……”
葛义痛哭着,赵四海也痛哭着,周士相的眼泪和在眶中,强忍着没有落泪,他小心翼翼的将秦智生的头颅安在了他的脖子上,命人拿来针线一针针的缝合着,就如他当初一针针的为胡全缝补一样,一插一拔之间神情无比认真。
缝合好秦智生的尸首后,周士相起身问步军右营的军官们:“秦将军死前有说什么吗?”
军官们摇了摇头,秦智生死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留下什么遗言。一个总旗想到秦智生死前似乎喃喃什么,但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他犹豫了下终是没有开口说。
“点一下秦将军的遗物,想办法打口棺材……唉,算了,就葬在这里吧,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周士相本想吩咐将秦智生的灵枢运回香山安葬,但最终决定就葬在这黄沙河东岸,和那些战死的士兵一起埋葬在他们战斗过的地方,看着他们的战友继续向着北方前进。
深深的叹息一声,秦智生的死太过意外,周士相毫无心理准备,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很好的帮手。
“把秦将军和战死兄弟就葬在黄沙河东岸,死去兄弟的名字一定要弄清楚,抚恤银子要一文不少的发到他们的亲人手中,家中独子的老人往后都要专门派人照顾赡养,子女未成年的也都要由咱们太平军养大,教他们读书识字,长大后也当太平军,对他们的供给都要加倍,绝不能叫阵亡弟兄九泉之下寒心!”
周士相有些遗憾,他不知道秦智生老家是何处的人,否则他日定要将尸骸运回故里安葬。汉人讲得就是落叶归根,死也要葬在父母大人身边。
悄悄用袖子拭去泪水,周士相向那些摆放在地上的阵亡将士尸体看去,他们和秦智生一样,都是随周士相一路走来的伙伴,是后世亿万汉家儿女的祖先,哪怕他们没有血脉传承下去,他们也是汉人的祖先!
我在和我的祖先一起战斗!
战斗,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
周士相默默无语,单膝跪了下去轻轻的握着秦智生的右手,说来也是奇怪,葛义怎么也分不开秦智生紧握长矛的右手,周士相轻轻一拉,秦智生手中的长矛便脱落了下来。
“秦大哥,你安心闭眼吧,咱们打胜了……秀才领着咱们又打赢了,这一次可是砍了好多真鞑子的脑袋,有好多呢,你倒是睁眼看看啊,咱们这一次可是大胜啊,大胜啊……呜呜……你怎么就先兄弟一步去了呢,怎么就去了呢……秦大哥,兄弟我给你合眼,你放心去吧……见到我大哥跟他说声,我这边一切都好,叫他不要念想着啥,打完这仗我就娶个媳妇,头胎要是儿子就过继给我大哥,不会让他断了香火……”
葛义哽咽着抬手去合秦智生的双眼,轻轻一碰,秦智生的双眼就此闭上。
……
“大帅,投降的满州兵如何处置?”
苏纳忐忑不安的找到周士相,向他请示如何处置投降的同胞。他自己就是满州人,哪里愿意说自个是鞑子。
周士相收起心中的伤感,看了眼苏纳,吩咐他道:“都交给你处置,你从中挑一下,有二心的就地解决。”
苏纳松了口气,忙道:“大帅放心,这些人不会有二心的,大清……满州那边军纪严酷,阵失大将是死罪,这些人就是回去也是保不住命的。卑职另外使些手段,包他们老老实实为大帅效命!”
“那就好。”
周士相微一点头,“嗯”了一声又道:“先给你一个卫的编制,仍旧为骑兵,你暂为百户,以后满州降兵都交给你处置。”
“多谢大帅!”
苏纳脸上露出喜色,投降太平军后,周士相对他并没有重用,只要他领着那十几个降兵一同在骑营效力,连个军士衔都不是,现在却一下提为百户,还给自己一个卫的骑兵编制,看来自己的表现已经得到对方认可,若是太平军继续不断壮大下去,说不得他这个满州人还能在明朝这边弄个大官做做,就如当年的太祖皇帝努尔哈赤一般。
高兴之余,苏纳却又开口道:“大帅下一步是不是想解决耿继茂的左路军?”
周士相没有说话,淡淡的瞥了眼苏纳。苏纳忙将腰向下躬了躬,大着胆子道:“卑职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有什么想法但说出来,对与不对都无妨。”周士相有些好奇苏纳有什么想法。
苏纳这个想法在心中酝酿许久了,若是太平军打不赢哈哈木,这想法自然就是个笑话,现在却是能付诸实现了,要是此策成功,他苏纳在周士相心目中的地位可就要再次大大提高了,甚至可能一跃成为太平军的高级将领。
“卑职以为大帅现在应当立即挥师广州,而不是去打耿继茂的左路军!”
苏纳激动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让周士相吃了一惊:“打广州?”
“是,马上挥师北进,直取广州!”
苏纳一脸激动,等着周士相大声说好,不想周士相却是摇了摇头:“你的想法是好,可我军暂时没有攻克广州城的能力,你要知道,广州城可是比新会坚固得多。在没有解决耿继茂和尚之信这两路清军之前,本帅无意拼着重大伤亡夺取广州。”
不想苏纳却摇头道:“大帅错了,当年广州城里的明朝皇帝和官员们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以为清兵攻克不了广州城,可是李成栋只用了十几个骑兵就拿下了广州城。”
第366章 干了这一票!
“打广州?!”
葛义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吓懵了,“豁”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动作太猛一下抽动了伤势,疼得他脸颊为之一抽,他强忍着巨痛,一脸惊讶的看着周士相,大声嚷道:“大帅,不是说好了收拾掉哈哈木就去打耿继茂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打广州了?”
“广州可是省城,咱们只几千人,又没攻城的器械,怎么可能打得下来?……要是收拾耿继茂的话,末将却有十足的把握,让这个靖南王和靖南将军一样变成无头尸,可要是打广州,末将这心里实在是没底。”
铁毅也是一脸困惑,不知道周士相怎的突然起意放弃收拾实力最弱的耿继茂,反而要挥师直取广州这座比新会城还要坚固数倍的城池。以太平军现在的实力,想要拿下广州,那难度堪比登天。
铁毅想不通,也没法去想。
“大帅是不是再考虑下?”
赵四海皱着眉头,劝道:“不把耿继茂和尚之信这两路清军解决掉就去打广州,万一拿不下广州,香山又被耿、尚二人给占了,咱们岂不是在广州城下进退不得,失了根基?今日战死的兄弟们不是白死了?”
邵九公没有吱声,但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告诉周士相,他也不同意打广州。
诸将的反对并不出周士相所料,按情理,现在应该立即以哈哈木的名义派人送信给耿继茂,让他马上前来三乡和哈哈木会师,然后太平军以逸待劳,挟大胜之势再吃掉耿继茂这一路。
三路清军败了两路,尚之信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再在香山呆下去,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马上撤兵退回广州。如此一来,清军对香山的围剿就宣告失败。但这样一来,也意味着太平军失去了夺取广州的最佳时机。
要知道现在的广州城可是清军入粤以来兵力最空虚的时候,苏纳已经审问过那些投降的满州兵,哈哈木是把满城所有的兵马全带了出来,耿继茂也是调光了他的靖南藩下兵马,尚可喜藩下的九个牛录来了六个,为了给儿子凑齐右路大军,他还从肇庆调来了2000绿营兵。现在广州城内的清军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2000人。
当年绍武朝廷虽说因为和永历政权内战而将精兵都派到了肇庆,可城内的兵马至少也有一万余人,就这样还被李成栋的十几个骑兵给突袭得手。现在广州城内只不到2000的清军,周士相没有理由不去搏一把,要是错失这次良机,下次太平军要打广州,可就真的靠人命去硬填广州的护城河了。
“你们不是一个个都盼着打广州吗,怎么现在我决定带你们去打,你们反而害怕了呢?”周士相笑着看着四个手下大将。
“秀才,我不是怕,只是这未免太弄险了些吧?”
葛义不同意周士相的话,他不是害怕去打广州,而是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眼下局面对太平军大大有利,只消把耿继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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