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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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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来了,明军来了!”
后面突然出现的骑兵让逃难的人群骚动了,最后头的几辆车都停了下来,上面的人大呼小叫的往路两侧的树林跑,唯恐跑得慢了叫明军给杀了。
周士相一骑当先,艺高人胆大,仗着娴熟的马术越过人群,直接冲到前头逼停数辆马车,顿时官道便被堵住,后面的车辆想走也走不得。
“大伙快逃命吧!”
马车动弹不得的各家老少尖声喊叫着从车上跳下,怀中紧紧抱着细软财货往两侧跑去。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有几家底子厚、家大业大,养有不少护院家丁的人家见状,呼喝着那些护院企图负隅顽抗,可在那些明军的刀下,那些护院家丁只能是如猪羊一般被宰杀,很多人连惨叫声都未发出,脑袋连着辫子就滚落在地。
夜色之中,不知道明军到底来了多少骑兵,家丁护卫们心里都怯得很,硬着头皮勉强挡了片刻之后,任凭主家怎么重赏,他们也不理会,发一声喊就一哄而散。
“马五,马五,快带老爷走!”
因为恐惧,叶经廉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拉着老妻苦苦哀求护卫头领马五,说话都带着哭腔。
“老爷,若是寻常贼人,小的一定护你周全,可来得是明军,小的只是个护院,哪里能和他们打,老爷你多保重,小的先逃命去了!”
马五说完就撒开两腿朝西边的林子跑去,他一跑,余下的几个护卫便也跟着跑。
四周到处是惊慌逃窜的人群,身边只剩老妻和管家的叶经廉吓得都要哭了,对着已经跑出十几尺的马五苦苦哀求道:“马五兄弟,你带上老爷……我把银子,把银子都给你……”
或许是银子起了作用,跑出去的马五竟然咬牙又带了两个手下回来了,一人一个拖着叶经廉和他的老妻,可刚跑出十几步,身子一顿,却立在那,仔细一看,马五那背上叫长矛捅出老大一个血洞。
“我的老天爷呀……”
叶经廉的老妻平日吃斋念佛,哪里见过这场面,当时就吓得晕死过去,叶经廉也是两股战栗,腿下如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出去。管家更是死命的抠住嘴巴,哇哇的干呕。
那两个回头的护卫见状,赶紧松了手头也不回跑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东西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叶经廉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却不知道对谁磕。
第64章 清鬼
控制官道上的人群后,周士相立即要葛五带人搜捕那些逃进两侧树林的人群,约摸大半个时辰后,除少数人趁着夜色得已逃脱,这支出城的队伍被完全控制住,估摸有数百人之多。
男人被喝令蹲在地上,女人和小孩则被押在另一处,两侧都是打着火把的太平营士兵。面对明军的大刀长枪和地上的尸体,人群人人寒噤,无人敢说话。视线中,不时有士兵将从林中捡到的装满值钱物什的包裹扔在地上,很多包裹上还染着殷红的血迹。
一辆辆装满货物的马车被士兵牵向后头,周士相则一手拿着火把,一手仔细看手中的名单,每念一个名字,旁边就有一个蒙着脸的男人为他轻声解说什么。
等到车辆都被拉到后头,周士相才来到那帮蹲在地上的男人面前,拿眼瞥了眼手中的名单,尔后扬声喊道:“谁是郑隆发?”
人群一阵骚动,却是没有人应声。
周士相眉头一皱,再次喊道:“郑隆发自己出来,休要本将军派人提你出来!”
沉默片刻后,一个穿着绸衣的胖子从地上站起,然后颤颤微微的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周士相面前躬了躬身,极是小心道:“将军,我便是郑隆发。”
周士相拿火把在他眼前一晃,感受到火把热度的郑隆发忙转过脸去,回过头来时,就听眼前之人问他:“永历六年,你任南雄府推官时是不是反绑了知府开城向清军请降?”
闻言,郑隆发立时一个寒颤,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跳将起来,指天大叫道:“绝无此事!我没有做过!”
周士相哼了一声,冷冷盯着他道:“你说没有此事,可为何别人说你干过这事?”
郑隆发被盯得极是心虚,嘴里却叫骂道:“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嘴里嚼蛆污蔑于我,我郑隆发生是明臣,死是明鬼,如何会做那开门纳降之事!将军万不能听信小人污蔑之辞……”
“呱噪!”
见这家伙竟然还敢嘴硬,明晃晃的辫子让周士相不由火大,就这你还敢以明臣、明鬼自居,勃然大怒,喝道:“当时出城向清军请降的可有你郑隆发?你但说有还是无,多说一个字,本将立即结果了你!”
“我……”
郑隆发心下发苦,知道自己这是在鬼门关前了,既不敢说有,可又不敢多说什么,哆哆嗦嗦在那冷汗直冒,待看到眼前明将已经不耐烦时,再也顾不得了,咬牙就道:“当日出城是有我不错,可当时我也是被逼着去的,若是我不去,那帮人就要杀了我……”
不等他说完,周士相的手已经挥下:“拖去斩了!”
“是!”
顿时就有两个士兵冲上前来将一脸愕然的郑隆发拖到一边,然后在他叫声高喊“冤枉”时一刀将其头颅砍下。
“呼!”
郑隆发脑袋落地时,蹲在那的人群顿时发出一片惊呼声,前面的人更是吓得直往后退,内中更是有几人心中如有千面鼓在敲,两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盖断了都不知晓。
在人群还未从郑隆发之死反应过来时,周士相已然叫了第二个名字。
“李清水!”
这一回却是再也没有人出来,好在周士相早就有备,朝那蒙面的男人看了一眼,后者立时打着火把朝人群走去,不一会就将一个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中年人指了出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李清水被提出来时不住求饶,周士相喝断于他,但问道:“永历二年,你任增城知县时是不是向清军密报我大明故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张家玉大人的行踪?”
这一回李清水却不叫了,嘴巴闭得紧紧,额头却是渗出汗珠,那眼神更是极度恐惧。
“不说话?不说话也是死!”
周士相也不多说,手一挥,立时李清水就被拉到郑隆发的尸体边,等他想说话时,脑袋已然落地。
“王仕运!”
周士相叫了第三个名字,同样没有人出来,同样也是被指认出来。
王仕运被拖出来时,周士相刚要说话,不远处的女人堆里却有人叫骂起来:“王仕运你这杀千刀的也有今日,军爷,你可不能便宜了这杀千刀的,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啊!”
王仕运本就极度害怕,听了自家伙计的婆娘叫骂后,更是吓得两腿打颤,嗓子眼凉气嗖嗖往上冒。
周士相示意士兵让那女人闭嘴后,对王仕运道:“永历七年你是不是向清朝的肇庆总兵捐助军饷一万两千两?”
“有此事。”
王仕运没有隐瞒,他自忖自己并没有开城纳降,也没有害过明朝的官员,顶多也就是响应官府号召纳了些银子,犯不上死罪。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回答,面前那个年轻的明将就将手挥了下来:“斩了!”
“……”
一个又一个或肥头大耳、或一身正气、或满嘴铜臭的男人被提出来砍了脑袋,地上的脑袋加一块都有七八个了。
人砍了这么多,人群倒不如先前般恐惧了,因为他们明显看出明军只是为了报复那些出卖过大明的家伙,对普通人似乎并无意为难。那些被杀者的亲属甚至也都暗松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人都死了,总不会株连他们吧。他们如此想,那些下人家丁更是觉得那刀不会砍向自己。
等死是种痛苦的事情,看着别人的脑袋落地更是一种折磨,当叶经廉的名字响起时,叶经廉突然不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先头压在肩上的重担也一下不见,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他没有要人指认,而是自己走了出来,出来时不忘看了不远处倒在地上昏迷的老妻最后一眼。
走到周士相面前后,叶经廉想跪下求饶,可看对方年纪比自己的儿子都要小,被他叫出来的人也没一个活命,霎那间求饶的心思就淡了,故作大方的将腰杆挺了一挺,然后不卑不亢道:“老夫就是叶经廉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士相上下打量了眼这个半个时辰前还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的老头,心下感慨原来极度害怕之后竟会极度胆大。好像走流程一般,他一板一眼的问道:“永历七年、八年,你数次派人向清军报信,使得我大明军队多有伤亡。年初我西宁王大军班师广西后,你又多次组织人手截杀我军伤兵,可有此事?”
叶经廉想也不想就道:“有,这些事我都做过。”
“那好,也不必本将多说什么,你自己过去吧。”
周士相拿手一指倒着几具尸体的临时法场,叶经廉没有立即过去,而是仰头朝黑漆漆的天空看了一眼,然后长叹一声方走过去。却不知是后悔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还是后悔不应该出城。
“老爷!”
叶经廉人头落地那刻,一个老女人的尖叫声响起,随后再无声息。
孙思泰是最后一个被叫出来的名字,这是一个一身儒衫,看着颇是正气的中年男子。
放在后世,孙世泰当是个一身正气的好官,至少,相貌堂堂。可惜,这等相貌堂堂,看着一身正气的读书人都当了汉奸,倒是应了陈佩思那话“没想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
小小的感慨了下后,周士相正色道:“孙大人,你是清廷的浙江严州知府,去年十一月老母逝世回乡丁忧,算来刚回到德庆怕不到月余时间吧。”
孙思泰闷哼一声:“你既知道,还问我做甚?”
“你不怕死吗?”
周士相随手将名单放在火把上点燃,纸张伴随着火苗很快成了会烬。
孙思泰将视线从那已成灰烬的纸张上收回,掷地有声道:“一死而矣,有何可惧?”
“你当真要以死抗拒王师吗?若是孙大人决意归降,或许本将会饶你一命,甚可向朝廷保荐于你。”
若是能将清廷的现任知府成功说服投降,送到安龙府的永历朝廷怕是一个不小的功劳。加上这孙思泰没有什么劣迹,故周士相也无意杀掉此人。毕竟天下当清官的汉人太多,若是人人都要杀,那是根本杀不完的。一昧滥杀的后果也只会激起这些替满州人效命的汉人拼死反抗,这对于恢复中华无疑没有任何好处。
未想孙思泰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呸”了一口,怒骂道:“什么王师,不过是大西贼手下的一帮草寇逆匪而已!我孙思泰既仕于大清,心中便唯有我大清,不能做大清的忠臣,也断不与你等草寇为伍!”
骂完后,孙思泰便咬牙切齿怒瞪周士相,今日之局面,无非是人头落地。可死有什么好怕,大清皇帝待我不薄,以举人之身而仕知府,放眼天下能有几人?如此荣宠,我孙思泰无以为报,今日就以一死以报大清皇帝荣恩!他日史书之上,也断少不了我孙思泰铮铮事迹!
“罢了,你既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于你。”
对方的架势让周士相息了劝降之意,挥手让人将孙思泰拖了下去,此人要做大清的鬼,就让他做大清的鬼好了。
第65章 公文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孙思泰受刑前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要面朝北京方向三磕首再赴死,除此之外,便是将南宋抗元名相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吟诵了一遍,吟得是又悲又壮,恍若好大民族气节的英雄一般。
对此场面,周士相不怒反笑,命人硬按着孙思泰脑袋面朝贵州安龙府方向,然后在他耳边大声说道:“你是汉人,何以认贼做父!九泉之下,你又有何面目去见你孙家的列祖列宗!”
言毕,挥手,刀落,头断。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凭的被你这汉奸糟蹋了!”
周士相唾了口唾沫,抬脚就将临死都对大清念念不忘的孙思泰人头踢向远处的林中。
“王师复仇,只诛通鞑奸恶,余者不问,稍后自归。”
周士相下令将下人、护院和那些被斩首者的家属分离,命这些人带其妻儿自行离去。瞬间,人群便散了大半,男女在内,剩下的只数十人。
对余下的这些通鞑奸恶亲属,周士相的处置是女人放了,男人嘛,满十二以上者处死,十二以下放归。
周士相原想斩草除根,不过缘于后世的人道观念还是让他心软了下,没有全数杀光这些汉奸后代,但却将活命的条件限制在了十二岁这道坎上。
十二以上者,大抵都有记忆,这些少年目睹父亲惨死在明军之手,势必一生铭记,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些少年长大之后百分百会敌视明军,故而趁他们还没有成人为恶时将其处决最好。十二以下的孩子放他们一条活路倒无多大关系,岁月或许会冲淡他们模糊的记忆。
哭天喊地的饶命声中,又是二十多男丁被处死,余下人等皆是吓得瘫软在地,妇人紧紧捂着怀中婴儿的小嘴,唯恐孩子会哇哇大哭。
周士相没有食言,他放走了这些妇孺,命她们往肇庆府去。不过那蒙面男人对周士相的处置似乎颇有微辞,不过他不敢当面反对,只是阴嗖嗖的瞅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妇孺们。
……
德庆城东一处山坡下塞满了上百辆车马,一群士兵们默不作声的将马车分成两半。
“我太平营做买卖讲得就是个信义,之前和唐千总约定过一家一半就是一家一半,我太平营绝不多要一辆。”
周士相很是大方的对唐三水的代表宋钱表了态,同时对对方的名字表示极度认可:送钱,好,好!
听了这话,宋钱不由暗松一口气,他还真怕周士相食言,毕竟这回做得可是大买卖,抢来的这些马车上堆积得可是城中有钱人的大半身家,价值不可估量,任谁都要动心。太平营不多要,这自然让他喜出望外。心里窃喜归窃喜,嘴上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他赔着笑道:“贵军出力大些,多拿些也不打紧的。”
“哎,这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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