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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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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相自己所学有限,大体将自己在军中所学的医疗知识教给这些人后,他就只能盼着这些还不如后世赤脚医生的郎中、产婆能够自行体会这些医术的精髓了。
公库的钱粮和物资已经开始装车,同时,各营老奉命向营民透露了清军即将大举进攻罗定的消息,在营民恐慌之时,又有军官来安抚他们,说清军这一次来攻兵马是不少,但咱们也不怕,千户大人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对付他们,咱们只要听从命令就可。
与此同时,前营各队新兵的训练正如火如茶进行着,从前五里、十里的长途拉练已经变成二十里,甚至三十里的拉练,面对士兵们的叫苦和埋怨,带队的总旗总是会告诉他们这是急行军演练,想要打胜仗,前提就是得跑得比鞑子快。
跑得快就能打胜仗?
这个解释没有让士兵们明白过来,反而更加糊涂,有耐心的总旗会多说几句,没耐心的就呼喝着挥起鞭子来了。
第90章 情报
全营转进的诸项事谊在接下来的六天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不是没有谣言在营中散布,说是太平营把钱粮都装车,这是那些军官准备带着财货逃跑,压根不是打鞑子,而他们这些投奔太平营的老弱妇孺则是要留给清军祸害的。
谣言突然散布,并无预兆,却在情理之中,毕竟太平营现在所做的事看着的确跟逃跑没两样,要不然把东西都装车做什么?
针对谣言,周士相很快就命令前营加强全城的军管,严禁各色人等在营中传播此类谣言,同时严禁各营妇孺相互乱窜,并且定下铁律——造谣者死!
在太平营的强压之下,谣言很快就被限制住,在“造谣者死”和散布谣言者同罪的近乎严苟铁律下,没有人敢轻易去拿脑袋触碰这条铁律是否属实。
百姓是盲目的,但同样也是服从的,没有强力的压制,谣言会产生极其可怕的后果,但在强力面前,谣言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时间是谣言天生的敌人,随着时间流逝,谣言也将不攻自破,在此之前,只须加强管制就可。
为了打击造谣者,周士相甚至颁下密告者制度,即若是有人暗中报告有人造谣或是散布谣言,那就可以获得赏赐。这个制度也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有效打击那些心怀不满的造谣者,用得不好,却易让军民离心。但在目前而言,却不必去管利多还是弊多,离考虑这种制度利弊还远着呢,这会去考虑,那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忙得团团转的宋襄公没忘派人暗查是何人散布的谣言,可惜后营近万老弱妇孺,他派出暗查的只是那些肯为太平营所用的原衙门小吏,这帮人跑跑腿办办差还行,可让他们做这打听剌探的活计也真是为难人了。查了两三天,除了抓了几个听信谣言而偷偷和人说的妇孺,真正的造谣者却是一个没有抓住。查不出,这事情只能不了了之的。
事后,宋襄公有些感慨,倘若太平营有一支类似大明锦衣卫或东厂番子的力量存在,无论那些造谣者如何掩饰自己,如何隐藏自己,在番子面前他们也无处可循。因为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伸了手,张了嘴,就定有痕迹可查!
宋襄公的感慨倒提醒了周士相,一直以来他都忙于军队的组建和民政治理,在情报工作上却一点也没有动作。
情报就如同人的双眼,有情报在手,无论军情还是民情都能洞若观火,没有情报,则是盲人摸象了。就好像营中生谣言这事,有专门的情报人员处置此事,自然轻松解决,可派外行的人去办,就两眼摸黑,不知谁是谁,又从何处下口了。
此去香山近千里,沿途大半都是敌占区,必须有一支类似锦衣卫的专门的情报人员负责剌探敌情,不然太平营就要处处被动。当然,锦衣卫是大明皇帝的亲军,周士相这自封的千户肯定不能用,东厂番子名声又不好听,和锦衣卫比更是不能为臣子所用,自然而然,军情司这个机构便出炉了。
军情司是出炉了,可由谁来负责这个部门呢?放眼全营,基本没一个人能适任军情司的重任,不得已,在宋襄公的提议下,周士相将军情司交给了张安。宋襄公举荐矮脚安的原因是这家伙机灵,又会说话。
机灵的确是情报人员的必备素质,可会说话似乎有点不搭边,奈何确是无人可用,周士相自己又不能亲自出任这个情报头子,无奈之下,只能让张安上任。
一头雾水的张安被叫过来后,根本不知道军情司是做什么的,周士相只能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做的事大致和他说了,不想对方听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我张安也是大好汉子,怎的能做那番子的丑勾当,不做,绝对不做!
不做就不做吧,他偏偏还说了一通当年锦衣卫是如何祸害百姓,东厂番子又是如何狐假虎威,下欺良民上瞒天子什么的,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他张安亲身经历,又亲眼见过似的。
若不是周士相一琢磨,这会已是永历八年,离清军入关都十二年了,崇祯一上台又废除了东厂,把锦衣卫阉得跟只鸡似的,崇祯一朝十七年,厂卫的威风压根不存在,这一算就是29年了,而张安今年不过28岁,他到哪体验厂卫的坏,又在哪听说厂卫的不好呢?
宋襄公毕竟见过世面,针对张安的话在旁边嘀咕了声:“若不是厂卫皆废,孝烈皇帝不定吊死呢。”
孝烈皇帝自然是崇祯皇帝了,孝烈是弘光朝给上的谥号,清廷那边也上过,不过叫庄烈。这会清廷虽占了大半江山,可南明依旧在,所以在南方,人们还是以孝烈皇帝称呼这位刚强的皇帝。
孝烈皇帝的死和废除厂卫有什么直接关系,周士相不想问,他不是史学家,不想弄清这中间的因果关系,他只知道必须让张安这小子上任,不然这军情司就是刚出生就咯屁了。
在周士相的喝骂下,张安一万个不愿意的接下了军情司大使的“重任”,上任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马上到德庆去,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想办法弄清肇庆、广州两府清军的驻防力量。同时想办法联络潜藏在两府的秘密反清人士,以争取太平营过境时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
周士相给了张安很大的自主权,用这个时代的话讲叫“便宜行事”。
“属下先前以为是做番子的龌龊事,不想千户交待的却是这等大事,千户放心,属下这就去德庆!”
听了周士相的交待,张安立时变了态度,不过却在周士相示意他可以走的时候却吞吞吐吐的在那不肯走。
周士相有些奇怪,问他:“还有何事?”
“属下……”张安讪笑一声,“不知属下的属下在哪,属下既然要去德庆,还请千户将人交给属下,属下也好有些帮手,不然属下一人如何办得了这么多事。”
“我没人。”周士相一摊手,“你是军情司大使,你想要什么样的手下自己去找,反正我没人可以派给你。”
一听这话,张安顿时愕然了:“这么说,属下就是光杆大使?”
“万事开头难,咱们太平营现在是开创阶段,到处都缺人手,军情司的差事又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你得自己物色。”
“千户不派人,属下到哪物色人?”
“你到后营找找看,只要人机灵就行,噢,对了,这人长相不能太显眼,越普通越好。”说完,周士相不忘和实际负责后营的宋襄公打个招呼,“先生这边给军情司行个方便,张安看中的人都调入军情司,一应开销也请先生准备。”
宋襄公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是自然。”
扭头看到张安还傻站着,周士相不由催促他道:“你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些帮手,难道你真想一个人把军情司干起来不成?”
“我……我……我……”
张安一连三个“我”,见周士相这边确实没有人手派给他,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行了礼转身出去物色他的手下了。
看着张安远去的背影,周士相也有些愧疚,军情司这么重要的一个机构,自己却不能帮张安把架子搭起来,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以后是生是灭全看他自己造化,想来也不免太狠心了些。可不狠些怎么办,太平营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能用的人材却没几个,适合干情报工作的更是没几个,自己又无法分身,不把重担压在张安身上压谁身上?
但愿矮脚安能让自己刮目相看吧,周士相无奈的轻叹一声。
第91章 忠良
新安县与东莞县、香山县同属广州府,其境内有座七娘山,此山山高谷深、山中古林浓郁如盖、林中空气宜人,每当山风拂过,便有阵阵林涛,人赏之心怡。山中更有山涧溪流跌宕,飞瀑流泉,水流时缓时急,传入耳中真如仙音一般好听。
如此人间仙景,今日却染了煞气。那溪流之中,流得不是水,而是血;那林中传来的不是风声,而是女人绝望的哭声。
山峰下,六百多衣衫褴褛、盔甲不全的明军被上千脑后留着小辫,手中持着刀枪,穿着胸前印有大大一个“勇”字号衣的绿营兵围在当中。
地上的泥土已然被战死者的鲜血染红,不远处的小溪边,上千具老弱妇孺的尸体更是将溪水生生阻断。
上游是血,下游同样是血,那是汉人的血,也是老人的血、女人的血、孩子的血。
溪边的卵石也被鲜血染红,在阳光的照射下殷红殷红。
尸堆之中,有未死之人在发出临死前的痛苦声音,也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丫丫学语的稚儿无知的趴在死去母亲的尸体之上,不住的拿小手去推母亲,想要母亲能够起来哄哄他,然而任他怎么推,他的母亲也永远无法醒来。
“哇哇哇!”
稚儿的啼哭响彻山谷,让人听着心碎。
……
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绿营兵乃广州府从香山、顺德、新会、连山、东莞等县抽调而来的绿营精锐,总兵力有三千之众,而他们围攻的对象则是大明故太子太保张家玉大人麾下的大将李万荣。
张家玉于广东增城壮烈殉国后,李万荣领着部下转战香山、新安境内,在七娘山、梧桐山等山区坚持抗清,去年曾响应广东总督连城壁号召,率部挺进广州以呼应李定国大军,给广州清军带来了一定威胁。
年初李定国大军败退新会后,广州清军为彻底解决腹心之患,遂调集广州各县绿营兵马合力围剿李万荣部,经长达两月的恶战,李万荣部由五千之众减至不足千人,活动区域也从新安、香山、东莞数县压缩到新安县七娘山境内。
三天前,在叛徒的带路下,清军摸进七娘山,明军猝不及防遭至惨败,李万荣部下沈义忠率两百死士拼死抵挡清军,以掩护李万荣同老弱妇孺向七娘山深处转移。可惜沈义忠和两百死士的拼死抵挡并未能挽救局面,就在今天上午,清军终于在这凤涧谷追上明军。
短兵相接之下,装备优良的清军渐渐将缺衣少食的数百明军残兵包围,随明军转移的两千多家眷也被清军屠戮一净,连孩子也没有放过。
……
仗打到这地步,面对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清军,李万荣知道大势已去,这大明,他是救不得了。
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明军士兵已支撑不住,在绿营兵的猛烈攻击下,不住有士兵倒地,可即便知道今日大伙都要死在这里,明军也没有崩溃,更没有人吓得扔掉刀枪向清军投降。他们咬紧牙关,相互团在一起,用仅余的力气和当面的清军殊死搏斗。
困兽犹斗之下,绿营兵虽然人数众多,可受限于山中地势,一时也无法将明军尽数歼灭,这让从广州前来督战的镶蓝旗汉军牛录佟尔汉有点不耐烦了,几百个几天没吃东西,连兵器都拿不稳的杂牌明军都吞不下,这些个绿营兵也真是忒无用了些,看来还是得旗兵上阵才行!
“放箭,射死他们!”
听到牛录大人下令,两百镶蓝旗汉军立时拿出弓箭走到阵前,对着明军射去。
身上根本没有护甲的明军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能躲避清军的箭支,几轮射杀下,便有一半明军中箭倒地。
中箭的明军不用看同伴和敌人的眼神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他们没有怨恨,而是平静的躺在地上闭目等死。
人死前,想得最多的是亲人。
爹娘的音容笑貌、妻儿的影像、家乡的草草木木,点点滴滴,在将死之者的脑海中不住闪现,最终,一切陷入无边的黑际。
“弟兄们,婆娘娃子都叫清狗杀了,咱们也别活着了,和清狗拼了!”
四面八方都是清军,残余的明军知道他们肯定逃不出去了,但是却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跪倒在地叫喊饶命,他们仍在拼死搏杀着,背靠背团在一起和清军拼死作战,刀砍崩了就用力的砸,矛头掉了就用力的捅,没了兵器的就捡起石头砸。
“将军!”
刀光剑影中,李万荣的亲兵抱住他,他没有说什么,但李万荣却毅然将他推开,然后嘶吼着向清军冲去。
“将军!”
亲兵的眼变得通红,他不是孬种,他也是条汉子!
“狗日的清狗,老子和你们拼了!”
……
“冲上去,冲上去!”
“后退者军法从事!后退者军法从事!”
不管佟尔汉如何拼命催促绿营快些解决战斗,李万荣和残余的两百多明军都如泰山一般不可撼动。他们借助地势,借助四周的树木一次又一次打退绿营兵的进攻。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担心节外生枝的佟尔汉不得派出他一直不舍得派出的旗兵了。
在汉军旗的监视下,绿营兵再一次硬着头皮向明军冲杀过去。让人吃惊的是,这一次他们竟然没有再遇到明军的殊死反抗,那些明军面对冲上来的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望着他们。
明军已经力竭。
……
见明军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在前边指挥进攻的绿营参将阎国振跑过来请示佟尔汉:“大人,明军没有力气了,要不要捉活?”
想到临来前靖南王爷的交待,佟尔汉便冷冷的道:“只要李万荣,其他人格杀勿论!”
“喳!”
阎国振点头应了,挥手要部下们随他去捉李万荣。此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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