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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宝狂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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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承祖拿出那盏气死风灯,正准备要打开,一个美妙的女子声音突然悠悠然地响起,三个人不由地同时停住所有动作,侧着耳仔细倾听。
“苦啊——,奴家本是富家女,身娇体贵在深闺……”
一阵京剧花旦的唱腔传来,婉转悠扬,余音绕梁。只是黑暗之中这优美的唱腔让人感到有些冷嗖嗖的。
鲁一弃也在聆听这优美唱腔,他在寻找这声音来自何处。其实不只是他,那两个也在认真的找寻。可奇怪的是,他们三个竟然听不出那声音到底是什么地方传过来的,四面八方都像是声源,好像是一群人围住了他们,用同样的声音在唱。
鲁一弃听不出,他也看不见,但他的意识中有个微弱的感觉,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婀娜身影在围着他们三个风一样地飘来飘去。
突然,有个冰冷的手指从他右脸颊轻轻抚过。
“啊”他不由发出一声惊呼,面部的肌肉一下子绷得紧紧的,心好像被只手紧紧攥住。
“怎么了?”鲁承祖关切的问道。
鲁一弃没有回答,只有那花旦的京腔依旧在回绕。
鲁一弃的心里很是恐惧,感觉告诉他情况很不妙。那手指抚过的地方非常的寒冷,和刚才那手指一样寒冷,而且好像那寒冷还在不断延伸,半边脸颊已经快没知觉了。
“我哦、好哦、像是落哦、扣哦、了哦,感觉有哦、点不哦、对哦。”过了好一会儿,鲁一弃才开口回答,但他说出的话语变得含糊不清,那是因为半边脸已经寒冷得麻木,影响了说话的流畅。但他还必须赶紧说,要再不说,可能一会儿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鲁承祖听到一弃说落扣了,急忙点亮气死风灯。
就在灯的火苗跳了下亮起的一刹那,鲁一弃看到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一张漂亮女人的脸。
那脸离他只有两尺不到,而且还在很快的向他的脸飘移过来,就象是要来给鲁一弃一个亲吻。
那脸是漂亮的,但是那脸色是青绿的,只是在两颊上各有一块又圆又红的胭脂印。眼珠是白灰色的,表情却是在微笑,那笑容像是画上的又像是刻上的。
鲁一弃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那张脸来得很快,而自己的脸现在反应好像也很是麻木。就在那脸的鼻子就要碰到鲁一弃的鼻子时,突然又一个直角转折向旁边飘开。隐入黑暗之中。
其实这一切只是个瞬间,也就在灯苗的一个扑闪中。
京腔的音调好像高了一个音阶,稍稍显得有些刺耳。
鲁承祖和独眼两个没见到那女人的脸,从他们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来。因为他们关心的是鲁一弃的脸。鲁一弃的脸上有一枚深黑的指印,那黑色正从这指印扩展开来,使一弃半张脸都布上一层黑气。
气死风灯的灯苗还未完全亮起,就跳跃几下又熄灭了。鲁承祖再一次点燃灯芯,但依旧闪动了几下就又熄灭。
鲁一弃已经说不清话了,那寒冷感已经快布满他整张脸啦。他说不了话,但他还可以听,听大伯和独眼在说一些他难理解的话。
“老三,音无处可寻,灯无风自灭,看出是什么坎了吗?”
“知道,我的眼只能看到你们两个。”
“那你先瞧瞧一弃落的什么扣。”
“知道,他被落了毒扣了。”
“严重吗?!能解吗?!”话语中可以听出鲁承祖的焦急。
“严重,能解。”
于是鲁一弃又感觉有只手在摸他的脸,虽然他的脸已经麻木,感觉不是很真切,但模糊的感觉还是让他一惊,连忙抓住那手的手腕。
“大少,别动,我给你解扣呢。”他听出,那是独眼的声音,于是他放开了那手腕。
独眼的手在他脸上的指印处抚摸,随着这抚摸,他的感觉在清晰。那手上滑溜溜好像有些什么油脂,温乎乎的,很舒服。接着,他的感觉更清晰了,他能感觉到独眼手指的粗糙。他的脸不再寒冷,他的脸开始温暖,越来越暖,越来越暖,开始发烫了。
鲁一弃哼了一声。
“烫吗?正常,熬一会儿。”独眼从鲁一弃的声音里知道了他的感受。
真太烫了,像是火在烧。鲁一弃感觉脸上的汗都被烫出来了。可是汗一出,马上就觉得没那么烫了,汗再出,就越发凉爽了。
那京腔的声调忽然又低矮下来,好像那唱念的女子在走远。
终于,鲁一弃觉得右脸颊不再寒冷也不再发烫了,除了有些黏黏呼呼的感觉,其他都很正常。
独眼在用一块帕子擦一弃的脸颊,现在连脸上黏呼呼的感觉也没有了。
“怎么样?”独眼在问。
“我看到一个女人的脸,那脸差点撞到我脸上。”鲁一弃有些答非所问,那是他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必须让他们知道。
从一弃流利的答话中,大伯和独眼知道他没问题了。
“终于见到对家的人了,”鲁一弃一直感到憋屈,拼死拼活了这么长时间,连对家一个人都没见到,他总憋着股劲,想找个人面对面好好干一场。“可没想到,对家竟然出来个女的。”鲁一弃说这话并不是觉得有什么遗憾,而是感觉自己对付女人的能力很弱。
“不,那不是对家的人。”独眼答道。
“那她是谁?”
“是鬼!”
鬼!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鲁一弃怎么都难以相信,虽然在三叔那里见到的古籍残本中也有一些提到这东西,可他从来就没把这当个真,洋学堂里的知识告诉他这不可能。他总以为那是古人自己臆想的或是编造了糊弄人的产物。而现在他明明的见到了这东西,这世上真有这无法解释的东西?
“真是鬼?那她还会来吗?”
第一章 披霜冲雪 第十八节 鬼压身
阴阳界门开,黑白无常来;
无形千钧压,一光救灵台。
“应该还会来,扣子没锁住脱了结,它不会罢休的。”鲁承祖答道。
“这是鬼坎,比活坎还厉害。”独眼告诉给一弃知道。
“三哥,你以前见过吗?”一弃的问话中有许多的怀疑。
“见过,你别怕,我能对付。我们三个背对着坐下。”独眼带头盘腿坐在地上。然后他塞给鲁承祖一个黄裱纸包。
“这符咒留着护身。”但他却没给鲁一弃符咒。
“大少,刚才那鬼脸没敢撞你的脸,是说明她怕你,你不用怕她。鬼也就是一股气,一道电,一个幻象而已。你只要不为所惑,她也拿你没办法。好多人是被自己吓死的。”独眼难得说这么多话。
其实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在地上用朱砂画了一道驱魂牌。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东归东,西归西,阳走阳,阴走阴,不入轮回道,阳世无所居,地府界门开,牛头马面驱,各行各道,各归各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鲁一弃心想,难怪他平常说话简练,原来是节省到念咒时来说。
那京腔的声音再次高起,腔调也变得很是尖利。
独眼双手一扬,抖燃了两张符咒。这符咒上应该含有磷粉,不然不会一抖就着。
就在咒符燃起的光亮中,鲁一弃又见到了那女人的脸,其实他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刚才那张脸。因为离得太近了,就在他的面前不到一寸,鼻子几乎都要碰到鼻子了。他能看得很清楚的只有那灰白的眼睛,那眼睛连瞳孔都没有。
可没想到的是,那两张咒符也是一燃就灭。
鲁一弃想把头往后让一点,虽然他现在已经看不到那张脸,但他现在已经知道那是鬼的脸。黑暗中,有一张鬼的脸与你面对面,紧盯着你、紧贴着你,而你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你也看不见她在干什么。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这比让你清楚地见到鬼脸更加恐惧。所以鲁一弃极力想避开。
他没有能退后,他的脖子僵住了,就象有什么东西死死卡住脖子,固定在那里。而且越来越紧,气都透不怎么过来。他想站起身来躲避,可是不行,肩背和头顶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重物压住,他连腰挺挺直都甭想。而且那被卡紧的感觉已经不止是脖子,他已经感觉到全身都被勒得死死的,一点都无法动弹,想转转头都不行。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中,而这铁盒还在不断的收紧、压迫。
全身承受的压力,让他眼花,头涨,胸闷,呼吸困难。他已经可以听到自己血管中血流的声音,轰轰的,象是一条大河在奔腾。
他想喊叫,开口啊了两声,不知是自己的声音太低,还是因为那京腔的声音太高,大伯和独眼都没有注意到。
他的思维开始有些恍惚,恍惚中他竟又见到面前的鬼脸了,虽然没有光亮,但他真的看到了。那脸在微笑,一直在微笑,那笑纹没有一丝的变化。倒是整张面庞,却像是在晃动,准确的说,应该是波动。那面庞就像是一盆水,而水盆里的水波正上下起伏着。
呼吸越来越艰难了,怎么办?只有自己救自己。
那脸离自己很近,要想救自己,首先就要克服对这脸的恐惧。
于是他睁大自己的眼睛,紧紧盯住那灰白的眼睛。然后他也开始微笑,努力地微笑。他把那张脸当做自己在镜子里的脸一样,孤芳自赏、自怜自爱般地在微笑。他要尽力让那脸知道,你不可怕,你就是张脸,一张还算漂亮的脸。
他不再向后避让,他放松了脖子。这反而让他觉得颈部的压力稍减。哦,这样有用,既然有用,那我何不再这样……
于是他不再退避,他把自己的脸向那鬼的脸靠近,由于自己身体处在压力的漩涡之中,所以靠近的速度很慢、很慢,几乎是一毫米一毫米地在移动。但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能向前移动自己的脸。同时,他头部的压力也变得更小一些了。
他的脸就要碰到鬼的脸了,那鬼脸稍稍向后挪了一点点,就像是羞涩的少女在躲避初次的亲吻,欲推还休。
于是,鲁一弃又出“鬼”意料地来了更厉害的一招。
他猛然将自己稍微有点松动的脖子向前探去,同时张开嘴巴,一口咬向那鬼脸的鼻子。那鬼脸急退,一下子滑开有两尺多。
鲁一弃见鬼退开,感到全身一松,于是他想都没想,一双手就想探向鬼脸,他要卡住鬼的脖子。但他太慢了,那鬼脸一退就又重新飘移回来,又回到离鲁一弃脸一寸不到的地方。
压力的漩涡重新包裹住他。他的手没能伸出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抬一抬,就又被重新封挡住。本该伸手的力量全部被改变了发向,两手紧贴身体向下按去。
他身体上的压力更重了,他听到自己骨骼在“咯咯”作响。但他的心境很平服,他的表情很平静。那向下按的手的确按住了一样东西,那是他的粗布包。那包里有手枪,但没用;那包里有手雷,也没用;那包里有子弹,更没用。那包里还有快石头,一块说不定有用的石头——波斯萤光石。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必须撑住,他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掏出萤光石。可现在他的手根本无法抬起,更无法伸进粗布包中。他的手只能贴着布包,随着身体的下压,慢慢往下滑。
他的手隔着布包的粗布,拿捏着那萤光石。虽然握住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切,虽然握住的可能就是自己的一条命。但是毕竟隔着一块布,这并不是太厚的一块布竟然成了生死间的一条鸿沟。
他感觉到自己的颈椎象是要断裂,他的身体真是无法和鬼的力量抗衡。他在奇怪那两个人怎么不来帮自己一下,自己和鬼脸的一番争斗虽然动作不大,但也应该让他们觉得有点异样啊。这里虽然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可就算大伯看不见,独眼也应该看得见啊。
他的手无奈地在继续下滑,布包里的萤光石就像他的救命稻草,他紧抓住不放,隔着粗布包,和他的手一起往下滑。
一道光芒从鲁一弃的手中挤出,虽然那光芒的亮度并不高,但在这漆黑一片的房子中那就好比是一道闪电,一道长久不灭的闪电。
那鬼的脸在这光芒的照射下,像一湾涟漪散去。那尖利的京腔嘎然而止,只留下一阵嗡嗡的余音在房中飘荡。
鲁一弃全身一松,他感到无比轻爽,他一跃而起,高举那朵光芒,就如一个持掌天灯的神人般,把这满屋的黑暗照亮。
鲁承祖和独眼也相继站起,他们有些茫然的看着意气风发的鲁一弃,不知他这满脸的兴奋和胜利的喜悦从何而来。就为能想到用萤光石来照明也不至于这样啊。
“啊,你们没事吧?”鲁一弃见到他们两个茫然的目光,有些奇怪。
“你没事吧?”那两个也奇怪的问一弃。
“我有事,我又见鬼了!”鲁一弃于是把刚才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
鲁承祖和独眼仔细地在听,他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其实刚才鲁一弃的一番争斗和脱出,只是在片刻之间,他们只是为咒符点不着的事商量了两句,而鲁一弃已经在生死门里走了个来回。
“那是鬼压身,鬼气缠裹便把你置身在阴阳两界之间,所以我和老三都没能觉察出。而且据说阴阳界时辰长短难定,所以你也许感觉是很长时间,而我们才是两句话的辰光。”鲁承祖对鬼道也知之甚多,这一点鲁一弃从来都不知道,因为他见过的那些典集珍藏上对这些提到很少,而大伯也从未和自己有过这方面的交流。不知这方面是大伯年轻时的积累还是修道后的所得。
“没想到对家这方面技艺也大大长进了,就大少刚才说的反咬鬼脸,逼退那鬼,要是以往鬼退就不会再缠,可现在,那鬼竟然能进退有序,攻避有法。看来对家不单单是书上提到的会驱鬼、借鬼了,他们可能还在养鬼、训鬼、用鬼。我比他们差远了。”独眼只要说到鬼,话就特别多,而且,从语气里还可以听出他没有因为比不过人家而懊恼沮丧,反倒充满了兴奋和倾慕。
“不要说你,对家的祖师爷虽然是世上论鬼第一人,要是见到现在这些,恐怕也要自叹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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