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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骑兵-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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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好,只是我知道,那匹马就是我的靴子,因为我是最好的骑手。你的儿子安答也是。”
老人快速捻着毛线的手,停下来了,他看着成天的脸,那张多么象他的儿子的脸。说,“孩子,跟我来吧,我让你看一件东西,也许我早就该把它给我的儿子,可是我却一直把它放在黑暗的世界,不让它为人们指引方向。那件东西也许会是你通向那马的途径,也许只能让你听懂马的声音。”
成天跟着老人走出那个有六块木板的大毡包,外面的雨已经停止了,天空洗过似地呈现着让他不敢正视的深兰。远处的萨日娜与马格赶着羊群回来了,萨日娜开心地笑着,只有马格低着头,这不象你,他在心里低声喊,在姑娘面前低头的男人还算是男人吗?在草原上这样的男人连嫁不出去的姑娘也不会去看他一眼。但那个萨日娜看上了我的战士的什么了呢?他听见萨日娜唱着清亮的牧歌,那歌声悠扬着一种深长的曲调,好象是关于马的一首长调,他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
身体细长的,那匹青马哟
在向着阳光的草地甩着头
已经到了八十岁的,我的母亲哟
她比阳光更早地照耀了我
哦,是那首他听过几十次的歌儿《乃林、呼和》,那意思是一匹青色的马,蒙古民歌中,几乎所有的题目都是一匹马。又是马,他回头看了萨日娜一眼,多美的少女呀。他的心里感叹,可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汉族的小伙子,一个穿着军衣的人哪。这种选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呀。他知道马格已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他的态度,他看出来了,马格还在矛盾中寻找着退出的办法,他想,小伙子,你自己找来的麻烦,还是你自己来解决吧。
老人停在那间石屋前。这个石屋对他早就是一个秘密,从那天他看到这个关着的石屋时,他就想,这个屋子内肯定藏有某种奥秘。老人推开门,他看到屋子里长明着一只酥油灯,屋内的酥油味很浓,如同失去了空气。他感到窒息。老人把那只灯拔亮,屋内闪动着豆大的光明,成天看到了那屋子里很空,地上有只过去的旧鞍,那鞍子上映照着灯光的回光,跳闪着白金似的光晕。他被那只鞍子吸引,他用手摸去,那鞍子是只已经破碎了的元宝旧鞍,上面装饰了许多的白银,用手摸索,冰凉透指。再一看,那上面还有一指厚的尘土,这具鞍子有多少年没有被人骑过了呢?他无言地起立,屋子里好象是一个老牧人最后的用剩下的残余物资。他看到还有一堆马镫就放在屋子的角落里,而在墙上,一溜排放着十几副马的旧笼头。这儿象极了一个人用剩下的那些过去的马具,只是老额吉把它们收集起来有什么用哪?他感到某种古老的气息正在向他逼来。他看着老额吉,下意识地说,“这些东西太老了,好象有几十年了吧?”
“一千四百二十六年。”额吉把灯拿起来,凑到那些陈旧的马具前,那些马具在灯光中更加暗淡,它们有的破碎到了只是一种形状的地步,还有的只剩下了一半。成天被老人的回答惊住,他没想到这些马具竟有这么长的时间,他下意识地问老人,“这会是谁剩下的哪,这个人竟留下这样的一堆旧东西,他会是谁哪,如果有过这么一个人的话?”
“这个人是他。他是这些马具的主人,也是我们家族的祖先。”老人的灯光照到了正面墙上,那儿竟然还有幅画像,他凑到跟前,那像上是一个长须黑目的人,那个老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成天凝神细看,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屋子的里的这些破旧的东西,竟是一个一千多年前的老人的遗物。而更让他奇怪地是,这些东西可能传了好几代,当他传到额吉手里时,这个家族的男人都已经死去了,只剩下额吉一个女人还在守着一个家族的传说。
成天问老人,“那个老人叫什么,看那幅画,好象是汉代的一个什么官员,他留下那些马具有什么用?”
“我来到这个家族时,这个石头屋子就在,那些东西是一代代传过来的,象是一条小河,那些水流到了我这儿,我只是一个在河边看着水的女人。”老人颤抖着手,指着那幅画上的人说:“家族里人都叫他做哥舒翰,他是这个马场的第一个牧监。当时这个马场传说有十多万亩大,他手下的马就有六万多匹,牛羊无数,他是这个家族最大的荣耀了。他是草原上马的主人,他能听懂马语,与马说话。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了,他死去时,给我们家族留下一本书,那书的原稿都散失了,那时他的话是写在一张张的桦树皮上,后来家族里的人,为了保存方便,就用纸抄了一份,至于那些桦树皮书,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老人擦拭了一下那张画,那上面的灰土轻飞着,她从那张画的后面掏出件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用哈达包着的书,老人抖动着手,把那本书从包中拿出,递给他:“这本书传说写着那些马的声音与相马的一些经验,看了它的人都会与马对话,还能听懂那些马的声音,我不认识那些字,就象太阳被云挡住了眼睛,我看不懂它们。也许你能找到看懂那匹马的途径,孩子,你拿去看看吧,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让秘密永远成为一个秘密。”
成天的心肃静着,他看了一眼那个老人的画像,他竟然能有机会看到一个当年的创造者的影子,过去一下子就消失了距离,而那些当年的辉煌的创造者,看到今天的那支骑兵连,又会做何感想。他把那本书从老人的手中接过来,那书很薄,只有几十页。而这几十页里有会有什么样子的内容哪?他被一种强烈的好奇给吸引着,他打开那书,那上面有一半的是过去的旧字,有的字已失去了字的形状,只是一种感觉了,还有一大部分是一些奇怪的符号。那些字他看不太懂,那些符号更是天书了。那书只能回去后找人翻译了。他扶着老人离开那间屋子,站到屋子外面,阳光洒遍了全身,他的心立即明亮了起来。老人的白发被风拂动着。他真诚地对老人说:“谢谢。”
老人说:“这本书只能让你看十天,十天后,我就要收回了。”
成天认真地点点头。他走到毡房里,王青衣已经醒了过来,正与马格在那里说话哪。王青衣看到成天,用眼睛向他打着招呼。成天对王青衣说:“额吉害怕你的身上有什么骨折,她不让你动,你就在这儿休息几天,明天我派军医来检查一下,没事了再回去。你看行吗?”
王青衣从自己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心中已有些深深的愧疚。他知道假如他出事对连队意味着什么?成天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的心中充满了点滴的感动。他点点头,“你去吧,连里不能没有主官。”看着成天的背影,他忽然喊住他,成天回过头询问地看着他。王青衣凝重地说:“谢谢。”
成天笑了下,转身走了。马格早就等在了外面,他的面容冷凝着,显然他在等成天一起走。成天看着他,沉默片刻,对已骑在马上的马格说:“你可以留下,照顾指导员。”
马格愣了下神,恳求地望着成天,“连长……”
成天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害怕留在这儿,这种感觉就对了。有很多事你必须面对,他明白现在已到了马格做出选择的时候了。马格想回避。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打了下马,那马立即前纵了出去。远远地,他对马格说:“你必须留下,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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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那扎着一百根小辨的人儿是你
马格已忘了什么时候,自己走进了萨日娜的生活的。好象是一个周未,他百无聊赖地骑着他的那匹“黄飞鸿”,一个人在草原上溜达。有只苍鹰展开着大翅,在天上滑行。天空兰得让人头晕,好象什么也没有似的,他想起来了,曾有个人说,天空就是空空如也,这句著名的废话,他想说得真是太确切不过了。远处好象有个牧人在放羊,白羊群中有声若有若无的牧歌,在那里来回地飘渺。他听了半天,也听不懂,感觉上好象是个小姑娘在那里低吟。他怅然地看看那群远远的羊群,心里空空地不知该想些什么?
在草原上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巨大的空虚感。这儿一眼望出去好象就可以看清天地,那种极度的苍茫使他的内心如同被洗过似的,城市一下子就退到了身后,让他害怕的是他的思想,他觉得自己好象一下子就开始了一种新的不适应,他的价值观与生命的感受在这里是那样的可笑。好象他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似的。他喜欢草原,是那种旅游式的喜欢,他知道自己不会选择在这里呆一辈子,因为呆了才一年,他的心就开始退化了,他变得如一只钝刀。那种新鲜开始消失了,他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南方的那个小城,在那里,他好象才可以找到自己,每个人都有一个适合于自己生存的世界哪?而他的肯定不是在草原。而这种想法,使他更孤独,也更不合时宜。他嘴里嚼着一根长长的蒿子草,那草的汁液竟是甜的。他一没事就爱在嘴里嚼那种草,好象在嚼着自己的心事似的。
那只苍鹰又飞回来了,他就在马格的头上来回地飞,大翅扇起的风不时掠动马格的头发。周围的草被一根根地吹伏在地。那只苍鹰让他的内心激荡不已。他下意识地跟随着那鹰象前走,鹰在大地的上空轻盈地飞动。好象它本身就是一阵风似的,“黄飞鸿”在地下快速地飞驰,那只鹰沉思般地飞翔着,它好象根本就无视马格的追逐。那只鹰在空中的风般的滑动几乎把马格看呆了。他想,跟着一只鹰在草原上前进,真是一种让人吃惊的快感。这时那只鹰在飞行中忽然掉下来似地,呵呵地叫了起来,接着一个直直地下落,再起来时,它的爪下竟多了一只乱蹬着四肢的兔子。马格吃了一惊,那只苍鹰竟在飞行时,从他的身边抓走了那只兔子。他呆看着那只老鹰在空中来回飞动。那只兔子可怜地发出吱吱地叫声,那声音更象是对那只苍鹰的赞美诗。马格的眼中闪烁着奇怪的表情,他想要是从那只鹰手里把兔子夺回来,会是什么感觉呢?他在家时酷爱打猎。当然南方的林子中东西不多,他也最多只能打打鸟而已。那只鹰在空中盘旋着,好象是在调整自己的飞行角度,那只鹰忽然落到了地上。马格的心跳了起来,他跳下马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奋力向那只鹰扔了过去。那只鹰被忽然的袭击给吓得急飞起来,悬在鹰爪下的那只兔子在它的爪下扑腾着,掉到了地上。那只鹰迅速地飞垂到了高空,向着马格呵呵地怪叫着。马格为自己的偷袭成功得意了,他打马过去,那只兔子的身上已被鹰爪给撕得血肉模糊。他跳下马把那只兔子拿起来,那是一只黄色的野兔,大约有四斤多重,刚好可以做一盆挺鲜的炖兔肉。那会儿他还是炊事班的一个小伙夫,对于烹饪刚刚上瘾,这只兔子轻易得手,让他很兴奋,天外来客,飞来之财,他向着那只愤怒的老鹰遥遥地一拱手,说声谢了。把那只兔子放到马背上,拴好。这时他看到远处飞驰而来一匹骏马,那匹马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他有些吃惊地看着那个骑马过来的牧人,那牧人用纱巾把自己的脸包着,只露出两只挺有神的眼睛,不过那眼睛可不大,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光泽在那里来回波闪。那个牧人竟是个小姑娘。
他的“黄飞鸿”当然没有那匹马高大,那匹马全身赤红,毛发上闪动斑点似的血汗。那个姑娘竟有这么一匹好马,他有些掩饰地把自己的马向后拉拉。然后用眼睛问询地看着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把自己的马拉住,用力把自己的围巾向下一拉,生气地冲他大喊:“你怎么可以打鹰哪?草原上的人打鹰是对神的不敬呵,你还从鹰的爪下把它的食物给抢下来了,你不是个草原人,也该知道草原的规矩哪?”
马格没想到竟有人替那只鹰来打抱不平,这可是他没想到的。肯定是刚才这个小姑娘看到了他打鹰,才过来了。草原上这么远,那个小姑娘怎么可以看清他哪?不过他发现,这姑娘的眼睛不好看,可是放在她的那张脸上,生动的象是两只来回行走的露珠。那排牙齿更白了,闪动着亮亮的光。尤其是那个小姑娘竟然在头上梳了密密的几十条小辨,那些小辨又细又精致。马格在那里看着这个小姑娘,竟有些出神,姑娘生气的时候,简直是在夸大一个人的美。
那个小姑娘看他不说话,还坏坏地笑着。生气地在马上嚷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心感到后悔了吧,每个做错事的人的心都是美的,你为什么不能听从我的劝告,把那只兔子还给那在天空飞翔的神。”
马格觉得事情严重了,那小姑娘是为了神来的,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解解馋?他觉得这理由挺可笑,而那小姑娘看来说的是真的,草原上的禁忌多得如同脚下的青草,他想,我现在动的这根青草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摸着头,把军帽拿在手里扇风。“象早晨的露水似的小姑娘呀,你的神在天上飞翔,可是我的肚子也空空地等着这只兔子来救哪?”马格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说话跟唱歌似的,还象是在念诗。他心里坏坏地动了一下,也学着小姑娘的声音来说着话。
那个姑娘好象被他的话给难住了。“你的肚子饿了,可以用双手去要,可是那在天上飞的鹰只有一双美丽的翅膀。它比你更需要这只兔子。奶奶说过,凡是惊吓过苍鹰的人,内心里都藏着魔鬼,你是一个草原上穿军衣的解放军,那个魔鬼怎么会在你的心里隐藏呢?你快点把那只兔子给那只鹰吧?那只鹰会把你的幸福给护佑的。”
马格听得心里都有些害怕了,他没想到蒙古人对于鹰那么崇拜。他想再不把那只兔子交出去,那个小姑娘不定还要把什么祭出来吓他呢?但他又不愿这样轻易地让这个小姑娘得逞。他想逗一逗她。说,“小姑娘,我被你说得都有些害怕了,我可以把这只兔子送给你的神,但我想要知道这个敬爱神的女孩子的名字是什么?”
“萨日娜?我的名字是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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