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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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里面被惊住的人们，终于有反应过来的，忽有女子挣开了前面和尚的钳制，哭叫着往这边扑过来。一个领头，满室嚎啕声起，令人惨不忍闻。

扑来的女子早早被善姣拦着，玄阴教应付凡俗女子还是颇有手段，不过眼下也不用询问，这般情形，便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何清回眸，冷冷盯视旁边的伊辛。难得和尚依然神色平静，只是双手合什，颂念佛号，倒是宝相庄严。

“继续找！”

何清平淡开口，当先转身，也此瞬间，里面七八个和尚齐齐倒仆，躺倒一地，气息断绝。那些哭叫的女子也都给震住，满室为之一静，何清可以不管，不过余慈可要有主动扫尾的觉悟，他与史嵩商量几句，便召唤远处地面上的随扈下来几个处理此事，直接把净水坛的人马当成空气。

伊辛和尚并无他话，默默伸手，为众人指引方向。

余慈看着这和尚，摇摇头，心颇是佩服。他走出两步，听着耳边嘤嘤哭声，眉头皱了皱。当年双仙教时，依稀也见过这般境况。

对了，还要防着这群和尚破罐子破摔才是。

他心念一动，又放出神意星芒，寄这里各人脑宫，这样若有意外，他也能及时反应。

再走两步，他心头猛地一跳，寒意笼上心头。

第238章匕现

第238章匕现

室内为恶的和尚已被何清处理掉，此时剩下的都是一些供寺内邪僧玩乐的可怜人，可有一瞬间，神意星芒被弹开了！

星芒寄生生灵脑宫，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并不困难。但碰上还丹修士之上的人物，其精气神统合浑融，便如铁板一块，星芒找不到殖入的空隙，便会给远远弹开。

这是余慈辨别他人修为的直观的方式。

屋里……确切地说，那群女人间，藏着一个具备还丹修为的家伙？

妖魔！只能是妖魔！而且是余慈从未见过的一类，它可以化形掩饰自己的身份，简直就是天生的探子和刺客。

余慈心头凛然，便此时，他肩膀让人轻撞一记，幽香袭近又远去，甘诗真垂着头，好像是受不了这里丑陋的场面，脱离了原本压阵的位置，有些仓促地离开，间经过伊辛身边，那厮非常明白自家的问题，远远就侧身让开。

余慈微怔，旋又醒悟，到嘴边上的示警又给压下去，他保持着原本的步幅，走出这块缺了壁面的长廊。前方，纤弱女修的速放缓，让他很容易上去。

“甘师叔？”

甘诗真依旧将面颊隐幕下，却有极细的声音透入余慈耳孔：

“莫作声，识妖盘有反应，刚刚室内有妖魔。清姨已经知晓，如今要仔细分辨……”

“是左边第四个梳高髻的妇人。”

女修讶然望来，甚至忘了掩饰表情。

余慈不知道“识妖盘”是什么东西，大概也就是感应妖魔气息之类。甘诗真这类修士，身上的法器宝物确实层出不穷，不过这一回两样宝贝无意比对，还是照神铜鉴来得精确些。

甘诗真静默了会儿，余慈觉得，她应该是以某种方式与何清沟通。

何清一直没有回头，余慈也不敢确定，她是否已经得知那个信息。只好目视甘诗真：“现不动手吗？”

“再等等。”

两人用眼神交流，意思还是明确的。

余慈不知道何清会怎么做，按照他本人的思路，斩杀一个妖魔不算什么，能利用这头妖魔，钓起一头大鱼来，才是站何清位子上应该做的事。

此时万灵门修士已经过来处理此事。他们的指引下，那几位可怜女子都是就近找了衣物遮体，往外行去。随后还要一一询问家世住址，准备送还家。

利用旁人的视角，余慈可以看到，那妖魔化形的高髻妇人，表面上看去倒真是没什么破绽，有样学样，便是住址什么的，也胡诌得似模似样，至少办事的修士并未觉异常。

心思留那边，余慈对身边的事情便不怎么关注，只是跟随着队伍再转过两个弯，这里依旧有妖魔的踪迹，大概是其回绕的圈子上。

相隔三四道墙，按着何清的要求，化形妖魔也随着人流往外走。它身边这些女子都是饱受摧残，走起路来不免狼狈，也亏得妖魔能学个十成十，只是让深知内情的余慈看得暗地里嚎。

两边又各自转过一两个弯，直线距离已经尺开外。余慈开始准备重置星芒寄生的对象，要将妖魔始终纳于监控之下。

便此时，前方何清倏然转身。

一圈气浪以她为心，急剧扩散，力量之强，便是史嵩等还丹修士也抗拒不得，纷纷后退，避过正锋。余慈也退，同时还觉得天旋地转。当然这不是他本人如此，而是尺开外，那些寄生星芒的对象的感觉。

尖锐的啼叫嗡声迸，像是千只苍蝇齐齐出的噪音，穿透七八堵厚墙石壁，传到这边，依然有令人通体麻的效力。

啼叫声端的位置，原本貌美如花的高髻妇人此时却是仰天长嘶，粉腻的肌肤瞬间撕裂，无数细鳞鼓出，并镀上了一层铁青的色彩。如此妖异的场景，让刚刚逃脱大难的可怜女人们尖叫声声，且有半数当堂便昏了过去。

化形妖魔恢复了本来面目，看上去慑人心魄，可实际上它的情况糟糕得很。它身外，正有一圈醒目的金环，自虚空来，套住它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向内收缩，把它本就显得瘦长的躯干硬生生往里勒了一圈。

妖魔出第二声尖啼。

尺外，何清勾起手指，“嗵”一声响，头顶厚厚的岩层破开一个大洞，天光透下，何清身形转眼不见。然后才是地表水层裹着泥沙，倾泄而下。

随着何清破土而出，尺外的妖魔也身不由己，瘦长的身躯直接撞上头顶岩层，剧震纯给当成了开山的凿子，硬生生穿破了近二十丈的厚，七荤八素，甩上了半空。

余慈看得瞠目，原来何清并不是要钓什么鱼，而是一直寻找一个难的机会。出手之干脆，“上面！”

史嵩等人也是反应甚快，也不管泥水倾下，纷纷驭器冲出，便是余慈，也由甘诗真扯着，轻松飞上去。

此时，天空大局早定，那妖魔还挣扎，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何清以法天绝牢下手，调动方圆十里天地元气，凝成的缚妖环，不只是锁拿身体，便是其内蕴的妖气魔功，也一并给压制了。

这便是步虚修士和上品法器结合的威力。一个还丹妖魔，其实力根本没有挥出来，便是束手就擒，这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

余慈的视线从挣扎的妖魔身上移回来，找到史嵩、胡丹，彼此对视一眼，还没形成默契，便听到董剡嘿嘿冷笑：“大和尚，你家地宫里，真是无所不包啊。又是美人，又是妖魔，不知下回还能翻出什么？”

伊辛和尚神色不动，淡然道：“还是余仙长说得好，日后绝壁城堂堂气象，这类地宫再无用处，或封存或毁弃，等一切了结，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些问题。”

董剡给气乐了，难得和尚能把歪理讲得如此郑重其事，直接把自家责任推卸干净，且没有半点儿羞愧之色。城相处几十年，他也是刚刚现，原来沉默如岩石的伊辛和尚，才是没脸没皮的那个！

余慈觉得再说下去，董剡大概就要拔剑斩人，便开口制止，同时冷对伊辛道：

“这等藏污纳垢的所，便是毁弃了，也要沾上臊气。伊辛大师不该给人一个交待吗？”

“自当如此。”

伊辛合什为礼，一口应承，但该“如此什么”，却是半句不谈。

余慈此时便觉得，何清出手还是早了些，没有充分挥妖魔的作用——伊辛和尚心机深沉，便是摘不脱嫌疑，也很难让他露出破绽。那头妖魔本该是个好机会的……正想着，旁边甘诗真忽然低呼一声：“糟！”

余慈本能回头，只见半空被缚妖环锁扣的妖魔，忽地反常鼓胀起来，只有被金环正锋勒着的那部分，依旧紧缩如故。这就让人看到，妖魔瞬间变得畸形的身躯。

砰一声响，半空炸开一朵血肉烟花，血沫碎肉四面飞溅，妖魔已是粉身碎骨，便是拼也拼不起来了。

一时满场愕然。

余慈不由挠头，何清这算是……失手了。

第239章浅谋

第239章浅谋

伊辛和尚身为住持，居住的地方却极是可怪。他不住寺布置精致的院落，而是居住于寺高建筑宝雁塔下，一座**的石屋。这里位于后院，几乎是寺偏僻的所，每当入夜，塔上风铃声声，倒是颇显清幽。

这个角落里，满寺的绝望情绪还没传递过来，便是有，和尚也不意。他只是坐云床上，喃喃念着经，直到屋外风声有一波预料的变化。

颂经声慢慢止歇，和尚的视线停留门后的阴影，不知过了多久，方轻声道：“支利大人来得也太过急切。”

阴影，一团柔软的东西似乎伸展变化，但终究没有探出阴影之外。不过这东西却是能够说话的，嗓音混浊，有一种咯咯的杂音，像是石头不断碰撞的声响：

“来得急了还是这般模样，若是再迟些，你这和尚是不是要将我们全卖了才甘心？”

“支利大人言重了，只是白日才有那么一出，夜里大人便找过来，于我掩饰身份，颇为不利。”伊辛和尚缓缓应答，看似埋怨，却绝无半点儿语气波动。

那个“支利大人”冷笑起来：“你掩饰身份，对我有什么好处？不，应该这么说：你这个人，对我、对王上，有什么用处？”

稍顿，支利的声音低沉些许：“你这类人不可信。当年你和那个披一层月魔假皮的家伙觐见王上，用许多花言巧语，骗得王上信任，说要开辟两界甬道，改变天裂谷环境，成为适于我族生存之地。可结果如何？

“支派给你的三万魔军不过数日功夫，便天裂谷折了八成，就是狄罗大人也死掉了，甚至王上一手开辟出的黑魔法坛，也给伤到，没个八十年，都别想修复！这时候，你许的那些好处哪里？”

和尚的方脸上仍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支利大人是误会了。坦白说，贫僧觐见大梵妖王陛下，出此计策，换得是自家长生，可如今谋划未遂，长生术还握王上手，要取得遥遥无期，这对贫僧又有什么好处？

“且我也有几事不明，狄罗大人破界来前，曾放言那鬼兽不过是手到擒来，为何到头来反而惨死其手下？三万魔军，王上允的是精锐，可为何我这边打通甬道，出来的却是种族混杂，纪律全无？记得王上是将此事交给狄罗大人和支利大人你负责，如此结果，贫僧也想问个明白！”

阴影沉默了许久，语气却是缓和了些：“事态紧急，本界仍交兵，调派不免仓促。至于狄罗大人，谁能想到鬼兽强弩之末，竟还能引来罗刹……咳，那一位垂顾，功败垂成，一着之失，满盘皆输，当真可恼！”

支利先让步，和尚也不再咄咄逼人，只道：“谋划暂时不成，确实恼人，不过王上千万年来，高倨血狱鬼府顶级王者之列，天上地下，可堪与他老人家相比的，寥寥无几，他老人家目光深远，一切事情自有决断，支利大人也不要太过焦躁才是……今日大人亲身涉险，遭致围攻，天幸得以脱身，如今伤了元气，还要仔细调养才是。”

“嘿，我虽是不习惯此界环境，修为折损得厉害，但那女人修为、法器均有独特之处，败就是败了，你也不用为我开脱。”

和尚微微一笑，又道：“明日寺便要遭逢大变，我自身难保，未必能护得大人周全。如今只有先期准备——边上的宝雁塔，我已有安排其，你我同去如何？”

支利嘿了一声，算是答应。

当下伊辛和尚起身，推门而出。阴影的妖魔无须他操心，早早便转移了位置，并无丝毫声息。此时外人看来，只是和尚久坐之后，登塔散心，想不到别处去。

入得宝塔，里面安有长明灯，映得里面佛像甚是华贵庄严。和尚慢慢拾阶而上，登上两层后，忽然道：“支利大人可知道今日出手的是哪个？”

“那个女人？”

阴影，妖魔话里寒气大盛：“她是谁？”

“此女名为何清，是这几十年才跃出来的离尘宗能人，行事不算高调，大人应该未曾听闻。不过她的道侣，大人或许耳熟。数十年前，天裂谷两界交战，以还丹修为，驭一口逝水剑，斩杀了曾与狄罗大人齐名的横山……”

“哦？这个倒有些印象。狄罗便是从那时起，逃入血狱鬼府投靠王上。那人叫什么来着，于……于舟？”

支利早数年前，便是大梵妖王座下，颇有地位的层，能记得一个相对普通的人类修士的名子，已是难能可贵。他关注的还是让它险死还生的那个女人：“何清，何清……”

嘴边来回念了几十遍，他确认将这个对他而言十分拗口的名字记下，心头怨毒之意是如油煎滚沸，一时难以消歇。

此时伊辛和尚已经到了第四层，也停下脚步。指着此层佛坛前一处地板道：“这里有一处暗格，入口此，进入后却是移到塔壁封存，原位则有一件法器，惑人耳目，只要藏其，瞒过他人耳目，并不甚难。”

不得不说，和尚的准备非常了得，这一处机关设计得极是有效，可支利没有理睬这个，而是冷声道：“楼上有人，谁？”

伊辛和尚抬眼看了下，摇头道：“是我那不成气的徒儿。”

“他知道你的事儿？”

“略有所知……不过莫担心，今夜过去，便没问题了。”

和尚为支利解释：“此人还是我的大弟子，只是为人奸狡，桀骜不驯，与我不是一条心。前些年我还管束得住，可近段时间，他和离尘宗的余慈小儿走得极近，心思不稳，待寺里遭劫，他便想着攀附枝，被我使计擒住，如今便锁五层，总要想个法子，销了形迹才好。”

“这样……”

支利阴影考虑半晌，忽地嘿嘿地笑起来：“你说他和离尘宗的修士走得近？我这儿有个法子，既能一劳永逸，又可以助你脱身，就不知道你是否舍得。

“哦，大人请讲。”

支利却笑：“不急不急，咱们上五楼去。”

说着便无声息。伊辛和尚眉头动了动，不急不缓地再上一层。待登上后一层阶梯，便见到当一个灰袍和尚，垂着头，盘腿坐地上，声息全无。细看去，原来是给制住，陷入昏迷。

“这就是你徒儿？”

“正是劣徒证严。”

“怪不得一个不听话的小辈，你还容留他到现，啧，倒是一副好根骨，修为距离你们修士的还丹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