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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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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厅内一片死寂。
之前不管态度如何,沉剑窟主人也是一答一对,总是讲理的模样。可谁也没有想到,他其实是属狗的,那张脸说翻就翻,任事不顾,顷刻间已甩了三个人出去。
盘皇三剑虽然合击之术纱绝,然而本身实力不过还丹初阶,陷入这土石激浪之中,哪还有命在?
这一刻,厅中修士才刚想起来,沉剑窟主人,是一位能够撕裂虚空,九成九已证道长生的人物,在绝对差距之下,讲理是个态度……也仅仅是个态度而已。
“诸位客人,地底元气乱流强盛,四千里的路程,还要将近一个时辰。诸位不妨到后舱休息。”
铁阑全无波动的声音响起来。这位其实一直在厅中,只是没有半点儿存在感,此时一发话,倒让部分人为之一惊,而更多的,还是讽刺。
“客人……还是囚徒?”
随后是一段冗长的沉默,诸位后起之秀,不管是光魔宗的、飞魂城的、罗刹教的,也许宗门的实力强绝,翻手间可将那沉剑窟主人灭掉一百次,但在如今,对方却能把他们灭掉一万次!
所以,他们必须要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适应不了,盘皇三剑就是榜样。
不管心中如何暗流涌动,剩下这些修士都完全诠释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说法,小厅转眼无人,余慈也默默来到为他安排的舱室,一回头,却见铁阑也跟了过来,此时他也明白了,恐怕这位老鬼,在沉剑窟主人手下,也是极特殊的人物。至少他还没见到第二个神智清明的鬼物。
面对这样的存在,余慈忽然多问一句:“贵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我家主人?”
铁阑重复了一句,双瞳中赤芒闪闪,有些疑惑。他看了余慈半晌,然后以为自己理解了,便道:“我家主人是有大神通者,有神鬼莫测之机,难得又对客人另眼相看,若求机缘,信之可也。”
余慈扬起眉毛。
第二百九十八章浅薄
“我是否可以面见窟主,亲口向他询问?”余慈的话音非常柔和。
铁阑沉默了半晌,余慈觉得他应该是通过某种秘法和沉剑窟主人联系,然后,铁阑摇了摇头:“主人现在不克分身,但让我转告,在剑仙秘境,客人是有缘人。”
“有缘人?”看着铁阑退出去,余慈面色不动,这含糊的言语,只在他心头缭绕片刻,就消散了。以沉剑窟主人的性情,说的话不可不信,但若是尽信,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沉剑窟主人确实对他持有一定程度的关注,现在想来,这份关注应该是源自于他强行凝成上洞真霄辰光感应神雷符之时,对方需要具备符法造诣的修士,想必不虚,但是否真的去解开那三道符印,尚未可知。
余慈思索片刻,只觉得以前所想的那些可能,早被现实拆得零零落落,反而让脑子更混乱,干脆不再多想。缺乏足够的消息参考,想什么都是胡思乱想,但困居在这显化飞舟之中,又到哪儿去收集消息去?
叹了口气,余慈盘坐在床上,调运气息,欲使心神安定。哪知平时能轻松做到的事情,此时却总差一点儿。
难道是沉剑窟主人重施故伎,又来窥视于他?念头初生,余慈又将其挥灭,感觉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依稀像是有什么讯息在灵台跳动,一直让他分心,这讯息的来路很是熟悉,但也太过微弱,好像隔了一层,又距离很远的样子。
余慈心湖中蓦地浮现出鱼龙的影像。
当然,不是心内虚空的神通外相,而是极远处的“小家伙”……真的很远!
余慈对沉剑窟主人心怀顾虑,一直把“小家伙”放在线路复杂的岩洞中,而显化飞舟走得干脆,当然无法收回,现在应该还在沉剑窟中。只是那沉剑窟主人说过,到剑仙秘境有四千里路,飞舟需要行驶一个时辰,算算时间,起码一刻钟已过,他们一行人怎么也走了有三四百里的路程了,“小家伙”在那边的反应时时都在变弱,却依然存在。
“神意星芒的作用不是局限在五十里么?”
余慈又惊又喜,自开发出照神铜鉴的异力以来,五十里的限制一直存在。有照神图时是如此,照神图消失后,更无长进,却不想在今日,骤然突破。
思来想去,今日与往日之变化,不外乎成就生死符、凝成真符种子、取来虚空镜盘和那《无量虚空神照法典》几项。后两者虽是与之紧密相关,却还未从中得到好处,那么,应该就是生死符或真符种子——也就是修为上的突破,方导致此一变化。
“果然,一切神通异力,惟有根基稳了、修为到了,方能见得效用。”
余慈按下心中喜意,同时也按下拿出照神铜鉴和虚空镜盘等物以深研的念头。他对沉剑窟主人那暗处的窥伺手段仍然警惕,不愿旁生枝节,只是沉潜心思,将注意力集中到心头那点儿感应上去,把握其中变化。
但不得不说,在相隔数百里路、距离更在不断拉大的情况下,这份感应也只能是感应而已,要如以前那样,下达命令,又或取其六识感应为己用,却是办不到。余慈也只能小心加持神魂力量,尽力维持这脆弱的联系。
如此做了半晌,他发现,这种情况下,消耗的精力远超以往,倒似在不停地画符作法一般。由此他又想到了今日所得:“如此神通,想必是有特殊的使用手段,八成《无量虚空神照法典》中有所记载,可惜一时片刻难以解析……”
想想那蜃影玉简中,如坠妖魔之渊的撼神之力,余慈忌惮之余,也有几分向往:“待回到宗门,不妨交给朱老先生等几位大能瞧一瞧,或有参悟之法。”
说起来,一部《无量虚空神照法典》的摹本,其价值已不在剑园内任何宝物之下,尤其是知道朱老先生的身世之后,余慈觉得,老人家应该会很开心。当然,私藏的念头他也动过,但和这足以赢得宗门赏识的作为相比,格局未免太过狭隘。
终于,在相隔约千里以外的距离后,心头那点儿联系越来越弱,终于断去。余慈已经很满足了,将这极限处的感觉记住,又取出一颗山门的养神丹丸服下,很快入定。
一段时间养精蓄锐之后,余慈自然醒来,虽然飞舟是一如既往地平稳,但通过微妙的体感,余慈还是觉得,飞舟应该是已经停下来了。
他起身出了舱室,去那个四壁透明的小厅。半途却碰到了前来知会他的铁阑,一人一鬼便一起进去。视线穿过透明的舱壁,余慈果然见到,外间的土石结构已经相对稳定,飞舟应该是驻留在地下某处,不知沉剑窟主人又在谋划什么。
此时小厅中人倒是不多,余慈还都认识。比较醒目的就是那文式非和帝天罗、帝舍三人聚在一处,而且,他们中间还有一道刺眼的血色人影,此时,文式非正将手探入血影脑际,场面诡异绝伦。
余慈进来的动静也让三人回眸,彼此目光一触,余慈自然看不出什么善意,便是那文式非也拿出古怪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
“同出魔门,沆瀣一气。”
余慈下了评语,目光转移。厅内还有四个散修,此时应该是抱了团,聚在一起,离文式非三人远远的,余慈视线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另一处角落阴影中,那个黑袍遮身的女修身上。
这里能说几句话的,也就是这位了。余慈走过去,离得近些,却是讶然。香奴身上气机有些异处,便如他在显化厅时所感觉的一样,显得太紧绷了些,好像随时都会出手杀人。现在的情况确实危险,但看这位,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怎么如此按捺不住?
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警兆一闪,余慈回头,迎面正碰上文式非那令人心中不快的笑容。
“这一位,姓甚名谁?”语气殊不客气,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要知刚才沉剑窟主人一番作态,把殿堂内所有通神修士,包括大部分还丹初阶的修士都一扫而空,这里除了余慈之外,修为最低的是个在南方修行的散修,但也有还丹中阶的水准。相比之下,余慈实在是修为最低的一个,这还是余慈结成了真符种子,不了解内情的人,只以为他是定鼎枢机的修为,否则,情形还要更加不堪。
余慈却不惧他,也没有正面回应,只向帝天罗那边点点下巴:“打杀王和光魔宗的两位关系不错,就没有多问一句?”
文式非说不上丑陋,但却很惹人嫌的面孔又凑近了些:
“你是半山岛的?”
感觉到旁边香奴古怪的眼神,余慈就笑。确实,和帝天罗他们交手以来,那两位一直被他的真符种子和剑技所惑,到如今都还误会他的身份。算起来,文式非也应该和他打过照面,但当时这人的精力全放在和华西峰较劲儿上,对离尘宗队列中央的通神弟子不可能分心旁顾。
厅中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只有香奴一人,但看起来双方关系并不融洽,这信息也就还存在肚子里。唔,还有一个已化为血影魔物的萧浮云,但此人神智全无,更不必说。
真交手时,有半山岛的身份加一层掩护,余慈并不排斥,但如今正面对话,若他还遮遮掩掩,未免小家子气,摇摇头,他道:“我不是半山岛的……”
“没关系,别不承认哪。看你和罗刹教的人走在一块儿,就知道你是最正宗的半山修士了,颇得叶缤女仙真传哪!”
文式非的笑容愈发让人不爽,话中更似有深意。余慈也从帝舍等人口中听过类似的说法,但他确实不甚知情,只觉得其中恶意极重,眸光便是微寒。
但文式非还没完,竟就这么伸手,去拍余慈的肩膀:“小子,其实你是女人吧?这样才对得上号啊……”
这里面肯定别有说法,但只字面上的意思,已激得余慈心头杀意一盛,更不愿让他碰到肩膀,挥手去格对方的手腕。
眼看双腕相接,他心头却忽生一个念头:“文式非好大的名头,如何会这般浅薄?”
便在此刻,他身上一紧,全身都不能动弹,心头震动之时,却见前方文式非也是一般无二,脸色也有些难看,瞬间他就知道,是沉剑窟主人出手了。
“秘境已在眼前,诸位可准备好了么?”
沉剑窟主人低沉的话音响在每个人耳边:“进入秘境之前,我有一件事说在前面:我困居剑园不知多少年岁,长生也算,却只因为少了一物,一直难以真正成道,那样东西,就在秘境之中……其余的物件也就罢了,若是这桩东西由各位中哪个昧下,休怪我辣手无情。”
文式非虽是被制,却是反应极快,紧追着问了一句:“窟主只要那一样?”
“哈,那怎可能?”
沉剑窟主人大笑起来:“秘境之物,有许多类连我也忍不住心动,这些宝物唯有缘者居之,真落在手中,本座也是当仁不让。”
他这么说话,倒也坦白,却没有人喜欢。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但若说诸位担心我下手强抢,却是杞人忧天了。且不说本座还未下作到那种地步,真入了秘境,你们便知道,那里早被人用剑劈碎了虚空,藏宝地也是支离破碎,用咫尺天涯形容,最是恰当。若你们真有缘进去,得到宝物,受人干扰的可能性,少之又少。运气好的,或可大发利市……”
第二百九十九章演天
这究竟是威胁他们要听话呢,还是怂恿他们使坏来着?
一直到余慈离开飞舟,进入元气躁动的土层深处,他还一直在回想沉剑窟主矛盾荒唐的言行。
显化飞舟已经被沉剑窟主人收起,此时他们都是处身于厚厚的土层内,以遁法破开混杂的五行之气,维持生机。五行遁术是最基础的法术,但要到还丹境界,才有实用性,此刻在场的人倒是都无需为此烦忧,便是余慈,稍稍适应了一会儿,也觉得运用土遁之术,比以前轻松得多。
沉剑窟主人仍不见踪影,对此,在队伍最前列的铁阑的解释是:剑仙秘境和剑园的封禁实为一体,天然排斥一切还丹境界以上的修士,若沉剑窟主人现形,必会引发封禁全力反击,误人误己,所以,他便以秘法隐匿气息,藏在众人身边,暂时可保无虞。
这就是余慈等人的功用之一:挡箭牌。
盘皇三剑被清出去之后,这边就只剩下十人。再往旁边瞥了一眼,文式非和光魔宗那两位还聚在一起,神色还算平静,他们是一拨,那四个散修算一拨,余慈和香奴勉强算一拨,另外就是夏伯阳,这一位心高气傲,却是独往独来。不过十人明分派系,其本来心思并没有太多差别,都只是一句话:
怎么才能摆脱那厮的钳制呢?
“入口在哪里?”论实力,四拨人中,以文式非那一组人最是强大,无形中便占了主导权,文式非就是话事人,问的话倒是中规中矩。
但凡秘境洞府,外围总有禁制机关,以防敌人侵入,有些大神通之士甚至扭曲时空,形成难以逾越的壁垒,若不得其法,贸然进入,必然会死得很难看。余慈等人对此剑仙秘境一无所知,不弄清楚情况,那是决不敢轻率前进的。
铁阑的回答很简单:“无需入口。主人上回进入,已在里面留下印记,待计算出方位,直接进去就好。”
说着,它也不管修士们是什么表情,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珠,念颂法诀,圆珠上便泛出一圈光晕,光晕本身是无色的,但映入地底土行之气的光芒,就显出昏黄的色彩。更引人注目的,是珠子本身慢慢变得透明,其中更有无数细微抽象的符号,像是蝌蚪在里面游动。
“演天珠!”出声的是一直不太合群的夏伯阳,此时他俊脸上惊讶之色明显。
所谓演天珠,是修行界非常出名的一套辅助性法器,单颗珠子本身已经是推演术数、符法、阵图的上佳之选,而传说聚集三百六十颗周天之数后,更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威能,其珍奇处已直追传说中的祭炼大圆满的法宝一流。
铁阑看他一眼,直接把珠子递了过去。
夏伯阳一愣神的功夫,铁阑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第二颗,这次它送给了余慈。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直到每一个人手里都有这么一颗,同样放射出昏黄的光晕,也同样有着那蝌蚪般的流动符号。
余慈盯着手中圆珠,神识透入其中,感觉果然不一样。这颗珠子似乎能把外界渗入的一切信息都归拢成规律性的东西,神识在里面转了一圈儿,便觉得脑子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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