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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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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余慈差相仿佛,但余慈分明是个大活人,这里面若有一个转化,必然是应在陆素华身上!”
……
对面在沉默,良久,方有声音传出来:“若陆素华得黄泉贱婢亲传,确实有将生灵转化为天魔之法。”
这是同意了?匡言启才暗吁口气,这时候,对面却是又跳出一句:“有一点不对……”
他全身都僵了,只听柳观道:“小小一个陆素华,能济什么事?这些谋算,必是黄泉贱婢的手笔,她就在东华山遥控此局,想做出个天大的事来!”
匡言启只觉得浑身虚脱,勉力回应道:“是,您老人家说得极是。”
“哈,我徒儿果然是聪明得很,有自己的想法,很好!”
柳观连续夸奖了三句,匡言启心中就是震了三震。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去接受不属于自己的褒奖同时,也不知道这褒奖是不是致命的毒药。
匡言启当然知道,他的话全是胡扯,原因很简单:柳观已给了他那天魔显化的面目,在柳观老辣的目光下,对方形貌几乎没有掺假的可能,那面目,又怎会是余慈了?
这个拙劣的谎言,只要柳观稍微对一下两边的情报,就能拆穿……可柳观就是懒得去做这一回,末了,这一位又道:
“言启哪……”
“是,师尊。”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去做。用点儿心,人嘛,找着一个真心想做的事儿,可不容易。”
便在此刻,匡言启豁然开悟。
柳观自告奋勇到北荒来,难道真是为了照神铜鉴?显然不是的,柳观的疯癫生命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黄泉夫人!
是了,柳观其实是对他办事的方向产生了不满,至此再不明白怎么做,他就真的该死了。
“……是,师尊。”
第二百七十四章情报贩子池鱼之殃
诸事说罢,柳观所凝成的影子自然消失,临时开辟的暗影虚空也推平了,旁边的蒋望和护卫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骇然望来。…_)
匡言启维持着矜持的表情,越是淡然面对,他在蒋望等人心中的印象,就越是高深。不过他心里,还是在纠结的:
从现在起,魔门东支在北荒的资源,就要全面向寻找陆素华倾斜了,而与之同时,柳观也暗示,同意他将部分力量,用在自己的私心上。
应该是……暗示?匡言启越来越看不懂柳观了,那位是个疯子无误,可这直指人心的压迫力,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自顾自登上车子,对殷勤服侍的美婢视若不见,不提柳观那边的压抑感,只说眼前另一桩事,就足够他头痛的。调转资源倾斜方向,对柳观来说只是一句话,放在他这边,却是需要落到纸上,拿出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章程出来,否则魔门东支那边,不管柳观,却肯定不会放过他。
既上了柳观的贼船,这一份儿心,他操定了。
“取纸笔来!”
世上有传讯玉简,修士便少动纸笔,不过要是整理思路什么的,还是这玩意儿实在。
匡言启终究还是有才干的,上车下车之间,他已经有了初稿,再有半夜时间,就将这份儿讯息给赶制出来。除了前面解释给柳观的那些推断之外,他在前面,着重提起了余慈。
其中最有说服力的,是当年剑园之事。
匡言启手中掌握着很多材料,比如剑园一役,余慈是一应修士中,唯一一个留到最后的,虽然离尘宗在此事上刻意低调处理,却也瞒不过有心人。
在此之前,从光魔宗那里得来消息,东阳正教的人马,就和余慈有过牵连,谁都知道,东阳正教是无量虚空神主嫡传,而其人马在剑园中全灭,焉知没有法门遗失、流落到余慈手中?
虽然这种可能性太低了,但在北荒之事中,有了余慈现身,比之其他更不靠谱的推演,就算不上捕风捉影。
匡言启用黄泉秘府,将余慈和陆素华联系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且能自洽的链条。
陆素华若排在第一,余慈其人,就高挂在这份嫌疑榜单的第二名,其余的完全都是凑数,相比之下,还是以二人的嫌疑最大。
这应该就没问题了。
将讯息转录后,亲手交给蒋望,让他飞剑传讯。做完这一切,匡言启心情莫名转好:余慈,你毁我根基,我便让你变成丧家之犬,只要你还活在这世上,就不要再想着安生!
想着仇人未来的狼狈模样,还有被抓到他眼前时惊骇的表情,匡言启哈哈大笑,那一点儿担忧就此消解。
事前患得患失,事后看来,也不过如此。
便在他的笑声中,那讯息通过三家坊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北海,大约在第五日上,抵达了北海天辰宫。
作为魔门东支的根基,天辰宫的飞剑传送阵自然是繁忙不息,每刻钟都有三五道剑光闪烁。不过像三家坊所标识的等级,还是非常醒目的。负责接发飞剑的修士优先选取了它,正要送走,却见前面有两位宫中的大人物缓步走来,大约是要出门。
他慌忙施礼,那两位才不会理会这种操持杂役的弟子,很快走过去。这边刚吁口气,忽听到其中一人说话:
“北荒发来的?就是翟师妹负责的那边?”
话中带着嘲弄,杂役弟子还没来得及回话,手上一空,那传讯飞剑已经被返地来的那位拿走:“清渔兄,这不是咱们那位匡师弟的手笔吗?”
说话的这位,乃是魔门东支一位风云人物,号东昌子的,与魔门第一新锐东沧子仅有一字之差,因此事而大打出手,虽然惜败,但也名震天下。
与他同行的,则是宗主鬼铃子的又一位亲传弟子林清渔。他从东昌子手中接过传讯飞剑,扫了一眼,评价道:“难得他能讲出个章法来,也算是个聪明人。”
“聪明倒还聪明,可一个聪明人,跟着疯子的思路,哪还有好?据说那还是翟师妹的主意?”
林清渔笑而不言,两人只当是一个小小插曲,将传讯飞剑掷回,自顾自地离开。
那杂役弟子接了剑,低头匆匆而去。不过到了半途,凑个无人的当口,他却是拿出一块空白玉简,在飞剑上一扫,转录了一份下来,这才送到顶头上司手中。言道:
“林师叔和东昌子师叔在路上看过了。”
按照规章,传讯飞剑在送抵之后,交到这边之前,不得有任何神识扫描的痕迹,但这个杂役弟子在门中干了多年,也算有些口碑,理由又充分,上司也不以为意,放他离开。
杂役弟子暗喜,待离得远了,拿出玉简,狠狠亲了一下:北荒那边的消息,多卖几家的话,一件六重天的法器,差不多就到手了!
这情报贩子,他还真是做对了!
世上之事,少有能够完全被人把握的,总是会有一点儿或很多的意外掺杂,使得原本的目的,莫名就扭曲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柳观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但只要不涉及他关心的领域,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就算天塌下来又如何?那里有黄泉贱婢吗?
此时,他站在一处门外,这里点着气死风灯,白惨惨的,地下城良好的通风,使灯笼慢慢摇摆,在朱门上弄影。
影子便是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柳观迈步而入。外面光线透入院中,里面的阴影一下子活泼起来,在欢笑,在舞蹈,争先恐后地依附在他脚下,再向周围延展。
砰砰砰砰一连串门响,所有的门户一起洞开,阴风吹入,群影乱舞,但很快就没了活力。
里面没有生灵的气息。
柳观一点儿都不奇怪,等他找到地方,在门外就知道了,进来只是惯性,还有,他挺喜欢这里的气氛——没有什么让人生厌的东西,只有满地落影,层次分明,阴影还留下了上任主人的某些情绪,不太浓烈,但那种懊悔和压抑,很合他的胃口。
没有进屋,柳观坐在院中的石条凳上,摇头晃脑,如饮醇洒。
世上多一人如此,他心中就多一份共鸣,多一份近乎快意的晕眩,他很喜欢。
在院中坐了一会,思感跃升,阴影向四面八方蔓延,速度之快,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只一瞬间,就将全城贯穿。
阴影是介质,将城中人们相关的情绪接引出来,向他这边汇集,对他来说,这是美食,也是毒药。
也就是在北荒,影虚空如此嚣张地扩散,竟然没有人表示异议。
城中也有些强人气息,可在见识到与他巨大的差距之后,一个个都安静得很,在北荒,至少在这华严城,他柳观确实可以横着走。
“陆素华不在这儿。”
通过影虚空,柳观再度确认,不免有些失望。他从三家坊的渠道得知,华严城最近出现了疑似陆素华的踪影,而独院里的人,曾经近距离接触过。
按照情报,他先去了那个“九烟”闭关的所在,那里没人,又到城中,但还是扑空,线索似乎就这么断掉了。
“是谁走露了风声?”类似的念头在他心中一闪,便熄灭了。柳观不会去动脑子想这些,他只要知道结果就行。
也在此时,影虚空将更深层的信息传递过来,城中有一人,气息与众不同。
“原来这里也有长生中人。”
他垂下眼睑,下一刻,他一缕分念就来到目标之前,借着那边的影子,隔空显化。
这边是一个丹室模样,一位道袍束冠的女修正在这里忙碌,台上各种药材分列,药鼎中烟气蒸腾。不过在影子凝成之际,女修终究还是停下手,清丽纯净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些无奈的颜色:
“可是柳道友?白莲这厢见过。”
话音方落,药鼎中滚沸的烟气就散开,扑鼻的异味溢出来,白莲秀眉微蹙,这部分空气便给封绝,顺着通风口流出去。
柳观对这些都是漠视,就是在打量白莲的时候,有些惊讶的样子:“咦,你的根脚很有趣啊!”
白莲并不喜欢这种语气,就不和他纠缠,也去问他:“柳道友此来何意?”
闻言,柳观直接略过刚刚的话题,凝化的魔影分身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见过陆素华?”
“我不知她在何处。”
柳观有些不满,他说话间用了秘法,只要对方回应,就能测其言语真假,可白莲却是回避了直接的回答。
他又问:“你是哪家的?”
“这与柳道友无关。”
柳观的眼神依旧是直勾勾的,明显不太高兴,但更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双方就这么对峙片刻,魔影忽地向下一挫,形迹全消。
白莲轻轻叹息,转身收拾台上残局,因为柳观,她又多了一次失败的记录。
不一刻,石室门打开,花娘子摇头走进来,凤钗珠串叮叮作响:
“真是殃及池鱼,这疯子,到哪儿都是个祸害!”
第二百七十五章一顿鞭子各走各路(上)
对很多人来说,柳观一来,事情就全乱了套。(
花娘子有些烦恼:“看来那位‘大人’确实对他重新垂青来着,否则短时间内,哪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所谓“大人”,即是元始魔主了。花娘子的言下之意是,柳观这种人,修为越高,祸害越大。今夜之事就是明证,白莲好好地在这里安身,却让柳观给挖出来,移南园在北荒的行事,势必会受到影响。
“师妹你怎么打算?”
“大概要出去一趟了。”
“唔,避风头也晚了点儿……”
“不是这样。”
白莲一边整理台上的药材香料,一边轻声回应:“说来也是造化,刚刚柳观到来,却是一语触动灵机,我对那件要紧之物生出感应,若能取回,当可弥补我道基之憾。”
花娘子美眸睁大:“柳观也有做好事的时候?”
她深知白莲修炼“无垢莲华”法门,论感应之灵动敏锐,在同级数的修士中,几不做第二人想,为人又稳重,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没错了。
只要知道白莲的根底,知道那“要紧之物”究竟有多么要紧,那是关系到白莲成道的关键,否则也难有这等玄妙感应:“那可真是恭喜了!若能取来,师妹守御之能,当可谓天下无双,菩萨也必是乐见其成!”
相比之下,什么妙相,什么七转安然香,都算是小事儿。
然而白莲却还记得这些:“我对北荒形势不甚熟悉,便劳烦一下妙相师姐,与我同行,正好我也能为她调理一二。”
花娘子笑音琅琅:“那我就看住了穷奇,别让他出去惹祸。”
笑音未落,便听得外面远处,砰砰咣咣一阵乱响,然后就是柳观那肆无忌惮的吼啸。
没有人知道他在吼什么,但人人都知道,这一夜,华严城别想着安生了。
柳观的吼啸声撼动全城,音波所及,不知多少地方房倒屋塌。不过在他刚刚肆虐过的长青门中,各处都闭灯关门,任外边如何嘈杂,这里都如死绝了一般,不见半点儿反应。
静室中,青松先生和顾执对坐喝茶,作为今晚上宵禁令的发布者,青松先生颇有些感慨:
“九烟这人,深不可测啊。”
顾执立刻回应:“也是个招灾惹祸的能手。”
两人说的都不错,若不是九烟招惹了陆素华,也不会引来柳观;而若不是九烟遁走前示警,长青门也不会应付得如此顺利。至今青松先生也不理解,九烟的情报,如何能比长青门的网络还要快上一截?
不过青松先生也没纠结此事,一笑将话题转过:“但还是师弟你最奸滑,舍了这一摊子,让我在里面挣扎。”
“哪有?这些日子光是应付苏雨,都头痛死了。九烟如今不哼不哈走人……啊呀,想个什么理由解释呢?”
“不是不愿给人惹麻烦吗?”
“啧,师兄你撒谎的本事愈见了得啊。”
青松先生盯着他,不让他再次转移话题:“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这里有一封信,你拿去,亲自走一遭,找到鲁仲先生,顺便为师兄我办一桩事……”
“出远门?”顾执讶然,折扇竟然没一下子合拢,留了半扇,指着自己的脸,“师兄你确认,凭师弟我如今的身体状况,不会死到路上?”
青松先生冷冷回应:“我说你死不掉,你就死不掉。”
顾执知道,师兄是认真了,也不再废话,一口答应。
见顾执允了,青松先生容色缓和,但接下来,他们师兄弟似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又见外面风头渐过,顾执便要回去准备,临近出门的时候,忽听到青松漫声轻吟:
“茫茫牧场,蠢蠢牛羊……”
他脚下一停,但最终还是沉默,走出静室。
华严城乱成一团的时候,余慈一行,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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