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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5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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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劫法宗师的神意强压,使他这临时聚合起来的躯壳,都有些扭曲,然后他就明白了,再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过,他对目前这局面,倒有了更多探究之心。

就他目前所知的这些信息,要说实力坚强,当然是谷梁老祖占据绝对优势,真动起手来,薛平治胜算不大,可若就情理而言,想保持他们之间的交情,似乎谷梁老祖更应该做出让步。

毕竟他现在所坚持的东西,太过虚无空泛,而薛平治则是在生死间挣扎……目前来看,两位宗师当是在私下里交流无误,而且,差不多已经达成共识。

余慈觉得不妙。

然后,谷梁老祖终于开口:“此事不急,慢慢商议吧。”

一句话轻轻带过,他便对薛平治道:“百花谷中,当正是姹紫嫣红之时,去品一品蜂浆茶水,也是好的。”

这个铁铸大脸的宗师,突然就变成了雅人,而余慈的心直沉下去。

谷梁老祖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对余慈来说,这不过是一次缓刑,而且失去了出奇不意的优势,又怎么可能跳出两人的掌控?

他忽又哑然失笑:“那老祖、元君且先行吧,小子近日于动荡之中,颇有所得,急着觅地闭关……”

谷梁老祖淡淡回应:“百花谷自有洞府,不比那些洞天福地逊色。”

余慈脸色不变,就撒了个谎:“小子自有去处,去得晚了,怕还要受训斥。”

这话转眼虚构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背景,完全就是虚张声势了。

不给谷梁老祖等人反应的时间,至此话锋一转:“只是混沌之中,难有意识,也不知要闭上几年几载,我担心,真闭关上几十年,耽搁元君的要事。不如这样,我现在就将那心法说给诸位听听,如何?”

他一说“心法”,外围便似有寒意透进来,那大约就是屈成的反应。

谷梁老祖眼神亦是冷若冰锋,他自然知道余慈的意思,也不知哪儿来的耐性,竟然还说了一句:“法不传六耳……”

余慈话赶话:“无妨无妨,这法门是在天遁杀剑的基础上做文章,但总还未能尽善尽美,正要向诸位请益。尤其是屈长老……”

便是隔了数里,杀意依旧刺骨透髓,锁定在他分身之上。

屈成明知他的意图,却还是被这近乎嚣张的姿态,撩拨发怒。

但这一切都阻挡不了余慈,他径直持剑在手,略抖剑身,便有寒意层生,紧接着剑光诡异收敛,却有剑气透出,因剑意的内压外烁,形成一圈不断振颤的圆轮,最终化入无形。

虽是凝而未发,可那气机变化,不做他想:

不复轮!

余慈习惯将此法与十二玉楼天外音合为一处,单独使来,并不常有,不敢说深得三昧,可是天遁杀剑的意境,却是深入到骨子里去。

便在这一刻,屈成冰碴似的声音响起:“你天遁杀剑,学自何人!”

余慈根本不理会,只将目光投向薛平治,似乎要看这位深受六欲倒错之苦的女修,究竟是什么反应。

此时此刻,余慈用最直白的态度,告诉谷梁老祖、薛平治、屈成这三方,老子就是让你们斗,一具投影分身而已,连本体都不知道在何方,真玩鱼死网破,谁死谁破?

就算今天被你们得了手,也等于是结了生死大仇,以后日子,大伙儿可以把帐慢慢地算。

这就是余慈的底牌,虽然亮出,却让人无计可施,其他的任何筹码,又或是虚张声势,都只是附带而已。

第二十四章逼宫劝退十年之约(上)

余慈盯死了薛平治,一副要她现在就表态的样子。

这时候,谷梁老祖没法越俎代庖,屈成有没有勇气打断还是个疑问,至于薛平治本人,余慈虽还不怎么了解,却觉得她不是那种擅长深思熟虑的人物,目前这局面,再圆滑的人都难照顾周全,更何况是她?

矛盾突出的时候,要的就是冲突了,只有冲突,才有机会……

余慈心弦崩紧,就算机会出现,有可能也只在瞬息之间,能不能把握,除了能力,更多还要看运气。

便在此时,一个明显压抑,显得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谷梁老祖后方传来:“师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别人怎知您的辛苦!”

发声的是骆玉娘。

这边的变故,使得熔岩湖那边的符阵,形同虚设,她和邵长平、马明初等人,都赶过来,正好看到当场情景。她与薛平治是主仆、是师徒,也若母女、姐妹一般,如何忍耐得住,再加上,她也想借此破局,故而发声,矛头直指谷梁老祖。

一旁的邵长平只有苦笑,叫一声“骆师姐”,却也不好再多说。

这边正乱着,薛平治腕上叮的一声,两仪圈飞出,滢滢光芒绽开,竟是直接出手。

周边一时失声。

两仪圈的目标很明确,直指余慈!

在此法宝的威能之下,任玄武法相如何玄妙,也给绞杀成烟,余慈身形扭曲,崩解在即,却什么也不说,惟有眼神冰冷刚硬。

他已经预测出,以薛平治的性情,会做出激烈的反应,而走向哪个极端,都不奇怪。

只是他的运气不好……

暗处的屈成心头一松,让这具分身被打灭也好,对他来讲,这不是最完美的结果,但就现在而言,已经是最可以接受的那个了。

只是眼看着玄武法相彻底崩解之时,地层间呼啸之声大起,如猛兽吼叫,闷沉如雷。

谷梁老祖出手了!

袍袖飞卷间,昏濛黄光铺展,将两仪圈挡下。

他可以不出手,可若如此,他与薛平治多年的交情,必将跌落谷底,毕竟任何一种交情,都不可能由单方面的牺牲来维持,更别提他和薛平治的交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两股力量交击,余慈的投影分身就像是微弱的烛火,被强风吹过,在两个劫法宗师的压迫下,摇摆扭曲,再不成形,只差一线就要彻底崩灭,但始终就差那一口气。

这里有余慈的坚持,还有谷梁老祖的维护。

其实,凝化出的这具人形,只算是“熔炉”的投影,借着玄武法相,聚合起来而已。就是崩灭了,暂时也不会对熔炉造成什么影响,可谷梁老祖出于谨慎,也是想在这上面表明态度。他一边抵御两仪圈,一边笑道:

“元君本性难移,可世上之事,哪有‘非此即彼’的道理?”

他笑得随意,可抵御两仪圈,着实不怎么轻松。

薛平治当年就是爽利直率的性子,不然也不至于强为朋友出头,惹上罗刹鬼王。如今被罗刹幻力折磨多年,七情关日日打压,使她当年的爽直,尽化为刚烈乃至于偏执之性,说出手,决不是做做姿态而已。

更别说她出手的还是两仪圈。

谷梁老祖在大劫法宗师里,也算第一等的,可身边能够抵挡两仪圈的宝物,还真没有。他这件外袍,也是祭炼圆满的十八重天法器,但对上两仪圈,也力有不逮,只能凭着修为、神通的优势,暂时抗一下。

都这样了,还要护着始作俑者,如此境况,他历经数劫修行,如深潭枯井的心境,也不免微翻波澜。

他们两位动了手,局面就更乱了。

骆玉娘深悔刚才冲动之语,一时也不好再开口,邵长平则叫了一声:“不要受那奸滑小辈的挑拨。”

可惜这话说来容易,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至于其他人,宋公远还在疗伤,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马明初、徐昌等人则很难在这种事情上插话,倒是除了两位宗师以外,最有发言权的俞南,也是最靠近现场的人,却依然保持沉默。

不过,俞南虽未开口,却在变动位置,看起来是躲避两位宗师对战的余波,可三五次移位后,他忽然转身,眸光幽幽。

视线指处,暗处的屈成背上又是微凉。

这家伙……

还没明白俞南打什么主意,耳边就听到一句话:“屈长老,不送。”

屈成看戏看得好好的,哪能说走就走?虽是忌惮俞南的大还心镜神通,嘴上却不甘示弱,低笑道:“正关键的时候……”

他话音戛然而止,原因是俞南的杀意,准确而牢固地锁死在他身上,那一瞬间,他以绝影三遁的秘传心法,连续几次变化,想脱开杀意锁定,却每每功亏一篑,那种处处被压一头的挫败感,让他一时间都愣怔了。

以前虽知俞南不凡,却不想竟然强横至斯!

可俞南这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也在此时,俞南低沉的嗓音贯入耳际:“半个时辰,仍在三千里内,我必取尔性命。”

一个长生真人,若没有特殊的神通、法术,拼尽全力,一个时辰也只能飞出七千里而已,这是逼着屈成快快滚蛋啊。

屈成脸色铁青,足以与谷梁老祖媲美,他很想嘲讽一句“你以为你是‘俞南老祖’”之类,但话到嘴边,炸雷已响:

“滚!”

一个字,已经彻底表明了态度,屈成想一剑劈回去,可看看俞南,还有那边对峙中的两大宗师,真动起手来的后果,显而易见。千百年杀手的隐忍,让他忍了这口气,一咬牙,恨恨而去。

他离开很简单,但这一刻起,谷梁老祖、薛平治,余慈、俞南,包括骆玉娘、马明初、诸万象一切相关人等,都列入了名单。

任何泄露天遁秘法的可能性、嫌疑人,都是不死不休!

相隔十数里,邵长平看得目瞪口呆,却知道利害,和徐昌、马明初对视一眼,身形移动,意图截杀,但屈成没给任何人机会——只要他真想走,就是谷梁老祖,也不敢说能拦得下他。

其他人还好些,诸万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天遁宗是世间大型宗门之一,也是最可怕且独一无二的杀手门派,结下这种大仇,任是谁都不敢说等闲视之。

而他这完全是池鱼之殃,再想想当时顾执潇洒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免有悔意滋生。

便在此时,俞南再次开口:“腹背受敌,智者不为,请两位老师罢手。”

如此态度,纵有前面的铺垫,还是让人愣怔。

第二十四章逼宫劝退十年之约(中)

谷梁老祖和薛平治真的停了手。

其实在刚才那般局面下,后者气盛之下,走了极端,前者则是被逼无奈,他们要的也只是一个缓冲的时间和下坡的机会吧。

但由此也能见出俞南的地位。在谷梁老祖众弟子中,他不是资质最好的,却是公认根性最高的。换句话说,俞南此人,性情纯粹,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决断力,他轻易不说话,可一旦开口,就是谷梁老祖也要认真听取,正如此时一般。

俞南前面逼走屈成,还在这片空阔地层的外围,距离他们还有些远,但话音朗朗而至:

“玄黄杀剑,绝顶剑器,毁其剑灵,何其难也。非十年二十年不可竟全功。弟子不才,愿留守此地,直至功成。”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邵长平、骆玉娘等人,都被弄得糊涂了。薛平治不提,谷梁老祖倒是在沉吟。

俞南终究不是个故弄玄虚之辈,离得近了,他直接向余慈道:“剑灵初生,何日可成?”

一句话直指核心。

此时玄黄在“熔炉”之中温养,其灵识初生,却要驾驭十二玉楼天外音这等神妙剑意,不啻于三岁小儿舞大锤,等到它完全“长成”,能够驾驭的时候,要多长时间?

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

对玄黄杀剑这类存在来说,千百年时光,大概也就是睡一觉的功夫,余慈又哪能给出确切的答复?

他迟疑,俞南却是干脆到了极点:

“那就十年吧。”

这话听得谷梁老祖眉头皱起。

俞南却暂时绕过他,从薛平治这边着手:“除那门心法外,元君当别无所求。”

薛平治深深看他一眼,略微点头。

俞南又望向余慈,两人目光相对,倒也没有那些锋芒交错的感觉:“道友欲保玄黄剑灵,至于天遁宗,虽势必不会善罢干休,但既然已经得罪,无所谓传授与否,余道友想来也不在乎。”

余慈微微一笑,算是认可,心中觉得这位谷梁老祖的首徒,当真气度非凡,行事也出人意表。

俞南这才转向谷梁老祖:“至于老师,请恕弟子直言,一场交易,顺水推舟,财货两讫,也就罢了,拆东补西,没什么用处。”

什么交易?

除了俞南和谷梁老祖以外,所有人都很是好奇,可俞南明显不准备深入解读,紧接着便道:“若玄黄剑灵十年不鸣,直至世事变迁,老师完全可以交待过去,如今所虑者,不外乎难以保证一事而已。”

稍顿,他躬下身去:“弟子不才,愿以此咒为据,当一个中人。”

“哦?”

谷梁老祖方一开口,俞南顶门处,便腾起一道血光。

随那血光显现,周围修士都眯起眼睛,那血红颜色,出奇地刺眼,一旦放出,地层之间,便有沉沉压力附着,似乎幽暗之中,有哪个绝世大能突然关注此地,肆意扫描探究。

邵长平失声叫了句“大师兄”,却没了下文。

血光照射下,俞南面目表情却也没什么变化,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靠近,使浓烈的血光,一层层铺染在谷梁老祖他们身上。

这是元神血咒。

以根本元神为质押,赌上道基、性命的誓约。

“一不做,二不休。弟子愿在此立咒发誓,为此中人,咒应誓现,若有违誓者,弟子便是转为天魔,散化魂魄,永沦于天道之中,亦当维持公道!”

他目光依次转过几人脸上,别的不说,谷梁老祖眉头几乎锁在一处。

这次俞南直接找上了他:“老师,十年之内,不做任何伤害余道友及玄黄剑灵之事,可否?

谷梁老祖瞑目,在令人窒息的一段沉默后,终于开口道一声“可”。

他明明同意,气氛却更为紧绷,只因随他应这一声,俞南顶门那道血光,倏然延展,在这片地层空间中一扫,尤其是在谷梁老祖头上抹过,就凭空壮大了一圈。

谷梁老祖真的立咒了……

俞南看向薛平治:“期间元君应维护二人性命,事成之后,当秉持中立,可否?

“可。”

元神血咒又涨,此时总算轮到余慈。

“至于余道友,十年之内,不使玄黄杀剑现于人前,不使剑灵所知所见,流露只言片语,并确保元君修炼成那门心法,可否?”

余慈深深看他一眼,点头道:“可以。”

眼下这情况,已经是意外之喜,虽然还有许多环节没有明晰,可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爽快答应之后,余慈正想顺着血咒,有所动作,却陡然停滞。

血红光芒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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