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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8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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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之前短暂的时间里,她击败金幢教祖、牵引法则结构、渡劫、补天,又强突进万化魔域之内,引爆天魔内讧,每一样都少不了元气支撑,几乎每一样也都有极大的消耗。
没有谁是无根之萍,就连陆沉,据说也是因为重伤下回气不及而饮恨,遑论刚刚成就地仙的羽清玄?
地仙吸收、消耗的元气,是否会发生特殊的变化,余慈持保留意见。
不过就他所见,天地法则体系肯定是排斥地仙这种存在的,所有的“妥协”在这里都给撕毁了,不说别的,余慈站在羽清玄身边,都需要不断调整状态,才不至于使气机扭曲,感应偏差。
羽清玄已经做了控制,可是天地法则意志并不“配合”,“天”与“人”的隔离,使得第三方失去了切实确凿的“介质”,观察感应都很难下手。
这还是余慈,换了修为、境界逊色的,就算羽清玄站在他眼前,都未必能察觉。
这种情况下,羽清玄摄取天地元气,就需要从外界强行吞噬,本身也是耗力的行为,即使转化效率很高,不过似乎是忌惮什么,没有大张旗鼓,这也就有了限制……也不知道能不能收支平衡。
里面肯定有问题。
余慈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宫主,咱们是不是……”
羽清玄知他何意,平淡应道:“感觉不太好,有人窥伺。”
二人的言语依旧很快封禁湮灭,不为外人所察。
“谁?罗刹鬼王?”
余慈随口应着,脸色不变,只是略微调节神意跳变的层次,尽可覆盖附近各个角落,却没有任何发现。
周围万里之内,没有罗刹鬼王的信众,这位神主想发力也不容易。
但她安排一两步后手,是完全有可能的。
“能够瞒过你我感应,又深具恶意的,当世不过三五人而已,哪个都不好对付。”
羽清玄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元气转化速度,言语同样如此:“魔门东支给支走了,基本排除了可能性,剩下的却要更麻烦。天君你自辟虚空,最能抵御暗杀,所以借着挡一下。”
“……”
这算调侃吗?
不管怎样,羽清玄从容的态度都让人佩服。至于余慈,在面对危险局面时,反应一向很快。
他知道,羽清玄的状态,真的瞒不过人。
以蕊珠宫目前的危局,她身为宫中最高战力,不立刻返回,就是最大的破绽。
但怎么说呢,人心总是微妙的。
以羽清玄刚刚在天上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只要她不是真真切切露出了颓势,任是哪个,也不敢轻易出手。势必要找一个完美、至少是接近完美的时机。
从这个角度看,羽清玄的调侃,其实全是真话。
在余慈身边,有自辟虚空的掩护,什么机会都要给消磨掉。
眼下在万魔池的赵相山,会很有话说。
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不如,进我心内虚空?”
“心内虚空?这是你自辟天地的名称么?”
羽清玄怔了下,即而微笑起来。
她是很温和的面相,但对余慈,还是首次如此,虽然此时海面上还是冰封气象,这笑容却如一阵暖风,轻轻柔柔,渗落心底。
余慈呆了呆,却又想到,羽清玄为何要笑。
以地仙对既有法则的破坏力,他的心内虚空再强,都未必能包得住,说不定就要命了。
但这笑容分明又不是嘲笑,其中微妙的意蕴,虽然一时捉摸不透,感觉却还不错。
他不再纠结这事儿,想了想,又提出一个建议:
“我们边走边聊。”
心念微动,已召出虎辇玉舆隐轮之车,以这件上清遗宝,入空飞遁,感应、防御都有可称道之处,高速飞行中,就算有刺客,动手也困难。
说话间,他又唤回宝蕴、玄黄,几个人汇合在一起,就算罗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萨齐至,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见到辇车,羽清玄有些出神,大概是想起少时在上清宗的岁月了吧。
余慈邀她上车,她却笑问道:“会用吗?”
“呃,还好吧。”
余慈把近来使用的一些心得说出来,也是向羽清玄讨教:“我听说,此具辇车专用来封召仙真神明,如今也感觉到两种基本用法,一是引人入道;另一个似乎与太霄神庭有关联……”
“大意如此,其实辇车上种种符文,已尽蕴其妙。具体的操控心法我虽不知,但大致的区块分际,我以前还听人说过。”
说罢,便和余慈一道登车,顺手指出辇车上各处符纹区域。
明面上的那些,余慈也能看出来,但深藏在辇车结构、零件中,更隐性的东西,虽是以符纹形式烙印,本质却是上清宗最主流的“存神”之法,就算真意贯通,没有羽清玄这么一番指点,想清楚辨析其功用,还不知要到哪年哪月。
就算羽清玄也没有具体的心法,却告知了余慈方向,余慈很快就可以参照《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将其推衍出来。
虽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但玄黄剑遁爆发力最强,已带着宝蕴赶至。
到了近前,玄黄很乖巧地和羽清玄打了招呼,自觉坐到御者的位置,倒是宝蕴,笑嘻嘻地想上车,被余慈一把拦着。
两人已经很拥挤了,况乎三个?
最重要的是,宝蕴这特殊的状态,是典型的天地法则意志的妥协代表,和羽清玄近身接触,是找死么?
宝蕴显然也悟出这个道理,只是横了余慈一眼,转瞬便对羽清玄展开笑靥:
“清玄姐姐,以前听青姐提起过,蕊珠宫的绝世天才,修行百年便强渡四九重劫;超然高绝,宝蕴一直很佩服你呢!”
这话腻得能杀死人,难得羽清玄还能微笑以对:“宝蕴妹妹也是绝然不俗。”
除此以外,羽清玄还听出了宝蕴言语中一点儿旁的信息:“青姐……陆青?”
余慈微怔:“你知道?”
“北荒,曾和你在一起,分合不定……是东华宫的?”
他在北荒的事,羽清玄还真是下功夫去了解了。
余慈嘴角动了动,暂不想回忆这个,乱了心神,扭头对宝蕴道:
“有人想对你清玄姐……咳,是羽宫主不利,这就要发挥你的长才了。”
话里差点儿被宝蕴带歪了,出口也跟哄小孩儿似的,味道古怪。
尤其宝蕴还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眼角唇边,似笑非笑:”宝蕴自当为清玄姐效劳。”
一字之差,语气称呼上却有微妙的转变,余慈只听牙酸。
还好,羽清玄只平静以对。
等宝蕴离开,到劫云中侦察,余慈干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现在恢复元气是最紧要的,甘露碗如何?”
他指的是天垣本命金符中,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那一路符法神通,这是余慈已知的,短时间内摄取天地元气最快的方法了。而且直接凝结至粹玄真,也省了转化之功。
羽清玄却是微微摇头:“玄真等物,用在步虚、真人境界,都还好,现在未免缓不济急。其实上清宗里,倒也有短时回天之力的法门,可惜你都没有接触。”
说到这儿,她有些感慨;“你如今这境界,应该转修渡劫秘法,不断夯实道基,揣度劫数,然而星轨半途而废,即使也收了一些好处,更没有积累沉淀,难成体系,早知如此……
看余慈表情,她忽尔一笑:“罢了,早知你是难约束的。上清宗各路法门,浩如烟海,我出去得早,也不是太明白,如今的格局,还要远胜过我当年的规划,也是极好的,未必要局限于上清一路。”
这算不算羽清玄头一回在他面前说软话?
余慈心神触动,转瞬又觉得,男爷们儿一直计较前尘往事,不是太好……
便在此时,臂上微沉,却是羽清玄忽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呃,是手腕上的手链。
这正是余慈在洗玉湖上,将万古云霄化为灵符,刻印在云楼树叶上的成品。
看起来,羽清玄是知道这件事的。
她脸上显现的惊讶,是对其他的事:
“不曾想,你上清心法精纯至斯。但又不像是有时间浸淫的,应该是凭借着真实之域、天人九法的认知,逆推出来的吧。”
“唔,好像还真有点儿……”
“结构精巧,意韵还是失之板滞。”
咦,怎么看出来的?
地仙大能的神通,余慈是不太懂了。但心内虚空中,确实感觉到,承启天微微共鸣,云楼树更有飒飒之声,而万古云霄的符箓,确实与之相勾连,应该是羽清玄用了某种方式,探测其奥妙。
等等,他们不是在讨论如何帮羽清玄恢复元气吗,怎么绕到这上面来了?
“羽宫主……”
“万古云霄,中有道韵,道韵乃物与理之交融,介质是人之本心。我观这结构,物性也好,法理也罢,都没有问题,但是,于心有碍。源头还要回到‘物’和‘理’上去找。”
“……”
余慈真的败了,无奈之下,只能顺着羽清玄的意思,问道:
“以宫主之意,源头在何处?”
“最基础的认知,最基本的反应,最本能的**,不外乎此类。”
第一百三十章意存人失心撩剑至(上)
虎辇玉舆隐轮之车在云层下飞行,方向指向西南。车上的符阵自发隔绝了外界的风声,使得车内的狭空间颇显静谧安然。只有羽清玄的声音,汩汩流动:
“你的杂,机缘多,很多难关,多方合力,触类旁通之下,也就解决了,不免就少了一番磨砺。我不是你见识不足,而是有些时候,‘琢磨’事情,比‘解决’事情更重要。
“当年我也有这个问题,否则也不至于在强渡四九重劫时,因意外而动摇,以至功亏一篑。还是这年来,伤势难愈,恩师又不在身边,日夜惕厉自省,做足了水磨功夫,还多次反复,才有了今日成就,有些东西,不是‘天赋’就能替代得了的。”
余慈静静听着,并没有因为羽清玄话中有些离题而不耐烦。正相反,他现在心中一片沉静,意绪随着羽清玄的话音流动,似乎能看到,这些年里,羽清玄一边坐镇蕊珠宫,抵御不怀好意之人的窥伺;另一边还要分身走遍真界,寻觅恩师线下落,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你的心性如我当年。”
羽清玄是第二次类似的话了,这更给了余慈某种类似于共鸣的感觉,字字句句都听得认真:
“我们的心性,年少时不格局大,都还过得去,较常人为优。恰是如此,少了许多顾忌,常施以重锤猛火,而少了淬火精炼,这样的人,前期往往是突飞猛进,锋芒无匹,但到了一定阶段,韧性就有不足,更少一份圆融,破绽裂纹深种,而浑不自知。
“比如你,若你他日与天道法理相搏,我并不担心;可与某些人接触对敌,恐怕本心状态,未必能发挥最好效果。”
“这个……”
余慈正要话,手腕微温,如贴暖玉。
他低头,却见是羽清玄的手指,从手链上滑落,轻放在他腕上,肌肤相接,体温互通,一时便愣了。
羽清玄微笑起来:“看,你明知我是讲解示例,依旧心思不属,这绝不应该——你在北地湖的名声,可不是这样,我在南国也听了,你对夏夫人、华夫人,还有什么白衣,可是威风得很。”
眼下的余慈,才是明知羽清玄在逗他,却还是忍不住大窘,至于生气什么的,他想发作都发不出来。
“羽清玄比夏夫人、华夫人强到哪里去吗?显然不是的,你是当事人,最是清楚不过。你能在她们面前挥洒自如,甚至占到便宜,是因为你以本心应对,不滞于他物;可对我,似乎不是这样。”
余慈觉得自己该些什么:“咳,羽宫主……”
“天君,且听我讲。修行之道,由人而非人,物性对人心的影响局限越来越,先天的本能逐步地消失、异化,受到的干扰也越来越少。正因为如此,理想状态下,只要正常发挥,每个人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事实并非如,就算物性上,你我已经‘非人’,但曾为‘人’长年以来的固定反应,多少还有留存,‘人’与‘非人’间的变化过程越短,留存得自然也越多。
“你如今发窘,不是现在的你发窘,而是以前的你做出了反应,可算是念旧,将过往的痕迹因袭下来。可就是这些已经没有了根基的‘回’,使你、还有我,常为人所算。”
余慈听出来了,羽清玄除了指点他,也许还在感慨些什么。
这真的是“共鸣”吧,从见面后直至此刻,余慈还是把握到她的情绪脉络。
也因此,余慈的回应就更“讲究”了:“总不能把这些都除掉吧,除掉那还是‘我’吗?”
果然,羽清玄赞同他的话:“一片空无,哪有心可言?”
羽清玄与他视线相接:“其实很多人都有你这样的经历,没有了物性的凭依,人心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这种不适感,会使得一部分人如你般,在以前心态的虚妄中拔不出来;还有部分人,则是干脆偏移、丧失,还自以为是,更加可悲。”
“这就是宫主所的‘基础’、‘基本’之意吧。可物性的基础已经变了,又怎么解决呢?”
“有人是一步一个阶梯,时刻把握本心,火候到了,自然成就;有人是重新定位,在天道中、在法理内寻一个参照;有人则干脆不断加大形骸物性的刺激。但无论是哪个,此事都全无捷径,只有一点点地磨砺,以求保持或改变。
“至少……便如你,要做出正确的应急的反应。
“毕竟,完美的状态或许存在,但那定然是佛祖、道尊的领域,任何人都只能求一个时间段内的近似而已。
“包括那位魔主,也未必能成,但那位肯定是最擅长利用此间奥妙的存在。
“你的本心修为,其实就是在灵昧之法上,还是有些逊色,‘不滞于物’,对我等修行之人来容易,其实没那么轻松达到的……也更要心魔主。某种意义上讲,只要有心魔,就与其相通,他不会特别注意某个人,但若与他特别有共鸣,就不好,会发生什么了。
“还有一位,就是罗刹鬼王,不久后,我们的对手,其真幻法门,最能迷惑本心,不得不防。”
余慈听明白了,绕了一个大圈,羽清玄还是劝谏他的修行格局,选择需要谨慎,过于杂乱的参照,不利于心性修养。
余慈承认,相较于那些老牌的强者,他在老辣圆融上,确有不足,这番苦心,他能理解。只是很多东西,尤其那些塞进心内虚空的,都是强买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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