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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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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露出倦意,便不再打扰,转身准备离开,临出门前,忽地想起一件事,便招呼门外等候已久的侍女,托着个盘子进来:

“余仙长,你看此物该如何处置?”

余慈定睛去看,只见光洁的托盘上,一条蚯蚓似的乌黑虫子趴上面,只是要纤细得多,大约只有头丝粗细,好似吹口气就要给刮飞一般。所以,即使它的身子微微颤动,余慈还是不能确认,这究竟是它本身的动作,还是被屋内诸人的呼吸给吹动的。

但是,凭着极微弱的气机连接,余慈还是确认了小虫子的身份:

“这是……鱼龙?”

也许是熟悉音节刺激了小家伙的神经,托盘上死气沉沉的纤细黑虫忽然开始伸展身躯,随后竟是飘浮游动,瞧它移动的方向,正是朝着余慈这边。

只是,速好慢!

余慈看着空气辛苦挣扎的小家伙,心满是惊讶:“脊柱”携精气而去,鱼龙竟然还能生存?当然已是缩水太多。

说起来,他还是有些喜悦的。相处十日,气机互通,多少都能培养出一些感情。尤其是知道小家伙血肉神魂,当然包括那可怜的灵智,都是受其“脊柱”枢的强悍本能控制,他还稍稍有那么点儿同情。

现这样子,虽然凄惨,但总还留下条命不是?

就是不知道,小家伙以前那些神异之处,如今还剩几成?

“昨晚上的事情,当真透着古怪。和尚,你眼睛比我尖,看出来那小子是怎么还魂的没?”

“嗯。”

“哦?说说,我只看到那条鱼龙一身精气被抽干掉,后面生的事,便莫名其妙了……和尚?”

卢明月终于现,他搭档的心思完全放石台的人体上,刚刚那声,纯粹是应付。但他心情好,完全不计较,笑眯眯地看和尚继续手上复杂精密的动作,同时还啧啧赞叹:

“你可是真下功夫了,这么一串改造下来,他离还丹境界,也只差一线而已,唔,不对,对你来说,根本就是还丹境界了!”

伊辛和尚吁出口气,停下手上的动作,宣告今日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朝卢明月瞥去一眼,道:“你离开后,我城缺了援手,说不定就有什么意外,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卢明月嘿了一声:“什么意外!要说有意外,也就是那个姓余的小子。天翼楼上我可是确认了,那小子身上的气味,和当日鬼兽巢穴一般无二。肯定就是那个灭了你分魂的家伙,就是不好说那小子究竟知道咱们多少秘密。

说着,他咧嘴笑道:“干脆找个机会,把他除了,要不然,说不定一觉醒来,离尘宗和落日谷人马就把这儿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就算他知道我们的事,该说的早就说了,若一直没说,也不会突然起念说出来。”

和尚漫不经心地擦拭沾血的双手,看起来并不意,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便是一转:“你多留几日,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回返教。”

卢明月刚刚说要下手,可事情真到了头顶,他倒有些不乐意了:“直接下手?那小子刚出了事,正是紧张的时候,谢严看护得很紧,你我便是合力,对付谢严也有些困难……”

和尚摇头:“没有必要。”

“哦?难道你有办法谢严眼皮子底下,轻取那小子性命?”

和尚仍摇头:“肯定要避过谢严,才有机会。这机会,马上就要到了……”

说着,他突感慨:“金焕实是缺乏运道,他也是有准备的,若那徐回早到半个时辰为他撑腰,四宗合攻不过就是个笑话。可惜他没有料到,那余慈手法竟是简单粗暴,抢一先手后,直接打死,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卢明月听得嘿嘿直乐:“金焕那厮,必是死不瞑目。”

“这样好。”

和尚微微而笑:“正因为如此,绝壁城的场面闹大了。闹大了,才有这个机会。”

第155章回程

第155章回程

转眼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春暖时节将近,天气愈和暖,绝壁城却是暗流涌动,各宗还处磨合期,都努力适应没有白日府的日子,为白日府覆亡后,资源分配和空白的添补耗心思。

这一日,天阴,似乎很快就有一场雨雪。

史嵩坐书房内,瞑目养神,手肩抚断肩处。

他今年已经二七十余岁,距离还丹修士三年的寿元极限已经非常接近,肉身又受此重创,生机流失,上一层的希望已是渺茫,然而生命终结前,了结了数十年的大敌,心黯然之余,又是难言的轻松。

只有事后回顾,才能真正看明白道理。当年的绝壁城,金焕就是耀眼的太阳,日正天,将旁人全都遮蔽阴影,威势无双。可如今,太阳被射落,他史嵩想要代之而起,却现还是有所欠缺,不得不和无回剑门、玄阴教、净水坛同分一杯羹。对此,他出奇地没有懊恼失落,而是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如今绝壁城难再有一家独大的局面,万灵门迁回绝壁城已成定局,城的利益争取也非常顺利,但要想坐稳位子,还要努力经营。现阶段下,和那位余仙长处好关系,无疑是重要也有效的法子。

早点儿派人去南方,把小接回来,那丫头不是和余慈很是相得么……

想着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史嵩微笑起来,取过案上沏好的茶水,轻呷一口,这时熟悉的气息从外院走进来,那是胡丹,万灵门真正的擎天柱。

“唔,趁个时间,把门主的位置交付出去。胡师弟当然是好的人选。”史嵩这么想着。

他与胡丹虽出自同门,也是同一个师傅,但年龄差距颇大。史嵩还曾师尊逝世后,代师授艺,与胡丹的关系亦父亦兄,比对自家的几个儿子还要放心。只是,胡丹的心思太野了,一直想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去闯荡,寻求进一步,这本无可厚非,可万灵门却是离不开他,如今金焕这大敌已去,还要早早用宗门责任把他拴住才成。

心计较之际,胡丹跨门而入,叫了声“师兄”。

史嵩见其面色凝重,有些奇怪:“怎么?”

“止心观来人了。”

“止心观?”

史嵩一时没转换过思路,犹迷惑之际,胡丹已压低声音补充:“止心观派宝德道长前来,协助谢仙长打理绝壁城防务。至于余仙长……即刻便要回返了。”

“滋”地一声响,史嵩手上茶杯里,茶水瞬间蒸,随即茶杯粉碎。

绝壁城流动着浓重的不安气氛。

不安的源头来自于离尘宗的某个决定:一手主导了白日府灭门之事的余慈余仙长,不再负责协助谢严仙长维持绝壁城防务的任务,被宗门召回,继任的宝德道长已经宣读了宗门谕令后,正式走马上任。

这是怎么了?又要变天么?

敏感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缺乏。尤其是经过一场大变故之后,这类人的比例是大幅攀升。

“据说是玄阴教告了状,前几天不是剑拔弩张的,眼看要打起来么。”

“大约还是控制不力,天裂谷动乱以来,都没那夜死的人多。”

“嘿,必然是因为戳了马蜂窝,别的不说,那落日谷的虎须也是他能捋的?”

流言满城,但不管怎样,事实就摆眼前余慈,这位绝壁城近日来的风云人物,忽然被拿开了,且有了一个身份相当的代替人选。重要的是,城真正的、唯一的大人物谢严仙长,对此一直保持沉默。

许多人变得紧张,他们大都是参加了当夜覆灭白日府行动的,原本以为,这余慈就是代表了离尘宗的意志,才横下心来做一票狠的,可如今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如果本门弟子都被拉回去受罚,他们这些真正下手的,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余慈啊余慈,你可把人给害苦了!

绝壁城众人或惊或怒、或怨或恨的意念,作为当事人,余慈并无所觉。他车厢锦榻上闭目养神,鱼龙浮游他身边,二者没有出一点儿声音。驾车的车夫若不是已经了解了这位仙长老爷的脾气,说不定要以为车里面的人死过去了。

这是离开绝壁城的第五天。

车声隆隆,荒野上飞驰。四匹神骏的步云兽放力狂奔,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这是追日车,本是金焕的座驾,当初金焕携金川、匡言启等前往止心观,乘坐的就是此车。白日府覆灭后,此车归了万灵门,而这回史嵩特意拿它出来,以之送余慈回观,除了礼数周到,还有一份希冀其。

这里面的心思,便连驾车的车夫都看出来了。

“是想着仙长老爷不要出事。”

车夫脑子里也胡思乱想。仙长路上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看起来是个心情不佳的样子,想来城流言并非无端。到了止心观,和那边的宗门内线牵了头,还要快把确切消息传回去才是。

正想着,乌光一闪,仙长老爷的那条鱼龙车外玩够了,从帘幕的缝隙里钻进去。

车夫瞥去一眼,觉得这小家伙好像又大了些,而且速也有加快。也不知仙长老爷是拿什么喂的?

鱼龙车厢内游动,与之同时,有一条为神异的“鱼龙”游余慈的“心内虚空”之。

余慈的心神一直驻留“心内虚空”,此刻里面空旷了很多。央小湖依然存,可是周围的山林图景已经不见了,只有小湖上“鱼龙”狂舞,似乎有无穷无的精力。

由于“鱼龙”的强势影响,虚空的动荡一直持续,从二十天前开始,便从未停止过,不过慢慢地也有了急缓强弱的变化,便如此时。

虚空震荡正缓缓平息。央小湖上,“鱼龙”虽还狂舞不休,但此刻,它多还是吞云吐雾,且已经成了规模,正面四面八方散开。由于动荡余波未止,“心内虚空”已起了风,吹动云雾,慢慢升举,随着规模越来越大,便像是千里乌云,笼盖四野。穹顶明月也半遮半掩,终完全隐没乌云之后,心内虚空的天已经阴了下去。

随后,淅沥小雨便洒落下来。

雨露滋养,润泽大地的感觉极是清舒畅。飞雨落湖,水雾接天,那条鱼龙活动范围顺势转移到了天上去,雨幕云层时隐时现,乍看去,颇有行云布雨的神通模样。

余慈的心神其实是和“鱼龙”联系一起的,视角分离只是因为习惯问题。他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云层翻腾的“鱼龙”,正将身上一层层浓郁精纯的元气挥出来,化为云雾雨水,丝丝缕缕降下。

“心内虚空”呈现的景象,都是他血肉神魂的真实反映。这证明此刻余慈体内,也有分泌,滋润身体筋络脏器等。余慈估计着,这应是“鱼龙脊柱”抢入心内虚空时,带进来的原身的精气,此时却都便宜了余慈。

近段时间以来,“心内虚空”一直都是这个局面。开始时是受鱼龙影响,虚空诸景动荡绕其旋转;而旋转一段时间后,鱼龙又会行云布雨,滋润周边。就是这样的不断循环下,这股由从外部天地抢进来的精气,和余慈的血肉神魂慢慢浑融交织,不分彼此,正是一个彼此适应的过程。

受此滋养,余慈明显感觉着身体恢复速加快,尤其是受损严重的神魂,原本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的重创,至此不过二十天,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其进让所有人都觉得惊讶。

体察着“心内虚空”的情况,余慈估计着,大概再有半个多月,这个适应过程便差不多功行圆满了,他倒要看看,那时候会有什么变化。

“雨势”渐止,眼看“心内虚空”又要开始下一轮的震荡旋转。黑暗天幕却突生变化,一圈圈一片片山峦林木影像,突兀呈现,围绕央小湖,层层铺开,像是国手的泼墨山水,神妙无方,而又真切动人。

余慈心神一震,这景象,自从远离绝壁城五十里之后,便再没见过了?

真想念啊!

心神从“心内虚空”弹了出来。锦榻上,余慈蓦地睁眼,看着缕刻花纹的车厢顶板,思片刻,敲响了车壁。

天色已经入夜了,驾着追日车的车夫其实已很是困盹。还好经过几天的相处,他知道车里的仙长老爷虽说不太爱说话,心肠还是不错的,便准备向车内的仙长老爷请示,今夜便附近扎营……

便此时,他听到里面敲车壁的声响。他本能地应了声:

“仙长有何吩咐?”

“你下车往回跑,越快越好。”

“啊?”

车夫正莫名其妙的时候,车厢里忽有劲气涌出,猝不及防之下,将他打落尘埃。要知此时追日车是以高速行进的,虽然夜间速稍慢,但这么一落下去,车夫还是摔了个头破血流。

他惨声呻吟,又惊又恼,抬头看时,追日车已经奔出半里开外。而此刻,一道弧光自车前虚空来,抹过狂奔的追云兽的颈部,再穿透车身。黑夜大幕下,看不到血液喷溅,只见四匹追云兽齐齐栽倒,带着那部名贵的车驾轰然侧翻。

破碎的车厢里,余慈身形飞射而出,却有一个冷冷声音,如影随形:

“卑琐逃奴,今日我便行家法!”

第156章动众

第156章动众

锐利如刀的气劲横斩,四头正急速狂奔的步云兽身分离,沸腾的血液当即喷溅如雾,血腥气扑鼻而来,冰珠子似的话音其滚动,其实像是沾血的刀刃铿锵撞击。

“卑琐逃奴,今日我便行家法!”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余慈弹射半空,抽出纯阳符剑,向后飞退。鱼龙的反应比他还快,早早就飞得不见踪影。

身体虚空滑行的空当,他往前看,正与一对凤眸冷光相触,毫无疑问,那是赤阴。

赤阴长身立于约两丈高的虚空,身体大都罩漆黑的斗篷之下,只有玉颜乌,照映月光,熠熠生辉。此时天幕如黑绸般铺展,半轮明月嵌其,光若轻纱,远处群山便是墨染纹路。只是她杀气灼然,与喷溅未止的血雾交织,使得垂映月光里也沁入一抹朱红,像是燃起了火。

这个高傲的女人,终究是咽不下那般耻辱,追杀过来。

“你很好!”

余慈刚刚触地,耳边忽听到赤阴的赞语。与之同时,他脚下微热,有一圈绿火以他落脚点为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约五尺方圆的惨绿火环,将他圈其。绿火并没有直接攻击他,却挥出强大的咒力,周边缭绕不散。

“我有生以来,还从未让人堵门半月,寸步难行!而你却做到了,便是狗仗人势,也很了不起。所以,我将这个‘鬼火阴狱’送你!”

火焰燃烧的呼呼声,距离余慈数尺外的地面上,又接连亮起数处火点,这回却换成了紫红色。岩浆般的火流地面上蔓延,形成一道接一道的深刻印痕。

余慈目光扫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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