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之后-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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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这是古人说的。



自古皇帝对前者深以为然，最初朕也这么认为。大德数千年来，唯一让皇族深为烦恼的，便是那些大儒了，大儒引经据典，持理以争，根本不理会皇族的立场，甚至有皇族本可以不死，但因为大儒而斩首了。



文人习儒家，思想却是腐巧不堪，大德明宗皇帝二十年，一场大乱便是由文人一手引发，此事皇家一直引以为耻。历代皇帝对儒字，也是颇为警惕。



朕一直以为，只要谨守历代先皇传下的以儒制儒之法，便可相安无事，安心在皇位上过足百年，包括朕在内，恐后没有人料到，当后一句话成为现实时，要比前者对朝廷的危害大得多。



武人为祸朝廷，这件祸根却是从四百余年前埋下的。只要江湖不太过危害到朝廷，朝廷一向是对之持放任的态度，毕竟，江湖存在时日久远，不是哪朝哪代可以轻易灭绝的，这些人高来高去，若是惹急了，连皇族禁卫军也是守不住的。戒备森严的皇宫对有些江湖高人来说，形同虚设，若是朝廷做出什么过激手段，说不定，当朝皇帝第二日便尸首异处。



武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君臣之观，杀人越货尤厉于刁民。



对于江湖，武林不插手，但也不完全放任，自很久以前，历代先帝们便经手建立了一套对武林的监察渠道。



武人犯禁之乱，始起于四百余年前，当时有名叫风云无忌的武人，一身武学惊绝天下，被天下奉为剑神。此人据传以武入道，白日飞升了，但他留下的那一套灭魔心经，却成了祸乱的根源。



如今武林势大，朝廷势微，每日各地血案的奏折如雪片般飞至京师，但京师派去破案的六扇门捕快，非但没能抓捕凶手，反而一匹一匹的被凶手屠杀。如今的武林太强了，强得超出朝廷的控制，江湖也太乱了，乱到朝廷也无法管束。



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二者相较，犹以后者为祸甚重啊。



江湖乱则天下乱，天下乱，天下乱则朝廷乱，朕虽贵为皇帝，但真正决事的，却是他人，呵呵……讽刺啊，朕当了二十年的皇帝，傀儡皇帝。



朕不甘啊，朕虽有振鞭天下，一统宇内之志，却永远都无法实现，朕不甘，不甘！不甘！不甘！不甘！



若有一日，朕能重掌实权，必杀尽天下武人。



吱哑，御书房的门大开，一阵风吹进，鎏金宫灯的火焰摇晃起来，大德四十余岁的皇帝盛明陛下一脸突然执起一侧的朱笔，在红砂中沾了沾，翻开一张贴子，在上面龙飞舞凤舞的写出一行字：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



随后似用尽全身力气般，在这一行字上，大力的写下数个字：杀！杀！杀！



然后便似失却了全身的力气，颓然的倒躺倒在龙椅之中。



御书房外，一名太监慢慢踱入御书房内，轻轻的走到大德盛明皇帝身旁，将鎏金宫灯灯座上，几盏被风吹灭的灯点燃，目光扫过龙案上那一行龙飞凤舞的朱字，及那几个大大的杀字，脸色微变，随后伸出两只乌爪般的手，将那折子合起来，一边说道：“陛下，你该休息了。御书房内，你已呆得太久了。”



“混帐，你个狗奴才，朕要干什么，什么时侯轮到你来插手！”盛明皇帝大怒，喝骂道。



那太监却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奴才已经将话带到，要不要去，陛下，自已考虑下，再决定，哼哼！……”



随后拿起那盛明皇帝落下笔墨的折子，塞入怀内，便向外走去，在门槛的地方，停下来，回头诡异的对盛明皇帝一笑，随后吱哑一声，关上了房门。



“你！……”盛明皇帝指着那太监，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一阵气闷，又跌坐回龙椅之内。



御书房内，空荡荡的，一股强烈的寂寞与绝望还有屈辱涌上心来，盛明皇帝心在滴血：君不君，臣不臣！君不君，臣不臣！老天，莫非，你是要灭我大德千年基业吗？！



“你可是非常不甘！”一个淡然的声音传来，盛明皇帝竦然一惊，从龙椅中站起，惊慌的四下打量，同时叫道：“谁？是谁？快给朕出来。”



御书房的屏风之后，风云无忌一脸漠然的走出，盛明皇帝一惊，跄踉退了数步，随后却不知怎的，又变得镇定了。



“你是何人？难道不知此处乃是皇宫禁地，乱闯者，诛九族吗？”盛明皇帝一甩袖，怒道，这一发怒，却也是颇有一翻威势。



风云无忌却是不答，只是直直的看着盛明皇帝的眼睛，问道：“你可想重掌皇权，重振皇威？”



大德盛明皇帝死死的盯着风云无忌的眼睛，他心中狂吼：“想，朕想的要死！”但他却想忍着心中的冲动，沉声道：“你凭什么敢说这句话。”



风云无忌没有回答，长身而立，衣袖一甩，一股狂暴的剑意扫荡而出。



噼啪啪！



风云无忌脚下，一道道细密的剑痕，呈幅射状向四面延展，四周的木制窗格发出一阵阵爆豆子般的脆响，爆成一团团纤维丝，御书房内，所有的东西，在一股无形威慑力的作用下，飘浮而起，围绕着二人转动起来。



这一刹那，大德盛明皇帝在风云无忌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皇者之气。



脸色一变，大德盛明皇帝夺口呼道：“是你！”



“你直到此时才发觉吗？”



盛明皇帝突然之间记起了此人，那日与樱落国交战，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中，一挥手掌控数万箭支的神秘人。风云无忌在战场停留的时间非常短，盛明皇帝也并未看到风云无忌的脸，真正让他感到熟悉与惊异的，正是当日在那神秘人身上感受到的皇者之气。人界的帝皇，或许并非武林高手，也不懂得气机之说，但他们却天生对这种皇者才具有的气势非常敏感。



那日，风云无忌身上涌现的皇者气息，给大德盛明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相信你有那实力，”盛明皇帝沉声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风云无忌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盛明皇帝，开口道：“你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第九十八章臣非臣



大德崇明殿，乃是皇帝与大臣议事之处，而今日大殿之中，在盛明皇帝的一再要求之下，大殿雕龙金椅旁，设置了一副雕花屏风，屏风另三面都有幕布遮住。



今日的大德盛明皇帝明显与往日有些不同，早晨，有三名太监，六名宫女因为在听到皇帝陛下这个命令时，产生迟疑，而被盛明皇帝毫不犹豫的用尚方宝剑斩掉脑袋，自古以来，用上方宝剑斩宫女、太监的，盛明皇帝却是第一宗。



朝堂之上，大德盛明皇帝安坐在龙椅之上，龙目神光四射，朝堂下方，近百大臣，分成九行九列，喻九九归一之意。



右侧为文臣，左侧乃文臣，但排在前列的全都是文臣。自古以右为上，文臣轻武，武臣轻文，但朝堂之上却是以文臣为重。



“左丞相，梦月城奏折上说，大旱，百姓无收，当发粮救济，你看如何？”盛明皇帝看着左下方一名儒袍老者，问道。



“不可，陛下，梦月城实有粮，当地府衙却谎报，当治罪才是。”左丞相沉声道。



“嗯……此时暂且不论……墨水剑派数日前居然将风府城城主全府上下一千三百余口杀光，此等行为，乃是公然渺视朝廷，以司徒丞相所见，该如何？”



“墨水剑派乃是风府城根深蒂固的势力，不宜惹动，当务之急，乃是再派一名城主去接管风府城，这才是当务之急。”



“是吗？那对墨水剑派呢？难道就不管不问。”盛明皇帝不悦道。



左丞相不动声色，淡然道：“如今武林势大，却是不可惹动。”



“陛下，风府城缺失一职，臣保荐一人，南阳牧容有才，当可任此职。”右丞相出列道。



南阳牧容，却是右丞相派系之人，盛明闻言心中怒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陛下，暮紫剑派南天也有才，微臣保荐此人担任风府城城主一职，”右丞相开口道。



盛明皇帝内心叹息一声，这两人保荐的都是自已一派的人，而且都是武林中人，朝廷，已然到了最后关头啊，若非……只怕这天下已换了武人做皇帝了。



“此事，容朕思量，日后再说。”盛明挥了挥手道。



右丞相与左丞相倒是默契的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陛下，翰林院大学士古林年岁已高，请陛下准其告老还乡。”一名儒臣走出列，俯首起奏道。



那被指名的儒臣闻言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呆呆的看着那名大臣，嘴唇蠕动：“我……我……我从没说过啊……”



但似乎没人听见他的声音，可怜这人不过三四十许，正值壮年，哪里到什么告老还乡的年纪。



“古林，可有此事？”盛德突然宏声道，声音中透露出的威严与气势立即就将古林震慑住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翰林院大学士脱口说出了心中所思：“陛下，绝无此事，臣年岁不足四旬，哪里到什么告老年纪……”



“任宠，你竟敢欺君！”盛明腾的从龙椅上站起，日久积累的郁气，瞬间爆发，那身为皇族，天下之主的气势霸烈无比，连左右丞相也受到这股气势影响，一时惊异的张着口看着盛明皇帝。



任宠本是心中有鬼，盛明皇帝一向软弱贯了，以致许多大臣都忘了他其实还是一个皇帝，当一个皇帝真正发怒的时侯，那是相当可怕的。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知罪，臣知罪！”任宠被盛明皇帝那一喝，顿时吓趴下了，浑身簌籁而抖。



盛明皇帝一看左丞相、右丞相准备开口，马上便定了任宠的罪：“任宠，你竟已承认，朕便从轻发落……任宠侍宠为傲，无视君上，本应诛灭九族，朕慈悲，罪只及你一人，来人啊，把任宠拖出去，午门斩首！”



轰！任宠整个人懵了，呆坐在地方，看着盛明皇帝。



盛明皇帝口谕已下，但大殿之中却一片空寂，没有一个人出声，也没有卫士上殿来，左右丞相抬头，讥讽的看着盛明皇帝。



“来人啊！”盛明皇帝怒吼，声音从崇明殿传出很远，殿外御林军，及附近的太监，宫女，却视若未闻。



“反了，你们！朕说，马上来人把任宠拖出去斩首！”



“陛下已然累了，你们带陛下下去休息吧！”左丞相眼中掠过一抹精芒，沉声道。



大殿之上静悄悄的，依然没有动静，左丞相脸色一变，猛然抬头看向盛明皇帝左右两侧两名削瘦的太监。



那两名太监一双修长的手上结满了茧子，却是练家子。在听到左丞相这番话时，这两人却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我说陛下已经累了，快带他下去休息。”左丞相声音提高了数分，但那两名太监依然没有动作。



盛明皇帝冷冷的注视左丞相，脸上却是不形于色。



咚咚！！



两名太监毫无征兆的突然倒下，卧倒在大殿之上，众臣一片惊呼，这时盛明皇帝却是从容不迫的开口了：“诸聊不必惊慌，这二人久病成疾，今日猝死。朕感他二人护主忠心，死后自会风光葬此二人。”



“陛下有些发烧，开始说胡话了。众卿需体凉陛下难处。来人啊，御林军带皇上回殿安寝，今日早朝就此作罢。”右丞相突然此时开口道。



殿外两名身着铠甲的御林军士卒手执长戟应声走入殿来，这两人手中虽然执着长戟，但腰间却是挂着两柄长剑。



两名武士身上的甲片碰碰相撞，一路面无表情的从众臣中穿过，登上玉阶，向盛明皇帝走去。



盛明皇帝脸上即不见惊也不见怒，只是静静的注视着那两名武士走上前来。



就在两名武士踏上刚刚踏上三层台阶，突然闷哼一声，一缕鲜血从额头流出，，随后如一截木桩般，轰然倒下。



“今日乃是大凶之日，接二连三的人暴毙，朕决定，现在散朝，众卿皆可离去了，左丞相，右丞相留下，朕还另有要事相询。”盛明皇帝沉声道。



众人早已被这一系列变化吓呆了，文武百官之中，有些人真是手无缚鸡之徒，一听盛明皇帝令下，立即潮水般向殿外涌去。



身后，宽大的铁门在嘎吱声中关上，大殿内，左右丞相立在大白玉石阶下，身后依然有近数十名文武官员没有离去，众人脸色一沉，同时抬头看向了龙椅之上的大德盛明皇帝……



　



第九十九章



“你禅让吧！”左丞相的突然开口打破了大殿的沉寂。



盛明浑身一震，脱口道：“什么？！”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右丞相，及殿下大臣，一咬牙，狠声道：“原来你们早就达成了协议，刚刚只是做戏给朕看，好个贼子。”



左丞相无动于衷道：“那是我们的事，本来，你若是乖乖的做你的皇帝，或许我们会方你再做一阵子的舒坦皇帝，但你……太忍不住。即然如此，你还是禅让吧，这已经是不错了，至少我们还能留你一条命。”



“哈哈……”盛明皇帝怒极而笑：“侠以武犯禁，哈哈……侠以武犯禁，来吧，你们都来吧，朕的江山被你们弄乱了，朕的天下被你们弄乱了，早在二十年前朕年早知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会这么快。知二百年前，江湖门派强行，圈占门派附近的上万亩良田，门派人数达到上万，朕便知，这些门派迟早会为惑朝廷，本以为你们混入朝廷，弄个官做做，便会满足，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想把朕拉下马，自已做皇帝，哼哼！你们好大的狗胆！”盛明一掌重重的拍在龙椅上，发出一声钝物的响声。



“陛下果然疯了！”一名武臣看着盛明，冷声道。



“不错，陛下久劳成疾，已然患了那疯狂之症，我等诸臣亲眼所见。”又一名武臣站出来，盯着盛明，冷声道。



“陛下即得疯狂之症，却是无法再亲理朝政。”又一名大臣站出来，看着盛明，冷声道。



“左丞相，司徒奉先，有大才，倍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