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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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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要走先得通过我这一关。”



“你这一关?你是什么关?”



那人不再说话,双手一起,一招“钟鼓齐鸣”,双手分从左右,合击姑娘太阳穴。这一招平淡无奇,但是,招发一半,倏地闪电一变,双拳化掌,向中一合,蓦地又一分,拍向姑娘前胸。



变化快、出招奇,而且劲道足,还透着几分轻薄。



这位姑娘骂了一声:“下流!”



随手一抬,喀嚓一声响,双掌齐腕折断,痛得那人汗珠有如黄豆滚落,双膝一屈,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姑娘不屑地看了一眼:“找个接骨医生,还不会残废。”



说着话,就下楼去了。还没有走到门口,姑娘朝着柜台留话:“人是伤在你们这里,麻烦我承担。有人找我,说我在城南诚记客店落店。”



姑娘匆匆走进人群,绕了个大弯,回到城南。诚记客店正对面有一家夫妻面馆,此刻早就打烊收灯,姑娘花了三钱银子说服了这一对夫妻,在面馆楼上,临时租了一间小房。



没有点灯,黑地里,姑娘一碗白水,啃着硬锅盔,眼睛注视着对面的诚记客店。她的心里暗暗地警告着自己:“戈易灵!



戈易灵!江湖上的事,你是一张白纸,如今你匹马单枪一个人,独闯金陵,如果你失败了,丢掉自己的性命事小,父母血仇就没有人能湔雪了,你可要小心!”



她吃完硬锅盔,也喝完了一碗白水,静下心来,坐在暗处。



鼓楼已经起更了,这条街是较偏僻的,此刻已经没有了行人。诚记客店的小伙计,正要取下挂在门前的灯笼,忽然,一辆马车从街头过来,停在诚记客店门口。拉车的马,黑得像发亮的缎子,马车漆得像镜子,驾车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坐在那里像半截黑塔。



车里出来一个人,是一位姑娘,也是浑身黑色装束,只有上身滚边镶扣,是银白色的盘花,显得十分俏丽。一根大辫子黑油油地拖在身后。



她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朝着里面叫了一声:“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是一位瘦小的老头,出得门来,一看到马车和姑娘,立即一躬到地,带着颤声说道:“不知道姑奶奶来到小店,恕罪!恕罪!”



姑娘银铃似的笑了一声:“哟!掌柜的,干嘛这么客气,我不过是到你们这里来接一位贵客,用不着那么装腔作势的。”



“贵客!姑奶奶别说笑话了,我们是个小字号,哪里有什么贵客。”



“亏你还是老江湖,真人不露相你都不懂。人家到了咱们眼皮底下了,咱们招子不亮,顺风不灵,没有接待,老爷子才特别派我亲自迎驾。快去通报吧!”



“姑奶奶!小店今天真的没有特别扎眼的客人。”



姑娘突然上前一步,压低着嗓门:“是人家自己亲口说的,住在你这儿。”



“姑奶奶!小老儿……”



姑娘上去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叱喝道:“是一个女的,一个乡下姑娘打扮,有没有?”



“没……没有,是真的……没……有。”



“你没有说谎?”



“对!他没有说谎。”



那姑娘大吃一惊,一松手,电转回身,一双大眼睛朝着声音来处看去,一位身穿紫花布衣裤的姑娘,气定神闲的站在五步开外。



“哟!果然高明,请问姑娘芳名是……?”



“戈易灵。”



“我叫许言。戈姑娘!请上车吧。”



“许姑娘!我们是素昧平生呀!”



“对!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讲,在金陵,我们大家都是素昧平生,可是,戈姑娘在迎宾阁你是成心叫阵的。”



“许姑娘的意思我受了人欺侮,都不应该有一点愤怒的表示。我教训了那两个下三滥,姑娘认为是向你挑衅?”



“戈姑娘!你的言词很利害。”



“我只是讲道理。”



“好!偌大的金陵,会有地方让你讲道理。请吧!”



“许姑娘要挟持我?”



“你害怕了?”



“我只怕遇到不讲道理的人。”



许言笑起来,笑得很豪放:“戈姑娘!你的豪气干云,令人敬佩!我为戈姑娘驾车。”



她跳上车把式坐位,将那个黑凛凛的大汉,赶下了车辕。并且顺手掀起马车的布帘,道声:



“戈姑娘请!”



戈易灵从容地上车坐定,只问了一句话:“许姑娘!你要带我到哪里?”



驾车的许言没有答话,车跑得很快,也很颠簸,车外见不到有一点灯光。



戈易灵十分平静地坐在里面,再也没有问话。就这样狂奔了一盏茶的光景,马车停下来。



许言跳下车叫道:“到了!戈姑娘请下车吧。”



戈易灵掀开车门,左脚刚一踏出车门,她停住了。



“许姑娘!这是哪里?”



“清凉山。”



“清凉山?你不是说到了吗?”



“你以为我把你送到哪里?”



“我以为你是送我到一个讲道理的地方去。”



许言笑了起来。



“戈姑娘!你是聪明人,还装什么糊涂。”



“对不起!我很笨,我不懂你的意思。”(奇*书*网。整*理*提*供)



“你在迎宾阁把金陵的武林人都给瞧扁,我今天要你瞧瞧金陵是否都是像你所说的那样的人。”



“我没有瞧扁金陵武林的意思。”



“可是你说了这句话。”



“既然你要认定如此,今天就让我开开眼界吧!”



“早就应该说老实话,请吧!”



深秋,深夜,露重,星繁,清凉山上只有秋虫啾啾,有一分萧杀之气。



戈易灵刚一摆开架势,只听得唰地一声,一股劲风迎面缠住。这一着攻势来得突兀,而且来得凌厉。戈易灵蓦地一惊,侧身就地一个滚翻,险煞人地让开一招,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叭”地一震,卷起砂石齐飞。



许言叱喝道:“老戆!不可以!”



就在这声叱喝的同时,唰地一声,鞭风又起,戈易灵这次有了准备,顺着绞来的劲道,反手一捞,将皮鞭缠个正着,断喝一声:“过来!”



对方倒真是听话,只见他脚不沾地似的,踉跄跑过来,戈易灵一抬右脚,砰地一声问响,半截黑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姑娘!这就是你所说的金陵武林的作风?”



“我很惭愧!不过他已经受到了处罚。说实在话,老戆为人戆直,他是怎么跟上来,我并不知道。”



“我姑且相信你。”



“现在我要请教了。”



许言欺身出掌,戈易灵刚一让开,对方连绵快如闪电,连连翻身踢出三脚。



戈易灵全神贯注着,全力闪让,并不放手攻击。



许言停身收势问道:“你为什么不出手还招?”



戈易灵就把握住这一瞬间的空隙,落地盘旋,快得如同电闪,双腿连绞,缠向对方下盘。



许言知道上当已来不及了,勉强提气拔身,左脚踝已经被扫中,重心尽失,身影一歪,戈易灵探身一扑,双手正好搭住肩头。



“许姑娘!只要我的手一使劲,你的双肩立碎。”



“你好诈。”



“你知道,我没有时间和你缠斗,不得不如此。”



“你要怎样?”



“打听一个人。”



“在这种情形之下吗?”



“对不起!方才我说过,我没有时间。"谁?”



“一刀快斩许杰。”



“你为什么要找他?”



“那是我的事。”



“你到金陵来,在迎宾阁故意生事,就是为打听消息?”



“人生地疏,只有用这种方法,能引得一位武林朋友出面,我就可以问出许杰的下落。”



“你的心计很重!”



“换过你,也会这样做。血海深仇要报,一切在所不计,这就是我所以用心将事的原因。”



许言浑身一震,连声说道:“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造谣。”



“你说什么?血海深仇能造谣吗?”



“你造谣!我爹自我晓事以来,从未结过仇家……”



“什么?一刀快斩是你爹?”



双手一松,脚下退了好几步。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原以为引出一位武林人士,问出一刀快斩的下落,没有想到引来的竟是一刀快斩的女儿。是天意如此?还是父母泉下有灵?



许言问话了:“戈姑娘!你说的血海深仇是指的什么?”



戈易灵的怒火又腾腾而起,咬牙说道:“父母双亡,灭门血案。”



“那么你呢?”



“这是天意留下复仇的种子。”



“是你亲眼看到的?”



“不是。”



“那如何能确定是我爹做的呢?”



“许言!我不找你,上一代的仇恨,至少我以为不要结在下一代身上。”



“你倒是慈悲起来了。”



这“慈悲”二字,像是一声平地焦雷,震得戈易灵心头一颤。她不禁哺哺地说道:“是我的杀心太重吗?”



许言惊讶地问道:“戈姑娘!你在说什么?”



戈易灵深沉地摇摇头,沉重地说道:“方才你说我心计太重,我倒认为我是杀心太重,所缺少的就是佛家所说的慈悲,与儒家所说的仁恕。”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会懂的。许姑娘!今夜之会到此为止,你这位赶车的伤得不轻,我很抱歉。不过你既然是一刀快斩的女儿,自然知道该怎么救他。”



“戈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请说。”



“父母之仇,自然是非报不可,要不然做子女的算什么东西,不报仇应该算是不孝。不过,要慎重!”



“我懂得你说话的意思。”



“仅凭传闻,就认定仇家,万一有了差错,岂不是让真的仇家,渔人得利?”



“许姑娘!你读过不少的书,很会说话。”



“你说笑了。说句难听的话,一个江湖上独霸一方充老大的女儿,还能读多少书?我只是站在同情的立场,为姑娘设想,这就是我们女孩儿家的特点。”



“你的话很有道理,有道理的话我听得进去。”



“谢谢!既然你认为我的话有道理,我就要讲出我所要讲的话。请你不要把我爹看成杀你父母的仇人好吗?”



“你这话……?”



“暂时的!我是说,明天如果你来我家,不,应该说明天我亲自迎接你到我家,不要当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事情真象,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好!我接受你的意见。”



“戈姑娘!还有一句话,我不能不说,我这么劝你,绝不是一刀快斩许某人的女儿怕事,或者是许某人的女儿心虚。我忽然觉得你的处境,非常值得同情与谅解,方才我曾经想,如果我换过是你,我会比你更要激烈。”



“我也可以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并没有落败,也不足以说明你的武功底子。”



“谢谢你安慰我。”



“有机会我要真正斗斗你。”



“我等待这个机会。”



“明天我去拜见令尊老太爷,独霸金陵的一刀快斩许老爷子。”



“好!现在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金陵你生疏。”



“每个地方都是从生疏而熟识的。再见!”



戈易灵临行之前,在黑暗中露了一手轻功,双腿屈膝一弹,人从地上冲天拔起,一个折身,凌空燕子三抄水,一转眼间,远去十几大开外。



许言不觉自言自语说道:“好俊的功力!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会练到这样精纯的功力?好生叫人奇怪。”



她远远地交待老戆:“自己爬起来调息,回头我叫人来接你。”



跃身上车,刚刚拿起缰绳,感觉到不对。她沉声问道:“车里面是什么人?”



“赶车走吧!不要跑得太快,我有话要问你。”



许言冷笑说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听你的使唤。”



“我知道你是一刀快斩许杰的女儿!”



“那可曾衡量,你能使唤我吗?”



“你会听话的,因为你的背正对着我的剑尖。像你这样的年纪,没有人愿意你死,包括我在内。”



“你威胁我?”



“我说过,我只是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是这样请教的吗?”



“没有办法,我还能用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许姑娘!



绝不是威胁,而是请教。”



“你说说看,让我听听是什么问题,我再作决定。”



“请姑娘赶车离开此地。”



“为什么?”



“我怕今晚清凉山上还有别人。许姑娘!螳螂捕蝉,当心黄雀在后。”



“好吧!”



她一抖动马缀,马儿轻快地跑起来。



“你可以问了。”



“姑娘今年芳龄可有十八岁?”



“就是这个问题吗?”



“姑娘千万别误会我轻浮。”



“好!告诉你,我今年十九岁。”



“十年前,姑娘是九岁,九岁的女娃娃,一般都比男娃儿懂事得多,请问姑娘,你可曾记得十年前,令尊是做什么的?”



“威远镖局保缥的镖头。”



“可曾失过镖?”



“不晓得。”



“令尊是什么时候离开威远镖局的?”



“就是那一年……我是说,就是在十年前的那一年。”



“为什么?”



“我不知道。”



“离开镖局以后?”



“奇怪!你为什么盘问我爹。”



“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令尊离开镖局以后,他有没有再做别的事?”



“嗯!没有。从那时候起,我们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



“房子没有这么大,令尊的名气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十年后,莫愁湖畔许家大院,是金陵有名的地方,一刀快斩的威名,成了金陵的一颗星。许姑娘!你不觉得十年的变化太大了吗?”



“你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感慨罢了。”



“你是戈易灵的同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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